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能让他做一场好梦的松田阵平对于萩原研二来说,是一束光,是一束热烈的、能不容拒绝地驱散掉那些快化为实质的黑暗的光。
但是现在却告诉他,这束光也可能是假的?只不过是来自组织的又一次试探?都挖到他小时候的事情了,那他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不对,如果已经是暴露,不会那么平静,那么就是还不够确定,才派了人来试探——
“三木,你怎么了?”听完他的讲述后,不仅一句话都没说,还把蛋糕都摔了,松田阵平皱眉,把可能性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眼前人的反应,只能开口问。
不要急,只要对方还没撕破脸皮就还有周旋的余地,更何况……如果真的只是巧合呢?试一下吧,用那个。
萩原研二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还伸出手握住松田阵平的手腕轻轻晃着:“对不起啊小阵平,我是因为刚刚吃了一口这个蛋糕,发现里面竟然加了【田纳西威士忌】,我实在讨厌这种酒,一点也接受不了,就没控制住自己的动作了。”
松田阵平看了看那块已经看不出原样的蛋糕,在对方接近撒娇的动作里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调侃道:“你的味觉竟然不止能分辨出里面加了酒,还能分辨出酒的种类,如此灵敏的味觉,难怪那天吃了烤鱼块后反应那么大。”
心跳平稳,他对田纳西这个代号毫无反应。
萩原研二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变得真情实感:“还不是因为想试试小阵平喜欢的食物嘛~”
他收回了握在松田阵平手腕上的手,害怕被对方发现自己下意识的颤抖。太好了,小阵平不是组织派来的人,还是他的那束光。萩原研二觉得自己体内接近冻结的血液开始重新欢快地流动。
不过经历过这么一场乌龙后,他们也无心再吃甜品了。萩原研二把东西都收拾好,然后终于拿出来今天的重头戏,模型。
两个人坐在舒服的人体工学椅上,在足够宽敞的工作台上开始拼模型。
松田阵平不是个爱说话的性格,在拼模型时尤甚,他原本以为性格活泼的三木贤治会一边拼一边滔滔不绝,都做好了忍受的准备。结果对方竟然跟自己一样,开始组装之后就几乎不说话,注意力全在眼前的模型上。
更令他惊讶的是,他们明明才认识一周不到,之前更是从未在任何方面合作过,但此时竟感觉到难言的默契。只是一个眼神,他们就明白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并给予配合。
他们就好像是彼此的另一半灵魂。
堪称酣畅淋漓地拼完一个模型之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喜。
萩原研二把下巴埋在手臂里,露出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小阵平,我们真的很有默契哎,感觉双生子都不一定能比得上我们呢!”
松田阵平也赞同:“有时候我看你的一些动作,就觉得如果是我的话也会先拼这一步。我们在这方面的思路很接近。”
他忽然就犯起了职业病:“如果贤治你是我的同事就好了,他们经常跟不上我思路,每次都要解释也很麻烦。”松田阵平笑着发起邀请,“不要写小说了,跟我一起进爆处组吧,专业知识由我来给你补上,我们会是最合拍的搭档。”
萩原研二那颗心瞬间就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了。搭档,四舍五入就是情侣了啊!
可恶,研二酱回去就跟长官打报告说他不当什么劳什子卧底了,也不当公安了,他要转去爆处组!虽然也是高危职业,但是说不定能被和小阵平并称为类似于“爆处组双子星”的称号,想想就很美好。
萩原研二脑海中快速地做了个白日梦,然后只能平淡地正视现实。
他承诺道:“我还有个很重要的目标没达成,如果我能看到目标完成的那天,小阵平又还没嫌弃我的话,我一定要申请进入爆处组缠着小阵平!”
