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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翼喝了一口杯中的草莓奶昔，忍不住发表意见：“……好甜。”
第58章
058.
不知从何吹来的微风扬起田地里的新叶,开出白色小花的番茄植株在风中微微摇摆，阳光明媚而稳定地照耀着这里，如同每一次太阳升起落下之间的轮回。
二层小楼的一层是餐厅的大厅，门窗都常态大敞着,仍由风从其中穿行带来丝丝的凉意同时带走沉沉的死气,添上几分活动的生气。
餐厅大厅的桌子上此刻已经不剩什么食物,大多进了沃利的肚子,空了的餐具收进厨房,他给空了的杯子再度倒满蓝莓汽水。
就像是每一个遇上很久不见的老友的人一样，夜翼一直在说话。
在沃利表达了自己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忘记了很多东西之后,他更是讲了很多细节上的事情。
沃利先是兴致勃勃地听着,然后越听越沉默。
那些夜翼讲述的童年故事……
他从未有印象。
他不认识夜翼故事里大半的人,不记得那些发生的危机，甚至对夜翼故事里那些他可能“认识”的人都感到陌生。
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沃利从未那么确信过。
夜翼显然不会看不到沃利的沉默，但是他依旧在讲述那些故事。
在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他不需要去着急忙慌地赶什么,不需要那么急地考虑他接下来要怎么做，他可以停留在这一刻，继续去回忆那些过去的……
过去的那些再也无法回去的日子。
夜翼在讲述一个超级小子想尝试救一只困在树上的猫但是结果把整棵树都撞掉了的故事。
而沃利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对方。
他看到房间里有一只沉默的大象,他们两个都看到了它，大象漆黑的双眸也静静地凝视着他们，但是他们两个人却都不知道为什么决口不提。
“……你知道吧,神速力实际上链接着所有的多元宇宙。”
沃利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夜翼的故事。
“我实际上……我并不认识你说的那些……”
他开始感到愧疚了。
就好像他在占据着另外一个沃利本该得到的东西，那些对他的期盼对他的牵挂，对他毫不掩饰的思念。
这些都不是他自己应当得到的。
夜翼看向他时眼中那些浓烈的情绪,那些几乎能够将他拥入怀中用一切温暖的东西将他包围的感情……并不是他可以拥有的。
他甚至不知道，是否真正有人会期待他活着。
脑海中那段噩梦不断闪现，所有他所熟知的人都在用冰冷的目光看向他，好像他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
或许他真的应当被关在这里。
他害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的鲜血……尸体……灰败的城市……
他本该守护的城市，他本该守护的人。
所以当面对着一个陌生世界的夜翼毫不掩饰对于他挚友的思念，沃利在最初感同身受的喜悦昙花一现地过去之后，只有满腔的恐慌。
就好像他偷偷拿走了什么不属于他的东西，叫他几乎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配得到这个。
总得面对现实，他们并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
他没有找到家。
对方也没能找到自己友人仍旧活着的迹象。
两人都没能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在种种迹象之后对此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谈话。
“你并不记得了，不是吗。”
夜翼同样打断了沃利犹疑的语气，用沃利自己说过的话来反驳他。
“但我也有记得的部分……”
虽然系统搅乱了他恢复记忆的过程，但是它也没能成功让他再度忘记一切。
他的脑海之中还有大部分他童年的记忆，以及后来发生的不少故事，重要的瞬间、模糊的片段……虽然不是全部的记忆，但是足够他拼拼凑凑了解到很多关于自己过去的故事。
除了最重要的……他到底是怎么被困在这里的那个部分，其他的部分大概都能明白些许。
但是眼前的夜翼所讲述的，显然并不是他所经历的故事。
哪怕有很多部分是重合的……比如他们两确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同样在一起创建了少年英雄组织，和其他的少年超级英雄一起……
