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清露出羞涩的笑低下头,目光却闪了一闪。
成功了。
郁季果然喜欢这种有本事的美人,那天宴会上他太过鼠目寸光,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方式。
陆泽清瞟了一眼站在郁季身旁的陆泽成,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从动作能分析出来,陆泽成在紧张。
这是当然的。陆泽清也知道陆泽成只是A大毕业,不像他在M国读书,还参加过几个大公司实习,陆泽成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顶点也不过就是A大罢了。
“我听说,弟弟也要加入研发岗?”陆泽清调整好了表情,笑着说,“您是需要我带带泽成吗?”
“是啊,泽成也对研发感兴趣,但是之前没什么经验。”
郁季像个纵容自己爱人的完美丈夫一样,带着点无奈的笑:“这样的小愿望,我肯定是要满足的。”
陆泽清暗暗磨牙。
恒润在全球五百强企业名单内,哪怕是A大毕业也需要通过重重筛选。而陆泽成一个勉强毕业的家伙,就因为嫁了个好男人,就直接省去了别人奋斗十几年的功夫。
而且,看来郁季还挺喜欢他。如若不然,这位郁先生应该冷脸把人赶走,而不是还要在这里找关系。
“可是......”陆泽清有些为难,“我看了弟弟的简历,专业不对口,绩点不高,似乎也没有自己的独立项目,到了研发部该怎么和组长交代呢?”
陆泽成沉默着,没有开口。
他当初因为陆慈世和文鸢的车祸,错过了提交论文的时间,也没来得及参加考试。实际上,他的A大毕业证也不是正规的,而是陆涛为了赶快把他弄回陆家买的。
“哦?”郁季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陆泽清心里狂笑,他是知道陆泽成买毕业证的事情的,因为陆涛在吩咐助理去做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他没有直接提出,只是旁敲侧击的说陆泽成“成绩不好,没有独立成果”,这足够郁季去查了。
“我记得,泽成是A大毕业的。A大的土木专业毕业都有独立项目才对。”郁季淡淡询问。
“......是。”陆泽成说。
他的指尖嵌入手心,只能低下头。这也是他心中留下的伤痕,如果只是错过考试,他大可再读一年,他是有这个能力的。
但陆涛不由分说出手给他买了毕业证,就成为了他身上难以磨灭的污点。实际上,只要有心人想要利用这一点,他几乎毫无办法。
“泽清先出去吧。”
郁季的目光温和地看着他,却在转向陆泽成的时候变得冷漠。
陆泽清微微一笑,嘴上却佯装担忧:“抱歉郁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知道泽成有实力,只是担心他受欺负。”
“我明白。”郁季说,“好了,你先去忙吧。如果能做出成果,有个大项目还需要你接手。”
陆泽清的心一跳,他不确定郁季说的大项目是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这天降馅饼来的太突然,但他非吃下不可。
所以,他要更进一步去讨好郁季,来确定这饼的真实性。
“好的,郁先生。啊,对了,这是这段时间我研究的一个新项目,请您过目。”
陆泽清上前,把拿着的文件递给郁季。在抽手的时候,他刻意而又看似无意地从郁季的手背擦过,掠走了一丝温暖。
郁季看似毫无所觉,但陆泽清要的就是这种毫无所觉,因为在陆泽成的角度,能清楚看到他的动作。
陆泽清给完文件就离开了,在走之前还拍了拍陆泽成的肩膀,看起来像是鼓励。
但谁都知道他在做的莫过于挑衅,而郁季很明显看到,陆泽成的拳头收紧了一瞬。
这就生气了?
郁季挑眉,他撑着下巴问:“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学术造假可是大事,恒润不可能会接受这样的员工。”
陆泽成张口:“我......”
郁季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通常没那么多怜悯和同情心。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月前刚找的助理,他会直接让人滚蛋。
如果在他面前的是他的联姻对象——不,如果他的联姻对象有污点,他就不可能跟他结婚。
但这个人是陆泽成,那么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有解释吗?”郁季问。
陆泽成抬头,看到他正靠在办公椅上,双手交叠,目光淡淡地看着他。其实他本来可以解释,但看到郁季的目光,他却忽然从心中升腾出了恐慌。
这种感觉很不应当,因为他知道郁季和他结婚,这些事情应该都很清楚才是。
“我......”
