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无奈看了眼天花板,起身迎上去,抱住儿子安抚道:“没事,只是个噩梦而已。”
燕声抱住燕回的腰,后怕地小声嘀咕:“爸爸,你陪我睡好不好……”
燕回低头看了眼小脸煞白的儿子,又看了眼翘着二郎腿捂脸扭头的余响,点头道:“好吧。余响,把手机给我。”
余响看了眼茶几上的手机,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起身走了过来。
递上手机,燕回却没接,搂着燕声的细长手指勾了勾,用嘴型说道:过来。
余响不明所以地上前一步,又一步,直到快贴到人了才反应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燕回。
但这个时候,燕回却停了下来,只是笑着抬眼看他,嘴唇开合着吐出两个字:手机。
余响眼神一暗,飞快地低头啄了一下那双不说老实话的嘴唇,然后把手机塞进燕回手心,边后退边同样用唇形说:明天,要你好看!
燕回笑了,拍拍儿子后背:“走吧,睡觉去,爸爸陪着你。”
燕声松开手,看了眼爸爸,疑惑歪头:“爸爸,你脸怎么这么红?”
“咳,暖气太热了。”
“热吗?”
“我说热就热。”
“哦。”
余响看着父子俩远去,直到关门声响起,才一个滑铲冲到沙发边,举起双拳无声呐喊,像在举行什么庆祝仪式。
卧室里,燕回侧身躺在燕声身旁,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摸着嘴唇,思考着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到底算不算他俩的初吻?
第40章
“我觉得不算。”
余响和燕回面对面坐着, 两只手捏着燕回的左手,微微扬起脸,任由他涂抹药膏。
“总不能因为时间太长了, 以前亲过的就不算了吧?”
燕回白他一眼:“你那是亲吗?你那是咬!我嘴唇都肿了!身上也没一块好肉, 全是牙印!”
余响心虚地移开目光:“我那天是有点太激动了, 脑子跟断线一样……”
燕回闻言手一顿, 不着痕迹地开始涂另一边脸:“你知道就好。”
“放心,这次我肯定…嗷!”脸上被拧了一把,余响捂着脸无辜眨眼, “怎么了?”
燕回抽了张纸巾擦手,微红着脸瞟了眼书房:“什么这次,你想干嘛?!”
“好吧,”余响叹了口气, “那就下次。”
燕回懒得理他, 起身要走, 却被余响拉住一拽, 跌坐在他怀里,食髓知味的某人低语着“再来一次”就低下了头。
燕回嫌弃地抱怨着“你是接吻鱼吗”,却配合地扬起下巴,两人四片唇再次贴合在一起,有点笨拙又努力地探索着新玩法。
就在两人亲得忘乎所以时, 书房传来一道呼喊声:
“爸爸——!我写完了!”
燕回和余响先是反射性弹开, 发现燕声没走出书房, 才同时松了口气。
“来了!”燕回应了一声, 掖好衣服朝书房走去,余响叹息着收好药膏,拿出手机看了眼日期。
还有十三天开学……我忍!
中午吃午饭时, 燕声仔细打量着余响的脸,扭头高兴地对燕回说:“爸爸,余叔叔的脸好像快好了!我们是不是能去环球影城了?”
燕回抬头看了眼余响,笑着点点头:“等余叔叔的脸彻底好了,我们就去,暂定后天吧。”
“好耶!”
燕声欢呼一声,余响提议道:“既然要去玩,那就玩个尽兴,直接在园区附近住两天吧。”
燕回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环球附近有几家酒店?”
“应该挺多的,我查下。”
“你没去过吗?”
“没,”余响摸出手机,“以前对这个不感兴趣。”
听到“不感兴趣”四个字,燕声抬起头看着余响,满脸纠结。
瞥见他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余响连忙道:“不过那是以前,陪声声一起去,我很开心!”
燕声顿时笑了:“和余叔叔一起玩,我也很开心!但是余叔叔,吃饭时玩手机不好,影响消化!”
