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学校这个象牙塔里躲雨汲取营养生长着,但以后步入社会的勇气、向往和坚定,在这一刻以一种不知名的情绪逐渐在心中破土发芽。
双方僵持了不过两分钟,那个皮袄子手中的烟燃尽,他轻蔑地丢在地上,踩着碾了碾,对着白渲和井歆之威胁加警告,“今天的事你们什么都没看到,不准说出去,否则......”
白渲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伸出手在后头轻轻拽着井歆之的手指捏了捏,她冰冷的音色说不出多软弱的语调,只能没有情绪道,“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井歆之立即会意,也跟了句,“没看到。”
那人手随意摆了摆,示意放人。
走出去了快五十米,井歆之偷偷回头,看见那人还看着她们的方向,似乎仍在犹豫。
井歆之不由得拉着白渲的手加紧了步调。
“怎么?”白渲侧头,竟有几分很轻的笑意,“害怕啊?”
当然啊!
井歆之又不好意思说,谁知,下一秒,白渲已经拉着她跑了起来。
!
这不会刺激那伙人吧?
井歆之心跳在胸膛里“怦怦!”地直响,只能以更加卖力的架势跟着白渲跑。
周遭景物飞快倒退,耳边的风声“呼呼。”的,耳朵、鼻尖、脸颊,生冷的疼。
心中却有什么在喷薄而出,轻快又明朗。
她同白渲的手交握得紧紧的,彼此的脉搏血管“突突。”着交相辉映,此起彼伏。
一路直接跑到了车上,井歆之的心跳还是平复不下来,她上气不接下气,滴水成冰的时节里硬是后背都渗出汗来,此刻又有点冰冰凉的触感。
再看白渲,她喘气也很明显,但没有井歆之动静大,坐在驾驶座拎出一瓶水来,贴心拧开盖才递给井歆之,井歆之摇手示意现在喝不下。
白渲便微仰头自己灌了几口,若不是女人白皙手背上微凸出的血管印示着她的血液汹涌,井歆之都要怀疑刚刚跑的只有自己一人了。
过了两分钟,井歆之才平复过来,伸手去够过白渲刚刚放下的水,拧开灌了几口。
白渲扭头看她,井歆之便顺势问,“他怎么没追来?”
其实,刚刚井歆之就奇怪了,那人居然放过了他们。
但是转念想想,不放又怎样?
总不能把她们就地噶了吧,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因为我们看着太像学生了。”白渲看着她轻笑了一下,“当然,你本来就是学生。”
井歆之想说,你不也是,但好歹咽回去了。
“不像记者,更不会是什么部门的人。”白渲解释,“气势弱,作为普通人,不像是能正义到敢去举报的。”
“所以,刚刚我才拉你跑,不更像胆小怯懦的那种人吗?”
原来是这样。
井歆之把瓶盖拧上,要放回刚刚白渲放的卡槽里,此时后知后觉,她喝的是白渲喝过的那瓶水。
一时间,井歆之脸有些热。
不知道,白渲学姐会不会介意这种事?
她偷眼去看白渲,正撞上白渲的眼神,那眼神里有些很淡的笑意,和说不清的东西。
井歆之连忙又收回目光,心虚地催促,“呃,我们是不是要赶紧走啊?”
“嗯。”
白渲发车,很快踏上回去的路途。
回去的路上,井歆之越想越气。
她们z市,山好水好,虽然历来发展上比不上同省的很多城市,但风景宜人,大家都爱护家乡。
这些年,外来的工厂来这边,带来了就业,她们是欢迎的,有些排污也能接受,但要处理好啊,像今天这家一看就是超标的污水,偷偷摸摸去排。
“真是坏透了。”井歆之不免夹带了对家乡的感情,“还大年初一去干。”
白渲听着她的一通抱怨,反应却很淡。
井歆之摸不清白渲的意思,但她知道白渲是正直的人,忍不住问,“学姐,你会揭发他们吧?”
“你希望他们被揭发吗?”白渲反问她。
井歆之一时反应不及,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希望啊,学姐是顾虑她住在z市,刚刚那伙人的威胁吗?
不至于吧,那伙人利益熏心涸泽而渔就算了,对待人总没那么无法无天吧。
井歆之还没回答,白渲告诉她,“这次不是我的线,我会交接给我同事的。”
是了,井歆之这才想起来,昨天白渲就告诉她了这回来是帮同事盯一下而已。
所以,要看交接后那个同事会怎么处理了。
不过,既然那位记者在查这条线,有了发现就应该会揭发的吧,他们做新闻的,不就是需要这些爆点吗?
井歆之这么想着,白渲冷不丁道,“不一定会爆出来吧。”
这话轻飘飘的,白渲一贯的清冷音色,却像是兜头一棒。
井歆之有点儿发懵,她不理解地望向白渲。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白渲,她真的会鄙夷、厌恶又愤怒。
可说这话的人就是白渲。
井歆之是绝对相信白渲的为人的,而理智和从小的教养告诉她,不能越界地去质问,这是人家的工作。
所以,井歆之只是低迷地望着白渲,又默默看向了窗外。
下一瞬,车子停在了路边。
井歆之疑惑地看白渲。
敏锐如白渲,自然是对井歆之的一系列心理变化都感知到了,但她解释起来太麻烦,也没法多解释什么。
若是旁人,白渲是不屑一顾的。
她看着这个小姑娘,香芋紫的面包服,青春年少,眉眼间是倔强和超越年龄的理智。
于是,白渲包容又无奈地笑了笑,“等我下。”
不过片刻,白渲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杯奶茶,是上回她们俩一起喝奶茶时,井歆之的同款,奶盖加厚芋泥,五分糖。
白渲学姐居然还记得?
