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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许壬冲老奶奶点了点头，“人送到了我们就先走了。”
“姐姐不走！”听到她们要走，小女孩从院子里又跑出来，直接抱住许壬的腿以行动表示不愿意。
老奶奶的表情顿时又严肃起来，“婉婉，松手！”
婉婉大概还是怕嘎婆的，听见嘎婆喊她不情不愿地松开许壬，委屈巴巴地站在许壬的身边，像是要哭了似的。
“二位辛苦了，”老奶奶说，“你们不介意的话，留下了喝杯茶吧？”
“喝茶！”婉婉听见嘎婆说话了一下又高兴起来，两只小手各自抓了一位姐姐的一根手指，同频地晃动着，“姐姐留下来喝茶。”
宁妄看了许壬一眼，看她没有要拒绝的意思，顺势答应下来，“好啊，谢谢阿婆。”
“进来吧。”老奶奶看了她们一眼，让开了院门。
婉婉像个得了战利品的小战士似的，扯着两位“战利品”一起穿过了院门，把她们领进了小楼里。
老奶奶让她们先坐，自己慢慢地往厨房走过去端了两碗温热的油汤茶放在她们面前，“早上家里刚好煮了油汤茶，是我们这的特色，你们尝尝。”
茶上飘着几颗芝麻，闻起来有一股坚果和茶的香味，还能看见水面上零星的一些油点子。
宁妄端起碗喝了一口，是带着一点咸香味的茶，却让人觉得清新舒适，“好喝！”
这还是她头一回喝咸口的茶，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口味。
老奶奶听她夸茶好喝严肃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好喝吧，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的茶了，现在做的人都不多了。”
“我看你们也不是村里人，过来旅游的吗？”老奶奶自己也端了一碗喝了一口，问道。
“不是的阿婆，我们是过来录节目的。”宁妄说，“就那个……”
她一时忘了那位新娘的名字，正想着呢，旁边的许壬就补充道“向香。”
“噢，你们是过来参加婚礼的啊。”老奶奶可能不太理解录节目是什么，听见她们提起新娘的名字还以为是新娘读书时在外面认识的朋友，脸上更亲切了几分。
宁妄也没有再给老人家深入解释，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是啊阿婆，这不是我们还要上台表演节目，阿婆你们这里嫁女儿有什么习惯啊？”
“嫁女儿，按照我们的老规矩是要哭嫁啊。”老奶奶又喝了一口油汤茶。
“哭嫁？”许壬问道。
“对，就是出嫁前半个月左右吧，新娘要哭泣唱歌表达对家里的不舍。我那时候哭了一个星期，小姐妹她们也来陪哭，哭得我结婚那天嗓子都哑了。”老奶奶捧着一杯油汤茶回忆道。
“那个时候我们嫁人是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特别远，嫁了之后就不怎么回家了，可能这一生就跟家里没有联系了。”
“现在的丫头们比我们幸福，路也通了，还有电话，也就不怎么哭了。”
老奶奶说完看见宁妄碗里的油汤茶喝完了，起身拿过她的碗，“喜欢喝这个啊，我再给你盛一碗。”
两个人坐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推却老奶奶留客吃午饭的邀请，还跟婉婉约定好晚上带她一起玩，这才带着一肚子的油汤茶从小院回到自己的小楼。
时间还早，两个人午饭吃不下，把电脑拿出来坐在一楼的窗边，试图开始构思要做的歌。
宁妄的手指在电脑的键盘上来来回回摁了好几下，“你有什么想法吗？”
许壬摇了摇头。
“阿婆说哭嫁是这里的习俗……”宁妄试探性地提了一下，眼神也朝许壬的脸上游移过去想要从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许壬的好恶。
私心来说，她是不愿意做这个题目的。
不管女孩嫁去哪里，家始终是家，父母也始终是父母。
怎么就因为是个女孩而需要“哭嫁”来表达对父母的爱，而且这一哭还一去不回头了呢？
以前的那个时代路不通也就罢了，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什么“哭”的必要呢？
可按照阿婆所说，这确实是她们这里的传统文化，宁妄刚刚还上网查了一下，村子里确实还保留着相关的习俗，民俗村里甚至还有相关的民俗表演可以观看。
也许做这个题目，会符合村民们对于婚礼上传统习俗的期待。
毕竟，他们才是最终投票的人。
“不做。”
许壬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但拒绝的速度快得让人觉得她早就在宁妄提出这个问题之前就想好了答案。
宁妄愣了三秒，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她想知道答案。
许壬看向她，“不管去到哪里，都是自己。”
