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洲点点头:“多谢。”
“别,”亚维道,“再谢也要付钱,情况特殊,收你十倍好了。”
“……”凌洲只觉一腔真心喂了异兽,“你不经商真是可惜了。”
亚维奇道:“干嘛?觉得我颇有商业天赋?”
凌洲“呵呵”冷笑两声:“是让我少了亲手查处你的乐趣。”
亚维:“……”
呵呵,真特么一腔真心喂了异兽。
他理了理刚刚掀起来的领口,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这次怎么答应得那么爽快?”
凌洲伸出手:“我哪次不爽快。”
亚维看着他的手“呵”了一声:“你说这话心不虚吗?干嘛?”
凌洲手心向上摊开,情真意切地叹了口气:“这不是没办法嘛,万一真那么背精神力没了,道班鲁的精神力不是白费了吗?来往录给我。”
亚维从口袋里摸出资料放到他手上:“我说呢。”
凌洲装好册子,翅翼一展:“走吧,他在下面。”
……
营地。
暴雪不仅未停,反倒愈发的大。
一架纯白飞行器卸了其他平衡装置,借着大雪的遮掩悄无声息地从营地后方飞出,以追风逐电般的速度朝着主都冲去。
不过几时,就来到了战时通道附近。
飞行器内,一名军雌走过来:“大殿下,前面就是通道口,飞行器只剩一个平衡装置,实在颠簸,要不要减慢点儿速度?”
凌洲放下手中翻了大半的来往录:“你们可以吗?”
军雌一愣,但还是下意识答道:“这些都是日常训练项目,我们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大殿下您——”
“不用,”凌洲抬手揉了揉额角,“加速飞过去。”
“……是。”军雌只得应下,“呼叫铃就在椅子左扶手上,您有任何不适请随时告知我们。”
凌洲点点头:“好。”
“嗖——”
又开了会儿后,整架飞行器忽然上下摆动左右翻转起来,舱内东西都用光能固定起来,倒是没有四处滑动跌落,但这么一刻不停的剧烈颠簸还是让凌洲不禁感到头晕恶心胃里翻腾。
他手死死按住胸口,暗自忍耐着,眩晕间他莫名感慨了一句——这可比过山车刺激多了。
倏尔,飞行器剧烈摇晃了一转,脑中绞紧的神经也忽然跟着抖了一下,带得高台资料轰然落地,凌洲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那天,上将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振动间,凌洲不慎扯到了腹部的伤口,蓦地袭来的刺痛仿佛一瞬就剐上了心脉,激得眼前霎时一暗……
也是这么一晃,恍惚中,刚刚瞭望台上脑海里一晃而过的几个画面又再次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
“雄父?”
凌长云难得的一身黑金军装,往下看着半蹲下身,身上不似现在轻便的光甲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他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笑,抬手似是摸了摸适愿的脸:“雄父买了个扳指,是给雌父的生日礼物,之前走的太急就先放纳恒叔叔那了,你待会儿代雄父把他送给雌父好不好?”
“好。”
凌长云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就自后面横插进来——
“哟,我们的亲王殿下和纳恒中将果然是情深意切啊,连买给四皇子的扳指都放他那了。”
凌长云顿了顿,没有再接着刚刚的话。
“雄父……”
凌长云笑了笑,似是揉了揉适愿的脑袋:“没事。”
他站起来,淡淡地往旁边一瞥:“我的事,还不容他人置喙。”
声音恼怒不已,冷笑道:“不愧是曼斯勒安的传奇,雌虫的救世主啊,都是戴罪之身了,亲王殿下还是这么嚣张。”
“……”
声音渐行渐远,画面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满面墙的放满了各种书的木制架子。
“所以……”
凌长云坐在架子前,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手上还端着一个宽口的大胖金鱼玻璃杯,里面铺着满满一杯底的茶叶,泡得水绿色浓,闻着就是满屋的苦涩香气。
他低头悠悠地抿了一口,才道:“所以,扳指里放着的就是主角冒着生命危险千辛万苦上刀山下火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搜寻到的能够扳倒反派的重要证据之一。”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凌长云放下杯子,高深莫测……宛若看一个傻子似的翘起一条长腿:“你傻啊,旁边那么多人监视着他呢,一说不就全完了,就这个扳指都是七拐八拐拜托人看着的呢。”
“……哦。”
凌长云哼笑:“怎么样?这可是我昨天看着那些糟心论文灵光一现想出来的新故事,不错吧?”
