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过神来,那东西已经在往柜子的方向迈步了,我赶紧按住田小七的手把头往后缩了缩,结果回头就见她低着头闭着眼哆哆嗦嗦地拽着我的胳膊死活不撒手,刚才拿刀炫人的气势荡然无存。
我心下一横,管这东西有多么厉害,总归应该是人爬动的体态,那大概率还是会怕刀这种锋利玩意儿的。
于是我反拉住田小七,让她动作放轻,小心翼翼地把她往柜子的最深处推,然后盯着外面那东西把自己的匕首塞进裤腰带里别着,从田小七手里抽出刀随时准备,如果外面的东西要跟我们玩硬的,我就打算直接一刀直接送它归西。
那怪人在柜子底部嗅了一会儿,继而又趴到柜门上来嗅,我反手攥着刀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那东西竖直趴在柜子门上,这时我才发觉,这东西似人的脚上居然长着一些类似于海洋生物的吸盘,这些东西能够帮助它像壁虎一样趴在墙壁上。
瞬间我就开始了联想,难道之前趴在镂空雕花处窥探的不是人,毕竟我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有什么人,难道是这么个玩意儿?
我抬起头,目光森然,那东西此时正毫无防备地趴在柜门上,而我此时的位置正好对着它的脖子,不管这东西有多大的能耐,只要我现在一刀割下去,它必死无疑。
这一次跟之前不同,我不止是想想,我是真心想一刀弄死这玩意儿,留着它就代表之后我们还要共处在同一个空间里,它的存在终究对我们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我暗自深呼了一口气,刀横在胸前,那东西这时往下退了半步,似乎是觉察到了我们的存在,我心一狠,两手攥刀柄毫无一丝犹豫,将刀刃朝那东西的脖子狠狠插了进去。
那东西尖锐地吼叫声把我耳朵都快搞聋了,怒火也瞬间窜上了天灵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脚踹开柜子门,竟然将那乱扑腾的怪物横着扑倒在了地面上。
刀居然也没脱手,我就顺势往下猛地一划,用腿快速从后方绕过,猛卡住那玩意儿的脖子,这招是我跟路阿爻学的,他说跟人类似的东西,脖子扭转的角度是最窄的,往往是顾了前就顾不着后,所以脖子也是比较脆弱的。
顿时一股鱼腥味儿冲进我的鼻腔里,血溅了我一胳膊,恶心得我差点吐出来。
杀鱼也是这样的,不管那东西的四肢怎么挣扎抓挠我身上的潜水服,我都一如既往地按着刀,很快我那只胳膊上就被它划得全是血痕,很疼但我没敢松劲儿,因为我一松手它必定会逃脱出去,后来它越挣扎我的刀刃刺得越深,黑血就飙得越多,等血流到一定程度之后,那东西就渐渐不动弹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才把刀拔出来,整条手臂都酸疼酸疼的,我从地上爬起来打开手电才发现自己坐在血水里,怪物皮肤灰白,全身的血都流干了。
田小七正杵在柜子前,我跨过怪物的尸体过去,她看见我手里还拿着刀,居然跟看见鬼了似的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我一阵失语后,伸手过去将刀还给她。
继而我转身,用手电上下打量地上那怪物的尸体,我用手戳了戳那怪物的皮肤,发现只有胳膊腿有明显的骨骼,其他都是软趴趴的,像是个什么软体动物:“你以前见过吗,这是个什么东西?”
田小七回过神来:“我来这儿之前,走访了几个附近的村子,出海的时候,有老渔民们说这一带海里有海和尚,叫我们行船时一定要当心,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海和尚。”
“什么是海和尚?”我又问。
田小七想了想:“听说是龟,但又有传言是鳖,但最多说的还是人首鳖甲,据说行船的商人都将这种海和尚称作不祥之兆,因为遇到了铁定会发生海难。”
“哦。”我应了一声就不再问了,偷瞄了一眼田小七穿着的潜水服,然后我就靠到床边去,用被子擦干净身上腥臭腥臭的黑血。
沉默了好一会儿,田小七才又凑过来问我:“你你怎么不继续问了,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吗?”
之前那件事导致我对这个女人的信任直接降至负数,所以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跟她有什么交集,不管她是跟着我们的队伍进来的,还是自己独自进来的,此时我都不打算再问半个字了。
“不好奇。”我低着头擦完身上,背起包打起手电径直走了出去。
见我突然不着她的道了,田小七明显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迅速尾随上来:“不是,你你你就不怕一会儿再遇到刚才那东西吗,我们两个人一起走,在这里总归会安全得多,你说不是吗?”
“我不跟你一起,你办你的事,我办我的事,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而且你足够信任我吗?”我停住脚步,手电冲她晃了晃,笑道,“你难道不怕自己在这里查到了什么被我看见?”
