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
沈席言只是象征性地一问完全不需要吴妈再回答,在吴妈又重复一遍好后径直挂了电话。
下楼、启车、开往谢家,一气呵成。
谢家距离沈家本宅并不远,皆位于松山山庄,依山傍水,闹中取静,可谓是宜庆市的底蕴所在,寸土寸金的地界,所住之人非富即贵。
一辆通体纯黑的汽车疾驰而过,引擎声由远及近,最终稳稳停在谢家本宅门前,带起稀碎灰尘与落叶。
沈席言迈大步从车上下来,输入密码走进谢家大宅。
吴妈早已恭候多时,见到沈席言登时迎了上去。
沈席言面色微凉,眼皮都没掀,径直步入正题道:“阿予在哪?”
“先生在卧室,医药箱已经备好。”
沈席言嗯了声,没用吴妈引路,轻车熟路踩着楼梯上楼前留下句话:“烧点开水,连续两天高烧,不脱水才奇怪。”
卧室房门未关严,沈席言轻轻一推就推开。
房间寂静无声,窗户紧闭,白色窗帘半遮半掩,在地板上投下明暗分明的分界线,恰好将床上昏沉的人切割成半明半暗两部分。
谢羡予平躺在床上,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因发烧缘故削减不少,发丝垂落,嘴唇显得毫无血色,活像是多天没有进食,遭受了什么非人折磨。
怎么惨兮兮的。
沈席言放下医药箱,熟门熟路给谢羡予挂上水。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吴妈水也烧开了,端着温水敲门上来道:“沈医生,水好了。”
“多谢。”沈席言看了眼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锁眉头的谢羡予,决定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接过水杯沾湿棉签,弯下腰用棉花那头一点点触碰谢羡予干涩的唇瓣。
双唇完全润湿,沈席言才停下。
药物顺着输液管缓缓送入谢羡予体内,沈席言放慢些输液速度,腾出功夫问道:“发了整整两天烧,为什么今天才打电话。”
沈席言身为谢羡予好友兼半个“御用”医生,可谓是承担着维护谢羡予身体健康的责任,更遑论谢羡予现在身体不仅是他的,更是千千万万人的。
毕竟《囚于永爱》这本小说以谢羡予和苏听为核心。核心没了,小世界一崩,就是“全都给我陪葬”的真实写照了。
吴妈表情为难,吞吞吐吐:“先生昨天下午从外面回来神色就不对,但我没有多想。晚饭期间我见先生发烧了,提了嘴要不要叫医生,谁料先生脸色更难看了,还郑重警告我不许叫医生,我这也是没办法只好应了,之后就是一拖再拖,拖到现在不能拖的地步。”
沈席言理顺了前因后果,陡然生出种不好预感。
他以拳掩唇硬邦邦咳嗽了声,转移话题道:“挂水来得快,阿予估计快醒了,先去熬碗清淡易消化的粥食。”
吴妈不疑有他:“好的,沈医生。”
打发走吴妈,沈席言赶忙把门关严实了,保险起见更是锁上门,随即绕到床侧,深吸一口气,做足心里建设才掀开被子,摸过某处向下一扯,飞速一瞥又飞速合上,惊魂未定地后退一大步。
完了,不好预感真成真了。
沈席言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读档重开。
但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他不得不面对这惨淡的悲催现实,直面猛烈暴风雨。
他当下立断从医药箱里翻找出盒消炎药,按出两粒,正准备就着温水喂谢羡予吃下去,116忽然飞出来了。
116语气既痛心又感慨:【你怎么能把人折腾成这个样子?】
沈席言:“……”
沈席言他无话可说。
而且这台词莫名熟悉,总感觉应该由他来说。
沈席言在心里直骂娘,边俯下身,正准备把消炎药喂入谢羡予口中,一股蛮力猝然袭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攥住他手腕。
沈席言心一颤手一抖,想逃又逃不开,掌中两个白色药片滑落至被褥,与烟灰色被子形成鲜明对比,突兀又显眼。
沈席言丝毫不敢动,当然他想动也动不了。
他腰部僵硬在半空,难受得过分,但他连个屁的声都不敢放,只敢就着这个别扭姿势眨巴着眼打了个别扭招呼:“嗨,阿予,好久不见啊。”
“沈席言——!”
