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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养(近代现代)——凉凉生

时间:2025-03-24 07:01:30  作者:凉凉生
  大学表白墙上,都是捞人的帖子。说是想要护旗手小帅哥的联系方式。
  其实那条链接内容也很常见,不外乎是在问护旗手是谁,想要求一个联系方式。在这条帖子下跟了很多条评论,新生都发了自己拍的军训升旗的照片,想要捞岑道州的。
  这条帖子成了表白墙这个月最热门的帖子,并被表白墙置顶。捞校草校花的营销号,也截图了一些岑道州的照片,到公共社交平台剪辑成视频或编辑成图文发布。
  在某抖+平台,已经有一中的人认出了岑道州,将他曾经的获奖情况、为人和家世都说了一遍。
  因为是上市公司的独生子,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小少爷,人又长得好看还没有富少的架子,这些标签看上去都很有萌点,所以视频挺火,流量也不错。网友甚至扒出了他住址的准确信息。
  喻挽桑心里烦躁,岑道州拥有的远远比他能够给到的要多得多。他苦苦藏了这么多年的小少爷,是不是终于要被其他人发现了?
  上一世的岑道州在国外,加上性格孤僻,在国内根本没有太多他的信息,他被保护得很好。
  这一世的岑道州却屡次在社交媒体上曝光。
  营销号很清楚岑道州的萌点在哪里,不断地给他贴上标签,肆意传播,点赞和转发评论数越来越多。
  如果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岑道州,是不是有一天,岑道州就不会再属于他?这是他费尽心思想要守护的人,到头来,会不会因为他改变了岑道州的生长轨迹,而岑道州就不再喜欢他了?
  毕竟只有在阴沟里的老鼠才会向往漏进下水道的一点阳光,岑道州上一世孤僻,才会对他这个走得近的朋友产生依赖和亲昵。这一世的岑道州就像个能够照亮每个人的小太阳。
  自己能够发光的小太阳,又怎么会依赖下水道一缕单薄的阳光?
  要不把这家伙关起来算了。
  喻挽桑一拳头砸在床上,拳头陷进岑道州的兔子布偶里。毛茸茸的布偶,每一年都会被翻新,里面的旧棉花会被翻出来,加入一点新棉花,再将棉花打得很蓬松柔软。布料会被细心检查,坏掉和磨损的地方就会由专业定制店里的裁缝进行修补。
  修补的地方接近无痕,几乎看不出来。
  小少爷从小到大喜欢的阿贝贝,每年都有人在细心照顾。在充满爱意里长大的孩子,难怪会这么讨人喜欢。
  喻挽桑不舍得折磨岑道州的阿贝贝,所以只好把兔子放回到自己床上。给它盖好被子,捏了下被角,恰好盖到兔子的脖子下。
  可喻挽桑不知道的是,小少爷的阿贝贝何止是那只毛茸茸的布偶?
  陪伴岑道州最久,最得他喜欢的,永远都是他这个鱼鱼哥哥。
  比起这个每年都会被精心翻新的阿贝贝,从来没有任何改变的喻挽桑才更像是岑道州小少爷打心眼里喜欢的阿贝贝。
 
 
第59章 
  岑道州因为第二天就能见到喻挽桑,所以很兴奋,他很晚才睡着。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男人。他很确定那个男人是他。
  在梦里的他也穿着一中的校服。在高考前几天,他一个人背着书包跑到圣水寺里。那些像雾一样的香火,将寺庙笼罩。菩提树高大茂盛,上面挂满了红绸缎带。他拿了毛笔,站在木桌前写字。他看不清楚自己写的是什么,但他心里知道,是和喻挽桑有关的事情。
  之所以如此断定,因为梦里的那个人很伤心难过,心里想的也是喻挽桑。
  岑道州觉得自己分成了两半,一半是还葆有自己的意识,另一半是梦里那个穿着校服的男生。
  祈福完毕,他一个人背着书包又离开。祈福的吊牌在他的手里,但他并不打算交给喻挽桑。他打车到距离圣水寺不远处的墓园,在一座很气派的墓地上,拿着祈福的吊牌,一边哭一边喊哥哥。
  墓园的石碑上,写的是他爷爷岑少华的名讳。
  爸爸妈妈曾对他说,想要什么又得不到的时候,就可以找家里已经去世的老人保佑。
  岑道州猛地从梦中惊醒,他大口地喘气,感觉自己浑身冰冷。
  他在脑子里回忆着梦里的场景,那张在红色缎带上写的字逐渐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正面是:【祝哥哥高考顺利】
  反面是:【希望哥哥今年能够稍微喜欢我一点】
  外面在下雨,雨声淅淅沥沥,一遍一遍地浇灌在耳朵上,流淌到心间,变得潮湿而忧伤。
  白杨树的树叶被洗刷着,发出很轻很温柔的声音。岑道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悲伤难过,他吸了吸鼻子,昨天他洗完澡后没有及时穿厚衣服,有点感冒。鼻子堵着。
  他调出手机相册里之前喻挽桑给他发来的自拍。借着手机很微弱的光,开始在自己的蓝色素描本上画这张照片的速写。
  姜其柯在美国,现在的时间点,美国差不多还是工作时间。姜其柯给他发消息,问他效果怎么样。
  岑道州回他:【什么效果?】
  姜其柯:【班长有没有生气?】
  岑道州回忆了一下晚上给他打电话的喻挽桑,终于从中发现一丝端倪:【你做什么了?】
