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舟被她气笑了,她没生气?那她刚刚都在做什么?
“师姐生什么气?还在大半夜的上门来扰人清静。”虞舟忽然想起岑世闻先前说的话,停住片刻,问她,“师姐知道我要走了?”
岑世闻拿下她的手,哼了一下,平白无故觉得有些委屈:“要不是岑雨眠告诉我,你是不是就要一走了之,不想回来了?”
“就因为你们家主不让你跟我走得近,你就真听她的话远离我?”
“居然都不来和我告别,亏我……亏我还把你当朋友。”
岑世闻越想越生气,总觉得不能就这样放过虞舟,低下头放狠话:“你要是敢一走了之不回来,我就是把虞家翻个底朝天也把你揪出来!”
“我岑世闻的朋友岂是你想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的!”
虞舟怎么听着都不对劲。
“我何时说不回来了?”
“况且我还没走,告什么别?”
“师姐。”虞舟认真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误解眠眠的意思了?”
岑世闻:“……是么?”
经过一番简短交流,虞舟终于确定——
原来是岑雨眠给她师姐开了个玩笑。
虽然看起来她师姐似乎笑不出来。
岑世闻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岑雨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明日有她好受的。
虞舟随之站起身,一边整理略微凌乱的衣裳一边道:“家主大人只让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却没说何时走,虞瑛师姐还在养伤,想必不会急于一时。”
“我只是回来换件衣服,原本的衣服沾了许多血迹,实在不能再穿了。”
她本就爱干净,事情解决后第一件事自然是换身干净衣服。
拍完身上尘土,见岑世闻一身白衣俱沾上尘土,虞舟拉着她往屋里走。
“师姐也是心急,你若是多问眠眠几句,她不就如实告诉你了么?”
“师姐也不想想,谁会在大半夜的收拾东西离开,又不是逃命去,竟连袍子都不穿便跑来。师姐伤势未愈,还是要注意些的好。”
她从柜中找出一套干净中衣,递给岑世闻:“师姐若不嫌弃,便先换上吧?我与师姐身形相近,想必是穿得上的。”
岑世闻接过,轻轻嗅了嗅,果然闻到了浅浅的茶香味。
虞舟的味道。
不穿白不穿。
她利索地解开绳子脱掉中衣,露出浅白色的小衣出来。小衣不包手臂,常年使枪练出的流畅线条既有力又英气。
虞舟连忙避开目光转过身去,听着窸窸窣窣的换衣声,悄悄红了耳朵。
她师姐可真不把她当外人,这般私密的事情都不避着她。
自小没人与她亲密到可以在对方面前更衣,
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岑世闻很快换好衣服,才注意到虞舟背着她低着头不知在发什么呆。
她伸手扯了下对方的腰带,被反应过来的虞舟用力打掉手。
虞舟简直大开眼界:“师姐、你、你拉我腰带做什么?”
“上床修炼呗,不然睡觉也行。”岑世闻理所当然道,“这个时候了,你不会想赶我走吧?”
虞舟稳住情绪:“……自然不会,师姐想留便留吧,我去外面榻上便好。”
她想向外走,岑世闻却拦住了她的去路:“你也去床上,我们说说话。”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朋友之间聊聊天不是很正常?”
虞舟有些怀疑地看她一眼,回忆起上次情形,依旧谨慎地摇头:“师姐说话在外面我也听得见。”
岑世闻不干:“你都要走了不能让我几日?”
虞舟不让步:“师姐若真只想说说话,我在外面也是一样,若不只是想说话,我自然更不能答应。”
至于除了说话还想干嘛,两人都心知肚明。
虞舟想,她可不能放任岑世闻这个坏习惯。
岑世闻舔舔牙齿,忍不住磨了两下。
真难办。
虞舟绕过她,头也不回:“师姐好好歇息,别再乱来了。”
眼见对方毫不留情地离开,岑世闻忽然计上心头,弯着腰作势咳了两声,一副虚弱的样子。
硬的不行,她来软的。
果然,就见虞舟走一半又折回来,神情隐隐有些担忧:“师姐怎么了?”
