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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霁南斋忙不迭用手势说:可我们不敌，魔军生还的机会很小。
“南斋。”霁寒宵语重心长地说:“灭馗王，是我们能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
“馗王剥削东部的子民已久，我们不能再让子民受罪。”
话音刚落，霁南斋毫不犹豫的走到霁寒宵的身边，其郑重地跪下身，任由泪水滑落，身前人握住他的双手，不断摩挲，似是在乞求。
一瞬间，霁寒宵有些失神，原来捡到回霁南斋已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对方不再是稚嫩的小孩，其布满茧子的双手都是握刀留下的痕迹。
眼前人和他生死相随多年，恶事皆由对方做尽，他却分毫不染罪恶的鲜血。
事已至此，终究是霁寒宵有愧于霁南斋。
霁南斋缓缓作出手势:您想清楚了？若是这样，我愿意陪您共赴难。
霁寒宵笑而不语，他掰住对方的手，将其最后一个手势变成:你。
“南斋放心，我们会相安无事。”霁寒宵替对方擦掉眼泪，并笑着说:“请相信我。”
自那晚后，霁寒宵携霁南斋赴战，但战势激烈，魔军不敌，他们二人也都身负重伤。
血染天际，哀嚎声、求饶声遍布。
战事结束后，双方皆葬于黄土。
唯有主仆二人，逃出生天。
第98章 奇怪少年忽现深林（一）
“那后来呢？”萧霖秋忙不迭问, 他将身子略微前倾，眼底尽是紧张。
坐在不远处的霁寒宵忽然发笑，“萧先生, 你倒像是在听我说书啊。”
闻言, 萧霖秋立刻摆头, “我当然没有。”
“其实……后面也没什么。”霁寒宵缓缓松开身旁人, 他反而抬手扯住霁南斋的耳朵，惹得男人不敢有分毫动作，旋即他用调侃的语气解释道:“我后来大病一场, 某人非但没有守在我身边，反而还冒着大雪去明烛庙烧香拜佛——还是三步一拜上去的。”
话音空悬在周围许久，霁寒宵身旁的人焦急地挥动手指，似是在解释, 可霁寒宵却当即闭上双眼, 不见对方的手势，并且其人的表情还极为愉悦。
彼时, 萧霖秋只听对面的男人又补充道:“他还挺真诚，你说是不是？”
萧霖秋见对方看过来后, 他表情中的尴尬藏不住分毫, 索性他随口转移话题说:“明烛庙是什么地方？”
不等霁寒宵开口，另一道久违的声音缓缓响起，“是天底下最灵验的庙宇, 据说最为灵验的时候, 它还能复活死人。”
顿时，萧霖秋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向说话的人，邬翊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对方正懒散地靠在石壁上, 轻佻地打量在场所有人。
“你不是最不信这些的人么？”萧霖秋如是说道。
“感兴趣。”邬翊笑着回应道。
与此同时，霁寒宵的声音再度出现，“墨之，你尚值年少，秉性乖张，却又不愿屈服于强权，这很正常，可你不该单凭眼中见闻去定夺善恶。”
“……本殿不需要你的教育。”邬翊哑着嗓子撇开脸，他从衣袖中捻出一颗蜜饯，随即快速塞进嘴里。
见状，萧霖秋不禁拧眉，他捏了捏明忆鸿的手后，才缓缓起身朝邬翊的方向走去。
他从一开始便观察到邬翊藏着的左腿，再加之对方脸上时而会浮现几抹痛苦之色，其仿佛是在隐瞒什么。
这时，霁寒宵担忧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接着又响起其人的脚步声，“墨之，你的腿……”
“不用你管！”邬翊歇斯力竭道。
“墨之——”萧霖秋迅速出声制止即将发生的闹剧。
萧霖秋见邬翊不语，他慢慢靠至对方身前，旋即又试探着俯身蹲下，他压低声音说:“你的腿是方才坠落悬崖时弄伤的？”
等待许久，邬翊依旧不愿开口回应。
于是萧霖秋自顾自的运转天乾，将金光注入对方的左腿。
很快，左腿传来的撕裂感让萧霖秋的脸色逐渐泛白，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上方的人，他忍不住在心底抱怨道:[这么痛，他是之前怎么忍下来的？]
