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说,霸凌你儿子的学生,叫安小凡?”
“请问你是否有证据?这件事是已经查实了吗?警方又是怎么说的呢?”
……
“他,他们怎么这样!”杨文林愤恨地说,“安小凡,明明一直以来受欺负的人是你!”
安小凡站在原地,攥紧拳头,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这会儿,学校里已经有许多学生们出了寝室,纷纷都聚到了校门口来看热闹。
“请大家给我评评理吧,我也是没办法了才这样做的。”许大力仍旧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我儿子,是家里的独苗,好不容易培养丹重点高中里来,结果却,却是这样的下场!”
“我去找老师们给个说法,老师们却说是我儿子霸凌别人,有错在先!”
“可是我儿子还在医院抢救室里躺着呢!”
“太过分了,第一高中里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人义愤填膺地掏出手机,“我是一个小主播,我来曝光他们!曝光校园霸凌者!”
“就是,校园暴力也是暴力,我们绝不允许霸凌的存在!”
“学校必须得给许飞的爸爸一个说法!如果不开出霸凌者,以后我们的孩子还怎么敢进你们学校!”
许大力见气氛都激起得差不多了,就不再说话,在一旁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了一会儿后,眼珠子一转,看到了站在学校里的安小凡。
“安小凡,你来得正好,过来给我儿子一个说法!”他忽然指着安小凡大声地说。
安小凡脸色一白,霎时间,无数个摄像头镜头都对准了他。
杨文林也吓了一跳,立刻后退了几步,躲到走廊柱子后,冲着安小凡喊道:“安小凡,快走!”
安小凡反应过来,用袖子挡着脸,和杨文林一起脚步慌乱地回了教室。
一路上路过许多站在走廊边上看热闹的学生们,那些学生纷纷像安小凡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有探究的,有怀疑的,有同情的,也有不满的。
短短的从一楼走到教室的路程,安小凡感觉像在接受目光的审判,走得十分艰难。
教室里也一片安静,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学生还坐在座位里看书,其他的都跑到教室外的走廊上看热闹。
安小凡刚白着脸在座位上坐下,前桌的同学就把椅子往前拉了拉,连带着整张桌子也往前挪了挪。
许大力在学校门口拉横幅这事儿,越闹越烈,连学校的老师和保安都无法镇压,最后只能报了警。
第25章 父爱 他有爸爸罩着。
警车在校门口街道上来回巡逻了好几圈, 围观的人才渐渐散去,当然,闹事的许大力几人也被警察带走了。
看热闹的学生都被各班的老师赶回了教室, 王老师一大早接到学校的通知,急匆匆赶来开了个班会——他原本今天是不用这么早就到校的。
“学校的事情大家不要乱猜测, 更不要以讹传讹。”班主任严肃地说,“关于十四班许飞坠楼的事情, 具体情学校和况警方依旧在调查,但是就目前的证据来看,我们班的同学安小凡不太可能是施暴者。具体情况, 大家不要私自揣测, 还是好好复习期末考试,为高三做准备!”
到了中午, 杨文林主动叫安小凡一起吃饭。
安小凡一整个上午都脸色发白,看起来状态有些低迷。
两人刚走进食堂,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安小凡来了,几十双眼睛立刻看了过来, 不少同学还窃窃私语起来。
“他看起来挺文静的, 真的能把许飞推下楼?”
“许飞一直都是小混混, 怎么可能会……”
“人不可貌相, 如果许飞是霸凌者,怎么从活动楼掉下去的反而是许飞?”
“好可怕, 学校怎么还留着霸凌者, 我要离他远一点。”
“别理他们。”杨文林拉了拉愣神的安小凡, “我们去那里坐着吃。”
……
几天后,市警局里。
副局长用力一拍桌子,不悦地说:“许大力, 当初你儿子都是我托关系给送进的第一高中,你说你去学校拉横幅闹事是什么意思?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现在你还有脸来找我!”