岑世闻压着声音道:“撞得狠了,气顺不上来。”
“你来……帮我顺顺?”
第31章 一万年不许变阿闻只有你一个。
咯嘣。
咯嘣、咯嘣。
咔嚓、咯嘣、咔嚓……
聒噪声接二连三地传来,虞舟静坐片刻,终于忍不住了。
“师姐在做什么?”
那噪声停了一下,岑世闻隔着半面墙回她:“服你给的丹药啊。”
虞舟:……
哪有人服丹药是这么嚼的?
“丹药不是糖果,师姐莫要贪多。”
“……”
噪声又响几下,最后咕咚一声。
世界清静了。
一阵窸窸窣窣后,隔壁安静下来。虞舟继续打坐,同时留心着隔壁动静,提防她师姐像上次那样偷溜过来。
不过这次对方似乎确实老实下来,许久没再有声音。虞舟收回心思,心无旁骛地闭目修炼起来。
良久,隔壁忽然又有动静,接着岑世闻的声音传来:
“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虞舟睁开眼睛,思考后才明白这是在问她回家后何时再回宗门。
“家主大人说,结丹之后,便不会再约束太多。想必那时便可以回来了。”
“结丹……”她听见一墙之隔的岑世闻低声自语,“那岂不是还要五六年?”
五六年?虞舟心中一动,她师姐对她倒是信心十足。
求仙问道,金丹结成才是真正的第一关,许多人终其一生都迈不过那个坎儿,哪怕是天赋好些的,也要个几十年,她师姐轻轻松松一句五、六年,不知要羡煞多少人。
她微勾唇角:“师姐也要加紧修炼才是,莫再到处胡来了。”
顿了一下,她又道:“若我丹成回来师姐还未结丹,不如以后换我做师姐,如何?”
当初两人便是依着实力分的师姐妹,若她先一步结丹,再让她叫岑世闻师姐,她可不服。
岑世闻当然不乐意。
床板被拍地砰砰响,她隔着墙抗议:“想得倒美!”
“不叫我师姐,你还想叫什么?”
叫什么?不是师妹么?虞舟想了想,似乎岑世闻也从没叫过她师妹。
从来都是连名带姓。
而她只有生气时才会连名带姓叫岑世闻。
思索片刻,她轻声唤一声:“……阿闻?”
尾音放轻,带着些不确定。
心里却想,她这师姐怕是又要恼。
可里屋却异常地安静下来,她等许久也没等到回应。
她以为是声音太轻,对方没有听见,暗自笑一下,继续打坐,不打算再纠缠此事。
却听对方慢吞吞地开口:
“……你爱叫就叫吧。”
末了又补充道:“我可不是认输,咱们走着瞧,看谁先结丹。”
话音落地,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虞舟没有预料到对方居然真会同意,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她只是随口一句,可她师姐,似乎当真了。
阿闻......她默默在心里念上几遍,逐渐觉得,这么唤,也很好。
而另一边,被半堵墙遮住的里屋内,岑世闻盘腿坐在床边,扣着床帐,有些心神不宁。
床帐被她扣出小洞来,她像是没注意到,低头发着呆。
阿闻……
她真是许久……没再听见这个称呼了。
岑世闻垂下眼,脑中浮现出虞舟浅笑着唤她“阿闻”的样子。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在两百年后的虞舟眼里,她或许,已经死了。
指尖掐地发白,岑世闻咬住下唇,忍不住去想,若是那样,虞舟……该有多伤心。
想到那副场景,岑世闻心脏抽了一下。
有点疼。
一股无名的情绪从心口蔓延开,说不清、道不明。
该死。
她扯住胸口的衣物。
……好难受。
心脏仿佛被攥紧,咚咚、咚咚,剧烈跳动着,一下又一下,似是要挣脱。
岑世闻忍不住捶上胸口,用力按住它,仿佛这样就能让它不那么难受。
屋外没再传来虞舟的声音,岑世闻闭上眼,耳畔却似乎依旧有人轻轻在唤——
师姐……
阿闻。
她控制不住地想起,虞舟第一次喊她师姐是在入宗门当天。
当时两人年纪一样、修为相仿,谁也不服谁,都觉得做师妹便矮上一头,争着要当师姐。
何卿便说,那好办,你俩打一架,谁赢了谁当师姐。
两人棋逢对手,打的你来我往,最后岑世闻险胜,骄傲地拉着虞舟要她喊上一百遍师姐。
虞舟当然没真喊一百遍,不过愿赌服输,最终也是管岑世闻喊了一百年的师姐。
虞舟第一次唤她“阿闻”是在某个午后。
两人正对雪小酌,虞舟忽然提议想换个称呼。
她说:“师姐,我能唤你阿闻么?”
