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桂芳这下可算找到了发泄口,就要扯着嗓子骂,可孙巧巧不给她骂,她是来找林钱来和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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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和离?你想都别想!”
江盼刚踏进林家大门,就看到赵桂芳跳脚的这一幕。
他是被林喜喊过来的。
两刻钟前,五岁多快六岁的林喜跑到江盼家院子门口,扯着嗓子嫩声嫩气的喊:“江盼哥,在家不?爷爷喊你去一趟。”
幸好江盼今日在这边收拾,不然林喜还真得空跑一趟。
林喜见他出来,仰着头道:“江盼哥,二嫂二哥要分离,爷爷让你一起去。”
林喜话说的颠三倒四,江盼顺了一下问:“二嫂要跟林钱来和离是吗?”
“嗯嗯。”林喜点头,他爷爷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你爷爷让我去你们家?”
林喜再次点头:“嗯!还有里正,也找人去了,还有进宝哥。”
江盼这下明白了,是林老头的意思,不止喊了他,还有里正,甚至连住在城里已经跟林家决裂的林进宝都被喊了回来。
他默了默,罢了,就走一遭吧,隔着院门跟时远归交代:“我去一趟林家,你这边收拾完就先回竹林,我晚点回去。”
说罢,喊上林喜:“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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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三年多,再次踏进林家。
还是那个堂屋,还是那些面孔,还是三堂会审的摸样,林家二老还是坐在上首,赵桂芳两口子坐在两侧。
只不一样的是赵桂芳旁边坐的人从林秀换成了林钱来外室,林家二老脸上多了些许病态,屋里少了萍萍和安安。
而被围攻孤立无援的人也不再是他自己。
孙巧巧坐在一旁,没挨着任何人,听完赵桂芳那句“不可能,和离?你想都别想!”后脸上神色未变,指着林钱来外室淡声道:“不同意和离,那就让她们滚出去。”
“不行!小宝是我亲孙儿,我看谁敢赶他走!”赵桂芳对林钱来外室之子护的紧。
孙巧巧扯了扯嘴角,嘲讽道:“和离你不愿意,让她们离开你也不愿意。那你想怎么办,让她们进门,给林钱来做小,她愿意么?”
林钱来外室眼底闪过一抹不虞,刚想说话,被孙巧巧截胡:“就是她愿意做小,我也不愿将就,我嫌脏!”
“孙巧巧!”林钱来气急,嚷嚷道:“阿云进门碍着你什么了?你看看城里,哪个男的守着一个婆娘过了,你怎么如此不能容人?”
看着昔日丈夫,孙巧巧眼底没有半点情意,呛道:“这么说你想纳妾?是,除了村里人,守着一个婆娘过的男的少,可这些人里不能有你林钱来,你想享齐人之福,你也配!”
“你不要太过分!若你执意如此,我便休了你!”林钱来怒道。
孙巧巧:“要么和离,要么她滚。你们若同意,小苗我带走,不用林家管。若不同意,咱们就去县衙!林钱来,你们是在她男人还在时就勾搭上的吧?我倒要看看县令大人管不管读书人始乱终弃,抛妻弃子,淫辱他人之妻!”
林钱来面色涨红,一句话都说不出。
其余众人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林钱来,之前皆以为林钱来勾搭的是寡妇,怎么人家丈夫还在时就勾搭上了?
如此,那性质可就变了……
赵桂芳恼羞成怒,气急败坏道:“呸,你个贱……”
“够了!”林老头拍了下扶手,出声呵道。
赵桂芳讪讪住嘴,刚好此时里正和林进宝一起进来。
林进宝看江盼也在,很自然地走到江盼旁边,与江盼站在一起,冷眼看着屋里的一切。
林老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后移开眼睛,对着里正招呼:“大哥,你过来这边坐吧。”
话刚落,林老太很识趣的让开上首位置,坐到林老头下手。里正看了看屋内情形,暗叹一声,坐了过去。
林老头支着病弱的身体,沉声开口:“家门不幸,讨扰大哥。今日请你们过来,是想做个见证。”
说完,接连咳嗽几声,林老太忙倒了一杯温水端过去,林老头喝了,闭了闭眼,再睁开,一片清明。
他先将视线转到江盼身上,淡声道:“你娘当日带着你进门,我本是不愿的,可大仁坚持。后来他们两口子出事,我做主将你们兄妹三人分出去,我知你怪我偏心,让你二叔家得了你爹娘攒下的家业。”
江盼不置可否。
林老头继续道:“你是个有心的,也是个有能耐的,能把萍萍安安养的如此好,也知道帮衬兄弟,进宝跟着你学到不少。”
“林老爷子此言差矣。”江盼不想跟林家攀关系,温声道:“萍萍安安是我弟妹,我养她们是应该,至于我带着进宝做事,只是因为他这个人,可跟林家没有关系。”
江盼此话一说,林老头便知道跟江盼攀扯关系已然无望,脸上瞬间苍老许多,叹气道:“罢了,当初既已做好决断,后来倒是我贪得魔怔。只是我久病无治,所剩时日不多,愿你念着你爹养你十几年的份上,往后也对进宝多一份怜惜。”
“这个不用您说,我自拿进宝当成亲人对待。”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江盼对林老头没什么恶意。
这个人有大智慧,也贪图小便宜,有大格局,却也有小心思。况且当时分家确实是因着林老头,才顺利拿到他想要的。
江盼不计较他当时的偏心和冷漠,但绝不会让自己受任何绑架。
听江盼说完,林老头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而对着林进宝道:“进宝,你怪爷爷么?”
