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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自己即将为这个冷漠的世界创造出一位合格的毁灭者。
少女愉悦犯是她的学生。
而这位愉悦犯最后的一步铸造，也来自于她的那一推。
程嘉念蹲下，伸出手，指尖碰上那单薄的肩膀，但是一瞬间，她失去了沉浸于角色的情感，本能的，她紧紧抱住面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少女。
这一下，不仅是她，片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虽然这两个人已经够亲密的，根本没有瞒着别人的意思，但是在拍戏的时候就这么赤裸裸地表现出来……
大家神色各异。
简深无奈喊咔。
一群人眼观鼻鼻观心，都装作没看见似的。
沈云渺回抱住面前的人：“没事的，这里的水不脏的，也不冷。”
程嘉念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什么了，有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很多年之前，也是在一个湖畔，她曾经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白衣的少女坠入无尽深渊。
她浑身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得坠入那冰冷湖水的是自己而非面前这个人，连声音都含糊了：“我好怕，好害怕。”
沈云渺敏锐地感受着她的不对劲，紧紧抱住她，安抚道：“不要怕，我在，阿念，我在。”
环境安谧，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们。
不知过了多久，程嘉念才勉强从那痛苦的情绪中缓过来。
沈云渺笑意温柔，没有意思责备的意思，白玉葱削似的指尖拂过她发丝：“不要怕，我会一直在的。”
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的程嘉念也有些罕见的尴尬，红着耳尖点点头：“我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了……”
“没事的，没什么事的，现在先起来吧，地上太凉了。”
程嘉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沈云渺这么面对面在地上坐了许久，赶紧手忙脚乱站起来，扶着沈云渺也站起来。
“没事吧，渺渺……”程嘉念怕沈云渺着凉了。
沈云渺摇摇头，压下心事重重，笑意柔情：“我没事的。”
周围早就自觉清场了，简深跑过来，焦急道：“程总，云渺，你们没事吧？”
沈云渺摇摇头：“没事的。”
程嘉念捏了捏眉心，心情沉重：“抱歉，简导，我……”
简深哪敢怪她：“没事没事，程总啊，要不……我改改剧情？”
就刚刚那场景，她是真不敢说接着拍了。
程嘉念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样，改完了之后这部电影还能像剧情里那样，让渺渺一步登顶吗？
她不知道，明明她是一个预知者，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也知晓了自己的使命。
但这样，却更让人痛苦。
她想更改这世界的一切，然而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久久的沉默，程嘉念还没有出生，一旁的沈云渺没有任何焦躁不耐，只是静静等待着。
终于，程嘉念缓缓吐出两个字：“一定要保证湖里的水温和干净。”
这就是变相地说接着演了。
简深松了口气，沈云渺却心情复杂。
晚上拍完戏回家的时候，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低沉。
程嘉念勉强笑了笑：“渺渺，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沈云渺沉静地望着她，目光平淡，却也足够温柔：“你没有错。”
“是我的错，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程嘉念心神一震，再也抑制不住那些不为人知的情绪，趴在沈云渺的肩膀上小声地抽泣。
爱，浓郁的爱。
渴望着浓郁的爱。
却总在得到后患得患失，害怕再次失去那浓郁的爱。
程嘉念感觉，在这日复一日的靠近中，她被塑造得不再像从前那样冷漠。
有一个人，悄悄把她塑造成了她曾经最想变成的样子。
那个人，深爱着她。
第37章
我和渺渺在谈恋爱。
到了七月份，戏份过半，简深计划着去江南取景。
她和沈云渺商量了一下，程嘉念忙着家里那点破事，没法跟着一起去。