岑世闻自然不愿意,要她给个理由,于是虞舟很认真地对她说:
“师姐我有很多很多位,可是阿闻,只有你一个。”
岑世闻想,这话不假,还特别中听。
那便唤吧。
若是虞舟,也未尝不可。
“……烦死了。”心口一阵阵揪着的疼意让人难受无比,岑世闻收回思绪,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只不断喃喃同一句,“烦死了……”
额头抵上双膝,岑世闻将脸埋进手臂间,脑中尽是虞舟黯然的神情。
该死,怎么才能让虞舟知道她没有死……
她竭力在记忆中搜索那镜子仙器的来历,却是徒劳。
早知当初便让母亲去调查一番,她怎么就……没把它当回事!
岑世闻沉浸在繁杂思绪中,竟没有注意到,虞舟不知何时站到了床前,弯下腰轻声问她:
“师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丹药服得太多了?”
“……”岑世闻抬起头,眼中少见地浮现出一丝茫然,“虞舟……”
她忍不住问:“……若是我死了,你会很难过么?”
虞舟微怔,凑近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见她神情认真似乎并非在说笑,便道:悲欢离合,人之常情,师姐执意要问的话,我自然是会难过的。”
“但是……”她话锋一转,“我不认为师姐会死。”
“师姐天命所眷,定会得道成仙,与天地同寿。”
岑世闻默然片刻,问:“那你呢?”
虞舟轻笑一声:“我自然也会。”
“师姐可别想甩开我。”
本是好胜之语,却仿佛给岑世闻安了定心丸,焦躁不安的心绪渐渐平静下
来。
“我不会甩开你。”她不知在向谁保证,甚至伸出小拇指,要与她拉勾,“说好了,一起成仙。”
看着伸过来的手指,虞舟迟疑了一下,最终也伸出拇指,勾上她的。
上一次与人拉勾,还是……嗯,七岁时。
小拇指勾在一起,郑重地上下晃几下,随着两个大拇指最后按在一块,约定,正式立下。
待收回手,岑世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没错,她要成仙。
她要,掌握天地法则。
到那时,区区时空之术,能耐她何?
明月依旧皎洁,不为人知的小屋里,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位少年,以幼稚又儿戏的方式立下了约定——
一万年不许变。
清晨。
岑世闻正在打坐,忽然耳朵微动,似乎有什么破空而来,立刻翻窗跳上屋顶,对疾驰的白影喝道:“站住!”
半空中的白影瞬间刹住翅膀,直愣愣地停在原地,又慢慢落在檐角。
看清对方身形,岑世闻挑眉:“你这贼鸟,又偷偷摸摸想干嘛?”
她记得这贼鸟原本被关起审问去了,既然被放出来,怎么没跟银胧回西岛?
虞舟听见动静也走到院中,仰头看着一人一妖。
白鸟小心地扇着翅膀,缩好脖子,与岑世闻保持着较远的距离:“岑少侠,好久不见……”
她见岑世闻向前一步似乎又要抓她,连忙自证清白:“且慢!这次我是奉人主之命来给你们送消息的!”
“送消息?”岑世闻怀疑地看她,“要你来送?你怎么没跟银胧回去?”
白鸟又往下缩缩脖子,减小被抓的可能性:“岛主、岛主她留我在这自然有她的道理……”
岑世闻明白了,银胧是完全把这鸟给忘了。
“人主见我行动迅疾,便留我给宗门门生传信,等日后岛主来宗门,再将我带回……”
“知道了。”岑世闻对其余的不感兴趣,直接问道,“让你送的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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