田小七被我突如其来的质问搞得愣在了原地。
想到之前的事,我往她那边迈了一步,目光灼灼地逼问她:“又想骗我,你不用特地在我这里装柔弱,刚才那什么海和尚,你自己一个人也能搞定的吧?”
“但是这里真的太黑了,一个人走真的会很不安全的。”田小七又开始故技重施。
此时我的负面情绪已经快要到达顶峰,转头回去想冲她怒吼,但还是咬咬牙拼命忍住了。
我说:“你又来,你又试探我,你良心过得去吗,我好欺负是吧,逮着我一个人骗?!扪心自问我哪一次苛待过你?之前我瘸着腿也要把你背到塔里,你昏迷的时候何瑜逼问你,哪一次不是我先拦着的?反过来你给我们下药,拎着何瑜在地上拖了十几米,还要杀路阿爻,那他妈是我兄弟!”
我指着自己:“你知不知道当时在桥上,姓乔的那枪但凡再准点儿,要不是我往前扑了一下,何瑜就他妈当场死在水里了,你当时也在场吧,看见我们这么狼狈你是不是特别开心。我现在让你走你又不走,你跟着我到底想怎么样?!”
我很少这么对人发飙,胸口都在上下起伏,田小七被我吓得贴住墙不敢动弹了,我不管她,怒气冲冲地扭头就继续往前面黑漆漆的走廊里走,低气压萦绕在我的四周,这时候但凡路过一条狗,我都要先踹它两脚泄愤。
真搞不懂,我他妈居然又救了这女的一回。
第164章 设局之人
再往前走,我很快就看到了一块牌子,它让我充满愤怒的情绪瞬间变得平静下来,原因是这块牌子立在路中间,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危险区域,禁止进入”。
我随即将手电筒的光线调大,去照牌子后面相同的门窗,牌子后所谓“危险区域”的这些门窗都依旧大敞着,旁边走廊上散落着一些试管和玻璃碎片,不清楚这以前是做些什么的。
这块牌子立在这儿许多年了,我想,它以前在起着一定的警示作用,那么这同样的走廊和门窗,以前那些研究员为什么会将其用一块木牌分割开来呢?
这时,我看到本来跟在我身后的田小七也同样走了过来,但她没有犹豫,绕过那块木牌就拐进了牌子后左手边的第一间房,我心中一顿,这个女人看来确实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于是也下意识跟着绕过去。
走近了看我才发现,这间房跟之前我们见过的不太一样,它是挂有门牌的,门牌上写着一串数字“4341”,之前的门上都没有与之同样的标识,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里才是真正434工程内部人员的起居室?
我还在门口踌躇,随后就听见里面的田小七说:“既然咱们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对于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之前的事情是我判断出了差错,我一直以为路阿爻是田雨青那边的人,但后来发现,他们好像并没有在做同一件事。”
我站在走廊里,和她的距离很远,房间里有一排靠墙的木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些瓶瓶罐罐,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从我这个角度,几乎只能看见她的手电光。
我呵呵一笑,反问她:“你怎么发现的?”
田小七却很严肃:“因为现在外面的情况跟之前不一样了,田雨青失踪了。”
听到这句话时,我站在原地消化了好久,田雨青失踪了?田雨青怎么会失踪呢,四哥来之前对我透露过,田雨青作为九环工程的领头人,他目前正在内蒙那边带队考察,怎么会突然间失踪呢?
我下意识觉得这又是田小七一贯诓我的话术,所以我冷哼一声,说:“田雨青失踪,我没记错的话,你俩现在应该属于敌对关系,这样的局面应该是你正想看到的。”
田小七听到我的话,愣了一下,可能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截了当,她想要反驳,却又忍住继续说下去:“是的,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我来之后才发现,路家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她靠在一只桌子上:“而且我哥那边一失踪,田家的牛鬼蛇神就全冒出来了,乔三贵不想帮我收拾烂摊子,我二哥也生死不明,整个田家只剩下我一个,所以我只能先回家,结果在卧室柜子里发现了一张写着数字的地址,字迹是田雨青的,我查了一下,发现是串坐标,于是我才一路循着坐标找过来。”
我把手搭在门框上,打心底里其实并不是很想刁难这么个刚成年的丫头,但还是说:“你说了这么多,说到底这些跟我并没有关系。”
田小七莫名有些着急了:“你说得对,是我先对不住你们的,之前我走错了道,信错了人,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但我在来之前利用田家的门路调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查了我才知道,这里的信息不是你我刚开始想的那么简单,里面的水太深了,你我都是五师的后代,我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知道她是在很急迫地想让我对她表示哪怕十分之一的信任,我听着听着也感觉到了,她整个人表现得非常没有安全感,这是之前我没有见到过的,况且,如果她真的现在还想要路阿爻的命或是威胁我,她应该不会跟着我下来,而是偷摸上船劫持病号就好了。
这样的做法实在跟她这个人有些不太符合。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现在船上的情况非常混乱,来往人员身份复杂,而查到的信息其中牵扯甚广,田小七把握不准,四哥和路阿爻中毒昏迷不醒,柳婉又难以接近,唯一一个清醒且能搭得上话的五师后代只有我,所以她只能独自跟着我的队伍下来。
可我实在对之前的事有太多阴影,田小七见我还在半信半疑,就乞求我:“请你再最后相信我一回,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再骗你了。”
我终于打定好了主意,迈步走进屋子里,手电往四周一打我就震惊了,那些紧靠墙壁的桌子上放着各种用福尔马林泡着的乌龟尸体,这些东西泡的年份有些太长了,有些我完全分不清是龟的哪个部位,反正肯定是龟或者鳖身上的一部分。
“你想知道什么,你现在就可以来问我,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田小七看着我说。
我回头就问:“这是什么时候的研究所?”
