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办公室只有纸张翻页的“哗啦哗啦”和“沙沙”声,偶尔穿插几声身心俱疲的咳嗽。
林鹤宁让二胎宝妈先回去吧,家里还有崽崽要带,二胎宝妈笑着摇头,说你们都没走,我哪好意思撤啊!
看了眼腕表发现都快十点了,这才想起来晚饭没吃,不抱希望的抬头问:“食堂还有饭菜吗?”
林鹤宁说:“九成几率不会。”
二胎宝妈不死心:“那剩下一成呢?”
林鹤宁:“凉透了的锅底汤。”
“……那还不如吃泡面了。”二胎宝妈唉声叹气。
林鹤宁忙起来肾上腺素飙升,自动屏蔽胃部的所有不适,现在经人提醒才后知后觉,麻蛋,饿死小爷了!
不过胃饿久了反倒不疼了,人也不咋难受,就是有点虚。
泡面不想吃,外卖也懒得点,饿久了反而不饿了,干脆等明早一起吃早饭吧。
小微从外面蹬蹬蹬跑进来,手里提着两大袋子外卖:“师父,您真是我的亲师父!”
林鹤宁:“?”
“外卖小哥交给前台,前台又递给我的,师父您真的,我爆哭!”
外卖放桌上,众人围过来一看。
大份的黄焖鸡,大份的糖醋排骨,大份的咖喱牛腩,大份的蒜蓉西兰花,有荤有素还有抗癌明星,足足十菜一汤摆了大半张办公桌,那诱惑死人的香味直冲天灵盖!
饥肠辘辘的众人热泪盈眶:“林检您真的,我们爆哭!”
林鹤宁:“……”
二胎宝妈早饿的眼冒金星了,和众人对林鹤宁山呼万岁,捧起米饭就着十道菜大快朵颐。
林鹤宁忙打开手机看,微信最顶上是顾匪发来的消息:[外卖送到了吗?]
[不知道你办公室有多少人,够不够?]
[不够我再送一份过去。]
“卧槽,这排骨也太绝了!”
“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最最好吃的黄焖鸡。”
“林检你在哪家买的,快推给我,我锁死这家!”
其他人酷酷炫,已经腾不出嘴说话了。
办公室正在上演饿死鬼投胎的饕餮盛宴!
林鹤宁忍不住把这一幕拍照,发给顾匪。
顾匪:[你吃了吗?]
林鹤宁失笑,把自己那份拍照。
顾匪:[多吃点,海参汤别忘了喝。]
“这菜真没得说,就是少了味辣椒。”
“对啊,不放辣椒不地道。倒是那个蒜蓉西兰花蒜味很猛,还有那道风味烧茄子,番茄搭配的妙极了!”
“有点淡,老李快把你柜子里的老干妈奉献出来!”
林鹤宁喜欢蒜香味的素菜,喜欢番茄味的茄条,因为胃不好,不宜吃辣椒和盐分过重的食物。
心里暖暖的,柔柔的。
林鹤宁喝一口汤,从食管到胃底一团暖洋洋。
*
林鹤宁这边暖洋洋,夏知乐那边有点拔凉。
自从步入公历新年,夏知乐就霉运加身,哪哪都不顺。
自认为八九不离十的副主任职称居然失之交臂了,根据小道消息,现在八九不离十的是他的竞争对手,而这消息一被扩散,科里那群见风使舵的势利眼立即巴巴的讨好。
夏知乐气的捶墙,在楼梯口跟安念打电话抱怨,说那姓刘的有个屁本事,靠关系进的瑞坛医院,成天不琢磨咋提升自己的医术,就知道巴结科主任捧臭脚,每次见了院长跟见到亲爹似的,恨不得三跪九叩供起来跪舔。
夏知乐最瞧不起这种狗,连点自尊都不要,上赶着给人当奴才,呕!
所谓副主任就是舔出来的!
安念也愤愤不平,安慰夏知乐几句后,急切分享一桩好消息:“我新负责的作家登上畅销榜了,公司通报表扬我,咱们晚上庆祝一下吧。”
他才丢了职称,安念却要晚上庆祝一下?
还有,出版社是安念家开的,被自己家表扬还那么开心?搁在平时开心也可以,但夏知乐才在关系户那里受了气,恰好安念也是个关系户,这让夏知乐心里别别扭扭的,尤其是听安念得意洋洋的描述某某同事“不自量力敢跟我争”,夏知乐一下子生出“劳动人民团结起来斗资本家”的同仇敌忾的怒火来。
“你那个同事工作十多年了吧,你才入行几年啊?其实按理说,那个作家分不到你头上。”
安念当场愣住:“夏知乐,你什么意思啊?”
