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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把我想的有些太坏了卢瑟。”克拉克说， 他此刻穿着格子睡衣， 睡衣的品味和他作为克拉克。肯特的时候极为相似， 但没有戴眼镜的脸却令人绝不会认错， 他看起来和来自堪萨斯州的平凡小记者完全不同，哪怕现在全世界的摄像头都对准了他，也不会有人认出来他就是克拉克。肯特。
他暂时没有急着去睡觉，时间还早，地球上有些地方甚至才是黄昏，他走到床边， 莱克斯能看见他那被人诟病的衣服下摆。
格子花纹！难道氪星人的审美都是统一批发的明明衣服已经不是克拉克自己挑的了， 为什么还是选中了这套最灾难的款式
“我只认为我预估你危险的程度及不上你实际拥有的万分之一。”莱克斯说， 同样是外星人，他不针对索尔。奥丁森，也不针对火星人， 唯独只针对超人的原因尽管有氪星生育宝典洗脑的缘故在，但本身还是来源于超人自己的问题。
超人，他的力量过分凌驾于人类之上， 甚至凌驾于他自己之上，他身上几乎集中了人类能想象出的所有强大力量，却没有足够心智去完全驾驭它，当他试图成长时，强大的力量就会成为一种阻碍。
把能毁灭世界的炸弹按钮交到一个婴儿手上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当一切平安无事时他毫无顾忌、不考虑后果地使用自己的力量就已经很可怕了，当他受到任何所不能承受的挫折后，原本遮掩在天空中的薄纱会被他直接撕开，惊恐使他不再控制自己与思考，氪星人的怒火与恐惧直接喷在大地上，整个地球都得同他一起承担。
这样的例子还少吗氪星生育宝典已经给他看得够多了，只要超人还活着，他终究无法避免地要走向这条道路。
“你总是对我有偏见，”克拉克说，他穿着特意挑选的、被放在最角落的与“克拉克。肯特”差不多的衣服，就是希望莱克斯能对他的敌意少一点，“我不太明白，卢瑟，我从没做过什么坏事。”
“还有比你存在于这个地球上更糟糕的事情吗”莱克斯终于舍得抬起头，他看见克拉克低着头注视着他，超人在叙述这句近乎于算得上是控诉的话时表情依然平和，看不出丝毫怨恨和悲愤，如同圣经中永远包容一切的神，但他身上的这件衣服实在是太土了，莱克斯说，“我讨厌你穿这一类的衣服。”
他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克拉克
克拉克下意识以为莱克斯是在厌恶自己，随后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以超人的身份和对方相处，他几乎感觉自己被割成两半，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有人能明白吗他现在正一半被自己的恋人爱着，一半被自己的恋人恨着。
他温和地说：“明天吧，明天我会换一身衣服，今天委屈你暂时忍耐一下。”
“渴吗”克拉克问，他不知道自己如何继续那个话题，他觉得这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莱克斯还不知道超人和克拉克。肯特就是同一个人，莱克斯抬起头后他忽然注意到对方的嘴唇干燥发白，那原本健康漂亮的部位现在透着虚弱干涸的无力，像失去了生命力的绿洲在逐渐沙化，于是他决定换一个话题。
“难道你有能瞬间治好我的方法那真是谢天谢地。”莱克斯扯了一下嘴角，他有点儿烦躁，克拉克的眼镜就像是横在他们中间的某种安全区，一旦消失不见，他们彼此以真实面貌碰撞在一起，就会生出尖刺扎向对方。
“我没有。”克拉克说着实话，但他又觉得自己或许有，这里是一个幻境，当他破除幻境之后，莱克斯不就能从现在这样的重伤中恢复了吗等他回到了现实世界中，他绝不会让他受伤。
绝不。
克拉克转身从萝拉送来的那一堆东西里找出干净的棉球，沾上饮用水返回床边。
冰凉柔软的触感贴上嘴唇的时候莱克斯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在思考愚蠢的氪星人提起这件事情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直到克拉克的手指动了动，那棉球触感明显地在他嘴唇上滑动了一下，他一下子惊醒过来，身体下意识向后一仰，脊背撞在床头上，发出“咚”的声音。
莱克斯咽下涌到喉咙口的血，他盯着眼前的棉球，湿润的白色棉球被捏在氪星人的手指间，饮用水沉甸甸地压在柔软的棉花内部，晶莹的水珠沾在翘起来的毛絮上，明明那么柔软，又像是无数毛刺扎进他的嘴唇表皮。
“你在干什么”莱克斯轻声问，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向克拉克，白色棉球攫取了他的一切注意力，他紧紧盯着氪星人手指中间的那团白色，连眼珠转动的能力都失去了。
“你不能喝水，”克拉克回答他，他的视线穿透莱克斯的身体，将他内部的情况尽收眼底，“你的内脏破损得很厉害，暂时不能喝水和进食，这样能缓解一些。”
还好只是幻境。
克拉克再次感慨，他隐约闻到血腥味，感谢冰霜巨人对于人类身体构造的不了解吧，他也不是次次都会被魔法控制的，这么蹩脚的水平就算是他也不会被蒙蔽。