余响闻言立刻放下手机:“好,叔叔吃完饭再看。”
燕声满意了,嘿嘿笑着端起碗,刨了一大口饭。
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地吃饭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余响看了眼来电显示,又看了眼燕声和燕回,解释道:
“是我爸。”
燕回点点头,燕声好奇地看着表情忽然严肃起来的余响,拿着电话走到客厅落地窗旁。
电话接通后,余钟北的声音传来,听着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郁闷,或者兼而有之。
“响响,你爷爷恢复情况良好,人也彻底清醒了。不知道他从哪知道你回云京的事,要你明天下午两点去趟医院。”
余响皱皱眉:“只有我吗?”
“还有我和你大伯,以及你姑姑姑父,听说还叫了郑律师,你大伯估计他是想修改遗嘱。”
听到不止自己一个人,余响反倒轻松了几分。
爷爷的情况刚刚稳定下来,如果单独召见他又旧事重提,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答应吧对不起自己,不答应吧怕刺激到老人家,进退两难。
至于修改遗嘱,他压根不在乎。
“好,我知道了。”余响应了一声挂断电话,走到餐桌坐下,“爷爷醒了,要我明天下午去趟医院。”
燕回第一反应和他一样:“就只叫了你?”
“不是,还有其他长辈,估计想用遗嘱来逼迫我就范吧。”余响叹气道。
燕回略一思索,冷笑道:“那只能是让其他长辈给你施压了。”
余响没有说话,眉目间却是彻底冷了下来。
燕回看着他,忽地笑了:“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去听听是怎么回事。不过你这脸……”
余响瞟了眼餐边柜映出的倒影,无所谓道:“没事,问起来就说我摔了一跤。”
燕回:“……”谁摔跤能摔到两边脸颊啊?
不过淤青已经消了大半,至少看不出是指头印,真想糊弄也不是没办法,燕回便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下午,燕回带着燕声去看电影,余响独自一人前往医院。
余老爷子彻底清醒后便从特护病房转入VIP病房,没有探视的玻璃窗,空间也大了许多,余响一走进屋里,满满当当都是人。
余钟南坐在离病床最远的窗边,身上西装革履,脚边放着一个手提包,看样子是刚开完会。
大伯母不见人影,可能又进了疗养院。自从余昊死后,她便时不时犯糊涂,清醒时以泪洗面,糊涂时看谁都像杀人凶手,一年里有大半时间都在疗养院渡过。
余响的姑姑余玲,及其丈夫和一双儿女,占据着余老爷子病床边最近的位置,一家子围着余老爷子欢声笑语,和整个病房的氛围格格不入。
不过也不奇怪,余玲一直是余老爷子的贴心小棉袄,余老爷子对她总是格外纵容,也养成了她骄纵的脾性。
她丈夫邹文栋是外企高管,收入不菲,但对于余家来说杯水车薪,更负担不起她的高消费。这么多年来,他们一家人的主要经济来源和余响父亲一样,都是余老爷子所持股票的分红。
不过一个是正朔百分之一股份分红,一个是每年固定三千万,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相比起被疏远排斥的大哥,备受宠爱的小妹,余响的父母像是局外人一样,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看到余响便迎了上来,用眼神询问着燕回的情况。
余响冲父母安抚地笑笑,忽然感觉到一股阴鸷的视线,抬头一看,正是余老爷子。
他躺在病床上,全靠自动升降的病床才勉强呈现半躺状态。但就算已经确认瘫痪,他身上依然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一举一动牵扯着房间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因为他掌握着正朔这家未上市集团公司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
注意到老爷子的视线,正在削苹果的余玲也看了过来,发现是余响,顿时笑了起来。
“哟,响响来啦!来来来,快来坐,好好跟你爷爷道个歉,你看这大过年闹的,多吓人!”
“余玲你什么意思……”
余响一把拦住父亲,走到床尾,迎着余老爷子的目光,恭敬有余却无丝毫愧疚地开口叫了一声:
“爷爷。”
余老爷子盯着他看了许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抬抬左手。
一直坐在病床另一边的郑大律师见状,连忙站起身,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余老爷子面前的小桌板上。
余老爷子抬起左手,竖起食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按着电脑键盘,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按键的哒哒声。
余玲离老爷子最近,亲眼看着他打出一排字,眼中有异彩闪过,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一双儿女。
余昊死了,余响是个同性恋,余家血脉就剩她这一双儿女了。老爷子再不情愿,总不能看着正朔落到不相关的人手上吧?
