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月亮死了。不知道凶手是谁。
他心底的乔季同,哪里都不存在了。人都没了,更别提什么再续前缘。
没了。除了回忆,什么都没了。
他狠捶了一把床铺,发泄般吼了一嗓子。可仍旧是不解气,跪在床上对着墙壁凿了几拳头,直到墙上见红才罢休。
黎建鸣发泄够了,人也冷静了。脱下起皱的衬衫,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坐在沙发上回邮件,不知不觉天大亮了。
揉了揉眼睛,起身去冲了杯咖啡。这苦汤子他原来喝不惯,在东京这些年入乡随俗,倒变得离不了了。
他不喜欢东京。城市老,人情薄,人人脸上挂着虚伪做作的假笑。但也多亏了东京,让他稳重成熟了不少。他原来的性格太自我,太张扬了。做生意得学会把姿态放低,也得学会扯犊子和假惺惺。
黎建鸣端着马克杯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感慨。真是变了。至少要是原来的他,昨晚不会在酒桌上侃侃而谈,不会在意许可娜的感受,更不会在那么纠结的情况下还是选择送她回家。
既然周瑜变了,那么小乔当然也会变。
没有人会留在原地。时间会推着所有人往前走,不管你乐不乐意。
黎建鸣将杯子里的黑咖啡喝了干净,打定了主意。回不去也好,物是人非也罢。既然乔季同曾经跟过他,现在过得不好,他就不能看着不管。
作者有话说:
“原谅我,努力过后还是平凡。
原谅我,真心爱过还是遗憾。
举杯敬命运,别再起波澜。但愿醉过,能风轻云淡。”——陈兆红「奈何岁月」
第53章
下午两点半。
正是面馆没什么客人的时候,门被推开了。燕子在柜台后面刷着沙雕图片,头也没抬地招呼了一声:“随便坐。”
“妹儿,师傅在不?”
头顶响起了低沉磁性的声音,燕子一抬头,手机差点没扔地上。
正是昨天半夜来吃面的帅哥。而且今天看起来好像更帅了。头发应当是往后卷过之后抓散的,纹理清晰得像是漫画儿。白色休闲裤上面随意搭了件杏色短袖,胸膛鼓鼓囊囊,袖口被肌肉绷得绑紧。扇子面似的往那儿一站,强势的雄性荷尔蒙就扑面而来。
燕子瞬间满脸通红,站起来局促地招呼:“啊···啊帅哥你来了啊,坐,坐,找宽敞地方坐哈。你要啥来着?”
黎建鸣从小窗口往里张望,没看到乔季同。又问了一句:“乔师傅今儿不在?”
“在···”燕子也顺着窗口往里看了眼,“这会儿估计蹲后门儿抽烟呢。我叫他一声。”
黎建鸣皱起眉毛:“抽烟?他抽烟?!”
燕子不知道这帅哥又犯什么病,吃个面还管师傅抽不抽烟。但对于长得好看的,耐心总是要多一些,好声好气地解释了一句:“乔哥抽完烟都洗手的。都干净的哈。俺们店卫生合规。”说罢就往后门走,打算去叫乔季同一声。
走到半路才回过味儿,咦,这帅哥怎么知道乔哥姓乔?
乔季同回来的时候,就见黎建鸣正抱着胳膊站在走廊尽头,脸皱巴着,活像来要债。看到他后也不管自己还是客人的身份,大步走了过来。劈头质问道:“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乔季同站在走廊的小水池前洗手,口气淡淡:“这两年。抽得也不重。吃什么?”
黎建鸣定定地看了他半天,才开口道:“包子。”
“没有。”
“加钱能点不?”
