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池往她手里一递,自己仍旧喝酒。
叶雪尽喝了一口,奶香浓郁,茶味醇正,口感很是丰富,热乎乎地暖到了心里。
她不由牵了牵唇,又喝了几口,“驸马有心事?”
云池点头,没有否认。
叶雪尽又喝了两口奶茶,“驸马可愿与本宫说说?”
云池喝光杯中的酒,又拿出一瓶给自己满上,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的来历?”
是好奇的吧,她感觉得到,尤其是今日。
叶雪尽心跳滞了滞,面上没什么情绪,淡淡道:“本宫好奇,驸马便愿说吗?”
不只是来历,她好奇这个人的所有……
若是旁人,她可以命人去查,若是敌人,她甚至可以使些手段。
可这个人是她的驸马,她纵有万般手段,也不能使。
思及此,叶雪尽默默喝奶茶,仍旧热乎乎的,可心头却有些发凉。
父皇不是没提过把那个位子给她,她拒绝是一方面,父皇的犹豫也是一方面。
想来父皇和母后私下里是商议过的,因为母后曾有意无意地提点过她,皇家无情是外人的看法,但也是实情。
因为一旦坐上那个位子,便要抛却很多个人情感,纵使有情也要放在最后。
朝堂和百姓永远都是第一位。
她那时候怎么说得来着,哦,她说:我不喜欢看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我想轻松些,若遇到心悦之人,便好生用心去爱。
或许就是因为那些话,父皇和母后知晓了她的心意,没有再提皇位的事。
可到头来,却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纵使她不争,她的皇弟也不会信。
父皇和母后应该早就料到了吧,所以才安排了那么多,临终都在为她操心费力。
正如她此刻的心绪,就是问上驸马一句,都要斟酌良久,她做不到无情。
见云池只是饮酒,不吭声。
叶雪尽有感而发,语速比平时缓慢道:“驸马不想说便罢了,便如本宫生在皇家,注定了身不由己,可惜,我醒悟得太晚了。”
以至于被逼到这个份上,无端牵累了许多人。
云池听懂了她话里的未尽之意,沉默片刻,才道:“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揽太多因果,就算你当初去争,争到了那个位子又如何,你一生都在皇城,不知这人间疾苦,也没多少意义。”
她反倒觉得叶雪尽现在醒悟正好,见到了女子的诸多不易,领会到了百姓的各般苦楚,知晓似羊州这般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是什么境况。
往后坐到了那个位子,才能真正地为民解忧,才能把政令落到实处。
叶雪尽轻轻摇头:“还是不一样的。”
至于怎么不一样,她没有说,个中滋味与领悟,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局外人,始终无法感同身受。
云池也没有再劝,又喝完一杯酒,再次取出一瓶酒。
正要再倒一杯,却是换叶雪尽来拦她了。
叶雪尽握住她的手腕:“驸马,莫要贪多。”喝多了伤身。
云池笑笑:“这酒没什么酒味儿,就跟十松说的一样,跟喝水差不多。”
她眉眼含笑,脸颊染了些许绯红,神情也不似往日平和又淡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深沉和热忱。
叶雪尽手指松了松:“最后一杯。”
云池笑着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满上:“总要喝完吧,这才是最后一杯了。”
叶雪尽抿唇,蹙眉吐出两个字:“云池。”
这人看似没有醉,但实际上多少又露出些醉态了。
