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列紧跟着踏上去:“也是。”
“元帅那边还好吗?”
“都还好,纳恒元帅精神团稳定,易哲维希元帅最近也重新回到军部了,其他两位元帅一切照旧,都在忙着准备过几天的全族哀悼仪式。”
“那就好。”
飞行器渐渐驶远,亚维低咳了一声,望着窗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希望北地那边一切顺利。”
“会的。”
……
温森2889年秋。
埃度照例从暗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兰兹主家书房。
基塔迪从眼镜后撩起眼皮看着他,第一百八十次感到无语:“你是不是有病?现下谁都不用躲了,还天天不走大门。”
埃度第一百八十次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你管我?我就喜欢刺激,欸不是我说你,这都多少年了,说了多少次了让你派人扫一扫,装个机关,现下都不用躲着谁了,你还这么——嗷——”
基塔迪被他扇过来的飞灰呛了一下,正烦得不行:“你干嘛?”
埃度拧着脸走到角落里:“人家好好的一瓶月季,你就非得跟它过不去,天天往花瓶里浇水?”
基塔迪:“你管我?这不活得好好的吗?”
埃度冷笑:“你都戴上眼镜了,还看不出来这已经是格克兰换的第一百八十万瓶花吗?”
基塔·刚刚才戴上眼镜·迪一脸怀疑:“……是吗?”
“……”埃度对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欲再跟他讨论花到底是不是同一株的问题,抬步走过去,挥开桌上的文件坐了上去,“哎,这一天天的,真是够无聊的。”
基塔迪额头青筋暴跳:“无聊就去找亲王殿下商议政事。”
埃度一个冷战:“别,我看着他和陛下之间的气氛就觉得吓人。”
基塔迪无言:“哪里吓人?”
“哪里都吓人,”埃度说着说着又开始八卦,“欸,你说,这俩怎么还不……那什么呢。”
“怎么什么事到你嘴里都变得那么不可描述呢?”基塔迪摘下眼镜,抬手揉了揉眉心。
“啧,”埃度眉峰高高挑起,“你说不说?”
基塔迪:“我又没结过婚,我怎么知道,估计是因为大殿下吧。”
“……”埃度闻言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这都快两年了,怎么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基塔迪放下手,向后靠在椅背上:“萨岱霍斯上将是献祭了全部生命……哪儿那么容易。”
埃度伸手戳了戳他:“欸,你说……”
他顿了顿,还是没有说出口。
基塔迪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本文件:“亲王殿下不就是这样吗?再者说,就算真的……有个念想也是好的。”
埃度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也是,当时那场景,我想想都觉得后怕。”
基塔迪翻开文件:“虫族寿命三百年,有个盼头,总归是好的。”
“三百年怎么了,就怕到时候……”他说着自己呸了三口,使劲儿晃了晃脑袋,转而看向了基塔迪手里的文件,“那是什么?”
基塔迪淡淡道:“托伯茨阁下递上来的药剂报告。”
“报告?”埃度一愣,显然不觉得写报告是托伯茨能干出来的事。
基塔迪“嗯”了一声,快速翻完文件:“有了药剂,虽然雌虫还是需要雄虫的精神力安抚,但精神海暴动却可以往后拉上至少十五年。”
埃度险些惊掉了下巴,整个人“嗖”地从桌子上滑下来:“多少?十五年?!之前不才三年吗?这么快?”
基塔迪合上文件,转头看向窗外:“是啊,不管怎么说,总归是,越来越好了……”
“呼——”
一缕凉风透过窗缝,轻柔地吹拂着墙角的鲜红月季,花儿朵朵摇曳,露珠颗颗轻晃,生机尽显。
……
温森2890年春。
阿拜尔一身军装坐在皇宫西北一座宫殿里。
他抬手端了杯茶,低头喝了一口:“殿下,您还是想继续做亲王吗?”
凌长云端着个大胖金鱼杯,也喝了一口,调侃道:“怎么?军部想把我挖过去吗?”
阿拜尔笑了,揶揄道:“军部倒是想,可惜陛下不放人啊。”
凌长云挑眉:“元帅就不打算为了我争取一下?”
阿拜尔摇摇头,煞有介事道:“那是不敢和陛下抢人。”
凌长云笑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品起了茶。
阿拜尔犹豫了一下:“不过,殿下,您是真的不考虑正式成为君后吗?”
