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赵桂芳算计清楚,江盼又继续道:“还有屋子,两间屋子虽说都旧了,但也值个五六两。屋子和田全部加起来,婶子就给十五两吧。”
一听要十五两,赵桂芳再好的装相也破功了,从凳子上站起来,语气充满不可思议:“你疯了吧,我们哪有那么多银子;而且那地和屋子也是林家,也有林家的份,哪有你这么算的!”
江盼见赵桂芳急了,也不理她怎么说,语气幽幽地说出另一事:“对了,婶子,我爹娘之前还存了十两银子,安安说我爹娘去世那天你进屋子拿走了,现在不用你帮忙保管了,到时候记得一并给我们。”
“哪有十两,总共才八两多!”赵桂芳下意识反驳,话出口,反应过来中套了,心道不好。
果然,其他人都看了过来。林老太还使劲瞪了她一眼。
赵桂芳心虚,林大仁两口子去世时,她借口说手上的钱给林钱来娶媳妇花光了,从林家二老手中要了二两银子办丧事。
她从江燕屋子里总共翻出了八两三钱银子,被孙巧巧看到了。
但是孙巧巧也不知道她从林家二老手上拿了钱的事,她说这八两多银子办理丧事外加给江盼治病花完了,孙巧巧也没说什么。
就算孙巧巧不信,也不会往外说。
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拿了大房的钱,不管这钱是怎么花了,事儿都得解释一下了。
赵桂芳看自己还站着,掩饰性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坐下后对着林家二老干笑:“办丧事用掉了一些,剩下的本来想给盼哥儿,可是盼哥儿病倒了;后面又是看病,又是吃药的,这钱就花光了,我自己还补贴了些。”
赵桂芳越说越顺,好像钱真的花完了,她真往进去补贴了一样。
说着她自己都信了。
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江盼也不信,真要花那么多钱看病,原主怎么会死?
原主只是累到病了,不是什么不治之症。
不过江盼提出这个钱的事也没打算追究,他知道进了赵桂芳的嘴里是不会再吐出来的。
他等的是这个家能压住赵桂芳的人表态。
果然,听到赵桂芳的解释,众人神色各异。
林老太想骂人,碍着林老头在,也不敢张口,只一张脸拉的老长;
林二柱和林钱来想的是:媳妇/娘说的应该是真的,办丧事,看病吃药都费钱,江盼病了十来日,日日都要喝药,钱肯定是花完了;
林秀想的是:娘手上肯定有剩的钱,那药都是她熬的,一副药都是反复地熬;等私下里她要让娘给她买布做新衣服,还要买头花。
林进宝这个一直神游天外事不关己的都想:他这娘也太狠心了,反正他是不信钱花完了的,他娘抠的要死,丧事席面都见不到啥荤腥;至于买药,他不知道多少钱,但他知道他娘肯定舍不得自己贴钱。
林萍萍和林安安想:原来看病这么费钱,以后还是不要生病了;还有,要是没有钱,他们三个以后怎么过呀。
孙巧巧刚哄睡林喜,坐在门外面纳鞋垫。听到这些,顿了下,继续埋头纳鞋垫。
林老头看了一圈众人的反应,眉头拧的死死的,他见江盼抿着嘴没有说话,不知道信没信赵桂芳的说辞。
心里有些责怪赵桂芳糊弄他们俩老,又有些埋怨江盼不懂事,把这些事情拿出来说。
他压下心里的想法,耐着性子跟江盼商量:“你婶子他们给你爹娘操办后事,你生病看病抓药照顾你,又得顾着萍萍和安安,他们也不容易。”
“给你们三亩旱田,两亩水田,你先挑;你身子弱,干不了重活,萍萍安安又还小,现在地里长着的五亩稻子,不用你们管,让你二叔他们照看,不管收多收少到时候给你们五石;你爹娘在时收割的麦子有十五石,你们拿走十石,剩下的就当是给你二叔他们照看庄稼的报酬。”
“你二叔他们也没有什么钱,家里的屋子并剩下的十亩地,给你们折合二两银子。你们平时有个什么事儿,让你二叔二婶帮着做。”
林老头后面隐有威胁之意,但江盼并不害怕,既然是谈判,就得有来有往,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样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江盼假装纠结,过了会咬咬嘴唇,抬头望向林老头:“我知爷爷这样安排已是为我们仨考虑,田,屋子,粮食,就按您说的来。
只是重新安置要花费的银钱不少,屋子里的一并家具物拾并农具我都带走,索性这些东西二叔家都有,也省的我们买新的。
猪和鸡也跟我们,这个以往是萍萍和安安照顾的,后面他们两个也能照顾过来。
家里的米缸见底了,二婶得给我们添满。
另外,二两银子实在太少了,至少,嗯……五两!”江盼伸出五根手指,看林老头反应。
“银子再加五百文,全部二两又五百文;屋子里你们爹娘置办的东西你想带就都带走,其他的就按商量好的来。”林老头说到后面,语气压的重重的:“江小子,人要学会知足,要懂得见好就收,知道吗?”
