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 这些鱼的附近一直会游离着另外一群鱼。
细小细胞出现后, 附近的鱼也会立即在相同区域喷洒出差不多的细胞,只是它们喷洒的细胞数量相对前者较少, 同时也更大颗一些。
随着大颗粒一些的细胞在水中漂浮一会儿后, 它们大多会慢慢沉浮下去。而这时,后喷洒的鱼就会游来游去将它们一颗颗吸进口中, 再将它们统一黏着在一些自认安全的地方。
“这些大颗粒细胞在水中跟那些细小细胞随机碰撞结合了,真有意思。”马兰发现了一种很有意思的繁衍方式。
这种新生命的诞生跟泰尔塔人不一样。
马兰又在实验室待了十几天,亲眼看到了那些附着的细胞如何一点点生长、发育,最后成为小鱼幼苗。
总体来说,大细胞也是通过不断细胞分裂的方式发育而成的。
但它们的分裂相当缓慢,最重要的是它们的基因十分稳定。
大河有段时间出现了不少品种不同的鱼,马兰之前随手研究过。那时他发现本质鱼的基因没怎么变化,之所以出现不同的品种,是因为不同的鱼群生活在不同区域,为了适应环境,它们就针对性做出了一些改变。
这对泰尔塔人来说简直习以为常。
之后马兰也就没怎么上心了。
没想到之前基因也不怎么稳定的鱼群,现在基因变得这么稳固了。
“是因为它们选择好了发展路线,所以把所需的信息给固定了下来。”马兰在木板上记录着自己的发现,“它们采用了不奇特的繁衍方法,这种方式应该是加固它们信息稳定的重要方式。”
马兰觉得研究得差不多,他想在泰尔塔人身上试试了。
他让赛克芬斯悄悄去弄来了一些以前是奴隶身份的泰尔塔人,反正进了法师塔也不会再让他们活着离开。比较他依旧在用泰尔塔人作为研究材料这件事,那是一定不能泄露的。
首先,他让泰尔塔人根据鱼的区别改变自身。
“区别一下二者,前者就叫雄性,后者就叫雌性。”
“不过泰尔塔人生活在陆地,不能像是鱼一样能将基因细胞随意喷洒出来。无法在空气中接触的话,就让双方通过身体接触在体内结合。
雄性负责提供一部分细胞信息跟细胞结合后生长的营养物质,雌性负责孕育。泰尔塔人的身体结构远比鱼类要复杂,十几天不够,初步从一个月开始实验。”
......
“泰尔塔人竟然改变繁衍方式了。”李子木从雕刻中回神,“命名为雄性、雌性,是受到了我意识扩散中的无意识影响吧。”
就像是学者将那些符合命名为文字。
他抬起头,原本绕开他飘落的花瓣在此刻轻轻落入了他的掌心。
顺着一缕花香,李子木还从花香中感受到了更多的信息。
这是自然传递给他的。
上次的时候李子木就发现了他的变化,初醒之时,他还需要用意识覆盖整个地球,用意识代替眼睛去看,代替耳朵去听。
但现在,只要发生过的事,当他想知道的时候,似乎一草一木都会在摇曳中像是一个小生命一样叽叽喳喳地告诉他。偶尔就算是一阵风,也会向他无意识地诉说远方它见到过的事。
李子木‘看’到了永恒大陆高耸的法师塔之中,依旧鲜血遍地,只是马兰做得比吉真更加隐蔽。
他也看到了一个如同人类婴儿的小生命被马兰抱起。
不过终究还是与人类不同的。
这个小生命属于卵胎生,一种很奇怪的繁衍方式。
马兰的实验让泰尔塔人分了男女,通过结合的方式让女性泰尔塔人在体内专门研究出来的器官中孕育新生命,时间大约是三个月。
三个月时间,依照细胞自行分裂的方式,它还不足以让这个新生命存活下来,所以女性泰尔塔人生下来的是一颗卵,之后交由男性泰尔塔人孵化,孵化时间大概是四个月。
成功的话,一个卵胎生的泰尔塔人新生命就此诞生。
“真是神奇的方式,不过采用这种方式,成年泰尔塔人体内的细胞消耗不会剧增,从而造成他们基因不稳崩溃而死。”
这个实验死去了数十个泰尔塔人,却也为泰尔塔人的延续作出了卓越贡献。
李子木想到了人类社会曾经出现过一个问题,火车必须选择一条轨道,但A轨道上有一个人,B轨道上有十个人,你选择从哪条轨道上走呢?
李子木将手心的花放在了木雕旁边。
泰尔塔人的历史会记录一切,马兰的是非功过就让他们自行去评价吧。
......