“表哥你别生气,”蹲了几天局子的许大力陪着笑说,“我这不是太担心儿子,太着急了吗?你想想,要是你儿子在学校里好端端地出了这事儿,你心里也不好受啊。”
副局长哼了一声,不客气地说:“要不是看在我们两家关系的份上,今天我肯定不会同意见你。你也别来问我什么调查情况了,这事儿不归我管,已经下派到所属单位负责。”
“哎哎,我知道,我知道。”许大力点头哈腰地说,“我就是想问问,许飞被安小凡推下去的证据都找到了没?充足吗?”
“听不懂人话吗,我都说了这件案子的调查不归我们管。”副局长气愤地说,“警方会根据事实公事公办,你不用操心太多,”
“那您能不能稍微透露一点调查情况?”许大力继续厚着脸皮说,“表哥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哦对了对了,这是我从许家村拿来的土特产,不值几个钱的,都是我妈在乡下种的,你小时候可最爱吃了。”
副局看了一眼那些土特产,叹了口气说:“东西拿回去,我们不能收。这个案件我确实也一直在关注,但各方面调查结果都显示,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许飞就是安小凡推下去的。”
“那栋楼上没有监控,附近唯一有监控的地方,我们也调出来看过,但可惜的是,那台监控设备年久失修,拍下的画面很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顿了顿,副局又看了眼许大力说:“但就目前的调查情况来看,你儿子许飞,反而更像校园霸凌的施暴者,而不是受害者。现在只要安小凡咬定是许飞霸凌过他,警方很快就会根据许飞霸凌事件重新立案。”
“不,我儿子怎么可能会霸凌其他同学?”许飞仍不相信,“他从小就听我的话,安小凡又是一个村的,霸凌他有什么好处?”
副局也懒得多说了,拿出一个塑料袋子,放到了许大力面前。
“这是许飞的手机,现在已经调查地差不多了,你拿回去自己看吧。”
许大力开车去医院的路上,都有些难以置信。
许飞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儿子,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虽然性格倔了点,但也根本不至于霸凌其他同学吧。
尤其安小凡,有什么理由需要自己儿子去霸凌他?
到了医院,许大力坐在ICU外的长椅上,打开了许飞的手机。
他先是看了自己儿子的社交账号,发现许飞不爱聊天发消息,基本上交流都是打电话,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唯一可疑的,就是事发当天,许飞在私人空间里发了一条直接喊话安小凡的动态。
但这也不能证明就是许飞打了安小凡吧,可能只是朋友之间开玩笑啊。
许大力又打开了许飞的手机相册,许飞的相册里东西倒是挺多,什么酒吧美女KTV,许大力越看眉头越皱了起来。
臭小子,老子费尽心思把你送进好的学校里来学习,你就是这样不学无术的!
直到许大力看到了一张照片,他的脸色顿时挂不住了。
“王盟,你脱他衣服就不能快点!”许飞站在活动楼五楼天台上抱着手说,“快点儿给我按住他,老子要开打了。”
王盟一手摁着拼命挣扎的安小凡,另一手开始用力撕扯他身上的衣服。
撕扯得七零八落后,许飞拿起手机,对着安小凡的身体拍了一张。
他原本想把安小凡的整张脸都拍下来,但一看到安小凡楚楚可怜的脸,他就觉得厌恶,最后只拍了脖子到身体的部位,敷衍王盟。
“拍好了,晚上就发给你。”他嫌恶地收起手机,不想多看一眼。
王盟得偿所愿,松开了安小凡,在一旁眯着眼从头到脚打量着安小凡全身。
许飞这张照片拍得很局部,甚至都分辨不清是在哪里拍的,连脸也没有露出才。但许大力却猜得到,相片上这个瘦弱的少年就是安小凡。
许大力能猜到,警方也一定能猜到。
这事儿往往小了说是同学之间开玩笑过分了一点,往大了说,就是彻底的欺凌和暴力。
而这问题的关键,全在于另一方安小凡怎么说。
许大力的手都抖了起来。难道他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刚从鬼门关回来,就要进局子里蹲着、背上一辈子的污点?
