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事后他也曾多次后悔过,也因此辞掉了FBI的工作,一直在暗中帮助林谏寻找能证据,但今天在得知真相后,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愧疚感瞬间达到了高峰。
但林谏似乎表现得格外淡定,也并没有分给袁州半点眼神。
他想知道的答案已经全部被证实,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抓到陆鹤慈。
即使孟广义表示他不知道王晋行的死因,但无论是从食人鱼的杀人手法,还是陆鹤慈与聚宝盆之间的恩怨都指出,当年杀害王晋行等人的,就是陆鹤慈!
孟广义说完后,向沉郁递去了哀求的眼神,唯唯诺诺地问:“警官,现在能别用枪.口对着我了么?”
沉郁勾了勾唇,非但没有放下枪的意思,反倒是缓缓扣动了扳机!
屋内顿时被孟广义的惨叫声、袁州的制止声、以及小警员的惊呼声填满。
可在“咔嚓”一声后,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并没有子.弹穿透脑门的声音,也没有预想中的血光四溅。只有孟广义所在的床单上,多出了一片尿渍。
“玩具枪。”沉郁勾唇一枪,食指勾住扳机处,将枪华丽地转回手心,重新别回腰部。继尔,对着林谏微微一笑,有些嘚瑟的说:“走了,回去好好躺着。”
“操!操!”孟广义恼羞成怒,恨不得跳起来将沉郁碎尸万段,可惜手脚都打了绷带,连动一下都觉得困难。
市警局的警员们满载而归,迅速向韩旭报告了审讯记录和口供,在离开病房时,那位小警员也不知从哪来的胆子,竟然拍了拍袁州的肩膀,笑着说:“嫌疑人就交给你了,好好审,争取多审出点东西来。”
林谏清咳一声,掩住脸上的笑意,随着中众人被沉郁推出了病房。
在经过袁州的时候,见他动了动唇,似乎有话要说,但林谏只是微微低下了头,并没有任何想与他交流的意思。
可当他们走到医院的长廊时,袁州还是追了出来,他喊住林谏,在沉默了很久后,还是郑重地向林谏说了声“对不起。”
林谏莞尔,轻叹了口气,“师哥,情随事迁,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是对是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向前看。”
言毕,他拍了下沉郁搭在轮椅上的手,示意他继续向前走。
沉郁边走边低头咀嚼着林谏刚才所说的“情随事迁”那四个字,等走到病房的时候,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将唇凑到林谏耳边,问:“前面有什么?”
“嗯?”林谏不解其意,只觉得耳朵被扫得很痒,奈何沉郁却凑的更近,继续说:
“你刚才说,现在只想向前看,所以我就想问问你,前面有什么?”
“前面……”林谏的身体一阵酥麻,快被沉郁低沉的声音和呼出的气息融化了。他知道沉郁这话是在调戏他,于是故意说:“反正没有你!”
沉郁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倒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直到晚上临睡觉前,李斯忽然拎了一袋子东西进来,偷偷递给了沉郁。
沉郁让林谏在床上坐好,然后从袋子里掏出一把耳洞枪。
“你干嘛!”林谏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要给我打耳洞?”
“对。”沉郁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丝绒礼盒,里面静静躺着两枚精致的铂金耳钉。
林谏好奇地拿出其中一个,在手上掂了掂,感觉重量不轻。沉郁说:“我让李斯在里面安装了追踪系统,戴上以后,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能通过手表看的一清二楚,就算你想逃也逃不掉。你不是说,在你未来的生活里没有我吗?”
“……”沉郁也太霸道了吧。
虽然心里这样吐槽,但林谏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涌出一股甜蜜,但嘴上却说:“那不公平。凭什么你能时刻监视到我,我却不能监视你?”