但是或许他们在人选上并不是很对得上。
比如沃利当年所认识的海少侠是加斯，而眼前夜翼所描述的，听起来很像是他所知的后来接任罗宾的那个孩子在少年泰坦所招募的少年……
沃利将这份差别说出来，而夜翼却指出，沃利的记忆既然受到过干扰，那他所记得的一切也不一定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他所记得的真的就是他应当记得的吗？
况且身处在神速力这样链接了所有时间线的地方，时间线在他脑海之中混淆难道不是有可能存在的事情吗？
夜翼的振振有词差点让沃利觉得这样的说法十分可信。
但是沃利依旧否定了他：“我的记忆不是虚假的。”
他坚称。
这是他唯一还拥有的东西了……如果连那些都是虚假的，他真的不知道要该怎么撑下去。
他坚信那些记忆的真实，但那在一片灰白之中满目猩红的噩梦一次又一次在他眼前闪现。是否那他同样坚信是虚假的画面……对应着他残缺记忆中的某些碎片？
沃利起身去拿来了一件东西。
他将手上的闪存盘递给夜翼。
“这是我在之前的某一次……某一次'时间同步'时获得的。”
他已经向夜翼解释过了关于委托，关于时间同步，关于他能在真实的时间线之中停留的规则，对方已经了解相关。
“这里面记录了一些，关于在空间异常情况下定位自身的研究资料。”
这是哈特利研究的内容，也是后来他单枪匹马闯进莱克斯大厦拿回来的东西。
“还是未完成品，如果你的世界里有相关的科技，或许能够找到确认我是否是你所在的那个世界的方法。”
在之前那个世界之中，他们还缺少一份来自韦恩集团的科技……不知道是否在夜翼所在的那个世界有着相似的科技，但沃利愿意一试。
夜翼接过了那个闪存盘。
他的手甲里就有微型电脑，可以读取上面的信息，获取研究资料。
按照这片空间的规则来说安排，只要他保存了资料，许诺一个暂时无法完成的报酬，然后再到回到自己的世界研究出成果之后达成报酬的前置条件，回到这里向沃利提出任意一个“委托”，带沃利回去就能够达成他们两人都想达成的目标。
不过此刻，夜翼拿到了那份资料之后，没有立刻查看，只是抬起头看向沃利。
“这里的时间是无尽的……”
他说。
“让我在这里多呆一会吧。”
沃利笑了起来：“乐意至极。”
有人能在这片空荡荡的空间里陪他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上一次有人陪他还是有某个三星的食客因为赌博酗酒家破人亡选择自杀，在这里跟沃利一起蹲了六个日升日落的时间之后，实在受不了这里的无聊，冲进厨房自己给自己炒了一份自己点的菜，转身就走了。
哪怕那位食客实在是个烂人，沃利仍旧觉得能有个人陪着他说两句话挺好的。
哪怕对方不乐意说话只是满嘴脏话地骂人，至少让这片死寂的空间有点动静了。
上上次的话是一个不太会说话的小姑娘，身手很好但是总是让人找不到她在什么地方。
甚至因为不太会说话，沃利给她解释的空间规则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明白，根本没有点餐就自己找了个地方藏起来。
三个日升日落之后沃利实在是太过担忧，对方甚至什么也不吃，在这里极快的饥饿速度加成下哪怕虚弱地缩在墙角都能撑得下来。
沃利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饿死，但他不敢保证别人不会，强烈的担忧下沃利骗着对方喝了点水，强行将她送出了这块神速力是碎片空间。
这三个日升日落间，沃利倒是因为一直在担心着人小姑娘而感觉时间过得快极了，也算是有人陪伴了他一段时间。
“要不来参观一下我种的地吧。”
沃利热情邀请到。
他跟不少食客介绍过他的地，有一种大厨在做饭之前给客人展示食材的新鲜的快乐。
甚至他在种地的时候都会因为去想着到时候要怎么跟人介绍这里而变得不那么无趣。
夜翼欣然与他走到屋外，他正好想多研究一下这片地方。
走到屋外，距离餐厅最近的田地是土豆田。
夜翼打量了一会欣欣向荣的田地。
“你在这过得还是挺滋润的嘛。”
他笑起来。
“神速力版本的《火星救援》？”
沃利也笑起来：“马克·沃特尼（*1）能在火星种土豆，我怎么就不能够在神速力里种土豆了呢？”
“种土豆的马克·沃特尼最后回到了地球。”
夜翼说着，他站在沃利身侧，看着田地的方向。
“那想必种土豆的沃利·韦斯特也能成功回家。”
沃利侧头看了他一眼，弯了弯眉眼：“谢谢。”
“你知道的……”
夜翼声音开始变轻。
“不管你是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沃利……”
轻飘飘的声音在这片不大的空间上飘荡。
最后的尾音消失在微风里。
但是沃利觉得自己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第59章
059.