嫁人也好，离家也好，放弃曾经的热爱也好，又或者是有一天愿意重新捡起来也好，都是自己的事情。
实在是没有并要哭给哪位无关紧要的听众看。
宁妄听不见许壬的心声，对这个答案有些似懂非懂。
是说女人无论去到哪里都是她自己始终不依附于任何人生活的意思吗？
她最终还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我们就要想想别的方向了。”宁妄两手一摊叹了口气，“喜乐这个题目还是有点小了，不好做。像上次那样自由命题多好。”
“再想想吧，不急。”许壬合上了电脑，没有强求，“这次的时间比上次还多一天，我们等今晚听过打溜子的曲目之后再设计也来得及。”
“也只能这样了。”宁妄两手托腮说道。
说是这么说，下午午觉睡醒了之后宁妄下楼还是看见许壬一个人在一楼。
她坐的那个位置正好背对着楼梯口，宁妄恰巧能看见她的电脑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各种字，从加粗的标题不难看出是有关于这个地方的人的一些婚嫁习俗和传统文化的调查。
屏幕上的网页不断变幻着，却始终都是那些东西。
宁妄知道许壬是希望在有限的时间里知道更多关于当地的东西，能在做音乐的时候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做出真正打动人心的音乐来。
本来想下楼找点食物的脚步顿住，又悄悄退回了楼上。
宁妄随手找了包饼干开封吃了两口，坐在床上也开始拿着电脑查起资料来。
这可能是现在她唯一能做的报答许壬的事情了。
许壬在那查资料，又问了几位有相关知识的朋友，等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窗外的光都已经从明亮的午后阳光变成了暖色调更鲜明的夕阳的光。
她瞥了一眼电脑上一直被她忽略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楼上的那个人居然还没动静？
有些担心地合上电脑，许壬起身往楼上走去。
走廊上也没有平时那个趴着看夕阳的身影，许壬站在宁妄的房门口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里面安静得像是没人一样。
她抬手敲了敲房门，很缓慢的三下。
里面还是没有回音。
许壬的眉又拧了起来，她觉得自从来了这个综艺见到宁妄之后自己皱眉的次数直线上涨。
“宁妄？”她在门外轻轻喊了一声，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门把手的质地在初春还是带着点凉意，直到许壬的手心温度把那门把手都同化成暖和的温度，她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了句，“那我进来了。”
说话的同时下压门把手，房门悄然打开。
映入眼帘的就是趴在床上睡着了的宁妄。
穿着休闲的衣服，一只手垫着脑袋伸出去老长，还有一只手缩在身体的一侧。
手边还有一包开封了的饼干，应该是饿了的时候顺手拿来吃的。
电脑就放在她的身侧，估计是待机时间太长了没电关机了，屏幕黑得彻底，反射出宁妄的睡脸。
睡梦中的宁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皱着眉头，就好像那皱眉从许壬的脸上转移到了宁妄的脸上一样，露出跟平时总是带着笑意假面的那个女骗子很不同的一面。
许壬看过很多宁妄不同的样子，还是觉得她睡着的时候最真实。
“宁老师？”
她蹲在床边试图叫醒宁妄，对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人……
怎么做到睡这么多还睡得这么熟的。
眼睫毛是真的好长，平常被内双压住了都有点看不出来。
头发刚好落在脖子上，衬得脖子的肤色更白皙了。
鼻子还挺高的……
绕了一圈，许壬的目光又回到了宁妄紧皱的眉头上。
手不自觉地伸出去，停在离眉头不远的地方，想要将那皱褶抚平，却又怕惊醒了睡着的人。
可睡着宁妄好像也有点敏锐，感受到她接近的温度，在睡梦中都好像有点不高兴似的把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
修长的手指终于还是没忍住轻点上眉头，替她揉开了那片褶皱。
宁妄还是没醒。
许壬从床边站起来打算先去楼下做个饭再上来把宁妄叫醒，让她多睡一会吧。
她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又放轻力度用最小的声音关上了门。
门锁只发出了极其微弱的一声“咔哒”的声响，甚至还不如早上山林里的一声“啾啾”的麻雀声来得大，可床上的那个人却在听到那声音落下的那刻睁开了眼睛。
手指抚上自己的眉头，好像还能感觉到上一个人曾经停留的温度。
宁妄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苦笑了下。