但还好只是幻境。
虽然克拉克解释得很认真，但莱克斯还是感觉空气突然变得有些稀薄起来，他艰难地喘了两口气，感觉这是迟来的水土不服，问道：“所以你在干什么”
他抬起眼，恶狠狠地盯住克拉克的眼睛：“我不记得我们的关系有这么亲密，如果让我评价这世界上我最讨厌什么，我最讨厌你——超人。”
氪星孤独堡垒的灯光落在他的眼睛里，令那双眼睛绿得发亮，克拉克感觉自己再次被击中，莱克斯的眼睛比约顿海姆落在他面颊上的雪花让他更胸口一闷，那光亮如此直白、如此锋利、如此触目惊心。
他将棉花收回掌心，像收回某种袒露在外的柔软不让莱克斯看见，克拉克放下手，他说：“抱歉。”
明明是站在地面上的超人在那一瞬间好像垂悬在蓝天中，暴风从他身后来，柔软的披风完全垂下，紧紧包裹着健壮的身体，他逆着光，像一只躲进黑暗里的可怜大型犬。
莱克斯想：他有什么好可怜的现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氪星人的，该觉得自己可怜的人是他！他现在的一切都掌握在氪星人手里！
他将超人宣传手册塞进克拉克手中，房间里的氛围让莱克斯感到一种从未感到过的不自在，明明占据上风的人是他不是吗为什么他既没有感觉到快乐也没有感觉到胜券在握的得意
“没有下次，超人。”莱克斯说，他除了这句话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愿意现在立刻就走到美国最热闹的街头做一场即兴演讲，也不愿意猜克拉克到底在想什么。
“抱歉。”克拉克再次道歉，他接过莱克斯塞进他手中的画册，乔的脸倒着看向他，真奇怪，那张温和笑着的脸倒着看上去时一点儿也不开朗。
该死的，他道歉的时候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叫人愉快，甚至还不如冲上来直接给自己一拳来得快活。
他没有移开目光，强撑着让自己看起来不要显得那么懦弱，从他看见超人从自己的大楼飞出去的那一刻起他胸中就熊熊燃烧着一种打倒超人的本能，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让超人消失、要让他输给自己，但现在超人真的向他示弱了，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和他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他怎么可能会不爽呢他要的不就是这个吗让超人受伤、让超人疼痛、让超人永远不会出现在地球上，他怎么可能会不爽
大概真的是约顿海姆和南极的冰雪让他冻坏了脑子，也有可能是氪星生育宝典在粘他身体器官的时候把什么地方粘错了，不对，或许是这里太逼仄了，下次他要让超人在全世界面前向他道歉试试。
超人走到床的另一边，他不像他的父母，不爱用飞行这个便捷的姿势，而是像个普通的地球人一样，小狗形状的毛绒拖鞋与地面实打实地接触着。
床的另一边凹陷下去，另一个人的重量压在床垫上，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十分沉默，莱克斯甚至开始有些怀念氪星生育宝典的聒噪，虽然它的确有些吵闹，但至少这里不会像真正的南极一样寂静。
企鹅还知道挤成一团睡觉呢，克拉克就不能再找点儿话题吗他不是记者吗难道他采访别人的时候也是如此冷场吗
他们可以聊…嗯他们可以聊关于氪星科技，就聊氪星科技，他，莱克斯。卢瑟认为超人身上唯一的可取点就只有氪星科技。
但克拉克没有再说话了，他在莱克斯身边整理好自己的枕头，然后只说了一句：“晚安，卢瑟。”
房间内的灯光自动熄灭，天花板上透出星星点点的荧光，冷色调的光点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莱克斯坐在床头，克拉克背对着他躺在旁边，氪星人似乎特意控制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没有回应克拉克说的话，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消化自己的情绪、理解当前的状况，最终同样躺了下来，克拉克就在他身边，莱克斯感觉他像座黑黢黢的、冰冷的山峰，沉默但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存在感。
莱克斯闭上眼睛，他始终能感觉到克拉克就在他身边，哪怕他一动不动，哪怕人类的视线确实不能穿透眼皮看到周围的场景，哪怕这个房间里足够安静，但他依旧无法忽视身边的同一张床上就躺着超人。
这让他该怎么睡超人就在他身边，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克拉克不一会儿就听见莱克斯睡着的呼吸声。
第29章
很疼。
这是莱克斯醒过来的第一反应。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中遍布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 皮肤完好无损地覆盖在表皮，到从肉到骨头再到内脏，层层叠叠布满了不同种类的痛觉， 如同延后太久的潮水， 铺天盖地共同向他涌上来。
