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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星，我不是不喜欢你了，而是……”
心跳越来越快，冉思不得不停顿了一下，让自己的声音别颤抖得太厉害。
“……而是，我从没喜欢过你。”
“林夜星，我没有苦等你五年，也没有对你一见钟情，那些所谓深情的言论和表现，都是我演出来的，因为……”
冉思咬了咬牙，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强逼着自己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并不是五年前与你领证结婚的那个'冉思'，而是两个月前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第60章
“我不是五年前与你领证结婚的那个'冉思'。”
“而是两个月前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顾决起初并没有反应过来。
这两句话信息量实在太大, 他愣了许久，看到对面的青年表情始终严肃，才终于意识到：冉思并没有扯谎, 更不是同他开玩笑。
这是真的。
不可否认,这是相当有冲击力的信息，但在经历完最初的震惊之后，顾决发现：他竟然并不觉得十分荒谬,或是多么不可置信。
甚至在心底深处，还有种“原来如此”的恍悟之感——
他终于明白，冉思身上那种若隐若现的违和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他之前就有过疑惑：冉思自称苦恋了“林夜星”五年，且五年间一直对亡夫念念不忘, 但除了一张“遗照”，他手头似乎没有林夜星更多的遗物，甚至对方打听林夜星生前的消息, 搜集大学时期的资料, 也是最近才开始的。
还有“冉思”本人的风评——从顾决刚回来调查到的情报来看, 对方就是一个挥霍无度、不学无术的赌狗，和冉思如今的形象差别非常大, 之前顾决一直以为是情报有误, 没想到，根源是此“冉思”非彼“冉思”，这个身份的“内芯”早就换了一个人。
看到对面的男人沉默不语，良久没有出声, 冉思悄悄攥紧了自己冷汗涔涔的手。
他很紧张。
这把自曝局,他是铤而走险，根本无法预测会引发怎么样的后果：也许林夜星会勃然大怒，认为他是冒名顶替的感情骗子,将他当场暴打一顿；又或许，对方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好感度刷刷掉光，攻略任务直接卡关， game over 。
当然，也可能对方愿意接受现实，虽然会掉好感度，却不至于立刻归零，两人甚至能成为朋友，一起合作做任务，互利互惠，实现双赢。
无论是哪种结果，冉思都做好了承受的准备——如今的局面，就是不破不立，万一是最坏的结果，大不了自己再跑路一次。
反正红甘果的第一批订单已经完成，新的合同又还未签订，自己没这个金刚钻，就不贪心揽那个瓷器活，只可惜要对不起东深洲军方的殷切期待了……
在忐忑而漫长的等待之后，对面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你是怎么过来的？”他问，“是虫洞的多维链接吗？还是超光速域间跃迁？或是时空坐标的同胚映射？”
冉思愣了一下，有点没想到林夜星的语调竟如此平和，提的问题……还挺学术？
至少说明对方没有愤怒得失去理智，还拥有理性的思考，也算是个挺积极的信号……吧？
“我也不知道。”冉思老实交代，“我就是个普通人，某天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醒来时就到了这里。”
“你原本的身份是？”
“呃，我之前是个文学系的研究生，没什么特别之处，硬要说的话，我成绩还不错，就读的大学也很好。”
顾决轻轻颔首。
原来如此。
那就对上了：按照“冉思”之前的经历，对方高中毕业后就没再深造读书了，他之前还疑惑怎么过了五年，冉思突然有了书卷气，为人处世也挺天真，警惕心不足，像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学生党，原来……他还真就是个男大学生。
“你的本名叫什么？”顾决问。