沉郁笑笑:“我们一人一枚,你也同样可以用手机看见我。”
“真的?”林谏好奇地捏住耳钉举过头顶细细一看,果然,两枚耳钉上分别刻着他们俩的名字。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头望向窗外,将右耳垂留给沉郁。
沉郁右腿跪在床上,神情专注,他的动作很轻,也很熟练,甚至还没感受到痛感就已经结束了。
他又将另一枚耳钉戴在了自己的耳垂上,点开手表简单的调试了一番,没花多久功夫,只见表盘上就亮起了两个闪烁的红点。
“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他说:“袁州没有能力保护你,不能找到证明你清白的证据,但是我可以。”
林谏笑出了声,不知为何,这话从沉郁嘴里说出来竟莫名有几分可爱。
他从沉郁的眼睛里看见了真诚,勇敢,担当,倔强,还有几分深情的诱惑。
就这样,他差点陷入这双黑色的漩涡中,还好他保留了最后一分理智不断地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一晚上,沉郁以保护他为由就睡在他旁边的陪床上,两人躺在床上谈天说地,说说笑笑,仿佛这间病房已然变成了专属他们的小天地,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再与他们无关。
午夜十二点,医院走廊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两名穿着州警局制服的警员坐在孟广义病房外的长椅上。
其中一名警员困得眼皮打颤,伸了个懒腰从裤兜儿里摸出一根香烟,疲惫地说:“我去抽一根,你在这里守着。”
对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同时打了个哈欠,继续参瞌睡。
忽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正在参瞌睡的警员抬眼,只见一位身材高挑、双耳挂着口罩的护士端着换药盘走来。
警员咂了咂嘴,点头致意。护士莞尔一笑,径直走了进去。
通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护士又走了出来。在关门的那一霎,门缝里隐隐可见躺在病床上的孟广义。
只见他半张着嘴,仿佛正在无声地呐喊。布满血丝的双眼登得极大,好像看见了及其恐怖的东西……
第38章
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林谏的眼底时,耳边就已传来沉郁正在打电话的声音。
许是怕打扰到自己,沉郁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
只见他站在逆光中叉着腰,金黄色的晨曦透过白衬衫隐隐勾勒出紧实的肌肉轮廓,头发早已利落地梳在耳后。
林谏深吸了口气,翻过身去,静静地欣赏着眼前这位沐浴在阳光下的帅哥。
也许是晨曦有些灼热,原本目视窗外的沉郁竟少有的红了脸。
等电话挂断后,沉郁才转过头来,语气轻柔地说:“醒了?先吃早餐,然后我有话对你说。”
沉郁的表情有些严肃。林谏意识到或许是案子有了进展,于是乖乖地让沉郁从床上扶起他,然后边吃着早餐边问:“发生了什么?”
沉郁不答,一直等林谏将近快吃完时,才说:“昨天晚上孟广义死了。”
“怎么回事?”林谏的眉头蹙在了一处,连忙追问:“州警局的人没派人守着他?”
沉郁肩膀一耸,沉声道:“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了。”
林谏诧异不已,继续问:“死因是什么?法医怎么说?”
沉郁的眼底陡然转沉,语调冷的要冰渣,“狂犬病。”
“狂犬病?”林谏的第一直觉就联想到了陆鹤慈,连忙问案发时他在哪里。
可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很失望。
昨天下午在孟广义招出杀害洛克李的人是陆鹤慈的时候,韩旭就已经将他召进了警局。
但是陆鹤慈却对孟广义的供词矢口否,并控诉孟广义是在故意陷害。他表示,洛克李死去的那晚,他就待在工作室里做直播,观看直播的两万粉丝都可以为他做不在场证明。
韩旭没办法,因为除了孟广义的供词外,再找不到任何一条可以证明他犯罪的证据,只好暂时放他回了家,同时派人在他家门口附近盯梢。
据那两名警员反馈,陆鹤慈昨天一整晚都在卧室的书桌前工作,他们可以透过窗户看见陆鹤慈工作时的样子,以及中途有个送外卖的工作人员也可以证明,陆鹤慈就在屋内。
“所以说,昨晚孟广义遇害和陆鹤慈完全没有关系?”林谏若有所思地问。
沉郁点头,“法医同样没有在孟广义身上找到任何被狗咬过的痕迹。”
“和巴布一样?”林谏接话。
沉郁用沉默回答,继尔又说:“孟广义死的时候,门口还有两个州警局的警员看守,据说他死的很安静,整个晚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第二天医生查房的时候才发现他尸体早就凉透了。如果真是狂犬病发作,病人应该会失去理智地狂吼,焦躁,甚至会攻击人。”
沉郁这话说的没错,如果孟广义是因为狂犬病发病致死,死前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凶手昨晚假扮成护士进了孟广义的房间。”沉郁又说,“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凶手故意将狂犬病毒注射到了孟广义体内,导致他死亡?”
林谏托腮沉思:“按理来说,狂犬病从发病到致死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除非这是一种变异的新型狂犬病毒,如果想验证你的猜想,可以让韩旭在孟广义的身体里提取出微量病毒,送去CDC检验一下。”
“倒是可以先咨询一下梁俊贤。”沉郁说着,就将疑问用手机发给了梁俊贤。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改口道:“对了,还有一件更蹊跷的事。今天早晨,警方发现孟广义的鞋底开了,里面的能增高是空的。”
林谏的眼神一凛,说:“莫非.....你觉得孟广义在鞋底藏了东西,而凶手在杀了孟广义后,专门偷走了它?”
