两虫渐远的斗嘴声让梵因有些无奈地弯了下眼。
这两这么多年了,相处模式一点都没变。
“梵因。”泛着水调香水味的西装外套裹上他的肩头,还带着主人的体温。谢尔利特虚虚地环着他的肩,“我们也回家吧。”
眼睛的余光瞥到出来送客的瓦尔纳,梵因没当场拿开他的衣服。寒暄两句,道别完上车后,他把外套丢回谢尔利特怀里。
“送我回学校。”
“恐怕不行。”谢尔利特慢条斯理地把外套叠好,轻敲了下戒指,语气温柔:“今晚不能放你一个虫待着,得请雄主和我回家一趟。”
“你…”
话未说出口,无名指指根传来一阵疼感。梵因很明显感觉到有什么尖锐的物什扎进了皮肉里。
他没有半点犹豫地摘下戒指,手指被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尖针给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很快把指甲也染得通红。
“怎么这么不小心?”谢尔利特从侧柜里取出医疗喷雾,要去牵梵因的手,“雄虫的手留疤可就不好看了。”
“别碰我。”梵因躲开他的手,一阵酸麻感顺着右手腕心爬遍全身,药效发作得很快,不过数十秒的时间,就让他腰身无力地靠上椅背。他冷淡地看着谢尔利特,“利咗非尔是吧,你上哪弄到的药?”
“是啊,还掺了一点别的东西。”再次被拂开手,谢尔利特也不恼,声调轻柔地补充后半句:“没有别的副作用的,放心。”
谢尔利特没再急去挨他,神色玩赏地看着薄红一点点盈上梵因的脖颈和双颊,似雪瓷上烧上一层桃花色的釉,色泽浅淡,却有种说不出的艳。
“利咗非尔,安塔西第,克罗花粉。”舌根被他咬得生疼,梵因竭力维持着清醒,“还有什么?”
“这可不能告诉你。”谢尔利特看着他坐都坐不稳了,却还是强撑着取出抑制剂要给自己打下,眸色怜爱,像是在看已然落网却还妄想挣扎逃出的小兽,“抑制剂没用的,只会加急把你催入情热期里,你又何必再挨上没必要的一针呢?”
梵因狼狈地用手撑住身体,眼见谢尔利特又要伸手碰他,神色厌恶,“滚开。”
“雄主,你真是一点都不乖。”他的语气温和而无奈,手上却强硬地扣着梵因的腰把他拖进自己怀里,“不要我,此刻你又能找谁呢?你还想找谁呢?”
“谁都可以。”梵因扯了下嘴角,“谢尔利特,就你不行。”
见梵因闭上眼,谢尔利特掐住他的下颌,力道凿得梵因下颌骨生疼。深碧色的眼浓敛成墨,几欲把人吞噬。
“看着我!我才是你雌君,你只能看着我知不知道?”
“明明是你和我承诺的,只有我们两个,可到头来谁都能越过我去,我在你心里连条狗都不如是不是?”
上一秒几近癫狂,下一秒又柔和得让梵因忍不住起鸡皮疙瘩:“违背承诺的坏孩子是要遭到惩罚的,你说是不是?”
“我也舍不得罚你多重。”他伸手解开梵因的抑制环,手指细细摩挲着那块温热细腻的皮肉,“只是让你学乖一点而已。”
冻荔酒的清冽甜香在这方密闭空间内渐渐浓郁,谢尔利特把头埋进梵因左边肩窝里,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腺体。
“雄主,我离不得你。”
“让我们都离不开彼此好不好?只有彼此。”
至死方休。
谢尔利特对梵因的信息素甚是着迷,他深深呼吸,神色迷离地仰头,要去吻梵因。
下一秒,左胸口的位置传来尖锐疼痛。
一根雪银玉发簪几乎是完全扎入他的身体里,如果不是梵因手抖了下,只怕就要贯穿他的心脏了。
梵因一手的血,有他自己的,也有谢尔利特的,还有些许溅到了脸上。
银发散落一身,他看着谢尔利特,瞳珠竖成针状,“谁要离不开你。”
谢尔利特低头看了没入胸口的簪子几秒,喉间溢出轻哑笑音,“你要是乐意,可以多刺几下,只要你消气就好。”
下一秒,他握着簪梢把利器生拔出来,对汩汩淌血的伤口不管不顾,反倒划破自己的右手腕,掐着梵因的脖颈,逼他张嘴。
“嘘,别动。”梵因地剧烈挣扎让他不悦地皱了下眉,手上的力道施得愈发重,食指和大拇指卡在他的脸侧,强制掰开他的双唇,把血喂了进去。
腥甜温热的液体滑入口腔,梵因不受控地干呕起来。信息素的味道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让他的头脑愈发昏沉,视线随之模糊。他看见谢尔利特捧着他的脸,双唇启启合合,可他说了什么,梵因一个字也没听清。
彻底失去意识前,梵因听到有谁焦急地喊了他的名字。
是……
“小梵!小梵别睡!”07焦急地乱拍透明翼,它看着还抱着宿主不放手的罪魁祸首,眼神渐冷,晶蓝色电流在翼尖汇聚成带着小闪电的电光团,不过婴儿拳头大小,蕴着的能量却足矣生生把人电成焦炭。
后台疯狂弹出的红色警告被07直接给屏蔽了,它懒得管什么【重要配角禁止击杀】【系统严禁出手干预角色死亡】的禁令,满心只剩下一个念头。
狗东西,给我去死。
电流团将落下时,后座和前座间的挡板被司机拉开。
浓重的血腥味让他怔了瞬,不过他也是个心理素质过硬的,随即面不改色汇报:“先生,有虫拦住了我们的车。”
“撞过去。”谢尔利特有些不耐,“这种事情还要问我吗?”