“一个特殊的生命。”马兰将孩子递给赛克芬斯。
他有些激动,这次的研究差不多耗费了一年的时间,但马兰的收获也很大。
这种方式不会造成成年泰尔塔人的基因崩溃,同时他发现这种方式诞生的新生命竟然会结合雄雌两方的基因信息,理论上他可以变得更强大。
但也有缺点。
泰尔塔人原先的分裂方式诞生新生命,被分裂者成长迅猛。只要给足营养物质,一个月不到就能成为一个成年泰尔塔人。
通过孕育诞生的泰尔塔人似乎完全失去了控制细胞的能力,他们的生长只能依照细胞自己的分裂能力一点点长大。预测估计,这是一个漫长的时间。
而且马兰想到了更多。
这种方式还有一个巨大的好处,那就是它好像绑定了雄雌两方泰尔塔人,之后他们还要共同养育一个小泰尔塔人,那么他们就得组成一个特殊关系的组合。
一旦绑定,他们之间要考虑的事就会更多。
比如之前的雷林,他曾经就煽动奴隶者们跑向大河成为了渎神者,导致现在渎神者群体不断发展壮大。
如果那时的雷林有养育他的雄雌泰尔塔人呢,如果他自己有需要养育的泰尔塔人。
分裂者跟被分裂者感情很淡漠,大家都默认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并不会认为双方存在什么必要的联系。
除开少部分感情充沛的例外。
但是这种结合跟养育不同,日复一日相处,注定他们的感情更浓厚。
这种情况下,雷林还能跑吗?
或者说,他还敢跑吗?
他要走,必须要带走全部亲近的人。可一旦分开关押他们,他就毫无办法。
这种繁衍方式对于王权的维护是有极大好处的。
利大于弊,这事可做。
四代王登上王位的第二年,他就在法师塔中向所有的泰尔塔人宣布,他为泰尔塔人找到了新的繁衍道路。
这条路,不会让泰尔塔人基因崩裂而亡。这条路会挽救人口日益稀薄的泰尔塔人,更会让他们的后辈细胞信息变得稳固,也变得更加强大!
泰尔塔人的改变再一次开始了。
而大河之中的尤德在发现了泰尔塔人的变化之后,又一次骂骂咧咧。
之前捉他的鱼就算了,现在有了原虫,他的鱼繁衍速度翻了个番,现在竟然还抄袭他最先发现的繁衍方式!
雷林那批泰尔塔人归入大河之中,可是他主动接纳了他们。
但成为鱼人后,基因信息改变太大,导致基因链条比陆地上的泰尔塔人还要不稳,那就更没法分裂制造后代了。
不过尤德养鱼多年,他可是早发现了当初他意外弄出的那些鱼的繁殖方式。
那就让鱼人也抄呗。
这种方式虽然会让后代彻底失去细胞控制的能力,但架不住安全啊。而且鱼人基因的特殊,生长速度相对比原来分裂的方式,也不过是慢了一点而已。
之前大批的渎神者上岸,远远超过了雷林投入大河的人数,那可都得益于这种繁衍方式。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诅咒他们的神像早日倒塌!”在通过小鱼得到消息的那天,在大河底下的尤德狠狠摔坏了他最喜欢的一个贝壳。
这可是他在大河底下发现的一些奇怪建筑物中捞出来的!
第39章
泰尔塔人进入到了一个相对和平的过渡时期。
刚刚经历过的奴隶制度、战争伤害需要在时间中不断平复, 而新的人口繁衍方式,也需要用时间去验证。
......