……
因为学校里连续出了事,高一高二年级组决定延长放假时间一周。
这可让全校学生们叫苦不迭。
与此同时,学校里却开始流传起一段视频。
“你们在看什么?”蒋欣雨挤进班级里围成一团的人群中间,一手拿起桌上的手机,大声地说,“这个视频根本就是假的,你们怎么还在到处传?”
这段视频蒋欣雨早就看到过,是一段拍摄得非常模糊的录像,录像上有一个疑似安小凡的人正在推一个疑似许飞的人,疑似许飞的人被“安小凡”推得步步后退,到了栏杆边缘,视频就结束了。
明明是漏洞百出的视频,却被学生们传开,几乎变成了安小凡霸凌许飞的校园证据。
受欺凌者竟被歪曲成了霸凌者,想到这,蒋欣雨气愤地说:“不知道不要以讹传讹吗?老师都说了事情还在调查,这种视频怎么看都漏洞百出吧?”
“我们只是随便看看,又没说是真的。”其中一个同学从蒋欣雨手里抢回手机,不高兴地说:“视频又不是我拍的,也不是我发出去的,你冲我凶什么啊?”
“既然你不认为是真的,就应该把这段视频删掉,不要再传给任何人看了!”
蒋欣雨正说着,眼角余光瞥到一旁埋头看书的杨文林。
“杨文林,你说句话,”她对杨文林喊道,“你和安小凡关系最亲近,你说他怎么可能会是施暴者?他怎么可能会对许飞动手?”
杨文林原本一直用书本挡着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还是被蒋欣雨揪了出来。
他扶了扶眼镜,面对周围同学意味不明的目光,他小声地说:“我,我不知道,但,但安小凡确实不太可能打得过许飞。”
蒋欣雨皱了皱眉:“你能不能说明白点,什么叫你不知道?”
杨文林声音更小了:“我是觉得,安小凡确实不会对许飞进行霸凌,但是,这和推许飞下楼可能是两码事……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说了,我还要复习了。”
蒋欣雨指着杨文林,气得半天只说了一句话:“缩头乌龟!你才是真正的懦夫!”
这时,教室的一角突然有人站起身来。
是安小凡,他抿着唇,脸色发白地走出了教室。
一路走到教师办公室,敲了敲门,里头传来王老师有些疲惫的声音:“进来吧。”
这几天,王老师一直忙着处理安小凡许飞这件事,有些身心俱疲。
他其实已经很清楚,真正的霸凌者是许飞,就算给安小凡一万个胆子,老实巴交的安小凡也不敢把许飞从楼上推下去。
但是没有同学能够开口向警方作证,而安小凡自己,更是奇怪地一直回避着说出实情。
此刻见到安小凡主动来办公室找自己,王老师的心里有了点希望:“小凡啊你想通了,愿意说出实情了吗?”
安小凡站在王老师面前,一米七几的高个男孩儿,把头低得很低,连后背都显得驼了起来。
“王老师,我想休学一年。”
这话一落,王老师想要为学生维权的心,一下子碎了。
……
安小凡收拾了学校里全部的东西,拎着行李箱,准备离开寝室。
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整个宿舍里一片安静,另两个室友心照不宣地选择无视安小凡。只有杨文林,站在寝室门口边,时不时抬头看安小凡一眼,欲言又止。
但直到安小凡拖着行李箱离开宿舍,杨文林都没有勇气和他说一声再见。
天色已晚,安小凡这次没有做大巴,而是打了辆车,坐在轻轻摇晃的车后座里,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刚一闭上眼睛,就有泪水从眼缝里挤了出来。
就在今天早上,许大力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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