但是再过些时间，景色就不是简深想要的那种了。
她总不能拦住沈云渺不让她去，心中有些淡淡的不安，在沈云渺安抚下，才勉强答应了让人去。
沈云渺就跟组去了，程嘉念自己去不了，让左莹跟着过去，安排了一堆事。
左莹兼职恨不得寸步不离跟着沈云渺，生怕出点什么事，沈云渺无奈：“我现在感觉挺好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左莹叹息：“沈小姐，您多担待。”
简深更无语，本来她觉得程嘉念不跟着来挺好的，正好能拍点残忍的画面，谁知道左总被派过来暂时当经纪人。
助理提前去布置现场了，简深干起了司机的工作，左莹和沈云渺在后座坐着。
现在是去拍摄*的路上。
恰好这时，沈云渺的手机响起了，是程嘉念打过来的。
沈云渺接通，笑容甜蜜：“怎么了？”
程嘉念刚开完一堆会，眼神本来有些灰暗，一看到沈云渺的脸，立刻高兴起来：“想你了呗。”
撒娇似的望过来。
沈云渺心中软了些，轻轻道：“嗯……我也想你了。”
车上另外两个人装作听不见。
程嘉念问：“现在在车上吗？一定要穿暖和点，记得带上伞，我看天气预报，这几天那边好像在下雨。”
负责拿伞的左莹：“……”
这种事与其说是嘱咐沈云渺，还不如说是在提点她需要干什么活。
她默默看窗外风景。
沈云渺连连说好。
两个人你来我往说这几句温馨的话。
倏地，左莹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轻轻摇下窗户，七月梅雨淅淅沥沥。
路上的车并不多，她看向那条窄窄的小巷，里边很安静，天色发晚，而看不出什么。
想到后边还跟着一车的安保，左莹告诉自己或许只是看错了，再准确的第六感也有出错的时候。
车子安全过了这个巷口。
左莹刚松下一口气，下一瞬，一辆车从下一个巷口飞驰而来，风声呼啸着穿破耳膜。
几乎是霎时，她失去了理智。
清醒着看到最后的东西，是沈云渺那双沉着的黑眸。
电话挂断前，几乎要撕裂耳膜的震天响声，让程嘉念愣住了。
她慌乱地问着：“渺渺，渺渺，你怎么了，理理我……”
浑身都颤抖着，无法动一下，痛苦席卷了四肢百骸，痛得难受。
她拿起另一个电话，立刻联系下属，报警，派人，还有安保团队。
程嘉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漫长的几分钟的，她本来以为自己会说不出一句话，但实际上却说出来了，她口齿清晰，一字一句，没经过理智那根弦，只在强烈的情感下推动着踉跄向前。
开车，登机，浑浑噩噩地到了取景的城市。
落地就有接应的人，安保团队已经打了很多电话给她，她打回去，那边的意思是已经把人送到医院了。
程嘉念声音颤抖：“你们究竟是怎么看得人，告诉我，嗯？”
安保团队那边负责联系的人也很愧疚，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道：“程总，我们也不是故意的，跟得已经很紧了，但是……”
程嘉念没空和他们扯皮，压下一口郁结的气，淡漠道：“我不想说那么多，现在，马上查出来那辆车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你们通通给我付违约金。”
那边连连说是。
程嘉念挂断电话，站在病房前，迟疑着不知道是否该进去。
车被撞翻出去，直接撞破围栏到了河里，但也幸好是掉到河里，车没有爆炸，安保团队反应迅速，把人都救了上来。
沈云渺伤得最轻，都是点皮外伤，多是擦伤和挫伤，左莹稍微重点，左胳膊骨折了。
只有简深，头部受到重击……
程嘉念在车上听诊断结果的时候已经恍惚了一会儿……这个结果，和原著剧情里那第一次车祸的结果一模一样。
渺渺没受什么伤，但是简深却因此成为了陷入沉睡的植物人。
该怎么办，剧情难道真的不能改变吗？
她想着那莫名其妙掉下来的水晶吊灯，想着icu的简深，头一次，生出了茫然的情绪。
她该怎么办，如果真的如剧情里那样，那么，她终有一天会失去渺渺，因为她们是仇敌。
注定要站在对立面上的仇敌。
可她怎么会呢，怎么会那样对渺渺呢？
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焦急狼狈后，程嘉念推开病房门，笑了笑：“渺渺。”
沈云渺一见她来了，慌忙地就要下床。
程嘉念却一下跑过去，慌忙接住她：“别动别动，刚受了伤别乱动。”
她语气有责备意味。
沈云渺揉了揉她的头发：“连夜坐飞机过来的？”
程嘉念低低嗯了一声，搂着她的腿，蹲在地上，语气压抑：“早知道会出这种事，我一定……”
沈云渺捏捏她耳尖：“说什么胡话，如果早知道会出事，我一定不会出来的。”
程嘉念鼻头一酸，生生压下去想哭的冲动，小声道：“是我没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
“你在说什么？”沈云渺拽开她一点，两个人对视，她黑色眸光严肃，“不可以说这种话啊，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沈云渺捧着程嘉念的脸，低声道，“不是所有事都能避免过去，或许这就是我人生中必须经过的一件事。”