这样的许壬，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做到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宁妄：没有边界感的直女太可怕了啊啊啊啊！
第二十八章
闻着饭菜的香味下楼的时候已经离许壬从她床边走开快二十分钟了。
期间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宁妄还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
初春的山水冷得刺骨，让她一下就清醒了不少。
再抬起头的时候，镜子里的人又重新勾起一个弧度完美的笑容。
七分似真似假的关切，三分疏离客套藏在背后。
对现在的她和许壬来说恰到好处。
“许老师，辛苦你做饭啦。”宁妄出现在厨房闻了闻空气中的饭菜香味，那张脸上的笑容始终保持着她认为恰好的弧度。
正在忙着炒菜的许壬听见她轻快的话转头看了她一眼，看到那挂在脸上的笑容，眉头皱起来，又转过头去做饭，连一句话都没说。
被冷冻了的宁妄：？她怎么了？
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吗？刚刚在她睡着的时候上去对她动手动脚的那个不是许壬吗？
她做了这么久心理建设下来之后又不理她了？
宁妄的脑子里闪过一百种包括许壬可能是真的有双重人格的可能性，连嘴角的弧度落下去都没察觉。
许壬再次端着炒好的菜转身，视线落在宁妄的嘴角上，眉头松开，把碟子塞进宁妄的怀里，“端过去吧宁老师，准备洗手吃饭了。”
温热的碟子和饭菜的香气蒸腾，宁妄恍然间发现，关于许壬的记忆好像都是暖的。
拉着她的温热掌心，早晨起来的一杯温水，带着温暖香气的饭菜和看着永远温暖的夕阳。
被这暖意包围，暖得宁妄怔忪停在了原地。
下楼之前那让她清醒的冰凉彻底被温暖夹杂的恐惧所替代。
“呆什么呢？”许壬从她身后走过，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噢，没事。”她勉强笑笑，端着盘子走到餐桌边放下，又乖乖去洗手池边洗了个手。
等她在餐桌边坐下来，许壬端着热腾腾的白米饭走过来，在她面前放下。
氤氲的热气带来浓厚的米香味，宁妄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酸了。
只是一碗白米饭的香味而已，自己也太没出息了吧。
她在桌子上使劲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谢谢许老师。”
“嗯，吃饭。”许壬拿起筷子。
宁妄第一次觉得许壬吃饭的时候不太爱说话是个好习惯，她可以拥有一整顿饭的时间来重新整理自己的情绪。
把那不明不白被温暖包裹起来的，失去的恐惧感重新整理好。
毕竟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录综艺而已，又不是真正的生活。
她根本就从来没有拥有过什么啊，这种时候说害怕失去，多少有点不要脸了吧？
“姐姐！”
宁妄正在整理思绪，小楼外就传来了婉婉的喊声，小小的一只迈着小短腿穿着小裙子跑着上来冲到餐桌边上，脸上带着汗还气喘吁吁的，“姐姐，我来了。”
许壬看见小女孩一头的汗，放下碗筷抽出纸巾蹲下来，先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汗，“你怎么自己过来了？这么晚了自己过来多危险。”
语调像平常一样平缓，可宁妄一听就能听出里面带着的那份温柔。
看吧，自己果然不是那个特例。
许壬根本就是一个表面冷淡但内里非常非常温柔的人啊。
宁妄，你清醒一点。
“没事的姐姐，村子我熟。”婉婉眨眨圆溜溜的眼，抓住许壬的手，“姐姐先吃，婉婉等你。”
说完小女孩自己爬上了许壬旁边的椅子上，两手交叠放在腿上乖乖做好，头上冒出“乖巧”两个字。
许壬淡淡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嗯，那你坐好了，要喝水吗？”
婉婉摇头，“不渴，姐姐吃。”
“好。”许壬重新拿起筷子，拿的却不是自己的而是公筷，夹了一筷子肉到宁妄的碗里，“别发呆了，吃饭吧。”
一直看着两个人互动脑子里转着“许壬真的喜欢小孩子啊，她又是直女，不知道以后的小孩会是什么样”这样的想法，努力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宁妄被这一筷子肉叫停了脑海里所有的思绪。
心里那建立好的“不要喜欢许壬没结果”的防线瞬时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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