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的时候我妈寄给我的,她现在的男朋友玩古董,平时也去各地跑着收料子,然后运回来打珠子串起来卖,这种老料他那儿多的是,你喜欢的话,等过节我去给你诓几个回来。”我看着电脑,头都没回。
路阿爻凑到我旁边看,聊天框刷的特别快,看了一会儿他可能觉得没意思就又坐回去了,然后去掉脸上的口罩,闭了眼躺在包间的沙发上。
何瑜手里盘着串子,他拍拍我:“我有个特别私人的问题,比较唐突,能问吗?”
他语气很奇怪,我就下意识去瞧了他一眼:“你问嘛,咱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们家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你回回放假干嘛老是往你四哥铺子里钻,要么就是去住你外公那老宅子,我可听说你妈在江苏定居还买了几套房子,她男朋友还是玩古董的,你丫是真想不清楚还是另有原因呢?”
第132章 回程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我脑子一下卡壳,看着电脑屏幕半天才回过神来,挠挠头不知从何说起,想蒙混过关。
这招对我四哥很有用,但放在何瑜这儿就没用了,他在人际这方面对于某种事情的敏感程度非常高,于是他很快用手指戳了戳我:“怎么,你都说了,咱都这关系了还有什么不能交底的?”
关于这件事,我在外面还没跟人讲过,一是我天生比较老实,打小对谁都是掏心掏肺的,从小到大的同学都恨不得逮着我多坑几回,所以长到现在在外面确实没有几个真正信得过的人,不过后来我学聪明了,家里的事能不提就尽量不提。
二是我觉得说这些太矫情,索性就不说。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就孤孤单单地过了,但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何瑜是个值得我对他掏心掏肺的人。
等着QQ上那些人正在抬价,我就靠在椅背上说:“我跟我妈聊不来,她跟韩承感情不错,谈了好几年了,但我融入不了他们。”
之前我写到过,我妈月子刚过就离开河南了,所以小时候的我对她的印象仅仅停留在我外公的各种故事里,直到我六岁她才偶尔过年回来,但我跟她还是不亲近,时隔多年,我已经记不清这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
我外公也是最早意识到了这件事,他就来跟我解释,说我妈是为了家里生计才去外面打拼的,一开始我深信不疑,等我长大了,我就知道这是个谎言。
因为早些年我外公还在世的时候,他的名号响当当,找他看地的大客户络绎不绝,所以我家家底还是相当殷实的,我外公还曾经说笑,说这家里的东西足足够我吃三辈子还有余货,这样看来,“为了生计”这个借口就未免有些太敷衍了。
“所以你是觉得,你妈离开河南是另有原因?”何瑜问。
我点点头,平静地说:“我觉得她不喜欢我。”
可能是我的语气有些太过平淡了,所以刚开始何瑜压根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他顿了一下才品出来味儿,随即就“啊”了一声说:“不会吧,你是她亲生的,你还是你们家独苗,没理由啊。”
“你是怎么判断,她不喜欢你的?”路阿爻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了身,他拉了一把转椅坐到我旁边,顺便还帮我盯着电脑。
我眨眨眼开始回想:“我也不知道,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小时候,她从来没有抱过我,也没有牵过我的手,只是会定时给我寄来一些玩具,我长大之后,过节过生日她都会寄礼物回来,但也只停留在寄礼物了。”
随后我就对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串子:“这也是众多礼物中的一个,但我对这些都没特别深的感情,它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最好出个高价,让我们也能奢侈奢侈,点菜的时候多上点儿荤的。”
我笑着去看电脑,假装没意识到身边的何瑜和路阿爻脸上都没半点笑意,何瑜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些什么,而我却有些厌烦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了。
这时,我看见一个账号突然发了句话出来:“5000,出吗?”
这个钱数把我给惊呆了,我就赶紧去拍何瑜:“卧槽!有人直接把价钱拉到五千了!”
何瑜一听,“唰”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贴到我电脑上看,他滚了两次鼠标,看着那个卡通大螃蟹头像就说:“真的假的!这人是多有钱,他把价钱直接往上拉了两千啊!肯定是个没眼力的暴发户,快快快,你快私聊他,别一会儿他反悔了!”
我还有点犹豫,说:“不是,这串子卖五千也太离谱了吧!咱这卖出去,不就彻底成奸商了。”
“你还管这个!有钱不赚猪头三,咱们仨连饭都快吃不起了!”何瑜揉了一把我的头发。
我想想也是,而且这账号本来就是我的,虽然用了我四哥的名义,以后他可能会因为这事儿多少名誉受点儿损,但他失去的只是名誉,我们不卖,就真得流落街头乞讨了。
于是我果断点开聊天框,跟那大螃蟹发消息到:银行账户交易5000,当天付款当天发货,货单会拍给你,同意吗?
