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会摄魂术。宋琼想。瞳孔里倒映着阿玖的脸,眉眼清晰,甚至像回到了她们初日相见,她压在她身上,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吻上来?
门外突然有宫女走过,脚步声让丢魂之人猛然回神,连忙推开眼前人下了榻。阿玖不恼,只是看着惊慌失措的公主笑。
“公主害羞什么?”
“我没害羞。”宋琼一副死鸭子嘴硬的姿态,僵直地站在原地。她方才竟有一瞬间是想吻上去的!这阿玖不愧是阿玖,软玉温香,媚眼如丝,她竟又差点陷进去了。深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宋琼回头看——阿玖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算了,招架不住……宋琼立马移开眼,没敢再多看她一眼,逃似的溜了。
院子里的荷叶漂浮在水面,有蛙叫声藏匿之下,听见有人的动静便立马停下。直到人声远去,荷叶下的鲤鱼一摆尾,惹得水面一颤,荡起层涟漪,蛙叫方续上,一夜未休。
宋琼虽在阿玖的调戏下逃跑了,但依旧没忘遵守承诺,接下来每一日都在指导阿玖练功。阿玖十分勤奋,也特别听话,每日早早起来练基本功。她悟性还不错,体态轻盈,宋琼示范几遍她便能学个七七八八,只是力量不足,只能习一些闪躲的步法和避免被擒的身法。
“你抱住我。”
阿玖听话从宋琼背后搂住她的腰,脸自然贴在她肩上。夏日衣物薄,阿玖身材姣好,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胸口的柔软跃动。宋琼咳一声,连忙转身,头也不抬地摆弄阿玖的手:“不是这么抱,像这样,把我的手抓住,尽力不让我有挣脱的机会。”
为了阿玖能更好看清她动作,宋琼特意屈膝了些。待阿玖钳制好,宋琼一面讲解,一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换步子,同时向后一倾,从臂弯的空隙里退离出来。
“这个叫——金蝉脱壳。”
见她轻易挣脱的潇洒模样,阿玖跃跃欲试:“我试试。”
宋琼抓住她手把她锢在怀中。阿玖尝试了几次,累得气喘吁吁,却怎么也挣不开宋琼的束缚。她不信邪,擦擦额角的汗,又钻进宋琼怀里:“再来!”数不清多少次之后,宋琼不忍看她通红的脸颊,提醒道:“面对会武功的人,你不能一味用蛮力,得看准时机,一旦一次未能成功,就会将自身置于险境……”
阿玖认真听着,猛地一退,一套连贯的动作后,终于从宋琼怀里挣脱出来。
“成功了!”阿玖低头看着因挣扎而泛红的手臂,喜出望外,蹦跳着回头搂住了宋琼的脖子,整个人近乎挂在她身上。阿玖忽然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过于兴奋,慢慢从宋琼身上滑下来。
“……”两人同时咳了一声。已快日暮。两人站在落霞映下来的余晖里,都没看对方。宋琼张张口,准备说点什么夸夸阿玖。面前的人抬头,长长的睫毛扑闪:“我还能学点别的吗?”
“你想学什么?”
“我想使兵器。”
“好。”宋琼想了想:“我教你剑术罢。”
有了盼头,夜里难免睡不着。阿玖翻来覆去,干脆起来复习了一遍宋琼教的拳法。躺回榻上,看到床头放着毒针的金属盒,阿玖头一次陷入了纠结。
她明白太子这是在试探她,可现在宋琼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甚至她对宋琼的信赖程度大过这里的每一个人。再者她回宫那日给刘相国写信询问玉佩一事,他这么久也没给自己个准信,阿玖已经有些想罢工了。
这狩猎节她不如装病不去算了。
虽说阿玖这功夫连三脚猫都算不上,顶多是花拳绣腿,要学剑术也练不成什么气候。但宋琼还是派人从杂物房里找出两支木剑,一人一支。
宋琼每次手把手教她时,都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跟池中荷花的清雅香气不同,阿玖身上的香味更蛊人迷醉一点,在这样的香气里待久了,她的音容就会自然而然印入脑海,挥之不去。
然而学了两日,阿玖就扔了木剑,缠着宋琼要学鞭法。鞭法哪儿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以阿玖这底子和时日,使个好看差不多。可面对她憧憬期盼的表情,宋琼无奈只好答应先教她最基本的隔空缠物。
“然后呢?”
“然后……”宋琼正准备指导,阿玖手一收,鞭子顿时裹着木桶往回飞来!宋琼反应极快,抓住她手腕扯她过来。木桶离阿玖的后脑仅几寸距离,狠狠撞到墙上,一声巨响后支离粉碎。
因为太突然,两人撞了个满怀。宋琼踉跄两步,跌到地上。阿玖没防备,跟着跌倒,牙齿磕在了宋琼锁骨上,擦出一道红痕。
“公主,阿玖姑娘,该用膳了——”白竹一进庭院就被地上衣衫不整的两人骇一跳:“呀!”
