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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再冲动了。”
他将眼前的盘子拉了过来，动作麻木地拿起热狗。
一口下去黄灿灿的芝士肉酱和辣酱黏腻地溢出来，好似那就是仇人身体里粘稠而腐烂的血液。
看着这孩子吃饭像是摄入必须维生物品，还不如他大脑混乱时来得生动。沃利伸手给他把热狗拿走。
杰森没抗拒，只是有些困惑。
“吃饭就好好吃。”
沃利严肃地看着对方。
哦，他可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说出这种话的一天，他感觉自己应当才二十多，怎么像是已经三四十岁且为人父母的样子了？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有什么仇有什么恨，”沃利认真地说：“但是到吃饭的时间就该认真享受食物，你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去做，那填饱肚子可不能敷衍了事。”
吃饭可是大件事，如果吃饭次次味同嚼蜡，那还怎么好好生活下去？
沃利把热狗重新放回对方面前的餐盘里。
“享用食物是生者的特权（*1），答应我，出去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别丢掉你的权利。”
在生死之间走过之后，更应该明白去更好地活着。
杰森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盯着那个被咬了一口的热狗。
“……嗯。”
第28章 布法罗辣翅01
028.
在杰森离开之后，沃利一下感觉这里空了下来。
明明之前也不是总能看见那个孩子的身影，但是知道有另外一个人待在这片空间里，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就像是养猫的人也不总能看见猫，但会知道自己在家里并不孤独。
为了不闲下来，沃利在打理好农田之后去收拾餐厅的二楼。
餐厅二楼有四个房间，一个是沃利自己的，一个是给杰森的。
不管是他的房间还是杰森的房间都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一张系统出品的廉价床铺，还有靠在窗边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介于他总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甚至没给窗户安装窗帘。在这根本没有外人的地方好像没那个必要。
——但或许这可能是为什么杰森不喜欢待在餐厅的二楼，而是总跑到那处废弃仓库里躲着的原因之一吧。
沃利收拾了一下两个房间，还有另外两间被当做杂物间的空房也一并收拾了。将杂物都暂时归纳到其中一间，空出一间来他准备安排一个休息室，或者说娱乐室。
虽然这里也没点电子游戏什么的，但是找点桌游还是可以的。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玩法，实在不行还能自己跟自己下象棋呢。
在系统商店里挑挑拣拣，沃利选择了一张不算太贵的蓝色沙发，看上去分外柔软。他本想选择那个红色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点击了蓝色这款。
红色大概太热情了而不适合于休息室吧，蓝色温和一点。
深蓝色的沙发自带两个明黄色抱枕，往空旷的房间里一放，气氛顿时温馨多了。
再给房间增添了一副和沙发同色系的窗帘，一张矮几，以及一只透亮的水晶花瓶放在矮几中央作装饰。左看右看还差了点什么，往沙发下再加上了一张绒绒的地毯，茶几上摆上了造型不错但是瓦数太低以至于有些昏暗的台灯。这样一套下来他的积分储备也花得差不多了。等花圃里种的花长出来，可以用来装饰这个房间，省下点买装潢的积分。
沃利不出声地叹了口气。积分实在难攒，也不知道他当时通关“教学关”所攒下的那些用来完成通关任务的天价积分，到底是在那不见天日地工作了多久。毕竟那个地方也没个时间概念。
揣着所剩无几的积分，沃利走到了楼外。
二层小楼他已经从商城兑换过油漆将之重新粉刷过一遍，现在看上去到没有一开始的破旧了。
不过只是普普通通地粉刷了一遍，还是有些朴素了，没有一家餐厅该有的样子——至少得有个招牌在外边吧？
取出一些从装食材的箱子上拆下来的木板，几根拼在一起将就做成了招牌的样子。再拿出之前剩下的油漆。系统中兑换的油漆套组还有几个不同的色，沃利用最普通的白色往上写了几个单词——“小鸟食堂”。左看右看，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略一思索，他再用黑色给字母勾了个边。