永恒大陆的法师塔之中, 一声嘹亮的哭声从马兰的身边响起。
王后从宫殿之外跑进来,“我听到了哭声,我们的孩子早出生了几天。”
马兰高兴地将刚刚从蛋壳中爬出来的孩子抱起来,这是他的第七个孩子,但每一次以这种方式诞生新的生命,还是让他激动不已。
王后接过了孩子。
是个雌性泰尔塔人。
她小心地用最柔软的纤维编织的麻布裹住了婴儿,“我带她去吃点东西, 王, 连续四个月你耗费了不少精神在我们的孩子身上, 你该好好去休息一下了。”
雌性泰尔塔人生出来的新生命是在一颗柔软的蛋中, 蛋壳摸着很绵软, 不过它的韧性不好, 不会轻易破裂。
孵化的时候,最先一个月需要精心照顾。等一个月后,蛋壳会变得圆润、坚硬, 之后三个月就不需要时时刻刻陪伴了。
但马兰要处理的事太多,即便有王后的帮助, 这件事还是让他有些过于疲惫。
一天的休息后, 马兰再次成为了那个精力充沛又睿智的王。
“二十五年了, 你总是这样, 很少能看到你倦怠的模样。”王后抱着年幼的新生对着马兰笑道。
依照历法,这个月是最适宜耕种的时节。
也是整个永恒大陆最飘落的时节。
这段时间, 永恒大陆几乎淹没在圣树的花海之中, 就连空气都充满了甜蜜的芬芳。
“或许你可以放松一段时间。”
自从跟马兰认识以来,他们除了是共同繁衍子嗣的合作伙伴之外, 也意外地形成了一种原初泰尔塔人从来没诞生过的亲密关系。
王后一直觉得马兰活得太累了。
二十五年的时间,他将一切都做得很好,更是不允许自己犯一点错。
无数泰尔塔子民们将他奉为最伟大的圣人国王,更有冒险者们将他的名讳传唱到他们探索的任何一个地方。
即便是历史的记录者布克也无法否定马兰在这二十五年中的功绩。
他是一个伟大的国王。
可在王后看来,他的每一天都活的很紧绷,像是在跟什么较劲一样。
马兰逗弄了下他的第七个孩子,只是转移了话题笑道:“该给她取个名字了,叫阿兰朵怎么样?”
在泰尔塔文明的文字蕴意中,阿兰朵是好运的意思。
“很美丽的名字,当然可以。”
一直到定下了名字的王后带着幼儿离开,马兰温和的面色才渐渐收敛起来。
他没办法回答王后,随着岁月的不断流逝,他就越无法遗忘三代王死之前看他的眼神。
那眼中最初有着悲伤、愤怒,到最后又带了一些释怀与茫然。
马兰不懂三代王的神色为什么会这么复杂。
如果是他被背叛者杀害,他只会仇恨跟愤怒。
很多次,马兰都不愿意细想。
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圣者,法师塔中就埋葬着不知道多少无辜的泰尔塔子民的生命。
可他必须这么做。
因为他想要更大的功绩,他想要超越初代王,成为泰尔塔历史上最伟大的四代王。
所有的一切,他都要做到更好。
他的一生,应该是权力、荣耀伴随。
马兰早年否定了神,可随着时光的流逝,伴随着三代王那复杂眼神一同回忆起的...还有神这个称呼。
那么神......他从未被回应过的神...假如真的存在,他死之后也有勇气面对三代王,面对神。
看啊,他在王位之上是多么的优秀与出色。
“我会成为最伟大的国王。”马兰最终如此告诉自己。
他戴着王冠去找了布克。
伴随着他从青年步入中年,他的心比以往要更加沉静。
现在的他有时候也很喜欢待在记录历史的那座偏殿之中,而后静静地观摩那些石板上镌刻着的属于他的事迹。
这些都是他的见证。
偏殿一如既往的静谧,只是原本荒芜的院子中多了许多的圣树,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草。
这些花草是二十几年的时间,他们忽然发现从永恒大陆上生长出来的。
除开花草外,他们也发现寻常季节的温度在渐渐上升,原本大河之中或坚硬或到处蔓延的厚重浮冰,这些年也都融化了。
好处是随着气温的上升,植物与鱼的生长都更好了。坏处就是大河的河水上涨,尤其是雨季,地势较低的区域总是会被淹没。
马兰是回想着这二十五年来的变化进入的大殿。
里面摆放的石板更多了。
布克将一片刚刚打磨好的石板放到了木桌上,他略微佝偻着背,这是他这些年常年伏案镌刻的后遗症。
他跟马兰彼此都没有打招呼,双方都习以为常。
除开马兰坐上王位的第二天,他来这里要求布克更改历史被拒绝后,在之后他再没提过这样的要求。
但这次可能是想起王后说他太紧绷了,也许该放松一些这样的劝慰,马兰在沉默了许久后忽然开了口,“你说,祂是什么样的存在?”
“嗯?”布克疑惑地看向这位已到中年的王。
即便在他登位之初,布克内心不是很喜欢他。因为他觉得马兰太过野心勃勃,为此有些不择手段,内心也并不如他所表现得那样的光明磊落。
但马兰当时说,你无法看到一个人的内心,那么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你所能记录与表达的,只能是这个人实际做出来的事。
二十五年的时间过去了。
布克某种程度上开始佩服马兰,思与行虽然不一,但至少行上他做得很好。
如今确实成为了一个人人传颂的伟大国王。
当初的那点不喜终究在时间中淡去,如今布克对这位四代王还算友好,“你是在说谁?”
马兰望向了屋子中点燃的鱼油。
他的长久不语让布克明白了过来,“祂的话,我相信是存在的。”
“如果祂存在,我在想祂是怎么看我们的呢?”马兰偶尔的时候会思考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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