凌长云放下杯子:“不了,我觉得还是‘亲王’这个称呼更霸气一点。”
阿拜尔失笑,摇摇头不再提这件事。
凌长云懒洋洋地往后靠在椅背上:“罗普那边怎么样了?”
阿拜尔一愣。下意识道:“陛下没跟您说吗?”
凌长云耸了耸肩。
阿拜尔心下明了:“去前两天刚去看过,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毕竟被下了猛药,估计还需要段时间。”
凌长云点点头。
阿拜尔:“殿下,可以问问,纳恒那边……还需要多久吗?”
凌长云微微摇头:“说不好,医院那边没有给确切的答复,只说近两年来恢复得很好。”
阿拜尔闻言松了一口气:“恢复得好就好,反正才过了两年,倒是也不急。”
凌长云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这位隔三岔五来一趟就为了问纳恒情况的元帅大人。
阿拜尔摩挲了下手里的杯子,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大殿下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凌长云垂下眸子,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就在阿拜尔暗自懊恼之际,凌长云的声音轻得几乎快要听不见,却是如惊雷般沉沉地砸进他的耳朵里:“虫神,取了阿愿的半数寿命,以此来填补萨岱霍斯的生命空缺。”
“?!”阿拜尔骤然抬眸。
凌长云静静地望着敞开大门外的暮色天光和缓缓出现慢慢靠近的狭长暗影。
“阿拜尔,这两年多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着,奇迹的出现啊……”
……
温森2890年冬。
北地。
北地常年严寒,自87年末,漫天的大雪飘了三年也未曾停歇,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地上铺满了一层又一层的深厚白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虫神在这儿,无论春夏秋冬,每天的昼夜时间,太阳的初升暮落,星星的出现颗数……一切的一切都是一模一样的,分毫不差。
顺着旷地向北走,尽头处是一条长长的阶梯陡坡。每一层阶梯上都盖满了厚实冰雪,其上很滑,稍有不慎,就会自上摔下。
踏着阶梯而上,踩过漫长的冷天,顶部矗立着的是一柄长约五丈的冰雪巨剑。
剑身剔透锋利,倒立着插在阶梯顶上,模样与主都安区里的虫神像手里拿着的利剑一般无二,周身簌簌散发着逼人寒气,威严,而又神圣。
当第一缕晨曦斜照在剑身上,折射出冰蓝色的微光时,一抹身影三年如一日地准时出现在一层阶梯前。
虫族寿命三百年,三年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凌洲的模样与三年前大差不差,只是脸色更苍白些,身形更瘦削些,周身萦绕的满是孤寂之气。
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冷静。
凌洲抬起右手扶至肩上,正对着长阶俯身,郑重地行了一礼。随即便放下手,平视着,熟稔地,仅靠身体反应就可以知道该踩在哪里才可以稳稳地踏过狭窄湿滑的阶梯。
一步,两步,三步……
一层,两层,三层……
再往后就数不清了,不想数,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数。
等到天光乍现,光耀北地,凌洲也踏上了最后一层台阶。
不急不缓,时间刚刚好。
走到巨剑面前,凌洲照例面朝剑身右手扶肩,单膝落地,跪在地上行最重之礼。
之后,便是一整天地纹丝不动了。
飞雪纷纷扬扬洒下,落在凌洲头上,肩上,腿上……落了一片又一片,盖了一层又一层。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任由冰冷白雪如往常一般将自己掩了满身,远远瞧着,倒像是与面前冰雕一般似的。
“呼——”
不知过了多久,冰风一吹,剑身上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于前,暗色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北地,漫天的星星还没有到出来的时间,周围昏暗无光。
凌洲却是知道,时间到了,他该回去了。
他动了动身上彻底没有了知觉的骨骼,又过了半晌,才在一片咔咔声中撑着趔趄站起。
身上的落雪顺着起身的动作簌簌抖落,如若不是脸色更加惨白,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寒气阵阵萦绕,倒真像是刚刚过来的一样。
凌洲转身,不疾不徐地准备一如往常般下去,不想刚走下三层台阶,身后就传来一阵似是靴子落在冰地上的声音。
“……”
他慢半拍地停下脚步,封冻的脑子迟钝地开始运转。
什么声音?哦,是靴子。
什么靴子,听着像是军靴。
军靴?这里荒无人烟的,哪有什么军靴。
荒无人烟……荒无人烟……
他后知后觉地不敢置信地迟缓地就着一脚在上一脚在下的姿势转过身——
“!”