云池顿时笑弯了眉:“怎么,平时叫人家亲亲驸马,现在都连名带姓的,到底是感情淡了,哎。”
“本宫没有…”话戛然而止,叶雪尽倏然红了脸,她说不出“亲亲驸马”这四个字,只是在脑子里过一遍,便觉得羞耻莫名。
气氛陡然热络起来,什么忧愁什么感慨都散了。
云池只是笑,杯子递到嘴边,到底是没有再喝。
“好吧,我不喝了,都听殿下的。”
她觉得脑子忽然晕乎起来,许是微醺了。
她在现代极少喝酒,因为知道自己的酒量不怎好。
在喝酒一事上,云池认为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要有度。
可以微醺,但不能醉。
不然容易误事,也让人觉得不够稳重。
比如此刻,她觉得那个度到了,差不多可以停了。
叶雪尽听她这么说,神色缓了缓,耳朵依然有点烫,便没有作声。
恰在此时,没有反锁的窗子被吹开,凉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带着湿漉漉的潮气。
下雨了。
两人几乎同时起身,对视一眼,干脆一起走到窗前,一人推半扇,一起关了窗。
风停了,雨声被隔绝,也变小了。
但房间里却因为那阵风,似布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让人觉得潮湿。
“马上就是腊月里了。”叶雪尽兀自呢喃一声,见云池站在原地揉眉,走过去扶住她的胳膊,“是不是有些醉,进去躺会儿吧,待会儿吃午饭了,我再叫你。”
云池点点头,由着叶雪尽把自己扶进里间,她确实感觉有一点头晕。
等她到床边坐下,叶雪尽便松了手。
云池眨眨眼,鬼使神差地搂住了她的腰,胳膊稍稍用力,把人抱在怀里。
叶雪尽一时不察,跌坐在她腿上。
“我…”云池眼神迷离,脑子里一片混沌,有什么念头在游走,又让人抓不住。
但动作却比脑子快一步,望着叶雪尽的眼睛,望着那诱人的红唇,她不自觉地收紧胳膊,拉着人往床上躺去。
云池眸光深了深,握住叶雪尽的手腕,顺势把她的两只手举过头顶,压在床上。
她无意识地吞咽一下,低下头去。
叶雪尽恍惚闭上眼睛,心跳仿佛贯穿全身,就连被压住的手腕都能感受到心头的颤动,一处都觉得发麻。
唇齿相接,满室旖旎。
柔软,温热。
欲罢不能……
一吻罢,云池略微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叶雪尽那双似是染了热气的眸子,含情脉脉,魅意丛生。
叶雪尽也在看着云池的眼睛,看着那眼睛里翻涌着的渴望,炙热又黏稠。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敲门声。
“殿下,驸马,该用饭了,军师也回来了。”是漱石的声音。
叶雪尽睫羽颤了颤,双手动了动,不仅没有得到自由,手腕反而被更用力地扣住。
她呼吸滞了滞,“莫要让人久等。”嗓音喑哑又绵软。
云池呼吸沉了沉,眼神更为幽深,张口,声音也透着低沉。
“怎么,真连驸马都不叫了。”
叶雪尽轻咬唇角,脑子骤然空白,指尖攥了攥,又闭上眼睛。
“驸马,驸马……”
红唇翕动,一声一声地轻唤,摄魂夺魄。
云池久久没有动作,叶雪尽不由轻轻抬眸,“驸马…唔……”
她所有的感知又被磅礴的心跳席卷。
外间,敲门声又响了几下,便识趣地停了。
叶雪尽手指伸了伸,掌心里只有虚无,就像她无处安放的心,在无措中被拉入未知的深海……
忽地,扣住她手腕的手挪开,转为压实她的掌心。
十指相扣,心仿佛也有了归处。
“驸马…”叶雪尽无意识地呢喃一声。
云池动作顿住,在她颈侧平复着心跳与呼吸。
“我知道,我只是想亲亲你。”
她可能真的有点醉了,心里突然空得厉害,急需抓住什么来填补。
比如,一个吻,嗯,又或者是两个吻。
第114章
叶雪尽似未曾回过神来,微微仰着头,眸光怔然。
云池平静下来,伸手抚在她的小腹处,轻轻揉了揉:“有没有不舒服?”