夏知乐知道自己说错话,但自己心情也不好,不想哄人,便含糊几句挂了电话。
下一秒,手机如同中病毒似的滴滴滴滴响个不停。
夏知乐挂断,再响,再挂,再响,他只好接听:“安念。”
“夏知乐,你讽刺我是关系户吗?你觉得我德不配位?”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所有的成就都是我应得的,你说的我好像不劳而获,是个小偷一样!”
“别人误会我也就算了,你怎么能这么想?”
他只想静静。
夏知乐把手机关机,直到傍晚才打开。
瞬间狂轰滥炸,滴滴滴滴滴滴炸的夏知乐头皮发麻。
微信里铺天盖地的留言,各种问号惊叹号,晃得夏知乐眼睛生疼。
他跟林鹤宁都是冷静的人,就算吵架也不会歇斯底里,事后会彼此默契的冷静冷静,谁也不会烦谁。
夏知乐难以适应安念的这种疯。
从前那个我见犹怜,善解人意的安念有点变了,变得偏激了。
安念过度的依赖和黏人,总是给他打电话,发微信,也不分个时间地点,有此他开会呢,就把手机调静音了,事后看见满屏的留言吓一跳,回拨给安念,安念委屈的说还以为你不想搭理我,夏知乐很心疼,和安念腻腻歪歪聊了好久。
夏知乐很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可以满足他雄性的保护欲,可一次两次享受,十次二十次就难免觉得麻烦。而他不经意透露出的不耐烦被安念警觉,就冷着脸质问他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对我不耐烦了?
有回他从手术台上下来,看到手机足足99+的留言,回信给安念时,安念上来就质问他“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是不是跟林鹤宁在一起?”
夏知乐知道上次跟林鹤宁在咖啡厅见面被安念逮个正着,安念就落下病了——疑神疑鬼一惊一乍的疑心病。
安念是哭着质问他的,泣不成声,梨花带雨,夏知乐于心不忍,就耐着性子哄安念,并再三保证绝不会跟林鹤宁私下会面,他们早就双向拉黑了,也不可能再旧情复燃,让安念放心。
安念这才消停,终于翻篇了。
*
夏知乐闷闷不乐的望向窗外,这一看猛地怔住,不由自主的起身站到窗前仔细看。
楼下正从车里出来的人,就是林鹤宁!
他怎么来了?
看他行动自如,走路带风的样子不像生病了。
来找我的?!
夏知乐心脏砰砰狂跳,眼睁睁看着林鹤宁走进住院部大楼。
不一定不一定,可能林鹤宁是有别的事。
但……瑞坛医院他又没有熟人,能来找谁啊?
肯定是来找我的?!
夏知乐站了一会儿,把办公室的门推开三分之一,随着远处电梯抵达,林鹤宁出现在科室门外。
果真是来找我的?!
夏知乐瞬间局促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是迎出去还是等他进来?
来了,他来了!
夏知乐浑身一激灵,本能站直,眼睁睁看着林鹤宁呈直线笔直朝自己走来。
怎么办?说什么啊?
他又是为什么来的啊?
林鹤宁:“夏知乐。”
难道——是上次他在咖啡厅被我骂醒了,终于顿悟不该自甘堕落,所以和顾匪分手了。
然后——深思熟虑发现还是我配得上他,所以后悔了,来求复合的?
夏知乐越想越觉得铁定是这么回事。
可这就难倒夏知乐了,如果林鹤宁张嘴要复合,他怎么回答啊?安念怎么办啊?
一边是白月光,一边是朱砂痣,简直是世界难题,选哪个啊!!!
林鹤宁道:“张望春目前的身体状况,可以接受我的问话吗?”
夏知乐呆呆的:“啊?”
林鹤宁瞥他一眼:“你不是张望春的主诊医生么?”
夏知乐傻傻的:“啊。”
林鹤宁面无表情道:“跟你打过招呼了。”
转身就走。
夏知乐措手不及:“啊!”
小微跟在林鹤宁后面说:“师父,你前男友怎么啦?”
林鹤宁推门进病房:“吃错药或者没吃药。”
莲花碎尸案嫌疑人张彬的爹,也就是张望春心脏病发住院了,林鹤宁来此走访,病房里除了脸色灰白的张总以外,还有整个律师团当钦差护卫队,配套相当齐全。
跟整个律师团互相拉扯了快两个小时,林鹤宁从病房出来,小微问:“要跟夏医生说一声吗?”