“我就叫冉思。”冉思说，“其实这个身体的样子，和原本的我也是一模一样的，哦对了，我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有一点原主的记忆，你认识的那个'冉思'，在我来之前的几分钟，刚被人失手打死。”
话音落下后，两人同时沉默了，毕竟这不是一个愉快的话题。
良久，顾决叹了口气。
“他多年沉迷赌博，欠下那么多债务，若是被债主上门寻仇，不幸身亡，也是可以预见的。”
他只是随口感慨，合理推测而已，没想到对面的青年惊讶道：“诶？难道当时你在场，也看到了？”
顾决：“？”
“他的确是被人讨债时去世的，唔，就是他被董启丰做局欠了三千万，后来黑/帮的人上门打砸，我醒来的时候，那些人不仅搬空了他家，还把你撕票，啊不，是把你的遗照撕了，难道你都看到了？”
这下轮到顾决惊讶了：竟然是那天发生的事？
原来那时候自己见到在院中抱着遗照哭嚎的人，就已经是现在这个冉思了？
不等顾决回答，冉思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对哦，毕竟你是那个嘛，现场看到也不奇怪。”
顾决：“？我是哪个？”
冉思以前腹诽吐槽时，会死鬼死鬼喊个不停，现在面对正主，哪敢这么说，甚至还有点怕触碰到对方的伤心事，于是委婉道。
冉思：“就是……就是灵体呀，可以神出鬼没，飘来飘去，但没有现实肉身的那种存在嘛。”
顾决的表情有点微妙：“如果你想看，我也可以有肉身，就是脸会不太一样。”
冉思：“……”
想起对方先前还打算夺舍诈尸，冉思赶紧奋力规劝：“别了别了，我觉得咱们这样交流就挺好！真的！如果你在现实里有肉身，我肯定扭头就跑。”
顾决表情一僵：“为什么？”
冉思：“因为我恐同，没法接受一个男性老公。”
顾决震惊了。
这种震惊，甚至比冉思自曝“身份”带给他的震惊还要更强烈，更震撼，良久良久，顾决才艰难地开口。
“你……你不喜欢男人？你是单性恋？”
在他们这边的世界，性别从来都不是伴侣匹配的障碍，因为这里的大部分人是双性恋，能不能看对眼才是最重要的，将择偶标准局限于单一性别的人，反而是少数中的少数。
冉思点头，声音笃定，掷地有声：“对呀。”
顾决：“……”
千算万算，没算到竟然这才是最大的阻碍。
人在面对难以接受的现实时，总会想方设法地寻找反例，顾决想了想，不死心地问。
“既然你不喜欢男人，也不是'冉思'本人，为什么要表现得那么深情？甚至拼死也要从那些暴徒手里保护我的遗照？”
他紧紧盯着对面人的反应，希冀能找到一点他并非对自己完全无感的蛛丝马迹，但对方沉默片刻后，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林夜星，你知道为什么我和你说，我需要训练世界的得分吗？”
顾决摇摇头。
青年突然掏出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商品宣传册，递过来：“你看看这个。”
顾决接过，低头一看。
……呃，文字全是乱码，图片也都是斑驳的色块。
“这似乎不是我能看的东西。”顾决将那本宣传册又推还给了冉思。
“诶？”
顾决看到冉思惊讶之后，陡然安静下来，头也微微侧偏，像是在倾听什么。
片刻后，他重新抬起头。
“呃，是权限不够，你暂时还看不了。”
对此顾决并不失望，也不觉得遗憾：他看得出，冉思对这片奇怪的异度空间，拥有不小的掌控权，自己只是个“客人”，权限不够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他没想到，冉思后面的话竟然是——
“……不过别担心，时间再久一点你就有资格了，毕竟你也是这里的主人之一。”
“主人？”顾决疑惑，“我怎么会是这里的主人之一？”
“因为……”冉思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因为咱俩是已婚夫夫嘛，这栋别墅是咱俩的婚后居所。”
顾决：“？？”
其实按照系统的原话，这里是自己和林夜星的“甜蜜爱巢”，但冉思哪说得出口，他委婉地解释了一下，将这里描述成某个空间意志指定给他们两人的虚拟家园，并将系统的规则也透露了一些，顾决终于明白了。
“……所以在这里，'积分'是很重要的东西，那个至高的空间意志会给你的行为'打分'，如果你表现得越像一个合格的伴侣，比如对我越亲近，越深情，你的得分就越高？如果收获到足够多的积分，你就可以从刚才那个花花绿绿的图册里，兑换你需要的东西？”