林进宝唇角颤动,半天没吭声。
林老头自顾点头:“你是怪的。也是,从小到大你被忽视,我都看在眼里,可从未出声制止,你怪也是应该。如今你已成家立业,往后自有好的盼头,爷爷不求别的,只盼着在我跟你奶故去后,你能到我们坟头给我们上柱香。”
林进宝到底心软,知道他此时若答应他爷爷说的,便等于认同分家不断亲,可看着昔日硬朗的老人如今满身病态,林进宝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勉强笑了笑道:“爷爷说的什么话,您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以后我给您养老。”
得此答复,林老头便知林进宝还认林家,心放下大半,摇了摇头道:“我有儿子,用不着孙子养老。”
林二柱跟赵桂芳脸色好不精彩。
众人神色林老头尽收眼底,他掀了掀眼皮,对着孙巧巧正色道:“巧巧,你嫁入我林家三年有余,林家对你多有亏欠。如今钱来做下如此糊涂之事,就由我老头子做主,你们和离独过,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第94章 终章
“你们和离独过, 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林老头说完这句话,屋内众人都差异地看向林老头, 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江盼挑眉, 觉得林老头果然有智慧, 如此和离,孙巧巧所愿达成, 不会大闹;林钱来名声前途可保, 如果有的话;林钱来外室可进门,林家长媳长孙皆在。皆大欢喜。
林进宝也是意外,没想到他爷爷会同意二嫂和离,那可是和离啊,整个林家村头一茬!
其他众人怎么想的, 江盼不得而知, 但赵桂芳属实炸毛, 尖叫道:“爹, 怎能和离?她要走,就让她走, 让钱来给她写休书便可,为何要同意和离?”
“你住嘴!”林老头头一次当着众人面呵斥赵桂芳,赵桂芳被吼的一脸闷逼,僵住了。
林老头不理会其他人, 转头对里正道:“大哥,劳你做个见证, 写个和离书。往后巧巧跟钱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里正点头,心里也是佩服林老头, 临了临了,倒是难得清醒决断了一回。
林钱来好似才反应过来,他不想和离也不想休妻啊,巧巧跟阿云他都想要!
巧巧贤惠,做家务一把好手,还能挣钱;阿云貌美,会打扮。为什么其他读书人都可以三妻四妾,就他不可以,他只是想要阿云进门,有什么错?
孙巧巧为什么如此善妒,不能容下阿云?难道是孙巧巧不想阿云跟她平起平坐,只要阿云做小,孙巧巧就愿意?
