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长生瞥他一眼。
楼长望正挨在离长生身边,想找机会也和心上人手牵手,闻言歪了歪头。
裴副使叫错了吧。
裴乌斜一僵,又记起方才自己所做的蠢事,罕见得讷讷无言,许久才没来由地道:“前任掌司想破开望春台结界,属下这才对他稍加阻止。”
离长生:“……”
稍加阻止,就是让人魂飞魄散?
离长生在葬魂灯中并未感受多少痛苦,似乎是所有疼痛悉数转移到了封讳身上。
想到此处,离长生眉头轻皱,没再看裴乌斜,转身看向楼长望:“你的作茧可否借我一用,将人送回渡厄司就还给你?”
楼长望一愣,摇头:“不行呢。”
离长生也没觉得楼长望必须帮他,点头道:“那我再想其他办法……”
“不是的。”楼长望殷切地贴上来,乖乖地说,“作茧是我的本命法器,和我神魂相连,不能分离,若要回渡厄司,只能把我也带去。”
离长生失笑:“你怎么那么想进渡厄司?”
楼长望也不隐瞒:“最开始我是想进崇君一手建立的渡厄司历练历练长长见识,现在就不同了,我是想……”
他说着,羞涩地看了离长生一眼。
离长生挑眉。
他对任何孩子都怀有一视同仁的好感,并不觉得孩子对他的憧憬会掺杂爱意,疑惑地问:“现在是想什么?”
楼长望羞答答地说:“想……想离掌司再近一点。”
离长生:“?”
裴乌斜:“?”
离长生不太懂这些孩子在想什么,楼长望答应就好。
祸斗还在作茧中妄图逃离,但无论触碰到哪里只能得到一身的伤,他蹲在中央,舔着爪子看向离长生,龇着牙道:“你就算将我带去渡厄司,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不想你说什么。”离长生居高临下望着他,淡淡道,“我只是想单纯让你吃点苦头而已。”
祸斗:“?”
祸斗不明所以:“为何,就因为我伤了你的小情人?”
离长生:“……”
这狗可真不会说话。
短短一句“小情人”,无差别扫射到了裴副使和楼长望。
裴乌斜眼前一黑,额间青筋都在狂跳。
楼长望满脸茫然:“啊?小情人,谁?”
离长生看向楼长望。
楼长望听话地将作茧收起来,祸斗不甘愿地消失在原地。
明明只是来望春台超度前任掌司,却毫无心理准备知晓自己的过去,离长生头疼无比。
只是最让他烦躁的是,封讳不见了。
祸斗的火剑似乎伤到了封讳,离长生担忧他是受到重创变回了原形,在废墟中四处去寻。
裴乌斜虽然是个疯子,办事倒是利索,很快将望春台的残局收拾妥当,渡厄司难得遇到这样大的事,来了不少幽魂前来搜寻大厄残留的气息,妄图能寻到度景河所在。
鱼青简也溜达着过来了,听说有祸斗能审问,当即颠颠地跑来寻掌司。
离长生没时间和他多说,蹙眉道:“你能联系到章阙吗?”
鱼青简啧道:“联系那狗东西做什么?”
“有事。”
鱼青简只好不情不愿地拿起一张符纸,伸手在上面用符纸划拉几个字。
「章掌司,我家掌司有事询问,速来接驾」
火焰将符纸燃烧,化为灰烬消失。
很快鱼青简脑门上出现了章阙的回应:「嗻」
离长生:“……”
离长生没搭理章阙的插科打诨,飞快让他问:「封殿主可回幽冥殿了」
章阙很快回:「刚回,发生何事了」
离长生眉头紧皱。
不打一声招呼就回幽都了?这不太像封讳的做派。
封殿主虽然面上时常对他不耐烦,但这种大事应该不会丢下他孤身离开。
难道伤得很重吗?
作者有话说:
可怜蛇蛇独自回窝。
第41章 三炷香召唤龙神
渡厄司的船很快到了幽都。
楼长望站在船头,惊叹的声音九曲十八弯:“哇——!此处便是渡厄司啊!”
鱼青简坐在离长生对面,尽忠尽责地为掌司传话。
「能劳烦章掌司去幽冥殿传句话吗?」
章掌司道:「幽冥殿大门紧闭,我已去过,却被殿主赶了出来,说不许任何人进入幽冥殿」
离长生挑眉:“我也不行?”