彼时，明忆鸿的声音忽然回荡在脑海中，[只要长时间经受疼痛的折磨，久而久之，便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闻言，萧霖秋一时脑热，他当即承接明忆鸿的话，[那你也是这样的？]
下一刻，明忆鸿的回应声被邬翊的声音覆盖，“谢谢。”
萧霖秋收束起金光，他先是怔愣几下，然后才点头回应。
他起身后，附在邬翊的耳畔说道:“糖吃多对牙不好，疼要说出来，别憋着。”
在萧霖秋转身离开之际，他于无意间晃见对方眼尾渗出的泪水，以及用嘴表达出的无声谢谢。
待他回到明忆鸿身旁后，他凑近对方，用意识问:[阿忆，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事。]明忆鸿停顿片刻，又说:[刚刚风雪飘进来，浸在石壁上，就形成了……]
闻声，萧霖秋转头看向洞口边缘堆积的雪，那团隆起的形状，道像是幼龙卧在壁上的模样。
一时之间，两人紧张的情绪瞬间消散。
“雪停了，我们该走了。”一直缄默不言的明希羽忽然开口。
闲谈间，石洞外的茫茫大雪早已停歇，众人纷纷起身，往石洞外走去。
萧霖秋等人的当务之急是要先去寻到花溪舟。
散播解药一事，必然有心急之人阻拦。
萧霖秋踏出石洞的第一瞬，他当即转身询问落在最后邬翊，“你现在离开魔帝的监视范围，还能顺利拿到掌控权么？”
“那个人现在没有本殿，他根本就找不到其余可以信赖的人。”邬翊刻意把“信赖”二字咬的极重，这与他而言，似乎格外讽刺。
紧接着，邬翊又说:“本殿往魔宫去，再见。”
话音刚落，萧霖秋亦同对方告别。
但邬翊在临走之际，又补充道:“明日清晨，便是阿罗娑刹血液的投递时刻，你们抓紧时间。”
“好，你保重。”
挥别邬翊，同行的主仆二人也和他们分道扬镳，听霁寒宵所言，他们要彻底解决与魔帝之间的恩怨。
此后，三人随着萧霖秋的天乾指引，在傍晚之前顺利寻到花溪舟。
暮色中，萧霖秋于林间最先看见的不是花溪舟，而是对方的粉光灵力，就在他们靠近时，他又听少女絮絮叨叨的说:“真的吗？没想到他居然还藏着这种事！”
“她在跟谁说话？”明希羽不禁蹙眉问。
闻言，萧霖秋只能摇头，他率先加快脚步，朝少女的背后靠近。
就在他即将要绕过树干，抵达花溪舟身侧时，一道陌生的声音瞬间响起，“有人。”
转眼间，一束淡黄色的光芒以极快的速度向萧霖秋打来。
转瞬即逝的光亮被萧霖秋用金光打散，但这股力量的余威险些让他栽倒在地。
“呀——是萧兄，我们刚才还提到你了！”花溪舟的声音缓缓响起。
在萧霖秋晃神的途中，属于明忆鸿的银光快速飘来，让昏暗的林间瞬间被点亮。
然而萧霖秋的眼中当即映出花溪舟对面的少年。
少年脸庞稚嫩，大概不过十五岁，并且对方身着与现在不符的服饰——襕衫。
“这位是？”萧霖秋忍不住睁大双眼。
“我是你爹。”对方的声音迅速回荡在空气中。
但此话一出，在场除花溪舟以外的所有人，皆呆在原地，他们的表情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霎时，明希羽的笑声再也控制不住，她的笑声愈发猖狂，直到所有人的目光望向她时，她才强行捂住嘴，然后又对着少年找补道:“你……你这小子，怎么还骂人呢！”
话音未落，少年的声音遂出现，“你小时候我还抱过。”
闻声，萧霖秋的眼睛睁的更大，他看向花溪舟对面的人，又回望怔愣的明希羽。
只听女人的声音渐冷，“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眼看明希羽就要冲上去打人，花溪舟当即起身拦住对方，“希羽，你别这样！你先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站哪边的！”明希羽的怒火已经到达极点。
顿时，一瞬拍掌声响起，将喧闹又混乱的场面制止下来，“安静——”
说话之人正是稳坐不动的少年。
对方颇为自来熟地说:“你们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是呀，希羽，你们就相信我，他真的不是坏人……他所言皆为真！”花溪舟忙不迭附和道。
女孩的声音落下不久，萧霖秋便震惊开口:“小舟，你让我怎么相信——这家伙！是我爹？”
“叫爹！没大没小的。”不知何时少年就已经闪至萧霖秋的身后，对方结结实实的往他脑门敲了一下。
“嘶——”这一下疼的萧霖秋迅速捂住脑袋，他的眼泪差点就被打出来了。
“……不是，你到底是谁？”萧霖秋哽咽着问。