阿玖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来,门牙有些疼。她用牙舔了舔,淡淡血腥味,又瞥见宋琼领口里右边锁骨的红痕,隐隐沁出血丝。明明是意外伤口,阿玖却满脑子都是一些不可名状的暧昧痕迹。
反观宋琼,全然没注意到身上有什么异常,跟没事人一样掸衣服上的灰尘,还问她:“走吗?”阿玖心乱如麻,扯了下宋琼衣领,跑进屋:“你先去,我换件衣裳就来!”
至于阿玖换了什么衣裳,白竹也不敢看,一路上低着头思绪乱飞,直到阿玖坐下喝水时她才倏地惊醒。
“姑娘你用的是公主的碗!”
阿玖经不住这一惊一乍,被水呛到,一边咳一边要把碗还回去。宋琼拦住她动作,眉眼弯弯地递给她一张巾帕。
“你用。”
阿玖默默缩回手:“……哦。”
看着阿玖用宋琼的帕子揩唇角,白竹再次惊讶得合不拢嘴。
什么情况?公主不是有洁癖,最讨厌别人用她的东西了吗?还是碗筷和巾帕这样的专用物什。她知道公主待阿玖不一般,但如此明目张胆地卿卿我我,她还是第一次见。而且她发现,自从回京以后,两人之间的氛围更腻歪了,每次只要阿玖在的地方,宋琼都会在背后一直盯着她看。今天更是青天白日之下就情难自抑地抱在一起。真是……真是羞煞人也!
相比起白竹,阿玖没感觉宋琼较之前有何不同。唯有一点,宋琼夜里倒是没来找自己睡觉了。一连十几日都是安安稳稳独自睡过去的。
很快就到了狩猎节。
五月初二这天清晨,阿玖又是被宋琼扒拉醒的。阿玖不用猜也知道是有关狩猎节的事。听完宋琼对狩猎节的一通解释,阿玖淡淡翻个身。
“我不想去。”
宋琼垂眸:“可是青青不在,没人陪我。”
阿玖不应。
“玖玖——”宋琼撒娇无果,叹息:“你不去我就只好让叶兰清陪我去了。”
阿玖利落掀被:“行,我陪你。”
狩猎节作为皇宫里少有的大型活动,每年都举办得声势浩大。上至帝后妃嫔、皇子公主;下至公侯王爷、臣子家眷。几乎来了几百号人。
狩猎地点是一大片林场,背靠长青山,是个风水宝地,生存有多种珍兽。狩猎节前五日宫里就会派人圈出一块区域作为狩猎场。
林场分为几个区域。最外是休憩区,有许多亭子,坐着的基本都是一些跟随丈夫儿子来赴会的女眷,坐在此饮茶观赛。往里是练习区,设有靶子和马场,因狩猎要求使用统一的弓箭和马匹,等到赛前一刻便可自行领取,进行简单的熟悉热身。余下便是狩猎场,用围栏围起来,除了参赛人员以及携带的随从外,不许闲人靠近。
站在林场门口守着的正是杨公公。阿玖装作不认识默默跟在宋琼身后,路过他时手里忽然被塞了个东西。
阿玖朝下瞟了眼,正是先前那半块玉佩。
这是要她拿着去问?
阿玖放慢脚步,看向杨公公,他微微颔首,阿玖只好把玉佩收好。罢了,反正都来了,去打听一下也无妨。进了休憩区,阿玖瞧见宋琼正在扮鬼脸吓唬一个还不及她腰的粉瓷孩子。
“再乱跑,小心林中窜出一只老虎吞了你。”
“啊!”男孩五官皱成一团,转身跑回亭中,扑进侧边身着宫装的端庄女人怀里,埋着脸啜泣。
女人轻斥:“瑞儿。”她见儿子哭得不停,有些嗔怒,可又不敢怪罪宋琼,只道:“请幼卿公主不要吓唬瑞儿,他年纪尚小,心思单纯。”
“十岁还小?我十岁就已经能射到兔子狐狸了,他十岁却还要扑到母妃怀里哭,羞。”宋琼看着自己这个排行老七的弟弟咂舌,又用食指刮了刮自己脸颊。七皇子看着她涨红了脸,瘪着嘴不再哭。
宋耀携皇后端坐正中,目睹这一幕,也颔首道:“幼卿说得不错,端妃你太惯着他了。”见父皇向着自己,宋琼颇得意,叉着腰活像一只被偏爱长大的狐狸崽子,看得阿玖不由失笑。直到宋琼身后传来熟悉的朗正声音。
“你又在唬七弟。”
宋琼回头看见宋怀瑾,耸肩:“我才没唬他,这山里本来就有老虎。”她说完就走,不留给宋怀瑾教训她的机会。宋怀瑾无奈摇头,朝一脸委屈的宋瑞招手:“来,三哥带你射箭去。”
端妃见宋瑞欲跟着去,便蹙眉唤他名字,宋瑞被母亲一叫,刚迈出的步子又缩了回去。皇帝见状出声喝止,劝:“怀珍已不小了,怀瑾在这个年纪已是骑得马张得弓,你就让他多锻炼锻炼,免得人说我堂堂一国之君,养出来的儿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闹个笑话。”
“是呀,这孩子老捂着可不行,得多让他接触接触外面事物。”
皇帝皇后齐上阵,端妃一时哑口无言,不得不放他去了。
宋瑞开心地拉着宋怀瑾的手走出坐席:“多谢三哥!”看见站在亭子外的宋琼,他也扮起鬼脸朝宋琼吐舌头:“略略略——”宋琼错愕抬眉,正要挽袖,宋瑞立马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小兔崽子。”
难得见公主吃瘪的模样,阿玖再次失笑。
第27章 心头朱砂
阿玖总是被宋琼不时流露出的孩子气逗笑。她觉得这样很可爱。只有从小被宠着长大才会始终保持着一种“孩子气”,也算是种底气。阿玖很羡慕这样一种可以任性的底气。
可是宋琼不这样认为。她自诩已经是个大人,不喜欢别人把她当孩子,所以阿玖的笑在她看来是一种嘲笑。而某人浑然不知,甚至还夸了句:“小孩子真可爱。”
阿玖扭头想看看宋琼表情时,迎面走来一个素衣女子。
面若芙蓉,眼似桃花,唇上胭脂都好似多余,可谓人间绝色。阿玖若不是精心画妆绾发过,怕是在她面前都要自惭形秽,甘拜下风。
“寻英见过公主。”
“免礼。”宋琼将她扶起:“你在母后那儿过得可好?”