“撞不过去,对方的车是军工级的。”
军工级。
这三个字让谢尔利特心里徒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后座的车门被虫从外面暴力拆开,市面上最顶配的车用安全锁被生生扯裂开来。
不等谢尔利特看清来虫的面貌,一股无形的压力重重拍在他的背上。谢尔利特狼狈跪地,咳出了一大口血。
尽管五脏六腑被拍得都要移位了,他还是强支起身体,边抹去唇边的血渍,哑着声音质问:“莱西少将,带走情热期的已婚阁下,您不怕被剥夺军籍吗?”
“是吗?”克弥斯汀横抱着梵因,针状的眼瞳定定地看着谢尔利特,眸色冰冷而平静,“谢尔利特。多恩,你再多嘴一句,我让阿音即刻丧偶。”
第82章
S级军雌的精神力重压下, 谢尔利特狼狈地单膝跪地,连腰身直起来都不行。
借着袖口的掩饰,他打开智脑环的录像功能。正要说话, 被克弥斯汀抱在怀中的雄虫发出声含糊呓语。
梵因以为抱住他的虫是谢尔利特,反射性就要挣扎, 可满腔的血腥味被雪檀枝的冷香慢慢覆过。他费力地支起一点眼皮, 熟悉的眼眉一晃而过。刹时, 紧绷的肩背就放松下来。
谢尔利特看着方才对他万般抗拒恨不得叫他当场毙命的小阁下指尖发颤的攥住了克弥斯汀的衣袖,带着他从不曾见过的示弱和依赖往军雌怀中靠了靠, 声音很轻, 却足够他听得一清二楚:“哥哥, 我难受。”
“不怕。”垂眸对上那一瞬, 克弥斯汀针状的竖曈顷刻散成人形圆曈, 深色如潮水般褪去, 眸色恢复成浅霁青。他轻轻拍了拍梵因的肩,“我带你走。”
重新昏睡过去的小阁下没应他的声,只是紧攥着他的衣袖不放。
克弥斯汀没再给谢尔利特一个眼神, 抱着梵因离开。
谢尔利特愣怔地看着他们。
多么相似的场景。
很久之前, 中了诱情剂的梵因也是这般, 眼稍红红、眼睫湿漉的靠在他怀中, 呜咽着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那个时候他以为,梵因唤的哥哥,是他的雌兄阿莱斯。
原来是克弥斯汀。
或者说……一直是克弥斯汀。
彼时他说尽了好话,才哄得梵因稍稍放下戒心。可情事途中,梵因只肯让他抱着,多挨一下都不行。
现在,却主动黏在另一个雌虫怀中, 带着他从不曾见过的依赖欲攥着克弥斯汀的袖口不肯松手。
像是受伤倦极的小兽,茫然不知地走了许久后,终于寻到走丢的饲养官,被抱起来后所有委屈和难受悉数爆发,呜咽着摊开柔软脆弱的腹部,等着被爱意和温柔慢慢安抚。
心口处升起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从被梵因刺伤的地方蔓延至全身,疼得谢尔利特眼前发黑。
莫名的,他又觉得很冷。像是寒风顺着贯穿伤流经四肢百骸,骨骼血液都寸寸被冻结起来。
原来如此。
透过伴侣的眼睛看别虫的,又何止他一个。
可是……
谢尔利特咳出一大口血,闭目昏迷过去前,想。
他还是不想放开梵因。
……
梵因并没有完全陷入昏睡状态。
潜意识里一直保留着一丝清醒,即便是被克弥斯汀带走,他也不敢放任自己彻底松懈下来。
二来,他现在真的很难受。
难言的热意几欲把他全身的血都燃沸,腹部更是感觉有团火在烧。精神游丝也跟着躁动不安,蠢蠢欲动地往外试探,想要就近勾住克弥斯汀的精神力。
尤其是,似有似无的雪檀枝信息素还萦绕包裹着他,叫梵因觉得自己仅剩的一点理智愈发岌岌可危。
微凉的手指蹭过他发热的面颊,梵因下意识寻着这点凉意贴过去,用下巴尖轻轻蹭了蹭。
“阿音。”克弥斯汀手上动作顿住,看着眼尾湿红,整张脸艳若桃李的小阁下,喉结微微滚动了下,“你进入情热期了。”
“你现在是……”克弥斯汀停了下,“我带你去医院?”