林鹤宁冷眼瞥向脑子是不是也有点大病的傻徒弟。
小微立即闭嘴,快步上前帮师父按电梯。
坐进车里时,小微分析着案情,林鹤宁正系安全带,无意间看见正对着的门诊部二楼其中一扇窗,有个人背对着站立,仅仅是个背影,但林鹤宁还是瞬间认出。
小微:“所以张望春不是帮凶也至少包庇儿子了,他……师父,您看什么呢?”
“没有。”林鹤宁神色错愕,“……我好像看见顾匪了。”
小微想了下:“是撞你车的那个饭店老板?”
林鹤宁点头:“你上周吃的外卖就是他家的。”
小微恍然大悟,忙伸长脖子瞻仰厨神,大开眼界:“我去,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么牛逼!”
看外表,你可以说他打架很猛,就是想象不到做饭很好吃。
厨艺好说明心灵手巧,继而给人贤惠持家的刻板印象,显然跟顾匪那身块头不搭。
真是独一无二的反差萌!
小微困惑的嘀咕:“他怎么会来这儿呀?”
饭店老板,也不是啥大型连锁餐厅,开的还是二手面包,无论是自己还是亲戚都不是能进瑞坛这种地方的人。
小微豁然开朗,笃定道:“应该是来送外卖的。”
顾匪背对着窗户,正对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他们好像在说话。
虽然距离远,但林鹤宁能看清女人长得很漂亮,年纪应该比顾匪小。
林鹤宁若有所思的点头,没在意。
小微大胆谏言:“要去跟顾老板招呼声吗?”
这回林鹤宁没瞪傻徒弟,他倒是想打招呼,但公务在身没时间啊!
林鹤宁:“走吧,去被害人的母亲家。”
第27章
林鹤宁一进家门就看见双四十三码出自英国某设计工作室手工定制的皮鞋。
林鹤宁边脱外套边朝里面问:“爸,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有余坐在沙发上,双臂抱胸,一脸严肃。
林鹤宁打着哈气去厨房倒杯水,咕咚咕咚喝完,他爹连脑袋都没转一下,林鹤宁忍笑道:“怎么了?练功呢?”
林有余:“要不是我正好撞见,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林鹤宁心说他爹还挺能摆谱,吓吓外人还成,在他面前就算了,毕竟这玻璃心爹的所有丢人现眼样他都见过,想在他跟前树立皇阿玛的威严,难度太大,几乎没戏。
林鹤宁再倒一杯水:“告诉你什么?”
林有余眉头一皱:“你跟夏知乐分手了对不对。”
林鹤宁猝不及防呛口水。
林有余维持三分钟的威严气势一秒破功:“喝口水都能呛到,慢着点!”
林鹤宁胡乱用袖子一抹,急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爸我这次回来,带了夏知乐最爱吃的牌子的芝士,想着反正也顺路干脆送他家去吧,结果我一敲门,你猜怎么着,开门的不是夏知乐不是保洁大妈而是一个肤白貌美细腰小翘臀的妖精!”
林鹤宁:“……”
精准点草。
林有余怒火上头:“他往门口一站,说你跟夏知乐已经分手了,夏知乐现在的男朋友是他。”
林鹤宁呼出口气,放下水杯:“是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林有余抢在林鹤宁开口前摆手道,“是不是妖精当小三儿勾引夏知乐,所以你们才分手的?不对,一个巴掌拍不响,妖精犯贱也得夏知乐一块犯贱,所以这对狗男男搞到一起去了,你干脆利落的分手,对吗?”
嘿!不愧是大律师的前夫检察官的爸爸,猜得真准。
林鹤宁道:“差不多吧。”果断把玻璃杯收起来。
正欲摔杯子的林有余:“……”
“该死的夏知乐,他凭什么?!啊!他以为他是谁!!!”林有余怒不可遏,抓起外套就往门口冲,被早有预料的林鹤宁拦住。
因为温栀,林有余最恨婚内出轨脚踩两条船对感情不忠的人,尤其这种事还发生在他最心爱的儿子身上。
林有余心疼的红了眼眶,抱着林鹤宁哽咽的安慰:“没事没事,有爸爸在呢,不哭不哭。”
林鹤宁:“……”
抱歉他没哭,他从头到尾一滴眼泪没掉。
林鹤宁无奈的抬手拍拍老头子的背:“爸,你别哭了。”
林有余说要教训夏知乐,绝不让林鹤宁受委屈,林鹤宁说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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