虽然萩原研二脸上一直挂着看似轻佻的笑容,但是在此刻松田阵平能看得出他眼里的认真,也正色道:“只要我还在爆处组,就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拥有这样的头脑和拆卸能力,即使现在没有相关知识,上手也会比一般人快很多。
由于午餐吃得比较丰盛,饭后还吃了一顿点心,所以当萩原研二说要带他去一家意大利餐厅的时候,松田阵平想了想说要不晚上吃简单一些吧。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就坐在便利店的用餐桌旁,一人一杯关东煮加两个饭团。
诸伏景光作为搜查一课的刑警,也不是每晚都能准时下班回去做饭的,连日连夜地蹲犯人的情况时有发生,这个时候松田阵平就会选择在便利店随便吃几口满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
他原本以为吃穿用度看起来都很讲究的萩原研二会不喜欢在便利店这种实在和高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场合吃饭,结果对方点餐甚至比他还熟练。
大概是看懂松田阵平没说出口的疑问,萩原研二主动解释道:“有时候忙起来,也会随便吃几口,便利店的食物虽然说称不上好吃但胜在方便快捷、出品稳定。而且……小时候有段时间家境不是很好,到我长大了、工作了才慢慢好转。”
作为卧底,他和降谷零都积极接受组织下派的任务,努力为公安获取更多的情报。但是这样做的代价就是经常日夜颠倒,饮食极不规律,萩原研二就曾经为了获得一个实验室的情报,藏在他们零下10度的材料储存室一天一夜,出来的时候眉毛都结霜了,站在路灯底下感觉自己像一块正在融化的冰。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走到最近的24小时便利店吃下第一口热腾腾的关东煮,氤氲的热气让一颗水珠从他眉毛处“啪”地砸在桌上,把过来准备要联系方式的收银员给吓了一跳,以为他吃着吃着就哭了。
两人吃完简单的一餐后,松田阵平站起身来说要去洗个手,在洗手的间隙顺便把自己的每日答题给做了。
然后他盯着自己手上出现的碟片陷入了沉默。
这种碟片,是在电视上如果说出名字会被【哔】的类型啊!
松田阵平拆弹时稳得不行的手此刻却捏着碟片微微颤抖——指因为大脑里正在天人交接能不能把它就地捏碎的挣扎。他今天依旧穿着黑色西装裤加黑色外套,无论是上衣还是下装,口袋的大小都没法塞下正正方方的碟片。
他要怎么跟新交的朋友解释,他只是去了趟洗手间,手里就多出了一张十八禁碟片?
“小阵平你怎么了,这么久——”萩原研二左等右等都等不到说手上沾了关东煮酱汁要去洗个手的松田阵平,不放心于是过来看看什么情况,结果一推门就看到松田阵平拿着什么东西在发呆,他看了一眼,也呆住了。
松田阵平捏得碟片的塑料壳子发出不负重荷的嘎吱声:“……如果我说,这个东西是忽然掉在我手上的,你信吗?”
这种借口三岁小孩都不会信吧!
虽然萩原研二没有开口,但松田阵平从他眼神里读懂了他强烈的吐槽,绝望地闭上眼睛。
如果这个碟片真的属于以前的他,那他忍了,但如果是那个幼驯染的,他找到人之后非得来个友好的较量!!
第14章
眼看着松田阵平一张完美的脸即将露出不完美的表情,萩原研二立即放弃自己逗人的想法。
“我开玩笑的啦小阵平~我知道这个肯定不是你的,来历不明的话我们把他扔掉吧?”
毕竟他今天几乎一直和松田阵平待着,以他的观察力能看得出对方衣着里并没有藏这个,更何况他带着碟片到处走然后还在厕所拿出来能干嘛?这里又没有可以放映的设备。虽然有把藏有什么资料的碟片交给第三人的可能性,但是萩原研二刚放下对松田阵平的怀疑,并不愿意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进行阴谋论。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他要怎么跟对方解释他还要把这个带回去?
啊好烦啊。
也不知道萩原研二是怎么从他下撇两个像素点的嘴角看出他听到刚刚那句话后更不爽的,总之他还是那个最贴心的研二酱:“小阵平是想调查一下它吗?可以哦,我帮你吧~”
他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条很雅致的淡青色手帕,把碟片的封面部分盖住了,拿在手上,然后出去找了店员小姐姐,用他无往不利的笑容拿多了一个袋子把它装起来再递回去给松田阵平。
卷毛警官一脸复杂地接过袋子,再一脸复杂地开口:“……谢谢了。”他保证,等他从这该死的碟片上获得记忆之后,就立马销毁它!
萩原研二忍了忍,没忍住:“小阵平,你会喜欢看这类——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看了!!不要用这种立马绝交的眼神看着我!”
