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乐每天都会给他发信息,分享一些日常趣事,或者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能出来见面。
林向北简直是进退两难。
他很清楚夏乐的为人,不认为跟对方来往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况且只是跟朋友出去吃顿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贺峥显然跟他持相反的意见。
贺峥并不是会莫名对谁有看法的人,林向北也从不怀疑他的包容心和同理心,再加上他父亲那一件事以及他自身的职业,其实应该不至于戴有色眼镜看待夏乐,可林向北能够感觉得到,他对夏乐有一种抵触。
行为可以具体到有两三次林向北在接听夏乐的来电时,他必须守在一旁听林向北的答复,甚至有一回让林向北开免提。
贺峥怎么样提出要求,林向北都会照做,但夏乐是外人,如果要夏乐也遵循他们之间的规定就太超过了吧。
林向北拒绝了,觉得很有必要和贺峥谈一谈。
他想让贺峥相信夏乐并不是损友,主动把夏乐这些年的经历告诉对方。
有在努力积极地生活,社交关系圈简单,除了酒楼进货的工作,闲暇的时候也不会去乱七八糟的地方,怎么看都是一个值得交友的对象。
他越夸夏乐有多好,越不能让贺峥满意,林向北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三次找理由婉拒夏乐的邀约后,夏乐给他弹了一条语音,很善解人意的,“向北,你如果不想跟我出去,可以直接说,我不会怎么样的,能再跟你见面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颠沛流离的缘故,林向北这些年没交到什么真心朋友,跟夏乐虽然很多年没见,但夏乐比以前健谈,跟他聊天很轻松,而且也不能总是让别人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他自个儿都觉着很惭愧。
林向北把夏乐的语音播给贺峥听,在床上翻来翻去地打滚,“贺峥,算我求你啦,你就让我去吧,只是吃顿饭而已,我保证,最多三个小时我就回来。”
贺峥把手心从他指尖顺走,迅速地划拉了下两人的聊天记录。
“向北,你看,新进的龙虾,比我整条手还长。”
“你在上课吗,会不会很难啊?”
“周末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每天要看这么多书吗?你也太厉害了吧!换我肯定坚持不下来。”
林向北没怎么被人崇拜过,被夏乐夸得飘飘然,“也还好吧,就硬着头皮学呗。”
贺峥表情古怪,“你们每天就聊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林向北停止打滚,趴在床上看他,“说一点你的事,说一点我的事,聊天不就是这样吗?”
贺峥在心里冷笑,真羡慕林向北的神经大条,看样子不答应他是不会罢休的,“想吃饭是吧,行啊,这周六就去吃吧。”
林向北在家里憋坏了,喜上眉梢,“真的吗?”
“我说了,我陪你去。”
“可是……”
“没有可是,不然就不去了。”
林向北反对无效,咕哝两声给夏乐回信,“周六可以,我带个朋友一起去哈,你见过的。”
从贺峥的角度看去,可以见到林向北微扬的唇角——之前从来不嚷着什么要跟朋友出去吃饭,回去一趟心都野了,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荔河果然是个烂地方。
作者有话说:
贺律(微笑):自己的老婆自己守护^_^
第52章
林向北跟夏乐约定在海鲜酒楼门口碰见。
周六这日,贺峥白天都在律所,将近六点的时候回家接人,发信息让林向北下楼。
一旁的车子窗户打下来,里头探出几个脑袋,张筱敏问:“到了没有?真把我好奇死了。”
前两天贺峥一到君平就询问他们周六有没有空,要请他们吃饭,一番交谈,竟是要把对象介绍给他们认识。
说这话时,姜寻并不在场,今日这顿饭自然也没有他的份。
心思细腻的张筱敏发现姜寻近排对贺峥的态度冷却了不少,刚来那会儿还总是见缝插针找机会想和贺峥独处——虽然从未成功过。
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姜寻更多的是和他们走得近些,也不再时常跟他们打探贺峥在君平的经历,看样子像是已然放弃了。
按张筱敏想这样再好不过了,毕竟办公室恋情是真的很不可取。
而且据她的观察,贺峥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想和姜寻重修旧好的苗头,连话都很少说,感觉不熟,她甚至疑心两人有没有谈过,姜寻这次的千里寻爱势必以失败告终。
不过忍无可忍的姜寻大概存了一点报复心理,偷偷和张筱敏爆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我觉得贺峥是阳痿。”
贺峥跟他交往期间告诉他自己是严格奉行禁欲主义的虔诚基督教徒,认为精神方面的交流才是高层次的爱情,所以恋爱不满三年未过稳定期拒绝发生性关系。
姜寻那时被爱蒙蔽了眼睛,觉得拿下贺峥这样的人极有成就感和征服欲,对贺峥言听计从。分手后新谈的对象没多久就想跟他上床,把他气得够呛。
他是家里幼子,虽然被惯大但在这方面家教很好从不乱搞,把这事跟向来替他拿主意的只在跟贺峥交往这件事有过争吵的哥哥说了后,他哥很赞同他分手。
但也因此更显得贺峥与众不同,叫他念念不忘。
现在想来,什么禁欲主义,他怀疑贺峥是借此来掩盖自身即使不是性无能也是严重性冷淡的事实。
“贺峥肯定是阳痿。”
有理有据得出结论的姜寻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所以林向北第一次跟他见面就求包养,一定是耐不住寂寞才“红杏出墙”!