“是。”沉郁回:“我猜很有可能是妃莉娅耳环。”
这也正是林谏的猜测,像孟广义这么狡猾又唯利是图的商人,无论把耳环放在哪里都不会安心,必定只会随身携带。
就在这时病房的大门突然被推开,进来的人是刚才收到消息的梁俊贤。
想必是医院的工作比较繁忙的原因,梁俊贤的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眼底的乌青肉眼可见。
他开门见山地回答了沉郁刚才的疑问。想要制作出使人立刻致死的狂犬病毒并非没有可能,但培育的条件却非常苛刻,必须进行大量的实验和研究。
此话让林谏豁然联想到了贺先生在岛上的那座基地。
根据昨天孟广义所交代的,贺先生的基地是用来仿制古董、珠宝的流水线加工厂,但根据建筑结构来看,并不像工业基地,反而更像是用来做医学研究的。
林谏暂时将这个疑问放在了心底,正当他沉思时,梁俊贤又道出了一个好消息。
“麦吉么么昨晚醒了一次。”梁俊贤说。
“真的!”林谏的眼底豁然转亮,话音落下的同时,双手已经扶到了轮椅两侧,恨不得下一秒直接飞到么么的病床前。
“你先别激动。”梁俊贤语气沉重的说:“虽然她基本以及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肝脏上的肿瘤已经发展到了晚期,并且已经扩散到了肺部,现在正处于肝昏迷状态。”
刚才的好心情像被戳破的泡泡一样顿时化为泡影,林谏的心中顿时酸涩不已。
肝脏上的癌细胞一旦扩散,基本上就没有存活的希望了。
虽然麦吉只是他的教母,但感情却胜似亲生母亲。
“她昨晚醒来后,托我转告你一句话。”梁俊贤望着两眼泛着泪花的林谏说:“人点灯,不放在斗底下,是放在台灯上,是照亮一家人。”
话音落下,林谏眼底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豆大的泪珠像泄了闸一般,顺着下巴一滴滴地打在了大腿上。
这是出自《圣经》中的一句话。林谏记得,在他小的时候,父母的高压管理使他非常自卑,从不敢和陌生人说一句话,也不懂得如何与陌生人主动社交,久而久之就发展成了自闭症,也因此不得不退学。
后来,善良聪明的麦吉么么主动做了林谏的家庭教师,不仅在家中帮他补课,还用圣经中的智慧慢慢打开了他的心结。
上面那句话就是当年她用来开导林谏——才华是上帝给我们的恩惠,我们不必压抑,更不用担心别人对我们的看法,大胆的做自己,像灯光一样展示出上帝赐予我们的恩惠,去荣耀周围的其他人。
就在林谏沉溺于悲伤中无法自拔时,一只温暖又宽厚的手掌轻轻抚去了他脸上的泪珠。 “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先不要太悲观。”
沉郁的声音很轻,可一字一句却充满了力量:“我们要相信医生。哪怕就算到了无法逆转的地步,距离麦吉离开还有一段时间,做我们能做的,珍惜当下,尽量让她不留遗憾。”
林谏哽咽着点了点头,用右手捂住脸庞,左手却被沉郁紧紧地握住,冰凉的手掌渐渐被他掌心里传来的温度暖热。
时近午后,铺在医院走廊中的阳光逐渐褪去,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逐渐被乌云遮住。
此时正是医生交班的时候,一名护士在拔掉麦吉手上的针头后,快步走到了休息室准备吃午餐。
病房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着双眼的麦吉忽然睁开了眼皮,虽然眼白的地方布满了黄疸,可她的眸子却一如既往的清亮,完全不像刚刚苏醒的人。
她缓缓地从床上坐起,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件不知从哪儿搞来的黑色呢子大衣,又戴上了她以往从不离身的十字架项链和口罩后,轻车熟路地下了电梯。
十五分钟后,她从一辆出租车内走了下来,所到的地方正是陆鹤慈家附近。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只见工作室不远处的路口交汇处停着一辆黑色的别克,车里坐着的正是韩旭派去的便衣警察。
但从她的脸上却看任何慌张的神色,反倒是淡定地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像是在静静地等着某个人。
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一个穿着外卖制服的青年骑着电瓶车由远及近。
麦吉从椅子上站起,对外卖员招了招手。
等到外卖员在她面前停下的时候,麦吉用右手摘掉了口罩,脸上浮起了浅浅的笑意:“亲爱的,你露馅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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