几分钟后,哒哒声停止,余老爷子按下播放键,电子合成音在房间里冰冷地响起。
“按照我本人的意愿,郑律师已经重新修订了我的遗嘱,在国家公证机关公证人的见证下,由郑律师当众宣布。遗嘱内容由我本人在完全清醒、理智的情况下拟定,不存在威胁、强迫的情况,请公证人员予以公证。”
电子音播完,身着公证机关制服的一男一女越众而出,一个手里拿着便携式摄影机,一个拿着公证文件宣布公证起效。
余响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人一直坐在进门后的角落里,全程拿着摄影机,连同余老爷子一指禅打字的经过都录了进去。
这是从前从没有过的情况。
余老爷子的遗嘱虽几经修改,但内容都大差不大,余钟北和余玲的继承份额一直没变过,只是正朔集团股份继承人从余钟南改成余昊,后来又改成余响。
这些改动都是通过郑大律师,改完便存放于大正律师事务所,从来没请人公证过。
这一次搞得这么隆重,隐隐透着一股诡异。
果然,等公证人员宣布完毕离开后,郑大律师公布最新遗嘱的第一句话,就出人意料。
“此遗嘱为最终版本,一切继承权益都以此版本为准,任何人不得更改。”
余响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眼余钟北和言真,两人对他笑笑,四只手交握在一起,用行动表达着相互扶携的决心。
余响眼神暗了暗,收回视线,低头考虑除了炒股外,还能不能做点别的营生赚钱,至少不能让父母的生活品质降低。
思索中,郑大律师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我名下所有资产,四月庄由大儿子余钟南继承,其余不动产由二儿子余钟北继承,存款和珠宝藏品由三女儿余玲继承,除此之外的股权债券,全部由余响的亲生子女继承,在其成年前由余响代管。”
“什么?!爸——!”余玲蹭地站起身,震惊地看着余老爷子,“他是个同性恋!哪来的孩子!你——!”
剩下的话语,被余老爷子一个眼神堵了回去,余玲不敢再说什么,搅着手指缓缓坐下,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同时,余响及其子女需签署协议,将其继承的股权债券年收益中百分之二无偿赠送给余玲及其子女。”
听到这句话,余玲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没能继承正朔的股权,但年收益百分之二也十分可观了,足以让她家的年收入稳定突破亿元级别,一辈子不愁吃喝。
而且这是每年按时打款的现金流,比起大哥二哥好多了!
爸爸果然还是爱我的!
余玲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继续听郑大律师念遗嘱。
“……确认继承权需在郑达生律师的见证下进行亲子鉴定,结果符合要求方能执行遗嘱。如若在我死后,余响依然没有亲生子女,则所有财产捐赠给国家。
“包括但不限于所有不动产、存款、珠宝藏品和股权债券等,捐赠流程由郑达生律师及其律所全权负责,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名义干涉。”
话音落下,病房里落针可闻。
片刻之后,余玲倒抽了一口凉气,全身瘫软着往下滑。
“妈!”
“老婆!”
“医生!”
余玲的丈夫儿女慌作一团,其余人一动不动,视线都集中在余响和余老爷子身上。
余响面色平静,只是无奈摇头:“爷爷,没用的。”
余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愤恨,随即落到了半晕厥的余玲身上。
经过医生的一番操作,余玲缓过劲来,挣开老公儿女,扑倒在病床上。
“爸!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邹文栋一年才挣多少钱?铭恺和铭怡一年学费都要压死他了!他哪养得起我,养得起这个家!你不能这么对我!”
余老爷子抬起左手,缓缓落到余玲头上,然后,意有所指般看向余响。
余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愣了两秒忽地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哈、哈哈哈……”
干瘪的笑声回荡在众人耳边,余玲笑着笑着流下眼泪,扑倒在丈夫邹文栋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余钟北看不下去了,上前道:“爸,我和大哥就算了,玲玲你从小宠到大,你这么对她,对得起妈的在天之灵吗?”
余老爷子没理他,只是看着余响,眼神异常冰冷。
过了一会,哭声渐消,余玲抬起头,擦干眼泪整理头发,拿出气垫补妆,嘴里咬牙道:
“不就是个孩子吗?怎么生不是生?响响,你去捐个精,剩下的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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