对方回的很快,发回来一个“OK”,然后又发了一个详细地址过来,我看了一眼,地址居然也在开封。
何瑜不等我多反应,赶紧从兜里掏银行卡给我,我立即就输了账号过去,等了不到十分钟,对方就再次回复我:已经转账过去了。
“我去查查。”
何瑜拿了卡就近找到一家银行,当他屁颠屁颠跟个大款一样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有钱了。
这是我头一次感觉到,有钱跟没钱完全是两种风格,我们悠哉悠哉去找了邮政把我那串子寄出去,晚上拿着到手的五千块钱直接坐大巴去城里吃了顿好的,然后又去服装店买了几套行头,最后直奔火车站,买了软卧票上车。
听着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我突然感觉没有那么烦躁了,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舒适,路阿爻坐在过道上发呆。
何瑜睡在我对面,侧过身来问我:“怎么样,你还想去哪儿转转吗,咱这资金再去一个地方也是绰绰有余啊!”
我躺在床上冲他挥挥手:“算了,赶紧回去吧,到开封我还想带老路再去医院检查检查。”
何瑜呵呵一笑:“带他去医院?你打消这念头吧,我前两天问他了,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检查一下他那尸毒伤口什么的,人家说了,人家不去医院,从神农架出来你见他去医院了?”
我疑惑:“为什么?”
“你想想啊,”何瑜看了一眼外面坐着的路阿爻,放低了声音,“他脸上那玩意儿,去医院怎么解释,他那玩意儿别说见医生,见护士都不行,人家医院肯定得给他推手术室去,要把他脸上那瓷片取出来。”
我猛地坐起来,一时间没注意到自己是在中铺,头一下子就砸到上铺,疼得我泪花差点儿出来,这动静惊动了上铺的老哥,他顿时破口大骂,说的都是方言我听不懂,我只能疯狂道歉。
路阿爻听到声音进来,抬头看着那骂街的老哥,我也不知道他俩眼神交流了什么,反正那货很快就闭嘴不再骂了,路阿爻看完他就默默走到下铺去躺着。
何瑜顿时偷偷竖了个大拇指给我看,然后又做了个切菜的手势,做嘴型道:“牛逼!”
第133章 白神仙
一般来说,路阿爻进来我跟何瑜就要出去,不管他是在睡觉还是完全不在意我们谈论的东西,总之他在就很大程度上阻碍了我跟何瑜自由交谈。
所以当何瑜下床出去十分钟还没回来之后,我就开始往床铺下爬,落了地看到路阿爻闭着眼躺在下铺,我就也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刚出去扭头就见何瑜,这货鬼鬼祟祟贴在墙上,给我吓得差点没跳起来,他连忙按住我,把我拉到另一个车厢的过道上,我俩挑了一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我刚坐下就说:“不去医院不行,这地方条件有限,我们也只是买了点儿消毒的擦一擦,他那个伤口太深了,这活儿就咱们那点儿皮毛治不了,万一后续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你小幺,我还不了解你?你现在在这儿跟我这么硬气,那你刚才怎么不也直接跟他这么说?”何瑜指着我,气不打一处来。
听他这么说,我立马就怂了,我是绝对不敢这么跟他说的,就光是他那个要杀人的眼神我都接不住,还有他上次开枪杀赖七的狠劲儿,我现在跟路阿爻说话都是尽量温温柔柔的,就怕他一个不顺心,从哪儿掏出来一把枪也给我崩了。
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精神病我可是绝对惹不起的。
“他怎么会想着跟你一起回开封的?”
