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机悬停在半空中,前置摄像头像是一只可爱的大眼睛,盯着安乐言看了一会儿,接着,它向着斜后方转了两下。
安乐言笑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读懂了小白的表情,刚才的那个动作就是在说:“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么晚了,是谁在操控这架无人机?安乐言想。
他朝着无人机招了招手,步履轻捷地跟上它。
小白似乎也兴奋起来了,往前飞一段又停下来等一会儿,如果安乐言慢了,还会飞到他面前来绕一圈。
“你这是在嘲笑我慢吗?”安乐言瞪了它一眼,难得任性一回,站住不再动,“那我可不走了,你自己玩吧。”
无人机在半空中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焦虑地转了转“大眼睛”,随后,用一个小心翼翼的动作,慢慢地飞到安乐言的手边,做了个左右晃的动作。
如果它有手,此刻一定会轻轻拉住少年的手,摇晃着恳求:“我错了,你别生气。”
安乐言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那你飞慢点,这里路这么难走,我怎么可能快得起来?”
无人机呼啦一下飞起来,使劲“点了点头”。
这会儿安乐言已经走到了象舍后面,他记得再往前走一段,是一片面积广阔的湿地。虽然仍在园区中,但大象们很少到这边来,大家也都去的少。
是湿地里有什么吗?安乐言抬眼张望。
远方的地面上,似乎有一盏小灯,掩映在草丛中,不太真切。
再向前几步,转过几棵灌木,小灯骤然多了起来。
星星点点,却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伸展到前方的水域附近,绕成一个小小的圆圈。
安乐言走在那条小路上,感觉自己就像是森林里沿着面包屑行走的孩子,小心又好奇。
小小的无人机在身前引路,让他一步一步,走到那个圆圈之中。
小白仿佛完成了任务,绕着他嗡嗡地飞行一周,缓缓向前。
突然,它加大马力向着天空冲去,飞得极高,又突然掉头,一个猛子扎进前方的水域。
没有溅水的声音,却扬起了闪着细小金芒的“水花”,散落空中。
一开始只有零星的几点,慢慢地,飞跃而起的光点越来越多,如繁星被赋予了生命,又如林间的精灵,在水面上轻柔舞动。
“是……萤火虫吗?”安乐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一个个小小的光点飞到他的面前,嗡嗡声提醒他仔细去看,继而忍俊不禁。
那竟然是一台台轻巧的无人机,每一台的肚皮下,都系着一个闪着光的萤火虫许愿瓶。
“嗡嗡嗡——”远处的无人机发出整齐的声音。
安乐言抬头看去,几十个光点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大大的“言”字,向他飘来。
突然间,身边的无人机群盘旋而起,星星点点的光迅速交织成网,聚集在安乐言的四周,像一个闪光而透明的玻璃瓶,将他围在中间。
那个“言”字轻巧飘来,渐渐注入“瓶口”,化作一道光带,在他身边盘绕闪耀。
恍惚间,他像是一个被放入巨大的许愿瓶中的小矮人,隔着瓶身看着外面的世界。
那只带路的无人机又飞到了他的眼前,“看”着他的眼睛,轻轻转了转摄像头,发出可爱的机械声:“请问,你有什么愿望吗?”
安乐言笑了,他小心地伸出手,碰了碰小白的“额头”,轻声道:“我的愿望就是看看你的主人是谁,快让他出来吧。”
无人机群嗡嗡地散开,飞向一旁的一棵大树,光点聚拢如同舞台的耀眼灯光,又慢慢散去。
月光皎洁,夜幕中群星闪耀,傅识沧手里拿着操控器,含笑站在树旁。
“就知道是你,”安乐言跑到他身旁,“沧哥好厉害,原来无人机还可以这么玩。”
“嗯,”傅识沧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不仅能做到这些,它们还能展现各种视觉效果,你还有什么想看的,我让他们试试。”
“不用了,”安乐言笑得开心,“你知道吗,我和安德森在植物园留到这么晚,原就是想要看萤火虫的,可那边的人说已经过了季节,很难看到了。”
“但我刚才,看到了世界上最漂亮的萤火虫表演,它们还会说话呢!”
一阵风吹过,少年的发丝飞舞,如林间精灵。他又是激动又是好奇:“沧哥,你怎么会想到要用无人机做萤火虫表演?”