现在招牌算是有个个雏形了，沃利满意地将之放到一边晾干，准备再去那废弃的旧仓库看看。
由于那地方修复的难度较高，他一直没有着手整改。当然，也有杰森总是喜欢躲在这里的原因在，有种不太好去贸然改动野生动物栖息地的微妙感。
现在也正好没事，不如去看看那里，规划一下它可以用来做些什么。
废旧的仓库还是那般死气沉沉，被火烧焦过的墙体，塌陷的房顶，还有肆意生长在其中的野草。
沃利准备先从清理野草开始，一边动手一边思考这里的用途。
他将野草从墙缝地缝中拔出来，清理干净根系。
说起来这片空间在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实际上并不会生长野草。
这片与世隔绝的地方只有“濒死”的生命才会在这里昙花一现，根本没有什么野生种子能一直在这生长。
所以这些在沃利来之前就存在的野生植物……
或许是在这这片空间和“系统”产生关联，被纳入其中之前就诞生的。
换句话说，或许这里是某个世界中，某个时间点，因为什么原因和“系统”发生交织，以至于这一幕被定格下来放置于此。
而那个世界中真实的这一块地方，早就融入了时间的河流中，只有这一瞬间被保留于此。
沃利尝试用清水洗刷焦黑的墙面，但是收效甚微。
如果找不到别的方法，他可能就只能试试从商店里兑换点油漆直接往上盖了……
他将一直紧锁的仓库大门撬开，此后终于不需要从边上爬进来了。
观察着头顶那塌陷的部分屋顶，沃利思索着，虽然系统中的建筑模式可以让他在攒够材料的情况，再使用积分来一键放置预设建筑，但是他还是想保留一下这片土地上原有的东西。
屋顶可以尝试修一修，也可以处理一下边缘，修建成房屋中的天井的形象。
不过修成什么样倒是次要，这个地方究竟可以用来做点什么呢？
餐厅他已经有了，那栋二层小楼虽说是小楼，但只是和这处仓库比较，实际的占地面积也不能说是狭窄，一层还是可以容纳不少食客同时用餐的，只不过他没那么多桌椅罢了。
这里用来打造一家旅馆？
这样就可以经营一家b&b了……
想着想着沃利叹了口气。
虽说他是真想热闹一点，但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客人啊。
也就是在此刻，他听到了外面的响动。
有新的客人来了？
沃利放下手头的工具转身就出了仓库大门。
刚出大门他就看到了就在不远处的人，不在新食客常规会出现的餐厅门口附近，而是在靠近这片区域的正中央。
那人正抬着头四处打量着，刚好看到沃利从仓库出来，和他对上了视线。
奇怪。
沃利看着那人。
现在流行这种纯白色镜片挡住眼睛的奇怪面具吗？
那身衣服很适合他。
莫名地，沃利内心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就像那人穿着的那身不知名材质的黑色紧身衣和上面那抹亮眼的蓝色不是什么奇装异服一样。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噗通，噗通。
沃利听到自己的心跳的跳动，在毫无道理地变得大声。
他曾经认识对方？
接触到可能存在的过去记忆，沃利向来会感到兴奋。
但此刻他只觉有什么堵在心口，有什么东西紧紧攥着他的心脏。
第29章
029.
有什么东西紧紧攥着他的心脏。
沃利捂住了胸口。
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停止流淌了,似有一块重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四肢都开始发麻且颤抖。
仿若有一头猛兽咬住了他的心脏，狠狠地摆动脑袋将之扯开撕裂，将心肌组织和血液撕扯得到处都是。
他想喘息,但无论如何急促地呼吸都感觉没法喘过气来。
他想移动脚步,但却怎样也调动不了四肢的力气。
风卷起的尘埃凝滞在空中,番茄田里的小苗嫩生生的叶片本该随着微风轻摇,此刻也僵硬地顿在那里。
他个人的速度又开始变得太快了,以至于产生了时间凝滞的错觉。
沃利脚下一软跪坐在地上。
不对，不对劲。
这不是正常的在触及曾经熟悉的东西之后产生的共感,这种疼近似在超出系统规定的边界之后能够剥夺他所有行动力的剧痛,但又有所差别。
这是怎么回事……
他捂住胸口不住地喘息,几乎能够尝到喉咙间腥甜的血味。
沃利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控制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出一口血。
他眼前一阵阵发白，冷汗顺着额头向下流淌。
竭尽全力保持理智，沃利尝试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甚至没法从那种剧痛之中晕过去，在系统的空间之中他可以说是不死的存在，他会感到疼懂感到饥饿感到一切可存在的负面状态,但是那些状态不会真正夺走他的生命。或许他根本没有生命这一概念，他和那些徘徊于此的幽魂可能是同一种东西，只不过他有着不同的表现形式。