梵因有些费劲地睁开眼,眸中水泽朦胧,浸得眼睫也湿沁沁的,看上去格外委屈惹怜。
“不要去医院。”他的声音透出点颤,冻泠泠的冰融成了津甜的水,“没用。”
谢尔利特给他下的药,非正常医疗手段可以消解。
显然也是意识到这点,克弥斯汀眸色微冷,“他给你用了催情剂是不是?”
“不止。”梵因并不想瞒着克弥斯汀,他用手背掩了下自己的唇,喉茧溢出一声破碎的喘息音。闭目缓了缓,才道:“利咗非尔,安塔西第,克罗花……应该还有狐靡草提取液,其他成分要等之后抽血检验。”
热意在体内翻覆肆虐,那把火愈燃愈发盛。热汗顺着他的鬓角滚落至下巴尖,梵因难受得蜷起腰身来。他厌极了这种被情/欲支配的感觉,当即抬手,尖齿抵在无名指上的划伤处狠狠咬下,用疼痛来延缓清醒的时间。
“阿音!”克弥斯汀忙捉住他的手,撕开医用凝胶贴住那处撕裂得更深的血口。他动作轻柔地把梵因扶起,以指腹揩去他唇边的血渍,声音很轻:“这里离明湖很近,我们去那里好不好?”
其他药物成分克弥斯汀并不懂,但狐蘼草,却是虫尽皆知的催/情/剂主要成分————
专门针对雄虫,一点点花粉就足矣诱发阁下进入情/热/期。寻常抑制剂难以消解,就算用药物消融,对阁下也会造成极大的痛苦,身体也会留下后遗症。可以说,除了情/热/结/合外无解。
克弥斯汀撩开他黏在颊边的发丝,“阿音,只是解除药效,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不好。”梵因弧度很轻地摇了下头,眼雾濛濛,银睫润湿,声音轻到几近成了气音:“哥哥,我不愿意。”
谢尔利特给他喂血的时候,梵因就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了。
那是域外非法交易组织用于驯服雄虫的一种药控手段。
用特殊的催/情/剂强制性让雄虫进入发/情/期,情/热/结/合前,买主雌虫会给雄虫喂下自己的血,结合途中会深入雄虫的精神域打下单向精神烙印,再辅佐以其他药物。情/热/期结束后,雄虫就会变成完全依赖该雌虫信息素而活,身心皆被支配操纵,再无自由可言的玩/物。
梵因不知道中途换了雌虫,没有饮血,会不会对这个虫的信息素上瘾。他一点点风险都不想冒,不想再一次沦为谁的附属品。
二来,他现在终究还是已婚身份,这样不明不白的和克弥斯汀纠缠在一起,到底是不合适的。而且……梵因了解谢尔利特,事后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诋毁指控克弥斯汀。他不想再给克弥斯汀带来一点伤害了,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名誉上。
这些……好像也没必要和克弥斯汀说。
“哥哥。”梵因拉开克弥斯汀的手,被情/欲浸染的眉眼艳色横生,可眼神却平静到有些疏离,“送我回学校公寓吧……我自己可以解决。”
阿音不愿意他碰。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克弥斯汀都尊重梵因的选择。
只是……
“如果你要自己挨过去,请见谅。”克弥斯汀凝视着他潮红湿热的面颊,少见的神色冷淡下来,口吻平静而不容置喙:“阿音,我不会放任你用自伤的方法生扛过去。”
“不是自伤……我保证。”梵因避开他的目光,“有虫在家里等我,你送我回去就是。”
“好。”克弥斯汀说,“不过你的状态没恢复正常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梵因曲起双腿,把自己蜷成一团缩进角落,已经无暇再应付克弥斯汀:声音低不可闻:“……随你。”
“小梵,别怕别怕,很快就不难受了。”等克弥斯汀起身到前座,07才出声,它落到梵因锁骨处,默默降低自身温度,软了语气安慰:“还有我呢,你不会有任何事的。不愿意就不愿意,不需要雌虫也可以安稳度过这次情/热/期的。”
冰凉的温度让梵因发出声低低地喟叹,“好,我信你……谢谢小七。”
“不用谢我,你应该怪我才是。”想到方才因为自己的疏忽让梵因陷入危险里,07登时低落得不行,“我应该在你这里留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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