章阙说:「尤其是您」
离长生:“…………”
鱼青简:“噗嗤。”
离长生幽幽瞅他。
鱼青简好奇死了:“望春台到底发生了何事?”
离长生朝外面瞥了一眼。
裴乌斜自知有错,正在门口站着,隐约瞧见个影影绰绰的鬼影。
离长生蹙眉。
裴副使此人行事古怪,对“转世”之说的态度也令人费解。
离长生对其他人很少在意,也谈不上原谅,只是挺好奇:“你上次说‘不光如此’,裴副使不光残杀血亲,还有什么罪?”
鱼青简一愣。
站在门外的裴乌斜也怔住了,却没有像上次那样强行打断鱼青简的话。
鱼青简犹豫:“这……”
背后道人是非不太好,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比较倾向于当着人的面骂。
鱼青简挑眉:“望春台和副使有何关系,他不是去超度前任掌司的残魂了吗?”
“哦。”离长生随意道,“顺道差点把我也超度了。”
鱼青简:“?”
裴乌斜:“……”
鱼青简诧异道:“他又杀掌司?”
为何啊,这次的掌司人蠢好拿捏长得还好看,来渡厄司短短几日就翻天覆地,还从幽都柜坊批了不少花销账单。
离长生唇角微抽:“他杀过几个?”
鱼青简耸肩:“我所知道的,第七任、第十一任、第十二任,一个因用厌胜令虐待属下、一个用附灵接私活赚钱且对崇君肆意诋毁,还有一个唔,什么来着?忘记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就杀了呗。”
离长生:“…………”
离长生按住额头,头疼。
鱼青简说着说着就感觉到不对,裴乌斜一向是个行事令人琢磨不透的疯子,既然想要杀第十六任掌司,为何在没得手后对人如此恭敬?
难道是被封殿主打服了?
正想着,楼长望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到渡厄司了!天道在上,渡厄司竟然如此壮观吗,听之前鬼城传言,我还当渡厄司破破烂烂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呢。”
离长生:“……”
早个两天来,的确没有落脚地。
船缓缓停下,离长生被鱼青简扶着下了船,看着手中的符纸。
章阙的「尤其是您」越发灼眼。
封讳为何不想见他?
难道是伤得厉害?
离长生心不在焉捏着符纸,思来想去对鱼青简道:“带我去幽冥殿。”
鱼青简挑眉:“这么担心旧情人?”
裴乌斜跟在身后,听到这话一直温和如玉的面容倏地绷紧,霍然抬头看向离长生。
旧情人……
离长生没否认,随意寻了个理由:“我有件事想请教封殿主。”
“能晚一些吗?”鱼青简说,“我想回去先审问祸斗……”
这时,安静不语许久的裴乌斜缓步上前,恭敬一礼:“我目前闲暇,可以送掌司前去幽冥殿。”
离长生摇头:“不必,你随楼长望去审问祸斗——鱼籍,走。”
裴乌斜眼眸倏地黯然下去。
鱼青简反倒不情不愿,蹙眉道:“我是刑官,理应我来……唔!”
离长生拽着他走了。
裴乌斜目送着两人离去,许久后才呼出颤抖的呼吸,转身进入渡厄司。
不到半刻,离长生就后悔带鱼青简来了。
从渡厄司到刑惩司,坐画舫都得半刻,鱼籍这死抠门却硬生生让离掌司用这两条腿来走。
离长生无可奈何道:“鱼大人,就不能乘船去吗,至于这么缺钱?”
“掌司不懂,钱是个好东西。”鱼青简行走在荒野间,身形莫名萧瑟,懒洋洋地道,“有时候几枚铜板也是能压死人的。”
离长生屈指一弹,一个硬物砸在鱼大人脑门上。
鱼青简:“?”
鱼青简随手一接,是一枚沉甸甸的金子。
鱼大人刚要出口的怒意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潇洒地一甩符纸,很快鬼门司派来一艘船,他彬彬有礼地一抬手:“别累着掌司的尊腿,请。”
离长生笑骂道:“掉钱眼里了。”
鱼青简挺喜欢这个出手阔绰长相好看的掌司,他支着下颌坐在离长生对面,想不通裴乌斜为何会想杀他。
忽然,鱼青简道:“乱伦。”
离长生还在看符纸,猝不及防听到两个字,疑惑地抬头:“什么?”