他连忙将功补过,拉着松田阵平的手往外走:“走吧走吧,小阵平我们去兜风~”
等到松田阵平坐在萩原研二那辆被涂成骚包紫的马自达副驾驶上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要经历些什么。
一开始的路段因为还在市区内,萩原研二压着不会被交警跟在屁股后面追的速度开过,等出了郊区,上了山,萩原研二开始起飞。
松田阵平一开始被巨大的加速度紧紧压在副驾驶座位上,又在眼瞧着要到一个大转角的时候像是冥冥之中感觉到什么般自觉拉上扶手,一头天生的卷毛在半敞开的车窗中呼啸着凌乱。
松田阵平:“……”这人到底是不是忘记他在开车了,以为自己在低空飞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适应得很快,从一开始的惊讶,慢慢变得淡定,到后面甚至自从屏幕出现之后产生的、他不愿承认的轻微压抑,仿佛也随着这快速流动的空气从这车窗中飘散掉。
在又一阵风驰电挚后,车一个摆尾在山上一片平地停下来。
车停下来的几分钟内,都没人下车,也没人说话。
松田阵平还在下意识慢慢回味这种轻松感,而萩原研二则是在畅快地飚完车才后知后觉开始紧张。
他作为卧底,甚至不能向松田阵平透露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但是他又无法抵抗地向心上人靠近,想让对方更了解真正的自己。
萩原研二从来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循规蹈矩,他小时候捣蛋时能成功逃避长辈的责怪,上学时会偶尔逃些无伤大雅的课,后来更是早早学会抽烟喝酒飙车。
他想让松田阵平知道这样的他,光彩照人是他,不羁自由也是他。
萩原研二小心翼翼地看向松田阵平,已经做好了对方一脸回不过神或者难受到生气的表情,如果只是无奈地吐槽他几句就最好了。
但他竟然看到松田阵平上扬的嘴角。
这是萩原研二最好的设想里都不会出现的情况。
小阵平。
松田阵平。
这就是他的光,是他甘愿承担所有风险靠近的人。
萩原研二忽然解开安全带,侧身前倾抱住了松田阵平。
后者猝不及防被抱住,脸上的笑意化为疑惑,但是他已经习惯了萩原研二的跳脱,犹豫了几秒后抬手拍拍对方抱住自己的手臂:“怎么了?”
没错,就是这样,明明看起来拒人千里之外,但是对自己却一直都那么包容。
萩原研二埋在松田阵平肩颈处的脑袋慢慢蹭了蹭,过长的发丝扫过松田阵平裸露的皮肤,痒得他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又被更紧地抱住。
“我只是没想到小阵平第一次坐我的车就能接受,太惊喜了~”萩原研二抬起头来看着他,两个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研二酱大感动,感动得要哭了!”
等等,不要真的哭啊?!
松田阵平看着萩原研二那个几乎是漫画里荷包蛋形状哭哭眼的具象化表情,感觉自己脑门上大概也出现了一个忍无可忍的十字。
他抬手用不轻不重的力度弹了一下萩原研二的脑门,把他“弹离”自己的身上。
“痛——小阵平为什么要打我QAQ”萩原研二用手捂着被弹过的地方,控诉道。
虽然松田阵平很清楚自己下手并不重,至少不会让一个成年男性喊痛的程度,接收到对方的委屈光波时还是下意识移了下目光,并试图转移话题:“你今晚不会就是想让我试试看你的速度与激情的吧?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萩原研二也觉得自己可怜卖够了,再卖就要被嫌弃了,于是顺理成章接上松田阵平的话:“可以看到很漂亮的风景哦~我们下车吧。”
他带着松田阵平走到前面,那里有一块平整的、两个人坐上去绰绰有余的石头,目之所及的,还有整片城市的璀璨灯火。
松田阵平承认,自己确实没从这个角度看过这座城市。星星点点的灯光从脚下一直向远处流淌,如同天上的银河倒映。
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拽了一下,低头一看,萩原研二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石头上,此时正示意自己坐到他旁边的空位上。
石头有些凉,很快就被人体的温度给捂热。入秋的晚上也有些凉,可松田阵平是身强力壮的年轻警察,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凉意感冒——然后就有一股热度安静地、悄悄地贴上来。
他默默转过头,就看到萩原研二一双下垂眼里满是笑意:“我怕小阵平觉得冷嘛~”
松田阵平“呵”了一声:“我看是你觉得冷吧。”却终究还是没有推开萩原研二或者自己挪开一点。
和萩原研二共处的这段时间里,他算是发现了这人长得比他还高,却有着成年男性里罕见的黏人性格。
反正他们两个都是男的,靠得近一点也没关系吧?松田阵平有些不确定地想。
因为气场的缘故,即使松田阵平长相相当优越,也没多少人敢靠近他。而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的挚友诸伏景光虽然为人温和易相处,但内里却是独立冷静、在认定的事情上有点固执的性格,警校时结为好友的伊达航又性情爽朗,所以这还是松田阵平第一次感受到这么直白地被人依赖。
陌生,却感觉不坏。
他不知道此时的萩原研二已经在思考怎么得寸进尺了,怎么办呢,越靠近小阵平就越贪心,只想快一点,更快一点让小阵平变成自己的。
松田阵平凫青色的眼眸里映着万家灯火,让萩原研二觉得,那就是他的家。
“小阵平有没有想过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家庭吗?”
这个问题突兀得松田阵平想了一下才回答:“才20岁出头就想到以后成家的事情了吗?你不会像伊达一样想给我介绍对象吧?我在这方面暂时没什么想法,总觉得时机到了就能遇到合适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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