张筱敏没听清他后面说些什么,但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毕竟她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感情世界里能缺心眼成这样,和谁过应该都能自娱自乐地上演一场让人啼笑皆非的爱情过家家。
“是不是那个?”蔡博明兴奋地杵了杵出神的张筱敏,同时问贺峥。
贺峥抬头一看,穿着简约的灰色宽松短袖和深蓝色牛仔裤的林向北刷了卡从小区门口走出来,因为个子高又瘦白,打理得很清爽,虽然离得有段距离看不清脸,但整体跟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似的。
周卓等人下了车,嚯的一声,朝贺峥挤眉弄眼。
贺峥接受到善意的调侃,笑道:“他跟朋友约了饭,还不知道你们要一块儿去,先别吓着他。”
林向北远远就见到贺峥旁边站了三个半生不熟的面孔,都刚从律所下班,春末闷热的天仍西装革履的,外套都脱了放在车厢内,铅尘不染的修身白衬衫束在西装裤里,在临近下班人流量骤增的小区门口,这几个人往那儿一站要不注意都难。
林向北不知道贺峥会跟同事在一起,脚步停了下来,竟然看都不看贺峥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此情此景,倒跟在金沙大饭店门口时有几分相似。
蔡博明奇道:“诶,这怎么还走了?不是这个啊?”
贺峥太阳穴突突一跳,快步上前一把握住林向北的小臂,将人转向自己,“你没看到我吗?”
林向北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瞄了一眼往这边探头探脑的几人,赶紧别过脸说:“等你同事走了我过去找你。”
听起来比偷情还要见不得人。
贺峥气笑了,“走,给你介绍,待会一起去吃饭。”
一句话包含两句过载的信息,林向北无从消化,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人已经被贺峥拉到了同事面前。
周卓记忆力好,那天虽然下着雨,视线昏暗,但林向北实在太好认了。
再者他听贺峥道和对方儿时有过龃龉,还向着贺峥说了句“那不要紧,别跟那种人计较”此类带有隐隐歧视意味的话,因而印象更加深刻,眼下等林向北站到他跟前,他难掩意外。
有过节的死对头还能谈到一块儿去,这得爱成什么样啊?
蔡博明嘶的一声,“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张筱敏拍了拍他,“你这套近乎的方式也太老土了。”友好地伸出手,“你好,我是贺峥的同事,张筱敏。”
林向北完全是在状况之外,赶鸭子上架似的跟她握了握手。
互相介绍完毕,贺峥道:“都先上车吧,有什么话吃饭的时候慢慢说。”
直到坐进副驾驶座林向北脑子还是懵的,连安全带都要贺峥提醒才记得系。
他透过外后视镜发现周卓三人的车子紧随着贺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贺峥的话,惊道:“他们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是啊。”
林向北猛地扭了下脑袋,“可是我约了夏乐呀。”
他语气焦急,贺峥瞧他一眼,“给他们订了新一桌。”
林向北松口气,但还是嘀咕道:“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心情愉悦的贺峥卖了个关子,“待会你就知道了。”
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正式让林向北跟好友见面,挑来挑去,择日不如撞日。
当然了,贺峥有很不可言说的私心,既然夏乐自诩林向北的好朋友,当然也要亲眼见证他们的感情,别再三天两头地跟没脑筋的林向北发暧昧信息。
林向北隐隐觉得今晚会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整个人都严阵以待起来,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兴奋多一点,以至于原先还算松弛的坐姿调整来调整去都有一点别扭。
贺峥把他心潮澎湃的状态看在眼里,不由得低头一笑。
过了今晚,以后一起吃饭出去的次数还多着呢,现在才到哪儿呀?