沃利不知道自己调整状态花费了多久,但是当他终于冷静下来,调节呼吸的节奏来整理情绪，慢慢等着胸腔中的抽疼降低到可以忍受的程度的时候，他好像终于又感受到了拂过脸上的风。
沃利扶着额头想要抹去上面的冷汗时,他听到一声关切的询问。
“你还好吗？”
他顺着声音抬头，最先看到的是正在走过来的一双黑色靴子，未知材质的战术靴，看上去很结实，沾了些泥点，还有那小腿肚的线条上有着一抹让人见过就绝不会忘记的亮蓝色。
与此同时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掌心是同样夺目的蓝。
“抱歉……”沃利抬起头来，是刚刚见到的那个人，出现在这里应当就是新来的食客了。
他伸手回握住了那只手，借力站起来：“我刚刚不知道怎么地……”虽然处在那种“极速时间”之中，在对方看来，他只不过是从门里出来，然后跌倒了。但是在新来的客人面前发生这种事情属实是有点尴尬了。
“你心脏病发作了。”
对方这样说，语气里有着沃利听不懂的情绪。
“……？”沃利站起来，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对方带着那形状奇特的黑色面具，眼睛的部分被不透明的白色镜片所遮挡，但是不知道怎么地，沃利就是觉得在那下面是一双湛蓝的眼睛。
沃利“啊？”了一声，带着些许的困惑和摸不着头脑。
“我有心脏病——？”
“……？”对方回望向沃利，不透明的镜片遮挡让沃利看不出他的情绪，但是他猜测里边或许有一点无语。
“你不知道你有心脏病？”
“我为什么会知道我有心脏病——”他又没看过医生，这里又没有医生又没有医疗器械的，谁会想到检查身体这种事啊。就算他在那短暂而金贵能够接触到外界的人的“时间同步”状态里有着足够的时间去进行医生这项活动的机会，他更不确定在医生的检查眼里他的身体是否和正常人有所区别——再说了，他又没有医保。
不对这不是重点——“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有心脏病？”
他们认识吗？
虽然接下来这话说出来沃利觉得可能会让他听起来像是什么有着很糟糕的搭讪技巧的家伙，但是他还是要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是你的搭讪技巧吗，”对方下一秒说出了沃利心中正在想的。“你可以找出一个更好点的。”
穿着黑色作战紧身衣的男人看上去忍了忍，然后终于憋不住弯起了一点唇角，笑了起来。
“好吧……”沃利嘟囔了一声，虽然他真的没有准备搭讪，但话又说回来这句话用来搭讪就算是没有过去记忆的他也觉得太过于没有新意了。这时候一条句子不知怎么地忽然从他脑海中飘飘悠悠地晃过去：“……你一定是二的平方根，因为在你身边我感觉我有些不理智了。”
哦天……因为二的平方根是无理数……他在说什么，他是在顺着对方的话去说新的不老套的搭讪词吗？这不是坐实了自己刚刚那句话是在搭讪吗他在做什么……
沃利觉得一定是刚才的心绞痛让自己大脑不太清醒了，不然哪怕他确实觉得对方足够吸引人，如果在酒馆里相遇说不定他会去给他点一杯酒——但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会出现在这里的人身上都经历了不好的事情，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说这种不看气氛的话！
“唔……”男人眯了眯眼睛，他造型奇特的面具上眼睛的那块随着他的面部动作一起变得狭长。
他不会生气了吧？
沃利不知怎么地有些紧张。
因为我的搭讪台词太呆了他不喜欢？
“那你想必是负一的平方根了，”男人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略带狡黠的浅笑：“因为你几乎不像是真实存在的。”
对方接上了他的话。
沃利觉得自己耳尖好像有点控制不住地泛红了，他下意识想遮掩住，但转瞬又有些问心无愧地坦然起来，毕竟他觉得自己这种反应应当是非常合理的——
负一的平方根在实数范围内并不存在，而引进虚数单位下的负一的平方根是正负i……这样的话不管是换谁来说都有点太浪漫了吧。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才恍然注意到，方才拉着对方的手借力站起来的时候，他的手搭在对方的上面，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而现在，他们交叠的双手竟然还未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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