“吃点别的吧。”
“那下碗面片儿汤吧。”
“嗯。”乔季同擦干手,扭头进了厨房,“燕子,给拿瓶冰水。”
黎建鸣没有坐着等,而是站在柜台前,透过那个小窗口直勾勾地看着乔季同。
变了。确实变了。
但奇怪的是,他看着这个略显陌生的背影,仍旧会升腾出欲望。
他的脖颈还是那么白皙,长得还是那么干净。没了当年的可爱,但更有男人味儿了。瘦削而沉静,曲折的身段有一股破碎的风情。
黎建鸣拄着下巴看他,眼神越来越暗。直到乔季同把面片汤从窗口递出来,才找了个地方坐下。
大学的时候他胃口大,有时候晚饭一顿不够吃,半夜三更出来觅食。
自从有一次乔季同发现他半夜去翻冰箱,睡觉前都会在冰箱里醒上一团面。只要半夜黎建鸣起夜,他都会跟着醒来。然后不由分说的去厨房给下一碗面片汤。
一样的味道。甚至连葱花的多少,都一样。
这个味道他想了六年,以为再也吃不到了。如今再入口,过往的回忆都顺着味觉涌了出来。他甚至想起他们还曾在厨房里做过。
那时候乔季同笑着叫他鸣鸣。他还记得那身体有多紧多热,记得那双胳膊搂着他的时候有多大力量。
他不禁低笑了一声。看来不是自己老了,而是胯下的宝贝口味刁了。尝过有爱的性,停留在肉体上的关系就变得索然无味。
这些年他也不是没想过和别人试试,可没有一个来电的。曾经喜欢的类型已经勾不起他的性欲,但乔季同这一款的又找不到。白净老实的男孩儿不少,可谁也不是乔季同。谁也不是那个穷酸的散财童子,谁也不是那个从不让别人为难,只让自己为难的毒包子。
除了本尊,统统都是东施效颦,都是别有用心。
黎建鸣就着回忆把汤喝干净,结账的时候对着小窗口唤道:“小乔。一起吃顿饭吧。”
“不了。”
“我···真得很想你。”黎建鸣声音带上了鼻音,“就一顿饭,你别这样。”
乔季同切葱的手一顿,脊背绷得老紧。
“我没时间。”
“你这店一天多少营业额?我买你一天时间。”
“不卖。”乔季同把菜板上的葱花刮起来,倒进不锈钢盒里,“黎先生,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不想跟你好,也请你给自己留点脸面。”
黎建鸣被这绝情的话刺激着了,腮帮子不住鼓动,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乔儿,不是。你说这话丧不丧良心?当初是你甩的我还是我甩的你?我就找你吃顿饭,你至于吗?怎么搞的我辜负过你似的?”
乔季同放下菜刀,背对着黎建鸣拄着案台垂着头,半晌没说话。
黎建鸣受不了了,抬腿就要往后厨门那边绕。
这时候就听乔季同轻声说道:“时间你定吧。”
黎建鸣收回迈出的脚:“行。明晚五点我来接你。”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用卡,对燕子道:“妹儿,划一万下去。”
燕子被刚才的对话震惊到下巴都要掉了,怎么还记得接卡,只是呆愣地看他。
这时候乔季同从后厨走出来:“不用。我还欠你们家五十万。”
黎建鸣转过头看他:“那五十万不是你欠的。是我欠的。”
乔季同还想说话,黎建鸣却上前一步,猝不及防地把他搂进怀里,在他耳边哼唧了一声:“咋瘦这么多。”
乔季同被他这一下给搂懵了,就这么讷讷地答了句:“吃不下饭。”
黎建鸣蹭了蹭他的耳廓:“身子出毛病了?去没去医院看?”
这时候乔季同才如梦初醒,挣扎着要推他。
“你忘了我刚才的话吗?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忘。”黎建鸣收紧手臂,鼻尖戳着他耳廓,喷着灼热的呼吸:“我耍流氓。你报警吧。”
乔季同狠狠抖了一下,哑着嗓子道:“···再不松手,明天我不去了。”
这句话果然好使,黎建鸣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又意犹未尽地顺着他的下巴颏往上刮了一把。
“那明儿见。”
燕子张着大嘴目送着黎建鸣走出玻璃门,直到对面的停车场,解锁了一辆SUV。
把车开出来路过门口还摁了下喇叭,放下车窗喊了一句:“明儿我开摩托接你,记得穿件外套!”
车走了,乔季同转过身回后厨接着切菜,嚓噔噔的不发一言。
燕子把脑袋探进窗口:“乔乔乔哥啊,你···你是···”
“嗯,我是同性恋。”
“那···那那帅哥他···”
“是我前男友。”
“你前男友···开玛莎拉蒂啊···”
乔季同盖上葱花盒,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观察挺仔细。”
“那老大个叉子,我能看不着么。哎,乔哥,他昨儿晚上带那女的,不是女朋友啊?”
“是吧。不清楚。”
“那他还来找你干啥?”
“不知道。”乔季同把冰箱门一关,回身道,“去看看桌上筷子筒空了没。”
“就再问一句,最后一句!你为啥甩了他?”
乔季同无奈一叹:“他出轨!行了没?干活去!”