订的位置在酒楼的三层,夏乐早早在大门口等候着,一见到林向北的身影就小跑上前,然而又因为林向北身后几个陌生人的出现而硬生生地在半路止住了,脸上那种因为自馁而变得局促的神情林向北非常熟悉。
其实他在面对贺峥乃至贺峥的同事都有这种心情。
他不想夏乐陷入困窘的情况,笑着朝对方跑去,搭一下他的肩,“等很久了吧?”
夏乐摇摇头,“他们是?”
林向北觉得挺对不起夏乐的,本来吃顿饭要捎上贺峥就很奇怪了,现在还“拖家带口”的更觉过意不去,夏乐胆子比芝麻还小,平日话都不敢说太大声,一下子涌过来这么多人,真别把他吓坏了。
他简单地讲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听到贺峥的同事不和他们一桌夏乐显然安心不少。
一行人上了三楼,服务员在前引路带他们到预定的位置坐下。
贺峥有意安排,周卓几人的桌子就在隔邻,扭个头就能交谈了。
夏乐只认识林向北,牛皮糖似的使劲地往林向北身边凑,在他的介绍下点了特色菜品,又殷勤地用热水给林向北冲洗碗筷。
林向北说:“我自己来吧。”
夏乐用一种贤惠的语气笑道:“这有什么,以前连衣服都是我帮你洗的呢。”
这话似乎是故意说给谁听的,贺峥只笑而不语,朝服务员招了招手,意有所指道:“有碧螺春吗?”
茶叶银绿青嫩,茶水碧绿明亮,最适合大荤大油后用来解腻。
林向北奇道:“你不是从来不喝茶吗?”
贺峥笑盈盈的,“给你冲的,多喝两杯,好好品一品。”
林向北一头雾水,“我也不喝茶啊……”
你喝的还少吗,这都几壶了?贺峥用余光扫一眼夏乐。
夏乐显然是有点怕他,但梗着脖子继续和林向北讲话,等上了餐,又热忱地给林向北布菜。
周卓那一桌聊得热火朝天,蔡博明转过身说:“这家的炖乳鸽不错,价格也实惠,下回律所聚餐可以来。”
早在来时的车上,周卓已跟蔡博明点明林向北就是他们在金沙大饭店碰到的泊车员。
他震惊了好久,跟周卓一致决定失忆,把跟林向北的今日当作初见——对贺峥的重视的缘故,在维护他伴侣的自尊心这一方面,几人做得很周到。
热情搭话的蔡博明很快就发现隔壁桌的不对劲,贺峥慢条斯理地用餐,一语不发,倒是林向北的那个柔柔弱弱的朋友一直往林向北盘里添东西。
他觉得场面有点怪异,缩了缩脖子把头转了回去。
几人连怎么举杯庆祝都准备好了,只等着贺峥发话,坐实二人的情侣关系。
林向北对此一无所知,给贺峥剥了只碳烤大头虾,“这个好吃。”
贺峥就着他的手把鲜甜咸美的虾子吃掉,感觉是时候了,笑了笑道:“其实今天请周卓他们过来,是有件事……”
话还未说完,身后的蔡博明突然慌慌张张地拉开椅子起立,动作幅度之大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他方才还笑嘻嘻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别过身对贺峥道:“先别吃了,看看手机。”
贺峥的手机摁了静音放在一旁,点开来一看,好几条未读信息。
林向北被突如其来的紧迫感给压住,见到贺峥平坦的眉峰紧紧地往中心靠拢,抬头看了他一眼。
而周卓、张筱敏、蔡博明亦神色难辨地唰唰望向戴着两只油腻一次性手套正在美滋滋啃皮皮虾的林向北。
一时之间成为视角焦点,他顿时像被挑了虾线的虾似的坐直了,忐忑地问:“怎么了吗?”
其余三人改而将目光落到贺峥身上,是询问的意思。
贺峥眉心依旧蹙着,语气还算平静地道:“律所出了点急事,我们几个得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他对同事一颔首,几人意会地大步向出口走去。
林向北把手套摘下来,焦急地起立问:“是很严重的事吗?”
贺峥用笑容安抚林向北,“不是很严重,之前也有过的,但事出紧急,必须得去一趟。”
林向北点点脑袋,“那你快走吧。”
贺峥去把账单买了,回来后俯身吻了下林向北的额头,附带着睨了眼居心不良的夏乐。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林向北愣了一下,两颊连带着耳根迅速红透了。
“我可能没有办法来接你,早点回家,到了跟我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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