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老奶奶的故事,两个人多少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确定了主题,许壬来了灵感戴上耳机开始着手写旋律,宁妄自己则捧着茶杯看着春日的好风光静静地开始发散思维。
其实老百姓们的需求很简单,信什么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更重要的是能过上能吃饱穿暖的小日子,别的东西有时候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这也就是道家的法则吧,注重现实的安乐,体验经历生命的一切,然后归于虚无,人活一世不就在体验码?
既然是体验,何必苦兮兮的,放开一点岂不更好。
宁妄捧着茶杯呆了许久,直到日暮西斜,许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摘下耳机,然后摁下一个键,宁妄的耳边顿时传来一串旋律。
伴着潺潺溪水声和风声,石琴叮咚的声音响起,从轻到重,宁妄仿佛在视线里看见一个身着道袍的道姑于寒冷的冬日末尾踏着石阶一点一点靠近这座几近绝望的村庄。
紧接着钢琴和琵琶的声音响起,村庄的残酷现状尽现眼前,伴随着二胡的阵阵哀声,那是村民在为逝去的亲人而哭泣。
哀声渐弱,伴随着悠悠古琴和钢琴的旋律,终于拨开云雾,村子也因此重现生机。
音乐的尾声,叮咚的石琴重新响起,她踏着步又离开此地。
她本以为自己是过客,却最终救下许多人,改变了一整座村庄的命运,甚至改变了他们的信仰。
道可道,非常道。
原来如此。
“怎么样?”许壬看向宁妄,内心少有地因等待别人的评价而感到忐忑。
“很好。”宁妄只是看向她,没有平时那种略带刻意的笑容,那双媚眼就这么直直撞进许壬的眼眸,她能清晰看见对方眼里对这首曲子认真的欣赏。
“真的,非常好。”像是怕她不信,宁妄又说了一遍。
连许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听见宁妄的夸奖之后,她那平常连笑都翘得不显眼的嘴角上翘。
那是一个只要一眼望过去都能知道她此刻心情不错的弧度。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动了动自己坐得有些僵硬的肩膀,“那就交给你写词了,写完我们再一起改编曲。”
“好。”宁妄应下来。
只是刚刚听的那一遍,她的脑子里已经闪过很多词,抓过电脑就开始进入工作模式斟酌起词句来,完全没了平时懒懒散散吊儿郎当的模样。
许壬在她身后轻笑了下,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突然生出一种想揉揉那发顶的冲动。
还是去做饭吧。
她转身把下午的那些东西拿上走进厨房里,开始做晚餐。
虽说是会做饭,但离擅长还有好一段距离。
平时又大多做给自己吃,图方便做的基本都是些没什么烟火气的白人饭。
面对着这些不太熟悉的食材,许壬选择先用手机查查菜谱,然后再按着菜谱做。
她简单地做了几个家常菜,韭菜炒鸡蛋、蒸腊肉、油焖笋,当然还有那一竹筒的竹筒焖饭。
只是这么几个家常菜她都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做好,看了眼室外已经黑透了的天,把吃的都端到饭桌上去找宁妄叫她来吃饭。
她在房子里转了两圈都没找着人,路过大厅的时候才发现大厅通往小院的那扇门里面有个身影。
许壬停下脚步,走到门边,黑暗之中宁妄坐在她们下午坐的地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看,偶尔敲敲键盘修改两个字。
料峭春风吹过都没有夺走她丝毫的注意力。
许壬抿嘴在黑暗之中笑了下,走到她身后,“宁妄。”
宁妄这才如梦初醒般发现身后的人,转头看向许壬。
空气中随着许壬的到来飘来一阵饭菜的香味,宁妄深吸了一口才发现自己已经饿了,“是可以吃饭了吗?”
“嗯。等会再弄吧,先吃饭。”许壬说。
“啊,有人在家里给我做饭真好啊。”宁妄从那种认真的状态里脱离出来之后又变成了平时那副样子,开始说一些有的没的话。
许壬大概经过这么几天已经对她的话产生一定免疫了,拿了个碗给她装了一碗竹筒饭,“吃饭。”
两个人坐在桌前,屋外是带着寒意的春风,屋内是热气腾腾的家常饭菜,宁妄已经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和别人坐在一起吃一桌家常菜是什么时候了。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莫名的舒适,却又莫名的恐慌。
为了摆脱这种感觉,她甚至决心聊一聊工作,“那个歌词……”
宁妄刚刚开了个头,许壬就截住她的话头,“工作吃饱再说,先吃饭。”
说着换了双公筷往她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蒸腊肉,“用你的魅力换来的,好好吃。”
宁妄:“……”
两个人又沉默地吃了几分钟,直到宁妄再一次憋不住开口,这次她换了个话题,“你平常经常做饭吗?”