傅识沧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年。
因为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知道你喜欢什么,可你从不暴露。
而那天你为了维护我,拿随手抓的昆虫做借口,说你最喜欢萤火虫,想要看到萤火虫。
这是我能够抓住的唯一线索,哪怕你只是随口一说,我也希望能够为你实现。
所以我这两天走访了周围所有的居民,但他们和植物园那些人一样,说萤火虫已经过了季节,再难看到。
但我真的想要实现你的愿望,不仅是这一个,还有今后的每一个。
许愿瓶的传说里,许愿的人要把愿望写在纸条上,塞入瓶中。
你看到了吗,刚才我已经告诉你,
我的愿望,就是你。
第41章
安乐言被傅识沧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那种感觉又来了。
沧哥的眼神, 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珍贵的人,让他珍惜,让他小心翼翼。
这种感觉真好呢。
可沉浸在这样的心情里, 他根本不知道,该和这样的沧哥说什么。
傅识沧却在懊悔。
这是他第一次后悔,自己居然选择了恋综这个通告。
签合同的那天,他们就被告知了《美味关系》最基本的要求——恋综拍摄期间, 不允许表白。
哪怕再喜欢也不允许独占。嘉宾必须平等地接受其他人的邀约,不管是抽签还是投票,决定了的约会不允许更改。
这是保证恋综能够完整拍摄的基础,甚至是恋综的看点之一。
而他今天的行动, 是提前给张茂报了备, 张茂在反复权衡后答应下来的。
实际上,不仅是他,其他几个嘉宾也曾向张茂提出, 希望能私下安排一些小惊喜, 来刺激刺激这个不开窍的小coser。
大家商量好了,各自设计各自展现, 但不能用言语暗示,也不允许表白。
若两个人的时间撞了,也以安乐言当时的选择为准, 不允许争抢。
今夜, 谁也没想到, 安乐言会半夜不睡去看望普普,而他,只是因为实在睡不着而来调试无人机程序,碰巧撞上, 仓促上阵。
不然,应当是他亲自带着安乐言来到这里,观赏一场盛大的无人机表演。
好在引路的小白没有掉链子,埋伏在草丛中的无人机们也很争气,虽然有近三分之一的机器都没飞起来,好歹还是完成了预想中的表演。
此刻,面对少年好奇的脸,他只能刻意地解释:“原本就是帮忙调试,所以想了个小花样,你觉得怎么样?”
“好看!”安乐言立刻点头,“沧哥,你……”
他话说了一半,突然仰头看着天上。
方才还只有薄云的天空,此刻却乌云密布,一道闪电猛然划过天际。
“要下雨了啊!”安乐言惊呼,“可无人机怎么办,下雨了会不会坏掉?”
连傅识沧都忍不住嘶了一声,这雨来得太不是时候。
但又幸亏是现在,而不是刚才就落下来。
他情绪复杂地看着安乐言一心关切无人机的脸,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打了头阵,可效果真不够好。
他甚至有些担心起来。
紧接着他之后,其他人必然也会行动,他们的努力,会不会刚好打动眼前的少年?