对,一定是这样。
林钱来给自己说服,连忙出声:“爷爷,我不和离。巧巧,你是不想跟阿云平起平坐对不对?那让她进门,让她进门,你还正头娘子,她越不过你,咱们别和离……”
外室阿云不可思地抬头看着林钱来,眼里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似是想不明白明明说好要让她做正头娘子,怎么突然就变了卦?亏她这些时日费尽心力讨好赵桂芳……
孙巧巧则满是嘲讽地看了眼林钱来,坚定道:“我要和离,跟你一起多呆一秒,都让我恶心。”
“巧巧……”林钱来喃喃道。
孙巧巧不再理会林钱来,看向林老头:“多谢爷爷成全,只还有一样,小苗我要带走,我不会把她留给后娘。”
林老头闻言点了点头,语气满是惆怅:“罢了,小苗这几年都是你带,如今就还是跟你吧,只是别忘了逢年过节来看看她太爷爷。”
林老头这是在说小苗孙巧巧可以带走,但得跟着林家姓。
孙巧巧无所谓,只要别让小苗留在林家,她无所谓小苗姓什么,而且她只是答应林老头,并未承诺林家任何人。
说句不好听的,等林老头故去后,她就可以给小苗改姓。
不顾林钱来和赵桂芳的脸色,和离之事被林老头拍板定下,趁着大家都在,里正写了和离书,让孙巧巧和林钱来摁了手印画了押。
从此孙巧巧不再属于林家,而林钱来是否要娶外室阿云,与她再不相干。
三载婚姻,以和离收场。
时间已经不早,林进宝跟孙巧巧一起回城安县,江盼也起身回家。
出了林家大门,江盼满心感慨,命运果然是个轮回,处处皆有相似之处。
三年半前,江盼从林家西屋醒来,在堂屋接受“三堂会审”,三年半后,江盼站在林家堂屋,看了另外一出“三趟会审”。
三年半前,江盼伴着黎明的曙光,走出林家大门;三年半后,江盼踏着朦胧的夜色,奔向自己家门。
不同的是,三年半前江盼只身一人,三年半后,有人等他回家。
江盼看着等在林家院子大门外的人,笑了。
“咱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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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来冬去,又是一年盛夏。
这一年江盼二十岁,来这个世界即将满四年。
这四年间,江盼从一个弱不禁风的瘦弱小子,长成一个健康硬朗的帅气少年;林萍萍和林安安也从畏缩胆小被人欺压的小豆丁变的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林安安十岁那年江盼如约让他自己做选择,林安安选择了继续读书,如今依旧在白云书院,只是已从蒙童班毕业。林安安虽不聪明,好在踏实勤奋,夫子说再过两年便可下场一试。
林萍萍经营着甜品屋,如今能够独当一面。她很热爱这份事业,做的越发用心。
林进宝一直帮江盼守着串串店,完全不需要江盼操心。而林进宝自己,再过几个月就要当爹啦。
孙巧巧自去年和离后,就用这些年积攒的银钱在城安县买了一处小院子,带着女儿小苗在城里安了家,家里请了一个婆子照顾小苗,她平日在甜品屋忙活。
江盼的木艺馆交由木店和木元打理,货品有林文林武负责。
而江盼,他找到了此生挚爱,跟时远归居于竹林,种地打猎,饮茶品酒,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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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盼伸了个懒腰,迷糊着向旁边摸去,触手一片空白。
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看太阳已经照到阳台上,想起今天要做的事,有些着急,手忙脚乱的穿衣服,嘴里大喊:“时远归!你怎么不叫我,都这么晚了!”
听见江盼的呼叫,时远归从外面进来,推开卧室的门,看江盼坐在床上穿衣,他过去亲亲对方嘴角,笑道:“别急,时间还早,来得及。”
“都怪你。”江盼推着时远归,抱怨道:“明知道今天有事,昨晚还非得胡闹,还来那么多次!”
时远归:“……好好好,都怪我,待会儿我给你洗脸赔罪。”算了,还是别说昨晚到最后是江盼粘着他不放了,不然又得恼羞成怒。
时远归伺候江盼洗漱完,端上早餐,快速吃完,两人便骑着马往县城而去。
没错,是马。
年初时远归不知从哪弄来两匹马,一白一黑,已经教江盼学会。平日里两人都是同乘一匹,今日有正事,便各骑一匹。
到了县城江盼跟时远归的宅子里,已有衙差等候,见到人来,连忙走到跟前道:“江老板,快去准备,香烛案几沈大人已早早派人带了过来,你们快进去备着,传旨公差不久就到。”
“有劳了,替我多谢沈大人。”
时远归将两人的马拴好,进门帮着江盼一起收拾案几,摆好香烛,再互相整理衣物。
刚收拾好,公差已经到门口。
江盼让时远归领着萍萍安安,随他一起去门外迎接。
一众公差全部二十余人,为首二人面净无须,手持锦盒,沈知县略落后半步紧随其后;再往后是腰间佩刀的士兵官差,到了江家宅子门口,官差分成两队,一字排开,驻守在大门口。
沈知县见江盼出来,上前跟为首之人解释道:“那便是江盼,圣人新赐义士。”
为首官差点头,看江盼衣服齐整,神情认真,心觉满意;再等江盼行礼招呼后,见对方礼仪周全,不卑不吭,更加满意,遂笑着道:“江义士,案几香炉若已备好便准备接旨吧,别误了时辰。”
江盼连忙引着众人往前,案几香烛就设在前院,江盼跟时远归、萍萍安安四人俯首跪拜,听传旨公公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城安县江盼,涓滴归公,襟怀坦白,公而忘私;所推轮种之法,提高亩产,造福乡邻;所献辣椒一物,丰富口感,造化大众;着赐义士之名,赐义士牌匾,钦此。”
江盼四人叩首谢恩:“谢圣人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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