“没有。”许壬说。
“那你做家常菜挺好吃的。”宁妄这句夸奖是真心的,作为一个做饭水平除了做意面做别的都只会烧厨房的人,她对任何一个能做出一桌子家常菜的人抱有最诚挚的敬意。
“还行。”许壬说,“看着菜谱做的。”
宁妄愣住,“啊?现场查的?”
“嗯。”许壬点了点头。
“……”宁妄回想起自己看着食谱都能把锅底烧穿的经历,默默地咽了口米饭。
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等吃完饭,宁妄主动收拾碗筷,“你做饭了,我来洗吧。”
许壬也没有跟她抢,只是走到边上用开水壶烧了一壶开水,然后用一个盆给宁妄兑了一盆温水让她用那个水来洗碗,“春天天凉,用温水洗。”
怕宁妄不够用又懒得烧第二壶,她顺手又装上了第二壶水烧上。
宁妄看着那一汪照出自己面容的温水,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在安平口中说的那些渣女行为也不过如此,比不过许壬这种贴心贴在细节处的类型。
她不由得开始质疑自己之前的试探,在试探对方的取向之前自己是不是应该先问问她有没有对象?
许壬不知道宁妄的脑子里又在想什么,趁着她去洗碗把放在院子里的两台电脑都拿到大厅里来,又从包里拿了茶包一人泡了一杯茶,接着打开电脑对着那几个轨道开始思考。
等宁妄洗好碗出来看见的就又是一个认真工作的许壬了。
她晃了晃自己沾了水有点凉的手,悄悄笑了下,蹑手蹑脚地绕到许壬的身后打算把手贴在她的脸上吓一吓她。
宁妄刚刚站定伸出手,许壬就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自然而然地转过身来,右手直接一把圈住她准备作恶的两只手的手腕,让宁妄半是惊异半是无措地发出了一声,“诶?”
许壬抓着她双手手腕的手没有松,修长的手恰到好处能把她的两个手腕圈住,神情颇为无奈地说了句,“别闹。”
温暖从对方的手中不断传来,热红了宁妄的耳朵。
这人怎么老犯规啊?到底怎么知道她在这的!
作者有话说:
许老师:你猜。
第十五章
“不闹了。”宁妄一向擅长见好就收,立刻保证道。
那双手在得到保证之后总算缓缓松开,可宁妄总还觉得手腕上被圈过的地方像是套了个手环似的,温度从那上面若隐若现地传到肌肤之上。
她抿了抿唇,右手啪叽一声盖在左手的手腕上让自己清醒一下,又在放好茶杯的位置坐下来拉过电脑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来聊聊词吧,我写得差不多了。”
许壬看了一眼刚刚自己握过的手腕,右手大拇指下意识与中指摩挲了下,低声应了句,“嗯。”
两个人吃饱喝足,一人一台电脑一杯清茶,任窗外春风凉意,坐在温暖的厅里聊了一个晚上的制作。
从宁妄的词到许壬的编曲,到两个人应该要怎么展现这首曲子,选择什么样的表演形式,两个人都聊得很投入,从未遇到如此投契的创作人。
只是在许壬提议“那你唱吗?还是要演奏乐器啊?”的时候,宁妄脸上的笑意随着许壬口中的吐出的每一个字逐渐僵住收敛,那张脸上浮现出许壬从未见过的冷意。
宁妄没有丝毫犹豫地冷声拒绝道,“不。”
“我不上台。”
那不容置喙的句号让许壬皱了下眉。
宁妄已经摆好了冷脸做好了被追问的准备,毕竟之前许壬一直对她学乐理和编曲之类的事情很上心一直要求她认真做音乐。
这时候她拒绝上台的话许壬一定会追问的吧。
可许壬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应了声,“哦,好。”
仿佛她刚刚拒绝的只是许壬一个“要不要再喝一杯茶”这样无足轻重的提议。
许壬甚至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接着就开始继续讨论起其它的事情。
两个人讨论到晚上十一点才各自回房间去洗漱休息,第二天早上起来简单地吃了早饭就开始准备下午的彩排。
工作起来的许壬非常认真,对音乐的每一个细节的把控堪称龟毛,就连两个人上台的穿着和妆容都根据歌曲的调性来安排。
本来许壬还想找两套古风的衣服来穿,后来在这个深山老林里调过来实在要花费太多人力物力于是作罢。
好在摄制组提前准备了一些新中式的衣服供她们挑选,许壬选了一套白色的外套搭配白色长裙,接了一组假发片做了个发髻盘在头上,潇洒又仙气。
宁妄从昨天晚上拒绝过许壬的演出请求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连带着挑衣服也有点抗拒,“我又不上台,随便穿穿就好了。”
服装师小姐姐拿她没办法,那嘉宾说不穿她总不能逼着穿吧。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那边挑好衣服的许壬走了过来,替宁妄挑了一身新式旗袍。
宁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三分,“真的不用。”
“就算不上台也要录节目,要符合主题。”许壬说着把那件衣服往她身上比划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而且,很好看。”
“……好吧。”
宁妄无奈地笑了下,自己真是魔怔了,明明是自己要撩人最后怎么变成小孩哄她了。
选好了衣服两个人上台去试设备,宁妄不用表演本来想找个舞台侧边的位置安静地听许壬彩排提提意见就好了,可许壬却拿来一个耳返递给她,“戴上。”
宁妄看着她,没有伸手接,“我又不表演,要这个干嘛?”
