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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过去，萧霖秋垂眸见明忆鸿的脸逐渐恢复血色，他才缓缓抽身。
银色的丝线交连着二人的薄唇，旖旎的氛围让他有些情迷意乱。
萧霖秋抬手抹去温热濡湿唇瓣上的水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嘴唇在隐隐发麻，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
他的意识逐渐恍惚，不久后，他眼前突然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他的意识逐渐沉入海底，不再苏醒。
忘川河延绵环绕整个鬼界，在河流尾部的岸边，交叠躺着两个男人。
萧霖秋的呼吸逐渐均匀，等他的意识回笼后，他的双目才渐渐睁开。
他下意识想撑着身子坐起身，却不料他的手按在一处柔软的位置。
刹那间，萧霖秋似乎意识到什么，他迅速弹开，往后仰去。
面部羞红的人，畏畏缩缩地抬眸看向地上的人，对方似乎早就开始睁眼看着自己了。
[你终于醒了。]明忆鸿的声音率先出现打破僵局。
此时，萧霖秋的脸颊已经变得又烫又红，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为何不叫醒我？”
[没力气。]明忆鸿认真地说。
“那……那……”萧霖秋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彼时，明忆鸿又补充道：[我的双腿还未恢复，你先走。]
萧霖秋深吸口气，缓缓站起来，他不自然地闪躲对方的眼神，并朝明忆鸿伸出手道：“……那个……我……我可以背你走。”
等萧霖秋鼓起勇气与对方目光交错时，他发现明忆鸿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他竟从对方眼里读出几分不信任。
“……你什么眼神！”
话音未落，萧霖秋丝毫不顾对方的反抗，硬是将对方揽住背在身上。
在托起明忆鸿的瞬间，萧霖秋的身子差点不稳往前倒去。
这不是重心不稳导致的，而是萧霖秋预留的力气，远超过需要背起对方的力量。
“你……很轻啊……”萧霖秋脱口而出。
趴在背上的人没有回应，明忆鸿仅仅把脑袋抵在萧霖秋肩头，然后又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明忆鸿如此毫无防备的模样，萧霖秋倒是第一次见。
他小心翼翼俯身拾起搁置在地上的斗笠，顺手系在自己胸前。
萧霖秋忍不住掂量背后的人。
明忆鸿太轻了，是因为没有好好吃饭吗？
萧霖秋脸上的绯红逐渐褪去，他缓缓抬脚往前，生怕惊醒背后的人。
鬼界不分白昼黑夜，存在于这里的无尽长夜，是留给鬼魂铺路进入轮回的庇护。
萧霖秋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回到之前的酒馆内。
他叩响大门后，里面的人却迟迟未能回应。
迫于无奈，萧霖秋只能朝里面喊一声，以此告诉里面的主人，他们的拜访。
萧霖秋推门入内后，环顾一圈，都未能看见逢时的身影。
他深知自己不能在此多留，他们若是被鬼皇派来的恶鬼缠上就麻烦了。
[再等等，就快好了。]明忆鸿用意识提醒道。
逢时的酒馆，是阴气最弱的地方，明忆鸿唯有待在此处，才能尽快恢复灵力与力气。
萧霖秋用几条长凳子搭作简易的床榻，然后才把明忆鸿扶着，使其躺上去。
[你为何一直不说话？]明忆鸿侧躺着看向萧霖秋。
他不自然地偏过头，他伸手摩挲自己的后脖颈道：“我……没有啊。”
[又来了。]
不等萧霖秋反驳，明忆鸿却先开口，他的语气中若有若无的带着几分抱怨，[你总是这样，难道是我又让你生气了？可我分明感受到你此时的情绪，与之前截然不同。]
“你不要随便感受我的情绪啊！”萧霖秋喊道，“我……我……”
他能感受到被自己割破的指尖，还在隐隐发烫，“……我就是觉得，现在一旦看见你，自己就会变得有些奇怪。”
[奇怪？]明忆鸿的嘴唇轻启，[何出此言？]
萧霖秋的脸色越发别扭，他只能含糊敷衍道：“你别问了，我也不知道。”
