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长老眼神微沉:“融雪死了?”
“没错,就是岑世闻杀掉了她!我今夜潜伏在她屋外,就是为了收集证据!”
门外一片哗然,讨论声越来越大,清楚地传到了堂内。
“融雪死了?天呐,难怪这几日没见到过她!怎么会这么突然?”
“之前都好好的,岑师妹回来后没几天就死了,确实有些蹊跷……不会真的是岑师妹吧?”
“怎么可能呢?岑师妹虽然脾气是有些大了,却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要说起来,岑师妹之前还算救过咱们一命呢!”
“但是若不是她,还有谁会干这事呢?那可是狐族来使啊……反正我是不敢。”
“可岑师妹要杀融雪做什么?两人无冤无仇,面都没见过几次……”
听到外面的质疑声,岑潋心中得意,走出房门走到院落中,拔高声音道:“大家难道忘了前几日,融雪只是言语冒犯几句,岑世闻便起了杀意,险些当场杀了她!如今融雪身死,也一定是她干的!”
岑雨眠打断她:“那不过是你的恶意揣测,这几日姐姐都和我们在一起,怎么会去杀融雪?岑潋师姐,请你适可而止。”
岑潋冷笑:“目前确实只是我的猜测,所以我说了,我去找证据!若是过了今日,岑世闻早就把证据毁了,我又上哪去找?!”
岑雨眠还要再辩,温长老抬手止住两人:“情况我已明白了。岑潋,你说的事情我会派人调查。融雪是狐族来使,定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我宗内,宗门一定给狐族一个交代。你也不必候在岑世闻屋外,早些回去歇息吧。”
岑潋却站在原地不动,高声道:“我要求搜查岑世闻的房间!”
温长老摇头:“此事不妥。”
“长老莫非想袒护岑世闻?”岑潋道,“既然真相未出,那调查嫌疑最大的人有何不妥!”
“搜我房间?”一直没有出声的岑世闻冷冷开口,“谁给你的胆子?”
无形的威压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将整个屋子的氛围压地更低,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岑雨眠暗道不妙,她姐姐这是十分生气了。若是岑潋再步步紧逼,哪怕温长老在都未必拦得住她姐动手。
她正努力思考如何让岑潋闭嘴,却忽见虞舟牵上她姐姐的手,缓声对温长老道:“温长老,这几日师姐一直同我们在一块,宗主和林长老也都可以证明,我确信师姐不会是杀害融雪的凶手。”
温长老慢慢点了点头。
既然是虞舟的话,那可信度就很高了。
虞舟继续道:“若长老愿信任我,我愿陪师姐一块回她住地,直到调查结束。”
温长老又点了点头,这样更好,还可以让虞舟替她看着岑世闻,只是这相当于变相监视,岑世闻……会乐意吗?
却见本都要爆发的岑世闻忽然又安静下来,挑起眉看向虞舟:“你要去我那?行啊。”
“不行!”岑潋咬牙恶声反对,“虞舟,你和岑世闻都是蛇鼠一窝!你这伪善的小人!你……”
她话还未说完,岑世闻拍起桌上一盏半凉的茶水,将里面剩余的茶水狠狠甩入她的嘴中!
茶水倒灌进她的鼻腔,惹得她弯腰痛苦地咳嗽起来。
“洗洗你的嘴巴。”岑世闻把玩着茶具的锋利碎片,警告道,“再洗不干净,你的舌头就别想要了。”
她无心再看这场闹剧,拉上虞舟道:“我们走吧。”
围在院门口的人群却没有散开,有一人高声喊道:“温长老,岑潋师姐说的在理,我们并非不信任虞舟师妹,只是保险起见,能否请虞舟师妹带岑世闻师妹回她那里呢?”
旁边一人捣她,压着声音道:“你、你这不就是怀疑岑师妹的意思么?你疯了吗?”
前一人义正言辞:“事关两族交好,只好委屈师妹了。”
另有一人反对道:“可是岑世闻师妹这几日确实总和虞舟师妹在一块,大家都看到了……”
那人道:“若最终是我错怪于师妹,任师妹发落便是!”
她走出人群,站到两人面前,面无惧色:“岑师妹,意下如何?”
借着灯光,岑世闻认出了她,这是母亲手下的人。
想必是母亲听到了风声,派人来查看情况,让她退一步,好堵住悠悠众口。
可她凭什么要退?