江盼内心狂喜,表面还是做出被迫无奈的样子,嘴唇颤抖,妥协道:“那好吧,就按爷爷说的办。”
事情商量定了,林老头就要起身离开。
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最后是这个走向。
林老太心里虽然有气,但碍着事情是林老头定的,也不敢反驳。加上她也只是要甩开江盼三兄妹,现下家里还多了粮食田地和房屋,以后还不用看到不想看到的人,她脸虽然板着,心里却是畅快。
赵桂芳心情就不太美妙了。银子她不想出,东西她也都想要。
看林老头要离开,她就想再争一争。
她刚要说话,江盼就先她一步开口了:“爷爷,咱们要不找里正公证一下吧。”
已经走到门口的林老头面色不虞,似是再问你怎么这么多事?
江盼笑嘻嘻地开口:“就像二婶所顾虑的,我们三个就这么出去,别人也不知道真实情况;这知道的,会说二叔二婶厚道,没有霸占侄子们的家产;这不知道的,看我们三个过的可怜,二叔二婶又住着我们家房子,种着我们家地,还不知道怎么说嘴编排呢。”
赵桂芳:她是有这顾虑,只是她还没有想到这儿啊,她想说的是不同意这么分啊!
只是没人在意她想什么。
那头江盼又继续道:“让里正爷爷公证下,将咱们说的这些白纸黑字的写清楚,双方都按了手印。也就不怕别人误会二叔二婶了。”
林老头从上到下仔细看了江盼一眼,想是第一次认识他,不过也没有拆穿他的小心思:“行,就按你说的。进宝你去喊你大爷爷来家里一趟。”
说完人就出去了,没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
事情说定,也耽误了许久功夫。
眼看快到中午,赵桂芳十分憋屈的拉着孙巧巧去准备午饭,林秀跟着去厨房找吃的;林二柱和林钱来去后院忙活了,林老太最后一个出门,路过江盼三人的时候还瞪了一眼。
屋里只剩下他们兄妹三个,林萍萍和林安安一人拉着江盼的一只胳膊,小小的脸上满是担忧。
江盼摸了摸他们的头:“没事,别担心。哥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你们去照看咱们家的鸡和猪,等走的时候咱们带走。”
“嗯!”林萍萍和林安安跑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江盼伸开拳头,手心都是汗。
情况比他预计的好很多,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江盼其实也在赌。
他赌赵桂芳爱惜名声胜过一切,一定不想沾上霸占侄儿财产,买卖侄儿的恶名;
他赌林家都把他们三个当拖油瓶,巴不得他们离的远远的,能甩开一个算一个;
他赌林老太对林来头的畏惧,也赌林老头对萍萍和安安所剩无几的怜悯;
他赌人性只是自私刻薄,不会坏到草菅人命。
还好,他赌赢了。
第8章 搬家
里正来的很快。
听了林家的打算后,叹了叹气,道了声:“这样也好。”
林钱来是读过几年书的,家里备着纸笔。
按着商量好的,锲书写的很快。最后在江盼的强烈要求下,一式三份,都按了手印。林家及江盼各一份,还有一份里正保存。
锲书收好,里正看江盼瘦瘦小小的站在旁边,心里有些不忍,但也知道这是对他们仨兄妹来说最好的安排。
其他的不好多说,便问起了他们后面如何安置:“村里废弃的老屋多,常年无人居住,你们要住过去的话倒是也行,只是得找人修葺一番。或者你们还有无其他打算?”
里正也是担心江盼有其他想法,若打算带着弟弟妹妹离开,他也少不得要规劝一番。
林姓是林家村大姓之一。里正名叫林有年,跟林老头算是堂兄弟,按着辈分江盼他们得喊一声大爷爷,后来跟着村子里小孩唤一声里正爷爷。
江盼没有离开林家村的打算,也物色好了地方:“里正爷爷,我们仨在林家村长大,自是要留在村子里的。我看靠近桥头左手边的缓坡后面有一处屋子,我们可否在那边安置?”