[啊——]明忆鸿的声音突然响起。
萧霖秋闻言，下意识半跪着凑过去触碰对方的额头，“怎么了？是哪里疼吗？”
对方迅速抓住萧霖秋的手腕，然后缓缓坐起身，[我能动了。]
顿时，萧霖秋提起的心瞬间落下，“……你能不能不要说话大喘气。”
[我没有大喘气。]明忆鸿从容地说：[方才我不过是在唤起自己模糊的意识。]
第46章 明希羽之往事回首(一)
萧霖秋松口气, 他刚要站起身，却听见身后的大门被踢开发出的“哐——”声。
他被吓了一激灵，只听一个熟悉的女声幽幽响起, “你们究竟完事没？”
萧霖秋忙不迭转身看向说话之人, 对方的黑衣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醒目, 不屑的表情浮于其脸上, 只听明希羽说:“我就知道，你们在背着我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你说什么？”萧霖秋几乎快喊破音。
但对方的话，又让之前的回忆, 瞬间浮现在他的脑中，萧霖秋的脸颊迅速涨红，他结结巴巴道：“哪有什么……见不得人……”
“别磨磨唧唧的，赶紧走。”明希羽不耐烦地朝二人摆手, “再不走, 太岁就该追来了。”
“太岁？”萧霖秋迅速将明忆鸿扶着扛起来，他不忘抬眼朝女人看去, “你怎会知道？”
明希羽倚在门框，漫不经心地说：“你管我？”
话音刚落, 一道黑影瞬间闪现至女人的身后。
“小心后面！”
萧霖秋正欲抬手释放灵力, 却不料下一刻，他身侧的人就以极快的速度挣脱，旋即闪到黑影前, 伴随银光的乍现与消失, 未出鞘的剑迅速将黑影一击毙命。
而伫立在原地不动的人，不紧不慢地转身看向明忆鸿背影，[嗯……身手不错。]
明忆鸿收回手，长剑亦随之消失不见。他缓缓偏头看向身后人, 没有任何动作。
三人趁太岁影赶到前，顺利逃离鬼界。
明希羽的出现本就扑朔迷离，但就在刚才，太岁出现在其身后时，萧霖秋有一刹那，感受到太岁渐消的杀气。
这些难以解释的疑问，如海上迷云般，让萧霖秋好奇又畏惧。
与此同时，明忆鸿突然伸手抓住萧霖秋，对方如是说道：[替我问，她手腕的东西是如何得来的。]
萧霖秋闻言，脸色难堪，若是之前没有被明希羽怼过，他现在恐怕也不会犹豫。萧霖秋用意识回应道：“可是……你妹妹似乎……不太喜欢我……”
[我为你拦着她。]明忆鸿笃定道。
萧霖秋将信将疑地把目光移到前方的女人身上，他小心翼翼问：“那个……明……小姐？”
话音未落，明希羽锐利的目光迅速刺过来，“……有事？”
萧霖秋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我，是你哥要我问你。”
他指了指对方右手的手链，“他问，你这个是从何处寻来的。”
明希羽微眯双眼，她慢悠悠地抬起手，将手链显露出来，“这个？”
明忆鸿立刻点头。
接着，萧霖秋迅速补充道：“他让你说出实情。”
“啧。”明希羽懒散地双手抱拳，逐渐与二人并肩，她开门见山说：“是明景给我的。”
闻其所说，萧霖秋满脸疑惑，只听女人又说：“当初也是他，在坍塌时送我来到启明的。”
明希羽抬眸望向黑夜，似是在看着星穹之外的星渚。
在明希羽的记忆中，红日当头，残阳如血，星渚的子民为躲避灾难四处逃窜。
连接星渚与启明的唯一通道——七星梯，将因灾难而熄灭消失。
身负重伤的明希羽，脸色苍白，她小心捂住胸口的血流不止的位置，然后踉踉跄跄地逃至七星梯的长阶前，她茫然无措地盯着四周逃亡的流民，唯独她一人，凌乱在一个个仓皇人影中。
“殿下！”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明希羽下意识回身看向说话的人，对方正是掌权者身侧的亲信，其名为灵辰。
身材高大的男人上前几步，着急地说：“眼下东融君已继承先掌权者的遗嘱，重登祭星台，继承掌权者之位。”
“……什么？”明希羽满眼皆是不可思议，她的伤口早已撕裂开，“他疯了吗！这可是乱世，他如此急着继位，是想背负千古骂名吗？”
灵辰没有作出回应，他淡淡道：“还请殿下随我来。”
在灵辰的带领下，明希羽来到寰宇琼境。
眼前立在法阵中央的黑发男人，其簪星、戴金、披光，如此华丽的盛装打扮，恰好继位礼的最简要求。
明希羽无助地凝视对方，其似乎等候多时了。