“替我把关听听效果。”许壬说着又把耳返往前递了递,“戴上。”
宁妄看出她的坚持,还是接过耳返戴上跟她一起上了舞台。
舞台搭在村里的广场,平时是村里人开会用的,为了搭一个合格的舞台加了不少的钢架和各种音响和设备,连个像样的后台都空不出来只有窄窄的一条过道。
宁妄跟在许壬身后小心避开舞台上还没完全拉好的线,本来只想找一个远离乐器的角落呆着。
等她上去看了一圈才发现根本这个小舞台根本没有角落可言,熙熙攘攘挤满了乐器。
她看了眼正在舞台中间试灯光和设备的许壬,最终还是没有离开,习惯性地在吉他的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旁边就是许壬的电子琴。
许壬站在舞台中央,大概是正在调试灯光,一束追光打在她身上,衬得一身的白色愈发出尘。
如果在台下看见再加点干冰的话,应该会像仙子一样吧,宁妄想。
正当她出神地看着舞台中央认真工作的许壬,一道身影悄悄地从后面潜行过来,在她身后俯下身突然喊了声,“宁老师!”
被吓了一下的宁妄下意识地动弹了一下,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吉他的弦发出极小的一声声响。
可那吉他偏偏已经连上了线,这么一点微小的声音顺着耳返的线路同时清晰地传入宁妄和许壬的耳中。
那一刻宁妄整个人都僵住了,所有的血液瞬间流向心脏,脸色都有些白了。
只是想吓一吓宁妄的凛冬被宁妄这夸张的反应给吓到了,结巴着问,“宁老师,你,你没事吧?”
宁妄根本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耳朵里只有自己心跳震动的声音,她面无血色地把耳返直接摘了下来往电子琴上面一扔,一言不发地起身转身离开舞台,很快就消失在许壬的视线里。
许壬皱起眉,走过去把宁妄扔在那的耳返捡起来,看了眼宁妄离去的方向,脚步抬了抬,最终还是没有动。
被吓得不轻的凛冬都快哭了,她只是想吓一吓宁妄而已啊后果这么严重的吗,“许老师,宁老师她……”
许壬看了她一眼,淡淡说了声,“跟你没关系,她今天的情绪不太好。”
说完她握着那个耳返又重新到舞台上调试别的东西,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影响的模样。
负罪感满满的凛冬有些不满,小声说了句,“什么啊,队友情绪这么差都不关心的吗,只想着工作啊……”
凛冬一边抱怨着一边追着宁妄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好在宁妄虽然冷着张脸但走得并不快。
凛冬跑了两步追上去,“宁老师!”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稍微冷静了一些的宁妄耳朵也终于能听见别的声音,听见凛冬的喊声时,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只是平常那张脸上的温柔都消失不见,显得有些凌厉。
凛冬有点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还是开口道,“对不起啊宁老师,我不知道你会被吓成这样……”
看着小姑娘这么害怕追上来道歉,宁妄很努力想扬起一个和平常一样的笑容,却发现嘴角像是有千斤重,无奈只能放弃。
她尽量放软了声音,“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今天不太舒服。”
凛冬看着她的脸色还是那样,“真、真的没事吗?”
宁妄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真的没事。你快回去吧,许老师彩排完之后下一组就到你们了吧。”
“嗯……”凛冬迟疑着应了声,“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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