她向前踏上一步,气势迫人。
“不如何。”
“都给我让开。”
那人愣住了,下意识看向虞舟,似乎希望她劝一劝。
虞舟对她摇了摇头。
换做是她,她也难堪这等羞辱。
僵持之际,一道温和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群清晰地落入众人耳中。
“温长老,各位少侠,不如让在下说几句吧?”
第22章 一只疯狗七分疯
众人齐齐向后望去,昏暗的树下,一道修长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那,离得远看不清神情。在说出刚刚那句话后,又向前走了几步,露出了熟悉的无害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似乎隐隐有些苦涩。
“……是念锦少主!”
门口的人纷纷向两侧让开,给念锦让出了一条道来。
听说狐皮是念锦让送过去的,事实如何,念锦一定是最清楚不过了。若由她指认,想必是错不了了吧?
想到这 ,有人悄悄向前挪些位置,生怕到时候错过最重要的消息。
原先拦住岑世闻和虞舟的师姐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慢慢退了回去。
没了人群的遮挡,岑世闻总算看清了狐狸装模作样的表情,她眯起眼睛,没再向前继续走。
她倒要看看,这只狐狸能搞出什么名堂。
手上突然紧了几分,岑世闻偏头去看,虞舟正低声安慰她:“师姐莫慌,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问心无愧。”
轻颤的睫毛却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安。
岑世闻想说她根本就没慌,可虞舟的这般模样实在讨人喜欢得紧,便挠挠她手心道:“去我住处的话可还作数?”
虞舟微愣:“自然作数。”
岑世闻轻笑一声:“那不就得了。”
本还在屋内的温长老和岑雨眠也都走到院中,温长老率先道:“小少主放心,融雪之死,宗门定会给狐族一个交代,夜已深了,少主还是先回房吧。”
一个岑世闻已经够劳神,念锦再来她实在是要招架不住了。
念锦却摇了摇头:“在下听闻因融雪之死,生出许多事端来,既因她起,在下如何能置身事外?”
人群中有人高声问道:“听说是少主将融雪狐皮送给岑世闻师妹,可有此事?”
虞舟循着声音瞧去,出声的正是刚刚拦住她们的师姐。
念锦点头:“确有此事。”
人群躁动起来。
岑潋比任何人都要激动,连忙向前走几步:“少主别担心,今日有众多同门与温长老在此,少主只管说出真相!融雪就是岑世闻杀的,一定错不了!”
闻言岑世闻撩开眼皮懒懒看她一眼,不紧不慢对念锦道:“狐族倒是大方得很,送杂毛狐皮就罢了,还附赠一只乱咬的疯狗,确实是份,‘大、礼’。”
念锦听出她话里的刺,狐狸眼微微下垂,神情落寞:“看来岑世闻少侠,似乎是不喜欢这份赔礼。”
赔礼?
赔什么的礼?
在场众人不由得将余光悄悄投向岑世闻,莫非真如岑潋所说,念锦是为平息岑世闻的怒火才送到融雪皮毛?
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得到肯定答复,岑潋急地直接上手抓住念锦手臂:“少主,你说是不是岑世闻杀的融雪?你说出来,我与同门们一定站在你这边!”
念锦狐狸眼中微微闪着光:“融雪的死确实与岑少侠有关……”
岑潋面上一喜,正转头欲向温长老控诉,却听念锦继续道:“但却并非岑少侠亲自下的手。”
她的表情停滞一瞬,猛地转过来死死盯着她,手上不禁逐渐使劲:“少主的意思是、是岑世闻指使别人的对不对?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念锦似乎被捏得疼了,抽一次没有抽开,便用另一手持着折扇抵住她的手将她推开:“这位少侠,请你冷静些。”
岑潋怎么能冷静下来?只要念锦说出那句肯定的“对,就是岑世闻”,她就可以在司正堂、在众多同门面前审判岑世闻!就如同那场比试岑世闻对她做的一样,让她在所有人面前狠狠地出丑!
可念锦为什么就是不说?!
她甚至想上手掰开她的嘴巴、掐着她的脖子让她说,可那折扇沾上她的手后,她却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松开了手,只能徒劳地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念锦的嘴巴一开一合:“融雪没有被任何人杀害。”
对方的声音仿佛压死她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是……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什么?!”