陆泽成绝不是一个胆怯或是自卑的人,但是面对郁季的质问,他确实发现自己懦弱了,他不敢看到郁季失望的目光。
“......”
郁季注视着他,原本他是想听到陆泽成把事情经过说出来,却没想到这傻子一言不发。
毕业证的事情,他当然是知道的,但郁季不觉得毕业证是真是假能影响陆泽成的智商。陆泽成缺的只是时间,给他一年郁季觉得陆泽成能把研究生也给考了,说不定还能一路硕博。
被陷害还是污点,郁季不至于分不清。
所以他不过是在陆泽清面前演戏,原本他以为陆泽成也是在配合他,结果......陆泽成这是,吓着了?
他想说陆泽成就这样沉不住气了是不是有点没用,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叹气。
“好啦,好啦。”郁季挥手让他过来,又抱着他的头摸摸,“这就难过了吗?我的小朋友?”
“......没有。”陆泽成说。
“那是怎么了?吓着了?我在你心中就那么吓人?”
郁季还坐在椅子上,陆泽成就侧蹲在他的身旁,被他揉着脑袋。郁季碰到了他的脖颈,有些冰凉。
郁季很少替别人着想,但在这一刻却思考了一分钟,他们之间是不是缺乏一点信任。
他对陆泽成有着很高的信任,虽然不是全部,但占比很重。可如果陆泽成因为一点明眼能看出来的戏码就犹豫,那显然会非常耽误他后续的计划。
他不想放弃陆泽成这枚棋子,也不想更换其他人。所以避免猜疑的最好办法就是解决问题,郁季一向不喜欢拖延。
他收起了微笑和纵容。
“陆泽成,看着我的眼睛。”
他拽住陆泽成的领口,直视青年的眼眸:“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回答我,毕业证造假,是你主动去做的吗?”
他的目光带着压迫,陆泽成很快就脱口而出:“不是,是陆涛买的,他想我尽快回到陆家,被他掌控。”
“如果不依靠陆涛的力量,区区一个毕业证你自己拿不到吗?”
“我可以。”
“哪怕没有自己的项目,你就害怕加入研发岗,害怕被他人质疑吗?”
“不,我不在乎那些。”
“既然如此。”郁季放开了他,“你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呢?还是因为你隐瞒了什么,所以才如此害怕?”
第20章
陆泽成怔了一下。
确实如此,他确实隐瞒了他对郁季的感情......以及一点利用。
如果单凭他,至少在三年内都不可能撼动陆家,不可能复仇。所以他和郁季结婚这件事本身,就存在着欺骗和隐瞒。
而现在,他又喜欢上了郁季。
因为爱,因为期待,所以才不想让对方失望,哪怕是那么显而易见又微不足道的失望。
“郁先生。”他低声说,“对不起。”
郁季以为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刚想说没事,就听他说:
“我确实隐瞒了很多。”
“但是,我从来没有不信任您过。我只是.....有些事情不能说。”
“我很抱歉我犹豫了,郁先生。请给我一个机会,我不会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陆泽成觉得刚才那一瞬间软弱的人根本不像是自己,他心里明明知道郁季是在演戏,但最入戏的却是他自己。
这本来是一件再平淡不过的小事,一场无足轻重的戏码,却因为他的失误,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宝贵的时间。
这太不应该。
“很抱歉,郁先生。”陆泽成抬起头,“您可以随意处罚我......”
他的话顿了一顿。
因为他发现,郁季在发愣。
而郁季的确愣住了。
作为一个上位者,“隐瞒”和“苦衷”,是他最讨厌听到的词语,因为这些往往绑定着背叛。
“我不是刻意隐瞒这次疏漏,我母亲生病,我需要这份工作。”
“我卖掉机密是有苦衷的,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要养活他们。”
这种话郁季最讨厌听到,就好像他奋斗所获得的权力天生是为了接济这些隐瞒和苦衷一样,柔弱的菟丝子也能绞杀参天大树。
但他却想到了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和陆成吵过的一架。
那次是去海外谈生意,在路上郁季遭到枪击。而在他们到意国一个月前陆成就先到了,他说他有事情要做,出于信任,郁季没有问,让他去了。
而郁季脱离危险后保镖试图联系陆成,但没有成果。
他们谈判的文件在那场枪击中遗失,而能读懂文件中暗语的陆成也失踪了。一周后意国本地的一家公司掌权者上了电视,他身边跟着的翻译正是陆成。
郁季第一次怒不可遏,他拼命拨打陆成的电话:“陆成,我不想猜测你,但是你要瞒着我做什么?要背叛我吗?!”