谢羡予强忍着身体不适起身,攥着沈席言手腕的手越发用力,面如菜色又青白交杂,堪称是难看至极。
一字一句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三个字,阴沉情绪饱满到极点。
沈席言忍着疼痛,露出一个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标准笑容,乖乖巧巧地回答说:“在呢,阿予。”
“你还敢来。”
长久未喝水的嗓子沙哑至极,谢羡予并未在意,他只要一想到那晚发生的事,就能压过心间所有情绪。
沈席言丝毫不怀疑谢羡予此刻想刀了他的心,立马认错,语速要多快有多快,语气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前晚的事就是个误会,我也被人下了药,我给你发了微信但你可能没看见,当务之急是找到下药的人不是吗,嘻嘻……”
再说当晚都被下了药,到了神志不清需要用下半身思考的程度,哪里还能分清个东南西北、子丑寅末。
沈席言完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提还好,一提谢羡予就无法扼制地回想到身体不受控制那夜。表情愈发难看,阴沉得仿若能滴出水。
他当然知道那夜的不对是被人下了药,尽管没有查证沈席言的话也可以信八九分,但身体的不适以及眼前的人都在提醒着谢羡予发生过什么。扼着沈席言腕部的手松开,只是表情一如既往地难看:“你还有胆子提。”
沈席言动动酸痛的手腕,深呼吸了几口气。
*的,霸总的医生朋友可真是高危职业。
沈席言讨好地笑笑:“不敢,那这事暂时算……”
谢羡予面无表情瞥了沈席言眼。
过了两字吃进肚子里,沈席言不说话了,左右谢羡予挂了水刚又是一副生龙活虎找他算账的样子沈席言也就放心离开。
门带上,恰逢吴妈也熬完粥端着上楼,沈席言交代了吴妈几句注意事项,就打算离开,走之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说:“吴妈,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工作。”
吴妈是谢家的保姆,在《囚与永爱》这本书中和沈席言的作用一样也是一个只有“小姐,你是少爷带回家的第一个女生”这一句台词的配角。
沈席言以前去谢家没什么想法,自动把吴妈当成保姆一样的透明人,可自从知道这是本巨大的狗血小说后,他不免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毕竟后期女主苏听雨夜下跪发高烧,男主谢羡予训斥吴妈不知打伞;苏听心血来潮做饭打翻盘子划伤手指,男主训斥吴妈不知收好碗碟;苏听忍辱负重强忍生病痛处,男主依旧训斥……
总之除了训斥还是训斥。
此时见了吴妈沈席言悲从心生,不由多提点一句:“或者说是换一家做保姆?”
吴妈一愣,想不通沈席言好端端劝他换工作的原因,但不妨碍她说:“不用了沈医生,谢先生待我很好。”
沈席言当然知道吴妈说的是事实。谢羡予对待自己人一向周到有理,待遇丰厚,笼络人心手段高超,可谓是八面玲珑,不然也不会被誉为宜庆市世家楷模。
虽说小说中谢羡予人设与他认识的谢羡予性格大不相同,但在爱上苏听之后一起都是未知数,沈席言很难确定。
他依稀记得后期有一处剧情是苏听因恶毒女二陷害,脚踩楼梯滚了下来。谢羡予不仅没调查清真相,反而开除吴妈,虽然这离不开恶毒女二把吴妈当枪使的缘故,但谢羡予这么做着实不该,竟是完全不顾吴妈将他照顾大的情分。
沈席言有心再说什么,一道蕴着凉气的声音冷不防自身后响起。
“怎么,沈家连保姆都请不起了吗,挖人挖到我这了。”
沈席言下意识转过头,目光在谢羡予贴着输液贴的手背上停留一瞬,才迟缓移动到谢羡予脸上。
不得不说身为言情小说男主谢羡予的长相确实是无可挑剔。
一身纯黑色丝质睡衣衬得整个人端庄矜贵,标致立体的五官因尚在病中带着几分病态与脆弱,阳光一照,宛如透明,唯独先前就被润湿的双唇透着点微弱血色。
沈席言生怕谢羡予不打算放过他,伸出小拇指,对着谢羡予讨好一笑:“没,我就是有点好奇,一点点而已。”
谢羡予眯了眯眼,嗓音剔透:“我记得沈家在非洲有医疗项目,想必沈二少尚未去过非洲,定是好奇。”
呵呵,果然霸总都对非洲情有独钟。
“没,没有的事。”沈席言面上灿烂一笑:“我这不是还兼职你的家庭医生吗,哪里能腾得出功夫。”
谢羡予冷冷剜了沈席言眼,未发一言往另面走去。
“做什么去?”沈席言见谢羡予停在一扇门前,想起这是卫生间,扯脖子喊了句:“你烧没退,还不能洗澡。”
谢羡予仍未回他,进去后嘭地把门关了。
沈席言刮了下鼻子,暗道不听医生言,吃亏在眼前。交代吴妈盯着谢羡予把消炎药吃了,并再发烧一定要打电话才离开谢家主宅。