程嘉念只是摇着头：“不，不，你不该经历这些的……”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把这些痛苦的情绪传递出去，于是搬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恢复成平时的沉静模样：“我刚刚有点太激动了，对不起，渺渺……”
沈云渺心疼地看着她：“我知道，我知道的。”
程嘉念拿起旁边的苹果开始削皮，简深的事和这场车祸环绕着她的心脏，坠坠的喘不上气。
她削得很慢，眉目专注地看着那个苹果。
沈云渺也没有打扰她，只是同样专注地看着她。
良久，程嘉念终于从那痛苦而茫然的情绪中抽身而出，她只有一种办法了，把这个人藏起来，藏到谁也发现不了的地方……
她状似无意道：“渺渺，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拍戏了？”
她知道这是个很荒谬的要求，但她真的没办法了，她不能失去这个人……
削皮刀微不可察倾斜了一下，时间在她惴惴不安的心跳下，被延长放慢。
蓦地，一只纤细柔软的手覆上她指尖，轻轻摁下那削皮刀：“好，小心不要伤到手啊。”
程嘉念没忍住，抬起头，黑眸茫然地望向面前这个人，却见她笑意盈盈：
“至于刚才的问题，我说好，我不会再拍戏了。”
她双手齐齐向上，捧住程嘉念的脸，黑眸氤氲着淡淡水汽：“对于我来说，拍戏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但是小c同学，是我最在乎的东西，我不想让你难受，也不想让你总是提心吊胆。”
“我会退出娱乐圈的。”
她声音浅浅，指尖拂过那颤抖的长睫，仿佛直接戳进了程嘉念的心脏。
程嘉念茫然地眨眨眼，没忍住，啪嗒，落了一滴泪。
紧接着，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死死搂住面前的人，沉浸在新雪的清冽气息里难以自拔。
这一刻，天地中间，她深觉自己的渺小，也深感无能。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就这样让这个人彻底离开自己吗？
她做不到，沈云渺对于她来说，是像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甚至比生命更重要。
程嘉念不害怕死亡，但是害怕会失去沈云渺。
“不要怕，阿念，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沈云渺被那沉痛的情感渲染到，也深深地回抱住面前的人。
做下自己的承诺。
沈云渺没过多久就出院了，左莹紧跟其后，但是简深却是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了。
她没什么家人，这些年算是为艺术献身，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和恋人，最后还是程嘉念让人把她带回了A市。
程嘉念嘱咐左莹：“照顾好简深，另外，你自己最近也好好休息，没事就别来了。”
左莹也是心神俱疲：“老板，我查了查，那天的车的确是老程总帮李胜然弄的。”
意料之内。
同样的手段，李胜然很难在程嘉念面前再用一次，但是如果程宿帮她，那就不一样了。
程嘉念不知道自己这位好母亲究竟是想做什么，揉了揉眉心，语气果断：“那就让母亲帮不了她了。”
左莹心中一惊，不知道自己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却对上一双淡漠而没有感情的灰眸，程嘉念平静道：“母亲以前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我都可以不在意，但是，现在，她对渺渺起了这种心思，我就没办法了。”
“渺渺比我自己的命更重要。”
程嘉念一边练习着削苹果，一边道：
“所以我不能放任她对渺渺做什么，不然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左莹不知道她具体的意思，她以前受过老程总的提携，不出事还好，现在出了这种事，那么这件事上，小程总绝对不会让她插手。
会是什么呢？
夺去权力嘛，那对于老程总那样的野心家来说的确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左莹说了句好，默默退下去了。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刀刃划过苹果皮的沙沙声，低低的，带着些动用利刃的独特诡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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