何瑜这么问我,我就把之前的对话跟他完整复述了一遍,他听完就古怪地向四周张望了一眼,仿佛有什么人就在他四周潜伏着一样,看完他“啧”了一声:“你这说得我浑身发毛。”
“哎,”他又叫我,“那你想好把他安排在哪儿了吗,你那出租屋收拾收拾还能再住一个,我在开封落个脚,但是过两天就得回老家了。”
何瑜从兜里抓了一把瓜子,一半给我一半自己捏在手里磕。
“什么,你要回去了?!”我惊道。
“嗯,老家催我回去呢,家里有好多古字画还等着我回去收仓呢,我可不像你,天天就光上上课搞搞人际就行了,何家现在的仓储都归我管,里面什么东西霉了坏了我都得完蛋,你最好赶紧想想该怎么安置他吧,你说你每天上课 把他自己撂家里,多可怜。”
我稍微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感觉确实有些心酸,但我总不能每天上课都带着他,而且我发现他只适合待在跟风水有关的地方,一旦把他放在现实社会高楼大厦里,你就会觉得他哪哪都充斥着格格不入。
“我还是去问问他。”我站起身。
何瑜还在嗑瓜子:“成,等你都问完了我再回去,这一天天的”
我走回去,路阿爻还在床上躺着,半点没有挪动的迹象,这时隔壁卧铺传来了小孩子凄惨无比的哭嚎声,那声音传了整个走廊,路阿爻睁开眼,我就慢慢过去拍他的床铺,用手示意了他一起出去。
到了晚上小孩子哭闹的现象就越来越多,路阿爻跟着我穿梭了三个车厢都没找到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导致我俩最后只能去餐厅跟一吃泡面的老大爷坐隔壁。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开口问。
路阿爻似乎有点疑惑我叫他出来走了那么远,难道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
但他还是回复道:“没有大碍,已经没有感觉了。”
我又说:“我跟何瑜考虑了一下,我们还是觉得你应该去医院看看,咱们毕竟不是专业的,在云南的时候你也不愿意去医院,等到了开封我还是想陪你去医院看一看。”
“我不去医院。”路阿爻看着我。
果然他话一出口就能把我气个半死,他那个无所谓的态度连何瑜都受不了,怎么了?就因为活不到四十岁就不活了?!就放弃治疗了?这人生态度可是相当不正确,怎么说我作为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都得给他好好改正一下。
我开始不讲理起来:“你说的没用,你现在身上一分钱没有,去了开封全靠我接济,你吃我的用我的,事事就得听我的,不信你问何瑜,他住我那儿也照样听我的,你们不是最讲规矩了吗,这也是规矩吧。”
路阿爻好像真的被我这一套说法给唬住了,他难得低下眼思考了一会儿,半天才踌躇着说:“还是不能去医院,但我有其他的办法可以看病,我在洛阳,有一个熟人,我的伤可以找他看。”
我心说嗯?什么情况?这姓路的在河南还有除了我以外的熟人?以前怎么没听他说起过,看来这小子还藏了不少事情啊。
“你那个熟人,他在医院工作?”我问。
路阿爻摇摇头说:“以前是,但出了一些医疗事故,他现在有自己的生意,偶尔会多一些灰色地带的急救,手艺不错,已经不在医院做事很久了。”
我心说这不就是一开地下诊所的吗?不过都出过医疗事故,那些从事灰色行业的人还敢让他来急救,连路阿爻都这么信得过他,看样子这确实是一个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到时候可得好好去拜访一下。
路阿爻没跟我说几句话就打算回去睡觉了,我还想问些事情,可他硬要回,我没阻拦人家睡觉的道理,只能先去找何瑜,顺便跟他闲聊,看他对那人有没有印象。
谁知我刚说完他就一拍大腿。
“嗨!我怎么没想起来这一茬呢,老路说的那人我知道,算是后起之秀,这五六年在道上可有名啦!早些年那些在墓里踩了机关中了毒气的盗墓贼,不管多严重都去找他。”
“那人厉害着呢,他那黑诊所被逮好多次,开不下去了就直接搞流动的了,走到哪儿算哪儿,听说这人姓白,是个苗族人,没人知道他真名叫啥,去过他那黑诊所的人都叫他白神仙,老路要是跟他熟,你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记得带上我,我也得去见见这传闻中的神仙长什么样儿。”
我笑了笑:“真有这么神?”
何瑜就一脸你孤陋寡闻的表情看着我:
“说让你多读点儿书,学习学习,不知道了吧?90年代的时候,这白神仙正值落魄时,乞讨经过一个村庄,那村子里的人见他神神叨叨的,想羞辱他,就给他抱去一只死了三天的羊羔让他治,哪知道这白神仙摸了摸羊毛,又给那羊揉了揉肚子,就给那羊弄活过来了嘿!”
“那场面,好家伙,一个村子的人都惊了呀,就这么着,这疯子摇身一变就成了神仙了,你就说他邪不邪吧!”
第134章 奸商神医
光听何瑜这说的言之凿凿,感觉确实挺邪的,但不管怎样,道听途说都不比亲眼所见来得真实,这样让我更加坚定了要跑一趟洛阳的想法。
我们又坐了一会儿就纷纷回去睡觉了,火车上的这两天有点无聊,一开始我跟何瑜还有心思打打闹闹,到后来吃泡面吃得想吐,每天话也不多了,就只想赶紧到地方躺床上睡觉。
再度踏在开封的土地上是几天之后,因为我这房子确实再怎么腾也就这么大点地方所以我跟何瑜只能先把出租屋的杂物间腾出来给路阿爻暂住,等何瑜走了,他的房间就让出来给路阿爻。
我们只在开封呆了一天就打算动身去洛阳,一方面是人一歇下去就懒了,另一方面是伤病这东西拖不得,虽然路阿爻的伤口从外表看上去已经没有太大问题了,但中毒的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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