巨剑白雪下,凌凌站着的,分明是那日思夜想的人啊……
他眸子微微睁大,几乎以为是自己待得太久产生了幻觉。可这三年来,无论他怎么祈祷,就连影子都没有见过一分一毫。
此刻,无论是什么,凌洲都下意识地要奔过去,不想冷硬到极致的骨头只能堪堪凭借本能下去,却是不能配合上虫体的思维反应,只是一动,踝骨便狠狠撞上了厚冰台阶,还没感受到台阶,凌洲整个人就直直地往前倒去——
“嗒嗒。”
没有预想之中的磕上颌骨,而是整个的跌入了一个,明明已经没有多少知觉,却还是能感受到暖得几乎要烫进心脏的热意。
“殿下……”
低沉温柔的声音划破呼啸风声冲入耳朵,凌洲脑子木木的,手臂先一步紧紧抱上了面前的人,紧,再紧,生怕下一秒便骤然惊醒。
“上将,是你吗……”滚烫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沿着皮肤透进面前的黑金衣料里。
“是我,”萨岱霍斯收紧怀抱,牢牢地将人抱在怀里,一寸一寸地替他捂去满身的冰寒冷气,“我回来了,殿下。”
“……”凌洲蓦地笑出了声,大颗大颗的泪珠晕出浅眸,“太好了,太好了……”
他埋下头,从身体到声音都是止不住的颤抖:“太好了,半数寿命,就能把你,换回来……”
萨岱霍斯呼吸一窒。
凌洲紧紧抱着萨岱霍斯,语气里满是不安:“你还会……走吗?”
“……”萨岱霍斯眼眶泛红,颤着手抬起,轻柔地摸了摸凌洲的头,温柔地安抚着,“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他闭了闭眼,湿润落下,“一直陪着你,陪在你身边。”
凌洲手指一颤,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上将……”
第194章 番外(一)小尾巴
凌洲和萨岱霍斯是深夜回的主都,本想着夜已太深,明天一早再发简讯过去,不承想哪怕已经是漆黑一片寒风瑟瑟的冬夜了,还是有几只夜猫子裹着厚氅钻出来溜达溜达感受夜的寂静。
于是乎,当他们并排走着逛到上将府附近,乍一抬头就看到里面在茫茫夜色中堪称灯烛辉煌的壮观景象后,齐齐在满身满脑的莫大愤怒下先后拨通了军部、议阁的通讯,甚至还边痛斥着边发了简讯给皇室通令员,势要一举捉住这个胆敢夜闯上将府冒犯上将和大殿下的无耻小贼。
再于是乎,当凌洲才坐了没几分钟,耳边就传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呼啸巨响,还没等反应过来,自家大门后门一楼窗户二楼窗户等等能够钻进……跳进来的洞口呼啦一下涌进了无数个人,定睛一看,个个义愤填膺怒不可遏,手上持着的乌黑光能枪把把枪口都对准了被包围在如此对比下显得异常狭窄的房间中间插翅也难飞的两人,其声势之浩大堪比当场全都通缉科米加。
凌洲:“???”
三年没回来,主都的欢迎仪式都变得这么特别了???
……
萨岱霍斯再次回归,众人自是欣喜不已,除却某个莫大乌龙尴尬的夜晚,主都的气氛热烈得几乎要盖过冬末的余寒。
思于两人历经三年痛彻心扉的分别,虫皇特赦凌洲暂不用去议阁。
虽说是暂时,但并没有明确期限,换句话说就是,凌洲想什么时候去都行。
此令下后的大半个月来,众人便发现两人几乎形影不离,萨岱霍斯在家,凌洲也一步不出大门;萨岱霍斯去军部,凌洲也换了一身军装跟过去,为了避免太过招摇,还自己给自己挂了个上将秘书的职务;萨岱霍斯去皇宫述职,凌洲也跟着去述述他那不知道哪门子的职;萨岱霍斯……总之,萨岱霍斯去哪儿,凌洲就跟着去哪儿,绝对不会超过十步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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