“你等一下，先坐过去慢慢谈。”少年拽着萧霖秋往石墩的方向走。
萧霖秋被牵着走的同时，他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他踉跄着缓缓转头看向立在原地的明忆鸿。
对方的眼中满是意味深长的神情，并且其僵硬的表情里透出一股天真又嫌弃的感觉。
“明忆鸿，你什么表情！”萧霖秋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情绪，他拉长声音说:“你快救我啊！”
可惜萧霖秋等不到明忆鸿的解救，他就被少年用蛮力按着，坐在冰凉的石墩之上。
“你听着。”少年凑过来，同萧霖秋强制对视，旋即他郑重地说:“我真的是你爹，我没开玩笑。”
“可……”
“既然你是他爹，那你方才跟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明希羽的质问声迅速响起。
“我不是你爹。”少年笑着回应道，“但我是你爹的朋友。”
“你瞎扯什么！”明希羽当即否认，“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那个男人跟别的人有来往！”
“你记事之后，我的确没有跟你爹见过面，不过你尚在襁褓时，我真的抱过你，小羽。”少年的语气和蔼至极。
听到少年如此唤明希羽，萧霖秋的表情逐渐跟明忆鸿同步，他们二人的脑子彻底混乱了。
“小舟，你是不是偷偷跟他说过？”明希羽强装镇定道。
只见花溪舟无奈摊开手，“我当然没有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少年忽然扭头看向已经傻掉的萧霖秋，对方指着明忆鸿问:“你方才叫他什么？”
“什么跟什么……我叫他名字怎么了？”萧霖秋立刻警惕起来。
面对少年赤裸裸的目光，萧霖秋被盯得有些发毛，他慢吞吞地说:“……明忆鸿。”
“你是说，他也姓明？”少年原本平静脸上缓缓浮现几分不可置信。
“废话，他是我哥！”明希羽打断道。
周遭的空气瞬间静默下来，许久之后，少年方扶住下巴，意味深长地喃喃道:“明骁奉居然还有个小儿子？”
第99章 奇怪少年忽现深林（二）
一番折腾后, 众人才纷纷安静着围坐起来。
长夜漫漫，林间萧瑟的风时而刮过，掀起阵阵凉意
而经缄默之后, 率先开口询问的是明希羽, “你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少年双手抱臂, 垂首合眼, 似是在思索什么，但很快明希羽不耐烦的“啧”声，将他的思绪拉回。
“我的意思是, 我居然从未知晓过他的存在。”说完，少年便把视线转向明忆鸿。
“你谁啊？凡事都要被你知道？”明希羽当即驳斥。
下一刻，少年迅速抬手制止明希羽的声音，“这样吧, 既然我口说无凭, 那便证明给你们看。”
话音刚落，他便挥手向空中撒出淡黄色的光芒。
光亮汇聚出一个半弓状的陌生符文, 只听少年淡然解释道:“这是幻灵族独有的符纹。”
顿时，萧霖秋瞳孔骤缩, 之前贤松长老同他论过幻灵族一事, 照常理来说，早已灭亡的族群应当鲜为人知，可为何眼前的少年不仅知晓此事, 甚至还能绘出符纹。
紧接着, 少年又打散光亮，将其重新幻化成两方对立的人群。
“曾几何时，我幻灵族同星渚的掌权者……也就是明骁奉，彼此结契, 互利互惠，但在仪式进行的当日，需要一人前去两方中心的顶部，点燃圣火——”少年的声音渐小。
“我知道这个。”明希羽忽然开口，她停顿片刻，又郑重地说:“兄长同我说过，点燃圣火之人，是星渚所有的后世者，当百般敬畏的。”
“不错——我就是点燃这圣火的人。”少年的话音堪堪落下，他空余的左手瞬间出现一束鲜红的火苗。
萧霖秋眼中的火焰清晰可见，这束火与寻常火焰不同，少年手中的火苗不单让他没有丝毫畏惧，还令他的心中升起莫名的希望。
彼时，明希羽的声音再度起伏，“拥有圣火的人，内心纯洁正义，天下千千万万人，唯有三两人有资格获得……”
“所以你真的是——”
眨眼间，少年收束起火苗，他的笑容格外灿烂，“如此看来，方才我可没骗你们！”
“是呀，我就说他不是骗子吧！”久久不出声的花溪舟连忙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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