“……哇哦,好棒棒哦。”
凌长云“啧”了一声,显然非常不满意:“你怎么那么敷衍呢,指不定哪天这就成了你爸我的旷世之作,你想要还不一定买得到呢。”
“……您还是先把今年欠着的故事补上再说吧。”
“……”凌长云不尴不尬地瞥了一眼面前人,“人还没一米八呢,怎么就一天到晚拆——欸欸欸,干什么?丢那么多进去干什么?!”
几道脚步声渐行渐远,凌长云一脸心痛宛若丢了亲生儿子一般地捧着他被新丢进去的茶叶填了大半个肚子的大胖金鱼杯。
“臭小子,这茶叶很贵的好不好。”
他秉持着不浪费的美好品德满眼苦涩心疼地闭眼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都苦了!!!咳咳咳——”
“……”
思绪重新飘回来,凌洲胸口的翻涌勉强压下去了一点儿,他手扶着额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旷世之作,写都没写在纸上……
笑着笑着,又轻“啧”了一声。
早知道就再多丢点儿茶叶了……
半晌,许是快过了通道,飞行器渐渐平稳下来。
凌洲撑着坐直身体,闭目缓了缓满头满眼的眩晕,手也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
“?!”似是因着旧事的倏然想起,封存遗忘的记忆也蓦然回笼,他倏地睁开眼,抬手在脖颈处摸索了一圈,随即脸色骤然大变——
拟态解除了,水晶呢?
……
主都,皇宫。
曼斯勒安的冬夜来得极快,漫天的大雪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西下的斜阳,只余一抹暗沉沉的黑幕在缓缓靠近。
“嗡嗡。”
偏殿里,光脑振了两下,基塔迪低头扫了几眼。
埃度转头:“怎么了?”
“大殿下来了,”基塔迪关了光脑,站起身,“都动一动,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
……
皇宫大殿。
约格则昂坐在上首,不紧不慢地转着手上的纯黑扳指,神情姿态都像是在等什么人。
“吱呀——”
大门被人缓缓推开。
通令员走进来:“陛下,大殿下到了。”
约格则昂头也未抬:“进来。”
“是。”
“咔——”
大门再次关上,凌洲抬步走到大殿前方站定,右手扶肩,俯身行礼。
“雌父。”
第188章 鏖战
约格则昂稍抬起头,看清凌洲身上的黑金军装后便是一怔,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浅淡的紫眸微微睁大,静静地注视着站在下方的凌洲。
凌洲行完礼,直起身体,仰头看向约格则昂。
半晌,约格则昂垂下眸子,身体保持着刚刚坐直的样子没有动:“拟态提前结束了?”
凌洲:“是。”
如今恢复了记忆,他知道,凭他前十二年的了解,他的雌父,现任虫皇约格则昂,并不是如其他人所说的那般对曼斯勒安基本不管不问。相反,仅从他召托伯茨老师进宫一事,便可知其对整个曼斯勒安大小事的掌握。只是……
“……”约格则昂点了点头,重新靠回去,指了指摆在下首的椅子,“坐吧。”
凌洲没有动,似是低吐了一口气:“雌父近些年的精神海状况还好吗?”
约格则昂一愣,有些不明白怎么突然说到了这个,他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还好,怎么了?”
凌洲直视着他:“当年,托伯茨老师的安抚药剂,是有问题的。”
约格则昂骤然抬眸。
凌洲接着道:“被雄虫安抚过精神海的军雌服用安抚药剂,精神海状况至多只能维持三年,托伯茨老师现在卓有成效的安抚药剂也是前不久收到……雄父留下的资料才研制出来的。”
“!”约格则昂倏地站起,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发着颤儿。
令他大为失态的不是凌长云留下的资料,而是……而是,既然当年的药剂是有问题的,那他这十二年来,为什么,为什么精神海没有丝毫的暴动?