第3章
一连过去数天谢羡予都没主动联系沈席言,更没到沈家主宅找人,沈席言自顾理解为过去了,专心走下一段剧情。
虽然男女主初遇的剧情让他毁掉了,但也勉强阻止了419这处剧情,不至于给苏听留下心理阴影,只是阻止的方式有些一言难尽……
鉴于这本书是本古早霸总文,英雄救美的剧情就如同火锅里的毛肚不可或缺。
而酒吧等娱乐会所绝对是此类情节的高发区,在此文中便是如此,苏听为凑够爷爷的手术费,不得已到未央华庭做服务员。
未央华庭是什么地方,是娱乐会所,更是销/金/窟,酒囊饭桶的二代三代不少,某个王姓公子垂涎苏听美貌,另边的谢羡予虽然怀疑苏听是在仙人跳,但鉴于一见倾心的传统套路来看谢羡予明显对苏听上了心并展开一出英雄救美,三言两句就解救了苏听。
这也正是苏听心动的开始,更是前期谢羡予如何做如何渣苏听都不愿意离开的原因。
沈席言自认为是谢羡予的闺中死党,自然要促成这场英雄救美,将剧情拨到正轨。
沈席言下午排了几场手术,结束时距离今晚的聚会晚到近半个多点,推门进入先听到一声调侃。
“大忙人啊。”
发出这声的人坐在谢羡予身侧,是标准的奶油小生长相。
沈席言在路星辰另侧坐下道:“是比不得你悠闲。”
路星辰嗤了声:“纯给自己找活。”
沈席言微笑:“没办法啊,我喜欢做医生,谁叫阿予小时候总在受伤。”
路星辰:“……”
路星辰瞥眼沈席言,惯例互怼:“既然如此你今天怎么没和阿予坐一块,有事求我?”
沈席言:“……”
路星辰音量不高不低,坐在身侧的谢羡予刚好听见。
沈席言心说我谢谢你哦。
距离那日过去挺长时间,事后沈席言也有委托他人调去监控寻找下药的两人但监控早已销毁,沈席言猜测是谢羡予先下了手,就没再管,只不过两人微信聊天记录还在那不尴不尬摆着。
沈席言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我雨露均沾一下不好吗?”
路星辰:“滚啊,谁要你的雨露均沾。”
沈席言笑了声,如路星辰愿滚了,谢羡予身边还有位置沈席言顺势坐下后道:“听说徐方正今晚也在。”
谢羡予视线瞥扫过去,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
沈席言也就知道这事算翻页了,呼出口气能够专心走任务了。
他口中的徐方正是本书温柔多金的男二号。
英雄救美这场戏他也在,只不过是才回国身份还处于保密阶段,那王姓公子不知者艺高人胆大,只当是拎不清身份的小角色,因此尽管掺和一脚却没能救下苏听,还需谢羡予出手,这貌似也注定了苏听日后会与谢羡予和徐方正纠缠不清。
娱乐兴致聚会谈论的都是宜庆市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和与事实拐去十八弯的小道消息,沈席言听了会儿就有些厌倦,幸好116很快敲响警钟。
【叮!】
【女主苏听还有半分钟出现!】
【还有半分钟抵达剧情点。】
沈席言勉强打起精神,联想起那混乱的一晚,沈席言以防万一询问道:“剧情当真无法改变?”
116严谨地纠正沈席言用词:【是剧情节点无法改变。】
“什么意思?”
116卡住了,白光变成了黄色,在沈席言灼灼的询问目光下尽可能地义正言辞道:【诸如第一处剧情短是一夜情,即便男女主因某些事发生了意外没能顺利走下去,但为了维持小世界在既定轨道上行驶,必定会因填上,也就是宿主大大和男主的……】
116说得含糊沈席言却懂了。
腕表秒针不慌不忙转了半圈,包厢门自内而外推开,一行穿着统一制服端着酒水的服务生踩着廊外的光线走进来。
沈席言抬眼,一秒便锁定目标。
小说世界的男女主确实是和常人有壁,自带光环的长相气质轻易夺走人目光,清纯但不娇弱,无害但不愚钝,是浑然天成的璞玉,怪不得男女主一见面就会有种旁人融不进去的氛围。
视线慢慢向左移,是在脸侧打下点阴影的挺直鼻梁。
确保谢羡予是在目视前方后沈席言放心了。
尚未到英勇救美的节点,沈席言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远没到半分钟,酒瓶破裂声出现中断了所有人思绪与话语。
映着灯光的酒液从桌上淅淅沥沥撒了一地,加深的地面中混着碎玻璃片,苏听就跌倒在这片狼藉的正前方。
“小爷我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
“别他*地给脸不要脸。”王姓炮灰脸颊咬肌突出,双目狠厉突起死盯着苏听。
苏听脸色惨白却仍在倔强道:“我不做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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