江盼早上出去就看上了那处位置,搬出来的想法也是那时才有的。
里正听江盼已经有了打算,略感欣慰,他搜刮了一下那处屋子的信息:“那屋子之前是村里光棍王狗剩的,后来王狗剩在源潭镇的一个村里找了个寡妇入赘了。王狗剩拾掇了行李屋子也不管就跑了,当时那边离村子远,村里人也不愿要那处屋子,这么些年就空置了。”
“现在那头居住的人多,倒是个好去处。那处屋子是王狗剩爹还在世时修建的,虽然比较老了,但当时建的时候用料扎实,修葺一下你们倒是能住。”
“我看这样,回头我找几个人帮你们把房子的屋顶修补一下,周围的杂草也除了,你们再搬过去。”
“如此,就多谢里正爷爷了。”江盼真心实意的感谢。
里正摆了下手,语气有点惆怅:“我看着你爹长大,都是乡里乡亲的,能搭把手都会搭把手。只希望你们以后踏踏实实的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嗳。”
里正和林家众人商量,这几天先收拾行李,整理屋子,三天后搬家。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里正果然找了几个人帮忙修葺屋子,林家众人自然也去了。
这天等大家伙帮忙搬完家,看院子里推了老多东西,大家都夸林家厚道,要江盼三人念着林家的好云云。
江盼自都微笑应下,并对大家的热情帮忙表达了一番感谢。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里正拉着江盼到屋子后面,指着不远处山脚下竹林后面的一处院子说:“那里住的是咱们村的一个猎户,叫时远归。两年前在村里安家,听说当过几年兵。人有点孤僻,不爱说话,你若遇着事了可去找他帮忙,人不坏。”
正说着,便看到一道倾长的身影从竹林里出来,朝这边扫了一眼,便往溪边走去。
“得,看来这背后真不能说人,这刚说着人就出来了。”里正看时远归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便挥手喊他:“远归,你过来一下。”
时远归脚步顿了顿,折道朝江盼二人走来。
等人走到跟前,里正开始拉家常互相介绍:“远归啊,看你这打扮,是刚从山里出来吧?来来来,正好碰上了,我跟你说说。这是江盼,今天刚搬来这边,以后就跟他弟弟妹妹三人在你家前面的屋头安家了。他们年纪都不大,小的小,病的病,平时你帮忙照应一下。”
时远归顺着里正的话,瞥了过去,对上江盼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眼神闪了下,很快移开,简短应声:“好。”
从时远归朝这边走来的时候,江盼就在暗暗打量了:对方身着灰色短褐,腰间缠着一个兽皮缝制的绑带,腰右侧插着一把匕首,脚下一双沾着泥土的草鞋,裤头挽起。看起来是刚从山间或田里出来的样子。
等人走近了,江盼才看清对方的样貌,心里便是一震:对方个子很高,比他高出一个头来,目测身高应该是超过一米九了;腰间的绑带勒地紧紧的,衬得他肩宽腿长,野性十足;衣袖挽到手肘处,漏出来的手臂皮肤呈健康色,肌肉线条流畅,看着硬邦邦的。
江盼想摸一把!
看看他这瘦胳膊瘦腿,再看看他这苍白地皮肤,他有点郁闷。
不过想了下自己还小,身体能长,身材能练,皮肤能晒,就释怀了一些些。
江盼洗脑式的自我安慰完,微微仰头,眼神移到时远归脸上:对方五官深邃,面容凌厉;右侧眉骨上方有道两厘米左右的疤痕,不仅没有破坏整体的美感,反而更添几分痞帅!
眉毛很浓,眼睛修长,眼尾微微上挑,有道很匀称的内双眼皮,眼睛向下撇的时候才能看到;睫毛又密又长,根根分明;鼻梁高挺,嘴唇略薄,上嘴唇有个不太明显的唇珠;嘴巴微抿的时候,左侧脸颊有个浅浅的酒窝。
想戳!嘤!
这简直就是他的天菜理想型啊,有木有!!!
他不蛋定了,他一见钟情了,他见色起意了!
江盼承认,他是颜狗,他是外貌协会,他肤浅,他没内涵,他有罪!
可是天性这个东西他改变不了哇,就算重活几辈子,也没法改啊,臣妾做不到啊啊啊!
更何况,他也没有想要做什么对不对?他只是出于一种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而已,爱美之心众人皆有嘛……
正在江盼内心不停斯哈,赤裸裸盯着时远归的时候,时远归眼神扫了过来,虽然很快移开了,但还是让他意识到这样直勾勾盯着人看是不礼貌的,于是他有点可惜的收回目光低下头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
他想说点什么,想起里正刚刚的话,什么“小的小,病的病”。
里正爷爷啊,你不要污人清白好不好!
他一点都不小,曾经。也没病,现在。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形象被毁,遂尝试挽尊:“多谢里正爷爷记挂,弟弟妹妹虽然年幼,不过我已经长大了,现在病已大好,能照顾弟弟妹妹。不过,”他话锋一转,很自来熟的跟时远归攀关系:“我这病刚好,身体还在恢复,以后可能会经常叨扰时大哥,要给时大哥添麻烦了。”
时远归看了眼脸颊微微泛红的人,声音淡淡:“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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