“哎我的妈。”燕子把脑袋从窗口拔出来,呆愣愣地瞪着大眼睛嘟囔:“哎我的妈。”
第54章
黎建鸣从乔季同那里占到便宜,还得到了再见面的保证,心情都跟着昂扬起来。
他忽然想起生态园的房子了。
六年没回来,这里还是和记忆中一样。黎建鸣蹬掉鞋,进了屋。
这也···太一模一样了。
就好像他昨天才离开似的。茶几上放着他常用的玻璃杯,门口挂着乔季同的购物袋。甚至连两个人的拖鞋,都整整齐齐摆放着。他没上楼,先去了乔季同的房间。
两人交往后睡觉在楼上主卧,但乔季同个人的行李还都放在一楼的小卧室。
黎建鸣推开门,眼睛瞪大了。
墙角戳着自己送他的飞鸟吉他,桌上摊着记账的笔记本。黎建鸣大步走进来拉开衣柜,衣服整整齐齐挂在里面。
这屋子什么都在!
当年乔季同离开D城,为什么不带行李?
就算不带走全部,也不该像是现在这般完整。好似他根本就没打算离开一样。
这太诡异了。黎建鸣又跑到楼上看了一圈,东西都在。
毛巾,牙刷,剃须刀···甚至乔季同那套小月亮睡衣,都还叠放在被子上。
不对劲。这不对劲。
当年黎英睿说乔季同是自愿离开的。真的如此吗?!
黎建鸣掏出手机,一刻不等地拨了黎英睿的电话。可连续两次都被摁掉了。
黎建鸣扔了手机,往床上一趴。脸埋在那套睡衣里,使劲儿嗅了嗅。
比起曾经那些知情识趣的对象,这中学生秋衣似的东西,简直能让他破口大骂。可他却像是着魔似的,把这件毫不性感的破睡衣扒下来过无数次,从没觉得腻过。
对性的极度渴望久违地席卷而来,让他心脏咚咚作响。小腹发热,裤子发紧。手刚要往下探,手机响了。
他啧了一声,捞起手机。
“喂,二丁啊。啥事儿。”
“还「二丁啊,啥事儿」。我要不找你,你是不是得明年才能想起来我?”
黎建鸣从床上爬起来,“最近饭局多,没顾得上。”
“今儿个有空没有?哥几个儿都回来了,正好聚聚吧。”
“今儿个?这么突然,人能约齐吗?”
“择日不如撞日。要约齐那一辈子也约不齐。老地方,等你啊。”
“行吧。我一会儿过去。”
等黎建鸣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他粗粗扫了几眼,都是当年家底子殷实的。有丁双彬,毛翰,贾飞宇,还有几个官二代。不过想来也是,毕竟这年头,只有家里穷的才往外闯荡,有钱有权的都留本地过舒坦日子。
只有他黎建鸣是个意外。
丁双彬看到他,夸张地叫了一声:“哎呦,黎大鬼子来了。”
黎建鸣笑着骂了他一句:“别找抽。”
毛翰也含笑推了推眼镜:“分明是黎大老板。”
黎建鸣落了座,挨个喝了一圈。六年过去,大家都是社会人了,说话也都沾染了社会气,互相恭维,旁敲侧击,称兄道弟。
黎建鸣一开始还春风满面地应付,但他昨天一宿没睡,没一会儿就有点力不从心。放下了酒杯,掐了掐眉心。
丁双彬注意到他的疲惫,凑到他耳边问:“累了?”
“嗯。昨儿没睡。”
“干一宿啊?”
“去你妈的。跟谁干。”
丁双彬乐了一会儿,“累了就走吧。咱哥俩找个消停地方说说话。”
黎建鸣点了点头,正好他也有话要问丁双彬。
两个人说了点场面话,又自罚了两杯,结伴走了。
丁双彬的司机就在车里等着,看到两人推开车门出来招呼道:“二少。黎二少。”
黎建鸣看到司机,就想起了余远洲。问丁双彬道:“余远洲的近况,你知道吗?”
丁双彬坐进车后座:“现在当上了小领导,成国际精英了。这两年要回国,但估计往S城调,D城没有分公司。”
黎建鸣也跟着坐了进来:“你咋这么清楚?”
“哎我说你这人,问我还嫌我知道啊?”
黎建鸣没被他糊弄过去:“是不是丁凯复还盯着?”
“得,放个哑屁都瞒不住你。你放心吧,余远洲一看到我哥就要发疯。我哥被他整怕了,只是偷摸派人盯着,没事儿看照片撸两发,不敢干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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