“沧哥,沧哥?想什么呢?”安乐言拿手在傅识沧眼前晃动,“快点,那些无人机都停在哪里,我帮你收拾。”
“没事,他们本来就有基本的防水功能。”傅识沧把监视器拿给他看,“我现在就让他们返航,不远的地方有个小仓库,中心专门清理出来放无人机的。”
机群嗡嗡地飞起,如鸟群飞向自己的巢穴,回到程序设定好的仓库。
只是有时风太大,几架无人机被吹得撞在一起落了地,安乐言忙心疼地上前捡起来,兜在怀里。
到了最后,所有无人机都安全入库,反倒是他们两个淋了一身雨。
“这雨也太突然了。”安乐言甩了甩淋湿的头发,一路哈哈笑着冲到仓库的屋檐下。
傅识沧早就脱下了衬衫搭在两人头上,此刻也已经全部湿透,一拧就是一大摊水。
他看了他安乐言一眼,默默把衬衫又拧干了些,扳过安乐言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
少年的脸近在咫尺,仰着头笑嘻嘻地看着他。
傅识沧轻轻挪动着手指,用半干的衬衫,替他把额头和脸颊上的水珠拭去。
那双眼睛,曾夜夜出现在他的梦中,却从未像今晚这般明亮。
眼睛下面,是挺翘的鼻头,还有润泽柔软的唇。
安乐言仰头看着傅识沧。
上辈子,他从未见过傅识沧狼狈的样子,那个人,衣衫永远整齐,永远干净、优雅、风度翩翩。
即便是在最后,无知无觉被他领回的时刻,也清爽如沉睡,没有一点狼狈。
而此刻的傅识沧,水珠顺着短发滚落,沿着他的脸颊汇聚成一道小小的溪流,再顺着下颌滴落。
T恤已经湿透,肩膀上还沾着一片草叶和几个不知何时溅上的泥点。
他却根本顾不得把自己弄干净,大手握着皱成一团的衬衫,在他的脸上小心擦拭。
他的眼光很亮,很专注,和之前的几次一样,有时会停留在他的鼻尖以下,很久才慢慢挪开。
安乐言不确定,他觉得自己看到了欲望。
原来沧哥也会这样,他愣愣地想。
不,沧哥不会这样,这是这本书里的傅识沧,不是他的老板。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猛然跳错一拍。
他曾经的感恩,他的崇拜,他奉为不可侵犯的那个形象,永远都会存在于他的心里。
但眼前的,是这个世界里活生生的一个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想法和欲望,有和那个世界里完全不同的人生。
他是沧哥,也是陌生人,不论安乐言接受与否,这个人都将是他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安乐言突然慌张起来。
他不敢再看傅识沧,眼神躲闪着看向屋檐外的瓢泼大雨:“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干脆跑回去,反正,反正也已经淋湿了。”
他没敢等傅识沧说什么,就直接冲进了雨幕之中。
看着少年在雨中奔跑的身影,傅识沧深深叹了口气,拎着衬衫走进雨中。
虽然是夏夜,雨水依然有些冷,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泡进了水里,跳得艰难。
遥遥看见节目组房间的时候,门口人影一闪,张茂正站在门前,似笑非笑,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第一次,傅识沧懒得理他,依然步伐缓缓,接受着大雨的洗礼。
“你……”张茂刚发出一点声音,雨中,一阵脚步声突然由远及近。
浑身湿透的安乐言又跑了出来,手里撑着一把雨伞,从张茂身边跑过。
傅识沧停下脚步。
冒雨而来的少年却并没有看他,低着头把手里的另一把雨伞往他怀里一塞,又跑了回去。
傅识沧:……
张茂:……
大雨哗啦啦落下,傅识沧撑着伞在雨幕中站了许久,突然抬头冲着张茂一笑。
回到宿舍的安乐言浑身都在滴水,又去冲了个澡。
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白景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天亮了吗?你这么早就起来啊?”
“还没,”安乐言轻声说,“外面下雨了,我起来看看。”
“哦,”白景辰翻了个身,“那我再睡会儿。”
听着临床的动静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变得缓慢,白景辰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其实刚才就醒了,却发现安乐言根本就不在床上。
他去哪儿了?是被人叫出去了吗?
今天下午导演宣布新规则的时候他就在想,太好了,他现在和安乐言一个房间,这不正有利于他吗?
晚上和大家一起等待的时候,他设想了好多浪漫的场景,感觉都可以试试。可哪个更好他却觉得很难抉择。
但现在,竟然有人已经付诸行动了吗?他们做了什么?
外面那么大的雨,他们能做什么?
白景辰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他短短的二十二年人生里,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他准备好的,生活、学习,甚至是进入娱乐圈,他说要,立刻就有人给他铺好路。
这是他第一次,不得不凭借自己的力量去争取什么,可他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就在此刻,房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安乐言一身是水的进来,却只是拿了两把伞就又跑了出去。
所以,他刚才一定是和什么人在一起。
白景辰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早,张茂见到白景辰的时候吓了一跳。
“你昨晚没睡吗?”张茂瞪着眼睛,“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
“睡了一会儿,半夜下雨我醒了一回,然后就睡不着了。”白景辰趴在食堂的餐桌上,回答得有气无力。
时间有点早,其他嘉宾还没到全,外间的雨还在下。
他半眯着眼睛趴在桌上,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感觉自己要眯着了。
有人撑着伞来到食堂门口,把伞放在墙角边。
那把伞他很熟悉,之前就在5号宿舍的门后面挂着,每次进出都能看见。
不对,今早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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