“无碍…”叶雪尽欲言又止,只是亲吻和……她并无不适。
可嗓音却隐隐发颤,语气也格外绵软。
云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把她搂在怀里,闷闷道:“别说话。”
这样的语调太勾人,她有点受不住。
叶雪尽听懂了,她勾了勾唇,牵住云池的手指,放到自己的下颌处蹭了蹭。
她是不说话了,可这样的动作比说话还要命。
云池呼吸微紧,更用力地把她搂在怀里。
“不能再继续了,过几日再…再…”
叶雪尽倏然红透了脸颊,“本宫没想再……”再继续。
话轻飘飘地,似是羞着了,云池不由笑了笑:“好,我知道你没想,是我总忍不住想。”
叶雪尽沉默,她感受到了,这个人方才还用膝盖去撑开她的腿,虽然隔着衣服,虽然只有几下不轻不重地摩擦,但也让她双膝发酸,脚腕酥麻……
想着想着,耳朵和脸颊都烫了起来。
她的心跳又乱了。
“驸马,该用午饭了。”叶雪尽推了推,起身下床。
云池“嗯”了一声,没有跟着起来。
她这会儿酒劲上来了,头昏沉得厉害。
叶雪尽回头打量她一眼,仔细掖好被子,走了出去。
推开门,雨声淅淅沥沥,落在石板砖上。
冷风拂面,终于也吹散了耳朵和脸颊上的热意。
漱石和齐明烟一左一右立在门侧,见她开门出来,齐齐唤了一声,“殿下。”
叶雪尽略一点头,先朝漱石吩咐道:“把饭送到书房,明烟陪本宫一起用饭吧。”
话音一顿,她又补了句,“让厨房给驸马留一份饭菜,先温着。”
“是。”
饭后,叶雪尽喝了半盏茶,才说起正事,“本宫觉得,吴蝴那边是个机会。”
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便劝降陌州,等宜郡主带着曹州卫在西南起事。
羊州,陌州和曹州,整个南境就都掌握在她们手里了。
齐明烟深以为然:“只是吴刺史那边,我们并不了解,把希望放在吴蝴一个人身上,恐怕不妥。”
毕竟吴蝴自己都说了,爹娘并不信她的梦话,她才悄悄离家,来找梦中的那个变数,也就是叶雪尽。
叶雪尽认真思索片刻,微微一笑:“兴许不用多做什么。”
“殿下此言何意?”
“流放队伍抵达羊州的前一晚,曾有人暗中示警……”
叶雪尽把那晚发生的事讲述一遍,当时她并没有多少头绪,此刻再细细想起,才找到了方向。
皇帝命人截杀,羊州这边收到了密旨,不得开城门相助。
这一点没问题,可神秘人留书提醒的内容不止这些。
除了不要往前以外,还让他们也不要往后,告诉他们进山才有活路。
齐明烟听罢,恍然大悟道:“当时的陌州应该也收到密旨了,跟羊州一样,不得开城门。”
所以,那个送信的神秘男子极有可能是陌州那边的人。
甚至就是吴刺史的人,毕竟能知晓密旨内容的人,身份都不一般。
比如朱厌,比如已死的周刺史,可他们都不像做过这件事的人。
不然,应当早就表明了。
那就只剩下陌州的那位吴刺史了。
叶雪尽点头:“本宫在想,吴蝴能找到羊州来,兴许是一种试探。”
被爹娘认为在病中的女儿,还是在戒备森严的陌州刺史府,怎会那么顺利地离家,还一路找到这里,而陌州那边到现在都没有找人的消息。
齐明烟一点就通:“吴刺史安排了人,暗中护着吴蝴!”说罢,她主动请示道,“要不要让十娘悄悄带人去看看。”
十松虽然也警觉,但各方面经验都比十娘欠缺一些,若真有人在暗中观察,十松未必能发现。
叶雪尽点头,“也该再见见吴蝴了。”
“明烟明白,还请殿下静候佳音。”
齐明烟出了门,先去找了十娘,小声吩咐一番,便去见了吴蝴。
这边,叶雪尽站在窗前看了看天色,羊州的雨一阵一阵的,来得快,去得也快,眼下已经停了。
瞧见远处有人端着饭菜走过,她无意识地扬唇,应是驸马醒了。
叶雪尽转身就想回房,走到门前又生生停住。
她轻扣胸口,感受到自己加快的心跳。
驸马吃过饭应该会来寻她吧……
另一边,云池没睡多久就醒了。
开门看到漱石守在外面,她还没说什么,漱石就先开了口。
“驸马稍侯,奴婢这就命人把饭菜端来,殿下一早就吩咐了……”
漱石有意多说了些,她家殿下既然心悦驸马,那么不管为驸马做了什么,都要让驸马知道才对。
只说不做不可取,只做不说也不可。
殿下脸皮薄,心里再惦记,不让驸马知道怎么行。
那就让她来说吧,谁让她是殿下最贴心的女诸葛呢。
云池听了漱石的话,确实也有所触动。
有一个人惦记着你是否安睡,是否饭饱,只是想想就觉得心口发暖。
这种感觉促使她想早点见到叶雪尽。
于是,云池快速吃完饭就问道:“殿下呢?”
“回驸马,殿下这会儿在书房呢,驸马快去吧。”漱石笑吟吟地应道。
瞧瞧,这就是效果。
不愧是她,女诸葛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云池矜持地点点头,转身,脚步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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