“……明景！”明希羽快步上前，她在身子失去平衡的瞬间，被对方稳稳接住。
等明希羽再度抬头看向对方时，她的双眼早已含满泪水，她颤抖着声音说：“……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明知道……”
女人已经彻底泣不成声，她对上男人湛蓝的双眸，其间映出自己狼狈的容颜。
明景温柔地笑道：“你的心石已经无法承载灵力了。”他缓缓拿出一条手链，上面有繁星作点缀，“把这个戴上，它将成为心石的载体，助你释放灵力。”
“你怎会有这个？”明希羽看着对方给自己戴上，她见对方没有回答，她便嘶吼道：“你说话呀！”
明景的脸色没有变化，他缓缓说：“在你降生前，你的残缺和小忆鸿一样，这是早已注定的，无法改变的事实。”
“所以我才吩咐人去打磨这个载体，只为迎接不可避免的情况降临。”
“好。”明希羽的语气坚定起来，“但我现在兴许可以助你化解此次危机。”
话音落下，明景始终缄默不言，他扶着明希羽来到法阵中央，然后往后退几步。
“你要活下来。”
这句话从明景口中说出，本该是温柔抚慰人心，但听在明希羽耳中，却是如此的沉重与绝望。
等明希羽反应过来，欲逃离法阵时，灵辰早已启动法阵，将女人困缚于其中。
“明景！”明希羽发疯似地敲打屏障，终究是徒劳无功。
“出了寰宇琼境，就是万劫不复的苦海，你如今贸然继位掌权者，若是稍有不慎，就会背负上不顾子民的骂名！你想过吗！”
明景的笑容不变，他耐心地说：“小羽，如今紧要关头，星渚需要一个可以庇护子民、被子民所赋予期许的掌权者，若是我不继位，无首的星渚，必然会覆灭。”
“如今的局面，需要一个牺牲者。”
话音落下，阵法被彻底启动。
留在原地的男人静静地转身，看向身后的人，他唇角的笑意不在。
灵辰早已单膝跪地，单手扣胸，灵辰仰望上方的人，语气里充满敬意，“灵辰将永远效忠于您，誓死无悔。”
明景不语，他又把目光放在红光闪烁的远处，那里的灾难即将朝他们靠近。
明景于灵辰离开的一幕，是明希羽被光芒包裹前，看见的最后画面。
此后，耀眼的白光裹挟着明希羽消失在阵法中，女人最后的嘶吼祈求声，也随狂风而去。
听完明希羽的讲述，萧霖秋感受到握住自己臂膀的手，缓缓松开垂落。
“所以我不知道他后来遭受过什么……”明希羽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好在……他还活着。”
彼时，明忆鸿微弱的声音出现，[原来……是这样。]
“行了。”明希羽出声打断，“现在不是追忆过去的时候。”
女人蛮横地拉开二人，走在其中，她带着敌意似地看向萧霖秋，“我警告你，你离明忆鸿远点。”
“为什么？”萧霖秋脱口而出。“我们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明希羽不屑地打量对方，“虽然我不了解你，但我知道……”她立刻扭头看向另一侧的人，“他对你，太不对劲了。”
一时之间，萧霖秋哑口无言。
明希羽看着明忆鸿半晌，然后毫不犹豫地掀起对方身前的白纱，她问：“你脸怎么回事？”
明忆鸿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中，[反噬。]
闻言，萧霖秋不可置信地远远看向对方，他迅速问：[为何会反噬？]
“咳咳——”明希羽咳嗽几声，并毫不留情地在萧霖秋身上用力捶打一拳，“你只需要转述就可以了，明白吗？”
迫于明希羽的压力下，萧霖秋依言诉说道：“……因为强行收复了地坤之力。”
“你为何要获得这个力量？”明希羽问。
“因为要修补与阴爻相连的阳爻。”
“我知道了。”明希羽若有所思道。
“嗯……”萧霖秋的声音出现，又打破宁静。
明希羽有些不耐烦，她转头怒视萧霖秋，“干什么？”
“你哥说，他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有……”萧霖秋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能把话说完。
“有什么？”明希羽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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