寻英腼腆一笑:“皇后娘娘为人和善,寻英甘愿侍奉娘娘左右。”
原来这就是寻英。阿玖在脑海里搜寻着寻英这个名字。只依稀记得“倾城绝色”四字。如此看来,确实是见过的女子中最美的。
“你去跟母后说一声,先让你随我去练习场一趟。”宋琼瞥了眼中亭,后者温顺点头。
“是。”
寻英一走。阿玖立马抱胸,歪着头问:“你不是说要我陪你吗?”宋琼也跟她做一样的动作:“又没说只有你。”
“……”好得很。阿玖无语凝噎。
过了会儿寻英出来,宋琼带着她往练习场走。阿玖三步一停地跟在后面,望着宋琼背影腹诽:早知如此,她就不来了,让那劳什子叶兰清来,说不定还能气得她牙痒痒。现在好了,自己现在还要去找那个什么什么元……
“阿元,还不来见过你表哥?”
“原来这位便是陈元表弟,当真一表人才,幸会幸会!”
听见陈元的名字,阿玖立刻竖起耳朵,放慢脚步。
“见过张堂表哥。”
听见这个名字,阿玖顿时想起那日莫名惨死,还嫁祸她牢狱之灾的张告。她记得张告有个哥哥,好像就叫张堂。就是不知此张堂是不是彼张堂。
“表弟可参加了科举?可还顺利?”
“只进了会试,远不及表哥能力出众,有太子殿下提携。”
有太子提携?看来就是张告的兄长没错了。阿玖笃定想,继续观察两人。不过张堂看起来跟陈元并不是很熟,只再寒暄了一两句,便随陈元的母亲离开了。待人散去,阿玖望过去——站在围栏前正给马喂草的那个小白脸应该就是陈元了,长得呆头呆脑,一看就不像内应。阿玖正犹豫,瞥见越走越远的某人,当即决定先把宋琼的事放到一边。
趁众人不注意,阿玖溜了过去,故意往陈元背后走。陈元正拿着马草要喂马,一转身冷不丁被这么一撞,手里拿着的马草一个没拿稳,掉到地上。他连忙蹲下去捡。
“对不起对不起……”陈元头也没抬,努力扒拉着地上的马草。在一堆粗糙的干草里,他的手指突然摸到一个细腻光滑的物什。陈元拿起来一瞧,竟是一块,哦不,半块羊脂玉佩!
“姑娘,你的玉佩掉了。”他急忙叫住阿玖。
“多谢公子。”阿玖转身,面色微讶,然后探了探腰带,神情便转为了感激。
陈元看过去,只见此女举手投足间皆是清媚,唇角眉梢的细微变化,明明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道谢,却直叫人移不开眼。陈元愣了好一会儿,看着她用手帕把玉佩擦拭干净,便兀自笑道:“你这玉佩真有意思,我听母亲说过,这叫什么——鸳鸯佩。据说是匠人雕刻时不慎将完整的一块玉佩分成了两块,为了不被责罚,便保留裂缝各自加以精琢打磨成一对玉佩,世间唯有另一半能与之相配,美其名曰‘鸳鸯佩’。”
“那遇到相似的配对上了,岂不是错点鸳鸯了?”阿玖风趣地跟他搭话。面前的人摇头否认:“不然,不然,这玉佩的质地、色泽以及花纹,要都配上可不容易。姑娘这块品质是玉里顶尖的,而且纹路也……”见他盯着玉佩不可思议,欲言又止的样子,阿玖忙问:“怎么了?公子见过这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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