田小七说:“434的南海考古工程,这项工程是完全保密的,当时我家老太爷也是这项工程的参与者,老太爷出远门的时候,田雨青跟我提到过。”
“这项434工程跟九环工程有没有联系?”
田小七顿了顿,我一问到这个她的眼神就开始飘忽起来,我抬起手电筒上下照了照她,说道:“哎哎哎,你可刚才还在说要坦诚呢,我这才两个问题,你就答不出来啦?”
田小七这才深呼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我不知道这两项工程有没有联系,事实上,我们都不知道九环工程到底在做些什么,换个说法,我们从去年年初就一直在跟着队伍天南地北地跑,一个墓葬又一个墓葬地进去,进去后弄得死的死伤的伤,但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原来这项工程从去年年初就开始进行了,时间远比我从柜子里开出九环玉匣的时间早了大半年,但是这就有点奇怪了呀。
按理说正确的顺序应该是,我开出匣子,匣子上有水系图,九环工程诞生;可现在的顺序居然是,九环工程先诞生,而后才有的我开出九环玉匣,怎么会这样呢?
“你也觉得很奇怪吧?”田小七苦笑道,“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我在见到你之前并没有想彻底脱离田家,也没有想跟田雨青对着干,但是见到你之后,我才觉得自己处在一个非常巨大的谜团之中,眼前全是迷雾,所以我才想冲出来。”
我摸了摸下巴,对田小七说了我的猜测:“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侧面说明,九环工程不是依照九环玉匣所展开的?”
田小七点点头,默认了我的观点。
田小七在这里给我了一个很重要的突破口,这就证明我之前所有的思考起点都是错误的,九环工程本身就存在,它不被任何东西所左右,而且它具有某个节点,只要这个时间节点一到,九环工程就会自动开启,而我开出九环玉匣,或许只是走个最表面最浅显的流程。
有人想让圈子里重新乱起来。
我立刻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局,而我开出匣子这一行为,也彻底保证了我一个半脱离五师的人会被牵扯进局中,但,这里恰恰有一个相当可怕的漏洞外公曾经叮嘱过我,所以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过我会机关术这件事,设局的人是从哪儿得知我会机关术,且能够肯定我一定会在那时满怀好奇去开抽屉呢?
还有,我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田雨青怎么会知道我学过机关术?”我思想一跑,直接就把心里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田小七摇摇头,她说:“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的,但我肯定他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当时是个夏天,我在院子里玩,老太爷带着大哥在屋里闲聊,被我听到了,是不是在讲你我不确定,但是我听到了一句话,我老太爷说”
“‘不必担心,机关这东西,他早晚都会学的’。”
第165章 白尸龟仙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句话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理解都十分地奇怪,这明显是一句类似未卜先知的话,不论如何我学机关的事情肯定不会流传到田家里去,至少当时的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田笑是怎么知道的呢?他怎么肯定我早晚都会学机关术呢,难道是我外公喝大了无意中告诉他的?但那两年我们跟田家并无太多联系,我外公跟田笑也没一起喝过酒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时,我想到了背包里有着外公署名的笔记本,我敢打赌里面肯定有些很重要的讯息,但在田小七面前,我现在无法打开,想来想去,还是之后找机会再翻看吧。
我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停止对这些事情进行更加深入的思考,就独自打着手电筒盘查了整个房间,田小七也不再言语,上来给我帮忙打灯开柜子,这间房除了桌面上摆放的那些,柜子里也全是这种罐子,不过比那些小的要大了好多号,像是我老家泡蛇酒的那种大玻璃瓶子。
83/157 首页 上一页 81 82 83 84 85 8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