人群炸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融雪是自己死的?那皮呢?谁剥的?”
“融雪既然是自杀,和岑师妹又有何关系?”
“果然是岑潋恶意中伤岑师妹,她定然是对四年前岑师妹当场揭穿她比试作弊耿耿于怀,蓄意报复!”
“可融雪为何自杀?莫不是融雪被岑师妹威胁了?不然怎么说‘赔礼’?”
“少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没等她们追问,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不可能!”岑潋捂住脑袋,“不可能!一定是岑世闻杀的!”
她突然狠狠盯住念锦:“你一定是在骗我,你在骗我!”
巨大的愤怒让她忘记了恐惧,竟直直地伸出手就要拽念锦质问,忽然,一只惨白的手截住她的手腕,阴森森的笑声同时响起——
“怎么不可能?”
“小融雪服药时我就在一旁看着……”
瘦削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下温暖的皮肤,似乎下一秒就要划破那脆弱的脉搏。
“那身皮毛,可是我趁热乎劲儿亲手剥下来的……你们知不知道?皮毛就要趁热剥才剥得干净......”
“不知道人和狐有什么区别呢……”
后一句她说得极轻,就像一阵微风轻飘飘拂过耳边,却只让人遍体生寒。
岑潋全身血液仿佛冻住了,恐惧地望着瞬间出现在眼前的人。
面前的人身形消瘦,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唯有那双暗金色的眼睛,狭长尖细,透着与她苍白脸色不符的热切光芒。
怪异,因而更显可怖。
在门口的众人只能看到一个背影,明明弱不禁风,好似下一刻就要倒地,却莫名从心底生出一股恐惧,更有心智不坚的腿脚发软,靠着周围同门扶着才堪堪没有瘫倒。
这人的修为,很强。
众人终于明白,念锦的另一个侍从,墨岱,才是真正保护她的人。
原来以前不是没见到过墨岱,而是她一直隐藏在念锦身边,只在念锦受到危险时才会出现。
没等温长老出言制止她,墨岱首先松开岑潋手腕,悄然退回念锦身旁,恢复成没有存在感的样子。岑潋整个人脱力般瘫坐到地上,劫后余生般发着抖。
院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直到岑世闻打破这份安静。
“说完了吗?说完就让开,别挡路。”
磨磨蹭蹭的,别耽误她和虞舟回屋去。
在场的人这才惊醒,瞧一眼发声人后,又不住地偷偷看向墨岱,一阵后怕——
这人、不对,这妖可真吓人啊!
温长老暗中松了口气,对念锦道:“今日时候已经很晚了,小少主也快些回去吧。”
既然融雪的死是自杀,那便跟人族无关,她也没有必要再留下了。
注意到周围反应,念锦微微皱眉,没有理她。
刚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墨岱吸引了去,现在再说融雪的事将话头引到岑世闻身上,效果会大打折扣。
她冷冷斜墨岱一眼,说了没有她的命令不要妄动,真是不听管教的东西,不该带她来。
怎么她手底下都是一群没有脑子的蠢货?
见岑世闻越过众人要走,念锦也不阻止,反正今日这剧,没有岑世闻,一样能开场。
她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瘫软在地的岑潋身上。
好在……还有这样一个对岑世闻恨之入骨的人在。
另一边,门口众人见岑虞二人离去,均面面相觑。有人被刚刚的墨岱吓住了,心中后怕,也跟在两人身后离开,更多的人见念锦没走,选择逗留在原地小声交谈。
岑雨眠纠结片刻,依旧留了下来,念锦目的未明,她留下才能掌握一手的信息。
经墨岱一搅和,大家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对融雪的死感到惊讶,最好……不要再有人提起这事。
如果有人要提,那最大的可能就是……
“这位少侠,是在下的侍从处理不当,在下代她向你道歉。”念锦俯身对地上失魂落魄的岑潋伸出手,将她扶了起来。
“敢问少侠,为何坚称融雪是岑少侠所杀?少侠莫非是知道些什么?”
岑潋手脚发软,被扶起后下意识看向念锦,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只是那双眼睛虽带着笑,眼底却冷冰冰的,她从中读出了念锦的心里话——
好好说。
说什么?自然是对岑世闻不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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