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在椎名绫人成为诅咒师之后，五条悟很少回答他们有关对方的问题。
就算真的被面对面问出来，至多也只是随便应付两句就无赖的装可爱无视了，但伏黑惠的内心一直有一个疑影。
毕竟和最开始全然不相信、到现在不明白为什么椎名绫人会变成这样子的其他人不同，早在椎名离开高专的那场战斗中，敏锐的伏黑惠就始终内心有个疙瘩。
因此，与震惊且不敢置信的其他人不同，听闻椎名绫人真的大开杀戒、且获得了【屠夫】这样一个血腥的称呼的时候，他竟然有一种内心一泄的感觉。
就像一直以来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一般。
可此时，他终于听到了五条老师没有躲避、而是直接评价椎名绫人的一句话，伏黑惠放在身侧的手也微微握紧了。
——不只是什么也没做啊。
想到在虎杖与那只特级咒灵战斗时，虽然“困住”了地面上的他们、但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帮他们挡下了那边战斗时的余波、以及那些杀伤力极强、富有感染力的孢子攻击。
心思细腻的伏黑惠一早就发现了，而且正因为自己早就对椎名绫人的事心存疑虑，才不会忽视这一点。
而听到五条老师的这句话时，虽然他沉默的站在原地，但是在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唇边泛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太好了。
自己的预感果然没有出错，就算椎名绫人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但就像自己感到的矛盾点一样，虽然他做的都是冷漠的事，但他对他们果然是没有杀意的。
可解开了一个疑惑，伏黑惠又陷入了全新的思考。
既然椎名先生不是像高层胡诌的那样为了杀死他们、而且看样子也是被高层逼得反杀，那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是被现在的局势逼得无法回归吗？伏黑惠眉头紧锁，他的表情染上了些许忧虑。
的确，一口气杀了这么多的咒术师，成为诅咒师之后杀死的迄今为止也都是咒术师，再加上高层还在刻意向他们这些不知情者隐瞒他们对椎名先生做的事的话……
他忧虑的抬起头。
椎名先生的确很难让咒术界的咒术师们相信他有苦衷、重新接纳他了。
*
伏黑惠想的很好，但他并不知道，现在的椎名绫人并不是迫不得已。
他只是“顺坡下驴”。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咒术师在咒术界生活下去——他想要的是整个咒术界。
此时的他安稳的坐在陀良领域里的吊椅上，双腿自然的盘坐着，一如既往的垂眸用手指梳理着怀中大猫的毛发。
自从发现椎名对猫形态的自己颇为温柔之后，五条悟就几乎没再变回这一部分灵魂的拟态过。
同样也渐渐意识到，椎名似乎对“弱者”总会格外纵容，而且这一点随着他力量的扩大也逐渐明显了起来。
愈发知道自己该怎么让椎名舒心的白猫在他的怀里翻了个滚，依赖的躺在他的身上，果然瞥见了椎名惊喜又愉悦的视线。
看来椎名很喜欢被乖乖依赖，以及掌握在他手中的感觉呢，五条大人稍微用点手段，就哄得人这么开心。
发出一阵故作弱气的叫声后，被椎名抱着蹭蹭的五条悟得意的想着，却没想过用本体和椎名见面时，总是忍不住将后者死死箍在怀里不放手的动作完全与之相反。
或许正因如此，五条悟才会在椎名绫人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态度中艰难挣扎。
椎名好心情的摸着怀里香香的小猫，忽然，他的耳畔传来一阵讨人厌的腻歪的嗓音：
“椎名——君~”
啧。
椎名眼中的笑意消失，他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盯着自己身后歪着头、硬是摆出一副扭曲姿态的真人，脸上毫无波澜。
下一刻，它在椎名皱眉的视线中，猛地抬手——
除了交给罥索的那六根宿傩手指之外，它还将高专封存起来的咒胎九相图的一二三号都顺了出来。
不过椎名只是瞥了一眼就毫无兴致的移开了视线，让原本兴致勃勃的真人露出了“失望喵”的表情。
它故作沮丧的低下头，直接在椎名吊椅身边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幽怨道：“我以为椎名君会很开心——毕竟之前拿到黑雾的时候就是很开心嘛。”
这段时间真人为了“讨自己开心”，没少带来一群稀奇古怪的咒灵，甚至被这种事情吸引了的它都懒得去拿人类继续做实验了。