他气得发抖,郁季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背叛,他相信陆成也知道,但陆成却依旧做出了背叛的举动。
“我不会背叛你。”陆成说。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几乎听不出感情,这句话就像是随口的敷衍。`
“先生......郁季。”他说,“我有很多事情瞒着你。”
“但是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背叛你,无论是怎样的背叛。”
“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这句话陆成说了很多次,虽然每一句都没有感情,但郁季却奇异地被安抚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毫无理由的,单薄的言论所说服,但他的怒气确实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吧。”最后他说,“如果是你这样说。”
自那天后又过去了一个月左右,这一个月郁季都没有见到过陆成,余遥甚至觉得陆成就是背叛了他们,投向了科斯特科技。
但一个月后的深夜,陆成却倒在了他的病床边。他浑身是血,几乎生命垂危。
而郁季这才知道袭击他们的正是科斯特科技,他们掌权人和黑色产业有关。
陆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潜入了意国的帮派,从那群人手里替换掉了文件。他做的几乎滴水不漏,但他接了郁季的那通电话,导致首领怀疑了他。
郁季一向是会自我反省的人,他认为陆成受伤的所有责任全部在他。既然他选择了相信陆成,就不该畏手畏脚,用人不疑一向是他的原则,但他自己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所以他郑重地向陆成道了歉,那可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向他人低下了头,但陆成却抱住了他。
“不,先生,您不用道歉。”他说,“其实接到那个电话,我很高兴,非常高兴。”
“我该信任你的,就算不信任,我也不该那么冲动。”郁季的头埋在他的脖颈处,有些发闷,“我被背叛过那么多次,我第一次那么失态。”
“嗯,我知道。”陆成拍拍他的背,“所以......”
我很高兴。
郁季确实被背叛过很多次,所以就像他说的,他原本不该这么愤怒。
就连陆成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愤怒,所以在看到那个号码拼命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哪怕他知道自己接了这个电话大概率会暴露,他也还是接了。
因为有期待,所以才会失望。
而哪怕他会死,他也要告诉郁季:如果你对我有期待,那么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失望。
......回到现在。
陆泽成的脑海里突兀出现了一段回忆,他踉跄了一下,却没想到被郁季扶住了。
郁季曲起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有那么弱不禁风吗?小夫人?”
“没有。”陆泽成闭了闭眼,“只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我惹您不开心了吗?”
“那倒是没有,这件事我们五五开。”郁季松开他,“我们已经结婚了,所以基本的信任一定要有,无论从利益上,还是从其他方面来说。”
“你当然可以有‘隐瞒’和‘苦衷’,这是你的自由。”郁季坐回了办公椅,甚至觉得刚才一股脑道歉的陆泽成可爱到不行。
“我认为今天这件事是很好的警醒,我们越早解决信任危机,越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陆泽清是个无足轻重的家伙,他如果偷到了那份图纸,大概率就是卖给赵家。三个月后是国家项目的竞标,如果能拿到恒润的核心,那赵家被选择基本板上钉钉。”
“但如果赵家倒了,那恒润被选择,就板上钉钉,是吗?”陆泽成说。
“的确如此。所以陆泽清偷走图纸只是计划的一部分罢了。偷窃商业机密对于赵家来说,也算是丑闻啊。”
陆泽成又按了按头。等他睁开眼,目光比之前清澈了一些,却又坚定了很多。
“我明白了。”他说,“对不起,郁先生,让您那么担心。”
“好了,这种你来我往的应酬话就不必多说了,而且我很喜欢刚才的你。”
郁季拍拍他的肩膀:“本来想让你和陆泽清去研发部看看,那边蛀虫可不少,不过也不早了,先吃饭吧。”
他打了内线通讯,余遥很快就走上来,送了今天张姨做的午饭。午餐是四菜一汤,还有两块分装的绿豆糕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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