鱼青简慢悠悠道:“裴乌斜所犯重罪之一,便是爱上同胞兄弟。”
离长生:“?”
离长生努力保持镇定,装作见过世面的样子:“哦,这算重罪?”
“乱伦自然不能完全算。”鱼青简得了块金子,将自己储物袋中舍不得吃的糕点拿出来放在离长生面前,像是讲故事似的道,“只是他族中嫌两人丢了家族颜面,设局杀人,裴乌斜化为厉鬼吞噬血亲,残杀族中数百口。这种重罪本该魂飞魄散再不入轮回的,但崇君乐善好施,将他带入渡厄司以功德赎罪。”
离长生捏起糕点咬了一口,呸,难吃。
没想到裴乌斜瞧着清冷温润,私底下竟然如此离经叛道。
断袖三界到处都是,但断到同胞兄弟身上的却是少之又少。
鱼青简歪头看着离长生,还是想不通:“裴乌斜为什么会想杀你呢?你当着他的面谩骂上衡崇君了?”
离长生:“?”
离长生幽幽瞥他,没吱声。
他不太想让更多的人知晓他的身份。
鬼门司的船的确快,几句话的功夫便停在了幽冥殿。
幽冥殿四处都是一望无际的枯树,鬼气森然鬼影重重,只有一座漆黑的大殿立在最中央,乌鹊展翅飞到树枝上,人性化的眼眸注视着下方的人。
鱼青简跟在离长生身后溜达着上前,见周围环境杀气腾腾,挑眉道:“掌司若是害怕,可以花银子雇我保护您。”
离长生吃了一惊:“所以遇到危险时鱼大人首当其冲被一掌拍得脸朝地鼻血直流,恶鬼第二个再杀我,您牺牲性命为我拼死争取到了半刻的生存时间是吗?这的确该花银子。”
鱼青简:“…………”
鱼青简幽幽道:“那将来您若是遇到危险,我第一个跑。”
离长生正要说话,有个声音笑着传来:“你肯定第一个跑啊,这还用说吗,明眼人一眼就瞧出来了。”
离长生抬头看去。
章阙从树上一跃而下,一只乌鹊落在他肩上。
“见过离掌司。”
离长生道:“你家殿主还在殿内?”
“在是在。”章阙犹豫道,“只是殿主有令,不见人……”
“啊。”离长生伸手一动,握住一把漆黑的玄铁长锏,故作诧异道,“这是渡厄司的人在澹台府的废墟寻到的长锏,不知是谁的?”
章阙肃然,铿锵有力地沉声道:“我立刻去禀报殿主,掌司稍候!”
说罢,快步冲去幽冥殿。
唯有刑惩司的章阙能随意出入幽冥殿通报大小事宜,殿中数百年如一日全是漆黑的藤蔓和锁链,带着一股阴湿的香火气息,森寒好似从地狱传来。
章阙进入后,朝着黑暗中一个漆黑影子颔首行礼:“殿主,渡厄司的离掌司……”
那道影子好似是游蛇,随着“离掌司”三个字缓缓游动,好一会才传来好似压抑着的沉重声音。
“不必理会。”
章阙犹豫道:“但离掌司正在殿外,想要来见您。”
封讳庞大的身躯倏地一僵。
幽冥殿中的鬼气更加浓郁,无数锁链随着游龙的缓缓而动发出沉重的锁链声响,半晌才传来封殿主的声音。
“让他回去。”
章阙吃了一惊:“不见吗?”
封讳:“不见。”
大殿中游龙的影子逐渐消失,内殿的珠帘砰地相撞,封殿主似乎是躲到里面去了。
竟然是打定主意不见人?
章阙不明所以,也不敢违抗殿主的命令,满脸为难地出了殿门。
他不知该寻什么理由,绞尽脑汁半天,只好道:“离掌司……我家殿主身体不适,不宜见驾。”
离长生:“……”
果然受了伤。
这话一说完,幽冥殿的鬼风似乎都停滞了一瞬,随后听到“砰”地一声巨响,殿门轰然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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