当然，对于它找来的咒灵，一开始椎名绫人还会用来训练自己的术式，但渐渐地，他的术式掌控能力越来越强，体内的咒力也被释放的更多，一般的特级他都可以控制十分钟左右了。
更不用说可以肆意扭曲意志的其他种类的咒灵。
特级咒灵又哪里是这么好找的，因此在后来椎名绫人几乎没再抬眼看过那些杂鱼，只是一味的用真人那顽强的□□逐渐释放着自己压缩的咒力。
只不过椎名绫人的术式能力增强，对于真人日日潜移默化的改写意志不但有用、而且还让后者一天比一天“快乐”。
它对于这种奇妙的感受似乎根本不会腻，只会一日又一日的期待被椎名绫人加注术式时诡异的快乐和身体上让人兴奋的战栗痛苦。
当然，椎名绫人无法理解，也懒得去共情区区咒灵。
那边的真人没想到咒胎九相图也没有让椎名提起精神来，也丧失了兴致。
它将这过去自己会十分在意的东西丢给了笑眯眯的罥索，自己则是像个哈巴狗一样时时刻刻贴在椎名的身边，询问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一次术式。
望着那边显然已经离不开椎名绫人、且愈发平静中带着疯狂的真人，微笑着的罥索眼底闪过一道冷芒。
虽然还是没能试探出椎名绫人的术式对人类有没有用处，但是毫无疑问，只让他用真人训练术式是正确的。
……居然真的能到影响心智的程度。罥索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这样一来，他对待椎名绫人的态度必须愈发谨慎，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真正端倪、必须继续维持着要“毁灭咒术界”这个和他一样的目的行事才行。
否则如果他真的在涉谷那天影响了两面宿傩的心智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第54章 绝配
对于罥索给咒胎九相图受肉了的事, 椎名绫人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毕竟他虽然可以控制咒灵，但是对于拥有一大堆咒灵手下的事并没有兴趣——虽然他对高层手下那些已经被洗脑成功的咒术师很厌恶，但比起他们, 他还是更嫌弃咒灵。
于是, 看着新鲜出炉的三个东西, 他只是单手托腮，悠悠道：
“真丑。”
听了椎名的话, 那边的罥索微微一顿，随后轻笑一声：
“这也是没办法的。”他自然知道椎名绫人说的是新鲜出炉的九相图三号，血涂。
此时的他无奈的转头：
“毕竟作为咒物时的力量比不上它的兄长们，无法按照自己心意改变相貌也是正常的。”
而那边原本对于复苏一事十分兴奋的血涂此刻也僵住了, 恨恨的瞥了一眼那边虽然说话很讨厌、但让它莫名的感觉有些害怕的椎名绫人，蜷缩了一下自己巨大的身体。
呜，哥哥……
听到了罥索的解释, 椎名挑了挑眉，随后在那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的血涂惊恐的视线下，对它抬起了手——
红色的咒力从椎名的手里发出, 与此同时, 他那双黑红色的眼睛隐隐发光。
几乎是一瞬间, 在罥索笑容微微收敛的注视下，刚刚还有些紧张的血涂忽然安静了下来，乖巧的来到椎名的面前, 身体也快速改变着。
不过片刻，便变回了原本受肉的人类的外表, 只不过还是有残缺的。
那就是他黑洞洞的眼睛下还带着血水，虽然原本人类的嘴被椎名改变了，但血涂那张开的血盆大口也只是稍稍缩小了一点, 还是不像人类。
反正也不是人类，既然以后要经常见到，只要看着不反胃就够了。
于是，随便给对方重新“捏了个脸”的椎名收回了手，眼底的红光也同时消失。
下一刻，恢复了神智的血涂大叫一声，后知后觉的痛感和恐惧让它瞬间跌倒在地，慌乱无措的看着移开了视线的椎名。
显然，和第一次承受这种术式兴奋又痛苦的真人不同，只拥有亲情的血涂此刻迷茫又慌张、恐惧着椎名绫人。
——这才是承受自己术式的正确反应。
椎名淡定的想着，又无语的瞥了一眼那边眼巴巴看着的真人。
“……”看着面前恐惧的畏畏缩缩盯着椎名绫人的血涂此时的模样，想到后者刚刚一瞬间就轻易控制了它的画面，此时在阴影中的罥索笑容有些冷意。
他没想到，椎名绫人的成长速度如此夸张。
就算没有领域展开，现在的他在咒术界也绝不是一级咒术师能够抵挡的存在。
毫不夸张的说，面对着除了五条悟之外的其他特级咒术师，椎名绫人甚至都不会输。
因为他的术式实在是太变态了。
椎名绫人的术式上限本就取决于他的咒力含量，偏偏现在的他因为二十多年的积攒，体内的咒力含量又堪称咒术界之最。
种种条件下，他不可能不强。
罥索沉默的看了椎名绫人一会儿，片刻后，他扬起了一抹笑容，笑吟吟的将地面上被椎名绫人吓得腿软的血涂拉起来，状若无事发生一般轻轻安抚着他。