夜翼在离开之前陪着沃利呆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而在他离开之后,沃利依旧会回忆起那天他未尽的话语。
不管是否沃利是他所熟知的那个人，他都会竭尽全力地来帮助沃利离开这个困住他的地方。
并不是因为他们应当是朋友，又或者他想要拯救一个沃利·韦斯特……
只是因为迪克·格雷森就是那样的人。
横穿无数多元宇宙，他都是那样一个满腔善意地想要帮助他人的家伙。
不管今天困在此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必他都会想方设法地将他救出来。
只因为这是正确的事情,他会不顾一切地拯救他人。
或许不管是在什么宇宙之中,他都有那样一颗澄澈无暇地想要向世界传达自己善意的内心。
沃利孤独一人坐在那废旧的仓库房顶,此刻这里已经被他打扫干净了。
屋顶破烂的大洞被修补得差不多,只剩一个豁口，在下面搭了木质的楼梯方便随时从那走上房顶。
或许放在别的地方这样的结构会导致雨天的雨水灌入屋内,但是在这个地方又不会下雨,所以也没必要多此一举搭个棚子。
他抬着头平视着前方,看着在夕阳余晖之中闪耀的城市,空中的云彩缓慢而自在地飘过去。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在意那个家伙。
不管是从他年幼的记忆之中的初遇，到那些破碎记忆之中惊鸿一瞥的瞬间。
他曾追寻英雄的脚步，探索那样的道路，憧憬那样的身影。
在他胸腔之中跳动的是一颗向往着明媚而闪亮的群星的心脏。他也因此踏上这条不计后果地奉献自身的事业,最朴质的愿望就是向危难中的人群伸出救援的手。
每一颗善良的心都会引起他的共鸣，每个纯粹而明亮的灵魂都是他无法挪开双眼的启明星。
夕阳的天光从远处照耀过来，像是一路为世间万物蒙上一层金红色的薄纱。
沃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活动四肢，开始给屋顶上的盆栽浇水。
是的,他在屋顶上种上了“盆栽”。
用几个木板箱组合在一起,钉紧让它不会漏出泥土，然后往里种上——豌豆。
很遗憾他的屋顶不会有丧尸爬上来进攻，他的豌豆也不会长成豌豆射手。
但是他挺喜欢这个在屋顶上种豌豆的主意,这让一切变得很有意思。
豌豆是一种攀援草本植物，每一植株种都需要插一根棍子方便它攀藤向上生长。
这片空间里通了水电的地方也只有被设定为餐厅的二层小楼，这片破损的仓库建筑暂时没有通水电，所以沃利制造了一套全新的机械装置，将水从二层小楼引过来，然后泵上房顶，轻轻松松浇灌他的盆栽豌豆。
浇透了的水渗出来，顺着他安装好的导流设备沿着屋檐边的水管流出去，再流进下方的番茄田里，保证流到其他地方，也保证不浪费。
在夜翼离开的时候，向他提出的报酬是“能够帮助他定位到自己原本时空的方法”。
沃利一直都在期待他能很快回来，毕竟在此处的时间并不真实存在，对方在下一秒又出现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不过夜翼一直没有出现。
这让沃利不禁担忧，如果他不出现，是不是代表着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找不到那样的方法？
如果在整条时间线上都没能搜寻到那样的方法，那在这时光尽头他也不会出现。
不过总体来说沃利还是保持着乐观的态度，不管怎么样他都可以等。
这些日子里沃利还接待了另一个五星的食客。
一只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红色小鸟。
红罗宾，提摩西·德雷克。
这让沃利不由得担忧，纵观整个哥谭，每天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家伙难道不正好就是蝙蝠窝里的那一群吗？
他们不会挨个都来来回回来来回回地在这里犁上几遍吧？
虽然沃利很高兴偶尔能够有人来到这个有时候安静得吓人的鬼地方陪他一会，但是可以选的话他还是希望没有任何人在受到生命的威胁处于生死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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