井歆之有些惊讶,她接过奶茶,温温热热,喝了一小口,堵塞的心一点点儿柔软下来。
嗯,好像有种被哄到了感觉?
第24章 “叫你乱吃醋,人家可还给你做小饼干呢。”
下午把资料稍微整理了下, 白渲就直接发给了同事。
答应的事她做完了,剩下的该继续追踪或是别的什么,就是同事那边决定了。
井歆之想挽留白渲吃晚饭, 甚至可以的话想多留她几天。
隐隐约约,她猜出来白渲和亲人关系都不近的样子,大过年的,就算出差, 可也没见有个电话。
井歆之有点儿心疼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学姐。
“晚上开车不方便。”白渲说,“何况,冬冬还在家等着我呢。”
这样说, 井歆之只能放人了,她想起冬冬那只狗狗也喜欢得紧, “那学姐路上小心。”
“嗯。”
“到家可以给我报个平安吗?”井歆之送她上车,在白渲的车窗前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
“好。”白渲轻笑着答应她。
-
阴了许多天, 等白渲黄昏到家时, 居然有了点儿微弱的阳光。
她把车停好后, 先是给井歆之发了消息,那边秒回——好, 学姐好好休息哦~
白渲笑了笑, 没回消息了,接着便去邻居秋秋家把冬冬接回来。
冬冬甩着尾巴都要成螺旋桨了, 秋秋刚开门, 就直接扑到了白渲身上。
“它这两天可乖了。”秋秋弯着身子摸冬冬,笑着邀请白渲, “刚回来啊, 来吃个晚饭吧。”
白渲婉拒,把之前买的宠物零食提了一箱过来, “晚点我还有事,不打扰了。”
秋秋不强求,笑着同白渲和冬冬说拜拜。
等到了家,冬冬欢呼雀跃地扑进自己的窝垫上,刨啊刨啊刨。
这是要睡觉的前兆。
看来这两天跟拉布拉多和阿拉斯加玩得够欢,累得够呛。
白渲便安静地去厨房做饭。
冰箱里还有年前买来的菜,她挑了两根胡萝卜和两颗小娃娃菜出来,另拿了冰冻的猪肉和鸡胸肉丢进微波炉解冻。
阿姨还在休假,白渲自己的手艺其实还算不错。
简单的一个菜一个汤。
胡萝卜丝炒肉和娃娃菜汤。
胡萝卜先切片,然后大部分切丝,留下三五片放在一旁。
娃娃菜洗了也留了几片。
她自己的菜锅里滚一圈,炒出香味来。
冬冬在窝里翻了个身,梦里像在吃什么好吃的。
旁边一个蒸锅里则是冬冬的大陶瓷碗,里面胡萝卜、娃娃菜和鸡胸肉一碗蒸,待会儿凉了,再丢两颗鱼油和其他的营养素就行。
白渲大部分时间都是给冬冬吃狗粮的,配比会更均衡,也方便。
但偶尔像今天这种情况,她外出归来,会给冬冬做一份和她自己差不多的饭。
冬冬喜欢撒娇,吃到这些,会很高兴。
等白渲把自己的饭菜端上桌,冬冬闻着味就爬起来了。
狗狗懒洋洋的,匍匐着身体把前爪伸直了伸懒腰,又站直了浑身上下抖了遍甩毛。
接着,冬冬便精神抖擞地直奔餐桌,它两只前爪熟练地搭上白渲的腿,要看餐桌上的食物。
白渲一只手给它拨下去,“你等会,你的还太烫呢。”
冬冬哼哼唧唧地委屈。
-
另一边,井歆之下午去找祖荔冬还书。
祖家人多,已经有亲戚在串门儿了,热热闹闹的,喊着井歆之进去吃糖果瓜子,烤了会儿火。
再出来时,井歆之吃的有点儿撑,便就近在附近随意走走散步。
街面上人还是不多,但三三两两比昨天好了很多。
路经一座长桥,上面风刮的厉害,井歆之走了小半就开始后悔,太冷了。
她把衣领竖起来,连帽也罩上,闷头走。
半道却遇上了昨天的那个皮袄子。
那男人和昨天一样的装扮,一个人靠在桥护栏上抽烟。
“哎,小姑娘。”
井歆之冷不丁被喊了声,这才注意到他,她一下子警惕起来。
不至于吧?
这人不会专门找她来的?还是跟踪?
井歆之冷冷地看着他,不再往前走,也不敢掉头就跑。
“呵。”皮袄子像是被她这副紧张样子搞笑到,狠呛了一口烟,“咳咳咳咳。”个没停,他狼狈地摆摆手,“没事,别怕撒。”
井歆之还是没说话。
皮袄子咳顺了气,又笑了,“真就这么巧,今天又遇到了。”
井歆之可没心情跟他聊缘分,撇过头要走。
“哎。”皮袄子喊住了她,“我真不是什么坏人。”
呵。
把污水排进人家家乡的河里,她们这里多少年流传下来的美好自然坏境,一朝一夕就能毁个干净。
还要怎么坏?
井歆之恨恨瞪了他一眼。
“我要有办法,我愿意干这种事?”皮袄子舔了舔唇,“实在是熬不下去啊,没别的法子。”
“这种监测根本不公平,就因为我厂子开在那,我得多费多少钱?我这一年下来不亏钱就不错了。”皮袄子问井歆之,“你知道吗?我们上游的企业运行成本太高了,下游则舒坦得多。”
都是一样的厂,差不多的设备,差不多的废污,可他们会被检测到,下游的则不会。
所以他们不敢正规排污,只能偷偷运走去别的地方排,免得被监测到。
“不过,现实条件也就这技术,没法监测得那么平均公平,我这厂又不是个例。”皮袄子吞云吐雾,脸上的神色掩盖在云雾中看不分明,“大不了也关停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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