果不其然，有了椎名绫人的对比——实际上椎名也没做什么，只是他看向血涂的眼神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漠——血涂对罥索颇为依赖。
听到罥索将血涂与之前的二号九相图坏相派出去接触虎杖三人的事，椎名微微挑眉，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真人则是出发，与在咒术界联络的内鬼去交流——否则他们之前潜入姐妹校交流会怎么这么轻松。
椎名绫人怀里的白猫同样淡定无比，对于真人的行为表现的游刃有余。
毕竟既然已经知道了“内鬼”的身份，五条悟又怎么可能会无法完美解决。
等到该走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连对他们的计划兴致缺缺、只是根据立场认为自己该帮助咒灵的胀相都离开了，吊椅上的椎名才缓缓走了下来。
罥索友善的抬起头：“椎名君也要去忙自己的事……”
“你让坏相和血涂带着宿傩手指去送死，不怕被胀相知道啊。”
……了吗。
椎名绫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椅子上的罥索，没有忽视对方表情消失的那一瞬间的变化。
可即便没有他的反馈，椎名绫人的声音依旧笃定无比。
……果然。有能力又有脑子的家伙就是麻烦。
罥索笑吟吟的外表下内心暗恼，却还是一脸无辜的面对椎名的询问。
然而，就在他刚刚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椎名却好似懒得听一般挥了挥手，瞥了他一眼：
“算了。咒灵而已。”
如果只是因为那三只咒灵表现出来的兄弟情，椎名绫人就会心软的话，未免也太小看他对于咒灵这个种族的鄙夷了。
说是鄙夷有些过分。
——大概是在觉醒自己的术式之后，从未放在过心上。
罥索眸光闪烁了一下，片刻后，他顺从的对离去的椎名的背影摆了摆手：
“再见，小心行事，注意安全。”
背对着他的椎名绫人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径直走出了陀良的领域。
而在椎名绫人离开的那一刻，罥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眯着眼睛看着椎名离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脑海中不安的念头与烦躁的心情都挥出。
……椎名绫人解决高层的速度并不慢，除了那次的大面积清空屠杀之外，其他区域的势力他始终在不紧不慢的抽丝剥茧式瓦解。
现在的咒术界大部分高层表面无异，实际上内里已经被他挖空了。
和椎名绫人这样的人合作、不怪对方对于和咒灵一起毁灭咒术界这件事毫无担心。
罥索微微低下头。
除了他天生克制咒灵的术式之外……这家伙确确实实是一个可怕的家伙。
而这样可怕的家伙居然能在二十年里于咒术界毫无声音……
罥索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
咒术界，也的确一如既往的神奇。
且糜烂不堪。
*
曾经是高层“走狗”的椎名绫人对于不声不响的清理高层表现的游刃有余，再加上他的运气不错，总能不发生意外。
并不知晓之所以没有意外，只是自己怀里的白猫也在默默行动着，他只是愈发坚定的认为：
——老天也觉得咒术界的模式该改一改了。
除了一些高层掌握权利的老东西之外，椎名绫人并没有放过禅院、加茂，以及五条家的打算，只不过针对这三个家族，他需要考虑的事情更多一些。
毕竟比起高层培养出来的几乎越来越没有自我意识的咒术师，这三个家族里的咒术师虽然同样需要“改造”，但并不是无可救药。
于是，前往京都校和庵歌姬一起解决机械丸叛逃事件、在真人之前对其进行反策反的五条悟，这个五条家家主，对于椎名绫人深挖五条家的行为不闻不问。
甚至推波助澜。
和即使被对方处处让步表达爱意也无法彻底信任、必须自己手握力量才能安心的椎名绫人不同，五条悟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即使自己真的有一天什么都没有了，依旧若无其事的自信的人。
两个人的内核几乎完全相反，椎名绫人偏激的缺乏安全感，已经逐渐被五条悟察觉，而后者也渐渐明白了到底怎么做，才能让这个难捂化的冰块软起来。
并不是椎名外表表现出来的对强者的讨好与顺从——甚至恰恰相反。
他只有面对“弱者”时才会安心、才会毫不吝啬自己的温柔与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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