什么情况
他试图睁开眼睛， 但眼皮很沉，像一块钢板， 无论怎么抬都抬不起来，这让他更加疑惑了， 他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会让自己处于这种境地的事情， 是氪星人的问题吗一定是。
“…莱克斯”莱克斯隐约听见克拉克的声音， 但疼痛和窒息淹没了他， 他连睁开眼睛和张开嘴巴都困难， 更何况发出回应。
等下，克拉克现在是不是超人的身份谁允许超人叫他莱克斯
【…喂喂喂听得到吗听得到吗】氪星生育宝典的声音出人意料地穿透潮水出现在莱克斯耳边，它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欠揍，语速比往常稍快一些，【忍一下马上就好，我长话短说一下， 这个世界我检测到也有我的实体书页， 我现在能量不足无法启动功能， 找到那个我再升级一次我们就能回家了，那个书页应该和之前那个差不多，反正你看着办吧， 顺带一提，你们是不是已经交佩了啊啊啊啊啊感恩，多交佩几次吧， 不要停啊我等着你们有儿子！over。】
【没人交佩！】
就算再怎么觉得疼痛，莱克斯还是在那一瞬间差点儿跳起来，他好久没听到氪星生育宝典的胡言乱语，即便这东西已经伴随了他二十年，他也永远无法习惯。
但氪星生育宝典没有回应他，莱克斯的耳边再次陷入沉默，它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说这句话，他身上的疼痛和无力随着耳边重新回来的安静缓慢褪去，从地狱一瞬间回到人间的感觉令莱克斯意识到自己伤的有多重。
不是，他不是所有超人故事里最大的反派吗身为超人的敌人，他难道不是应该拿起氪石和超人战斗吗为什么他在这个地球里一直顶替着某种狗血小说里女主角的位置
“超人…”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我在。”超人回应了他。
莱克斯睁开眼睛。
他第一眼看见超人制服胸前那个巨大的S，那东西简直像是孤独堡垒中的一轮太阳，热气腾腾地扑在他眼前。
“你还好吗卢瑟。”克拉克问，他面无表情，只是用蓝眼睛注视着莱克斯，完全不像是刚刚说漏嘴叫了一声“莱克斯”的样子。
“如果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瓜葛的话，我会更高兴的。”莱克斯说，他感到自己的上半身被克拉克抱在怀里，超人的手稳稳地托住他的身体，像永不会塌陷的港湾。
如果他没有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氪星生育宝典绑定，如果地球上超人从来没有起飞，如果大都会只是个普通的城市，他和克拉克的生活交集可能就只有某场发布会里人海茫茫的擦肩而过，他会永远做他的普通大都会首富，顶多做做美国首富或者美国总统
他的生活会比托尼还简单，其他超级英雄或超级反派都对付起来太过容易，甚至不需要特别关心，而他对跟风开启第二事业没什么兴趣，所以他就只会做个普通阔佬，而不是现在在这里和该死的超人纠缠。
“抱歉，”克拉克像昨晚一样对他道了歉，他平静地看着莱克斯，手却没放开，“我带你去治疗舱。”
他没有再征询莱克斯的意见，将他从床上直接抱了起来，飞过孤独堡垒的各种高科技设施，然后将他放进了治疗舱内。
治疗舱的液体涌了上来，莱克斯隔着透明罩看着克拉克，超人站在外面看着他，他似乎一下子收回了那种傻里傻气的感觉，逐步向人们所拍到的太阳之子的照片里的形象接近。
什么情况他又受什么刺激了这个世界现在有三个氪星人坐镇，就算核弹真的砸了下来也不可能得逞。
医疗舱的液体药效很快发挥作用，莱克斯抵抗不住氪星医疗液的作用，他昏睡过去。
“怎么了，卡尔”临时用实验台收拾出来的餐桌上，萝拉合上今天的星球日报，她敏锐地感觉到克拉克心情不佳，即便他们只相处了短短的几个小时，但来自母亲的直觉相隔了不同的地球也不会改变。
“他不喜欢我。”克拉克低声说，他注视着躺在医疗舱里的莱克斯，闭着眼睛的地球人比任何时候都像和他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他伸出去放在透明罩上，莱克斯的脸就在他掌下，但他却不敢触摸，只能隔着罩子放在上面。
“他这样的男人在地球上多了去了，”萝拉说，她随手扯过氪星的透明科技框，顺带弹了一份在克拉克面前，“你喜欢绿眼睛的有点傲慢的、做生意的是吗”
“这里有四千多个人选，有看得上的吗或者都要也行。”不同男人的脸覆盖在莱克斯的面容上，他们的照片刷刷刷地在克拉克面前滚动，不同人种的脸胖瘦都有。
萝拉的态度满不在乎，似乎丝毫不觉得克拉克同时和四千个男人在一起是一种怎样震撼的事情，她说：“别担心，我有足够大的房子，足够你装下他们。”
克拉克目光有些呆滞，他甚至一时间无法对自己看到的东西做出反应，他用手拉开光屏，看到莱克斯沉睡的脸时才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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