凌洲睫毛轻颤,缓声道:“雌父应当知道,暂时安抚与精神海安抚不同,前者雌虫不受任何影响,而后者,军雌一生只能接受一人的安抚。雌父,之所以这么多年精神海都没有出问题,不是因为安抚药剂,而是因为,雄父,把他的精神力抽了出来,放到扳指内,代替着他,安抚着,您的精神海。”
“?!”约格则昂瞳孔骤缩,下意识低头看向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
凌洲:“……您可以探一下,当年雄父精神力受损,能抽出来的不多,但满打满算十二年,里面应该还有些许残留。”
约格则昂闻言,才似终于回过神来似的,几番犹豫后抖着手探出一缕精神力,小心翼翼地移过去,半晌才下定决心,轻轻地,慢慢地,近乎虔诚又满是惶恐地碰上去——
“嗒。”
多年的契合早已深入骨血,一直藏匿在扳指里只在感受到主人精神海躁动时才会悄然无声出现的精神力猛地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侵入,试探地偷偷钻出来,观察良久,确定是深谙熟捻的精神力后,便不再有所顾忌,晃悠悠地拉着不剩多少的精神丝探出来,轻柔地搭在浅紫色的精神力上面。
“!”精神力相触的那一刹那,约格则昂便彻底僵在了原地,耳边只余凌洲的放轻低缓——
“想来雌父也知道,这十二年来,我并非待在北地,而是……雄父的家乡。”
想着在南境察觉到的精神力和那枚不知道去哪儿了的水晶,先前对老同志可能永远不能再次来到虫族所有希望转瞬即空化为痛彻心扉的绝望的担忧也在刹那消散。
“这十二年来,我也并非独自一人,而是……和雄父一起生活。当初记忆尽失,只以为自己是穿书,后来经此一遭,才恢复了些许记忆。雌父,雄父,并没有战死。”
或许不懂,但比起永生永世的虚无难捱,也许唯有一线希望才能令人振作……况且,这希望,许并不止一线。
“但自我回来,一直也未曾见到雄父,从前以为或许不说,便不会存在永世不能相见的绝望,但现在想来,应是我自大了。”
又或许,比起死别,生离更能稍许抚慰死寂如灰的痛扼。
“我先前戴着的那块水晶,便是雄父给我的,也是因为它,我才回到了曼斯勒安。雌父,今日在南境,我感受到了,与科米加所豢养的怪物吼声一同出现的雄父的精神力。”
此举是对是错难辨,真相悉皆告知,决断任凭。
凌洲右手扶上肩:“南境怪物靠科米加族人鲜血和虫族精神力所供养,雄父的精神力,也许就是其中之一;也许当年,就是被科米加所抽走。”
“雄父告诉我,扳倒科米加的重要证据之一就在扳指中,扳指认主,唯有您才可以打开。我们这段时间以来也搜集到了不少证据,现下主都惶惶不安受人挑唆,南境异兽倾巢侵袭怪物即将出现,曼斯勒安大乱。我知道自当年之后,您虽时刻掌握着虫族的一举一动,但一直也只是,也只想旁观,”凌洲单膝跪地,行的是最重之礼,“无论是为报雄父当年之仇还是为护曼斯勒安平静安宁,雌父,我以一个虫崽的身份,请求您,助我们彻底击垮科米加,助曼斯勒安渡过此关。”
凌洲的声音始终不疾不徐,在这空旷大殿上却也似朝起晨曦,轻缓而又透着强韧地洒满四周的琉瓦璃墙。
余音回环,久不闻它声。
窗外风雪交叠,淋得满房茫。
“……好。”
……
长河边。
“吼——吼吼——嚎——”
一头头异兽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冲向长河边,不用借力,不用踏脚,仅仅用身宽一半的粗壮长尾向下一卷一杵,数吨重的赤红异兽便腾空跃起,擦着打过来的流弹而过,“咚”地落到了河对岸。
这边的异兽还在死命挣扎,那边的就又涌来了一大批速度更快体积更大基本毫发无伤的异兽群,军部原本就拼了伤亡惨重的巨大代价才堪堪打下近八千头异兽,这会儿骤然冲来了这么多,哪怕纳恒和布伦赛带军前来支援,也再不复一星半点儿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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