冉思点点头。
顾决心情复杂：“所以，你在训练世界里那么黏我，只是为了让打分结果高一点，而非真心想与我亲近？”
“嗯……”冉思自知理亏，头低得都要垂到桌面上了，“对、对不起，是我急功近利，利欲熏心，狼心狗肺，胆大包天！欺骗了你的感情，你、你要是很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我绝不会还手还口。”
顾决静默片刻。
“你真的没法接受一个男人当你的伴侣？”
“嗯。”冉思老实巴交道，“反正现实中如果遇到疑似对我有意思的男性，我肯定寒毛倒竖，退避三舍，能跑多远跑多远。”
居然这么抗拒吗？
顾决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等等，莫非你是因为这个，才会在现实中疏远……呃，我是说，疏远你的那位团长上司？”
冉思很惊讶：“你看到了？”
接着一脸狐疑：“林夜星，你之前不是保证过，不会偷看我的隐私吗？”
因为冉思怀疑过林夜星到底死没死，所以两人在训练世界“哔哔啵啵”的交流时，他旁敲侧击问过几句。
锡兵小人没有正面回答，但和直接承认也差不多了，于是冉思委婉地表达了希望对方没事别在自己身边“飘来飘去”当灵体摄像头，林夜星当时也答应了。
打保证时说得好好的，怎么扭头又暗戳戳地视奸我啊？ ？
顾决：“……”
顾决：“因为……你一直不理我，我就忍不住去看了看你。”
当鸵鸟太久并因为鸽人很心虚的冉思：“……”
哦，那没事了。
冉思若无其事地揭过这个话题，并迅速进入了八卦状态：“所以你也看出来了，顾校有问题对吧？”
顾决：“……”
顾决小心翼翼：“他……有什么问题？”
冉思讶异：“你没看出来吗？”
他觉得林夜星“神出鬼没”，看到的信息肯定比自己多，还以为对方能提供些特殊情报呢。
“难道真是我想多了？”冉思自言自语道，“我感觉顾校最近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态度也有点暧昧，我还以为他是喜欢男人，所以……”
“没有。”顾决毫不犹豫地打断道。
“我看他就是恐同脸，肯定不喜欢男人，你大可不必疏远他。”
冉思：“？”
顾校不是一直戴着面甲的吗？这怎么看出是恐同脸？
第61章
虽然冉思有点小疑惑, 但他很相信林夜星——人家灵体生命的视角比自己的单一视角观察得肯定更仔细更全面，这事儿多半就是自己想多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了解了一桩心事,冉思顿觉轻松,笑容也灿烂起来，“谢谢你啦。”
“小事，不用客气。”
顾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心里却笑不出来。
其实刚才他有考虑过，要不要趁这个难得的交心机会，把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告诉冉思算了——人家都曝光那么重要的秘密了，有来有往,自己也该回馈一个秘密。
……还好自己没说。
如果说了，可能明天自己就会听到冉思连夜投奔北都总军部的消息。
顾决心里苦，说出来的话也又苦又涩：“你不喜欢男人, 刚过来时也不认识我, 却要被迫和我绑定成已婚夫夫, 一定很痛苦吧？”
“呃，刚开始是挺难接受的, 现在感觉还好。”
顾决心中一动,宛如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星光：“怎么说？”
冉思大大咧咧道：“因为习惯了嘛，而且这里只是虚拟世界，又不是现实世界，如果你现实中出现在我面前,我肯定扭头就跑。”
顾决：“……”
希望的星光变成了燃过即逝的烟花, 顾决的声音又苦涩了。
“那之后……你还愿意和我见面吗？”
冉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接着声音也苦涩起来。
“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咱俩必须每天见。”
顾决：“？”
然后冉思就把红甘果13号的事情和林夜星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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