  姜其柯发来几个表情包,随后跟着一串语音。
  岑道州用了语音转文字:【我做的可多了,我把你的视频截了图发表白墙,又找我朋友去底下评论了一点带风向,结果没想到你小子还挺吸引人的,好多小姑娘都拍了你,跟风在下面发照片要你的联系方式。我就把这条链接转发给班长了,班长到现在都没回我。】
  难怪哥哥会给他打四个电话,今天和他讲电话,语气也有点冲。
  岑道州给姜其柯发了一个哈士奇的[你滚]表情包:【你害死我了!!!我要跟你绝交!!!!】
  姜其柯:【哈哈?你发的什么消息?我这里风大听不见……那啥,班长吃醋了没啊?你快点儿乘胜追击,去哄一哄,保准能够拿下他。我跟你说,他就是个闷骚,你不出击,他就永远钓着你,也不肯给你名分。你肯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他吗?】
  这不禁让岑道州想到了黎赫关于喻挽桑的【渣男】理论。
  岑道州想,明天……明天他一定要开始着手准备表白的事情。哥哥必须变成他的,以及不能让哥哥和沈夏再接触,他以前一直都防范得很好,将来也一定可以做到。
  然而就在岑道州回到学校,打算去实验室找喻挽桑时,却被喻挽桑打来电话告知,让他先去教室里上完课,下课后马上跟他回家。
  岑道州不理解,下午的课在两个小时后,他明明有时间和哥哥单独相处。他很想和喻挽桑亲热,刚体会到情爱滋味的男人,对这种事情,完全就像是会上瘾一样。
  下午的专业课,是章楠的外科学。教学老师因为临时在广南出差,赶不回来,所以教学工作交给了章楠。
  岑道州在课上走神,被章楠点名起来回答问题。
  “请这位同学来回答一下,什么是等渗性缺水?常见病因有哪些?”章楠走过来。
  同学纷纷看向岑道州。
  岑道州对这道题只是一知半解:“等渗性缺水又被叫做急性缺水,因为水和钠在成比例地丧失,所以血清钠仍在正常范围。常见病因——”
  他忘记了。
  章楠拿着书,敲了敲他的书桌:“上课记得听讲。别分心。”
  章楠没有为难他,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来调侃他。岑道州感觉有点奇怪。
  下课后,章楠见他收拾东西,便问他去哪儿,他说喻挽桑要来接他回家。
  章楠欲言又止,看他的眼神带着疼惜和怜悯。岑道州笑着跟章楠开玩笑:“章楠叔叔,你干嘛这样看我,好像我很可怜一样。”
  “你才不可怜,老子才可怜好不好?天天给你们上课,还没多少工钱,我容易吗?”章楠说,“不准叫我叔。”
  “我妈没给你发工资吗?”
  “发的那点工资,我不还得拿来养我媳妇儿?你以为成年人的日子好过啊?”章楠靠着课桌,从兜里摸出几颗糖递给岑道州。
  “怎么忽然给我糖?从我上小学之后,你就再也没给过我糖了。”岑道州接过糖,撕开一颗,丢到嘴里,“还挺好吃,这个牌子的糖不便宜,你的工资买得起?”
  章楠脾气上来:“去去去,再打击我,就把我的糖还给我。”
  “不还,我都吃了,章老师~”
  章楠伸手来揉他的脑袋,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不开心的时候就吃糖,小时候你就是这样的。哥希望你一直开开心心的,无病无灾,平安快乐地过一辈子。”
  岑道州总感觉,自己在章楠这儿就跟被诊断出绝症了一样。
  二十多分钟后,教室里空荡荡。喻挽桑终于赶到,他还喘着气。
  岑道州兴奋地站起来,拎起书包就奔着喻挽桑去。喻挽桑接住他,片刻后,岑道州发现自己的脖子上被套上一条绳子。
  “是什么?”他问。
  “圣水寺的平安扣。”
  “今天你和章楠哥怎么了?都送我东西。”岑道州不解地看他。
  喻挽桑握紧他的手,用力地拥住他:“岑道州,你有可能不是你爸妈的亲生儿子。”
  岑道州觉得很荒谬:“怎么可能?今天不是愚人节呀哥哥。”
  在喻挽桑仅剩不多的前世记忆里,扒拉出十八岁以后和岑道州有关的记忆,更是难上加难。他只依稀从父母的交谈中得知,岑家夫妻两个后来领养了一个男孩儿。
  领养来的男孩儿是被岑家父母养在身边的,而岑道州一直留在国外,直到他和沈夏结婚,岑道州才回国。
  具体原因他不知情,他当时和岑家父母不是很熟。
  岑道州很少再回岑家,从藤校毕业后,就拿了工作签证留在美国工作。由于工作是很体面的金融行业,大家每每提起岑道州,都是殷羡的语气。
  “我们说好今天要去温泉馆,我已经订好了房间,做好了攻略。哥哥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因为你不想和我去玩吗?那我们改天好不好?今天你先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岑道州推开喻挽桑,连书包也不拿,就往外冲。
  书包掉在地上,连同那本旧了的蓝色封皮素描本。喻挽桑捡起来,快步跟上。岑道州没出息地拐进了男生厕所最里面的坑位,将门反锁。
  喻挽桑站在门外,心里有点儿疼了:“今天晚上我不带你回家了,我们去温泉馆。行不行?”
  就算是章楠这样不是天天陪在岑道州身边的人,都为岑道州感到于心不忍,又何况喻挽桑这个本身就对岑道州偏心到没边的人呢?
  岑道州不肯说话,喻挽桑就一直站在外面陪着他,直到几分钟过去,岑道州很小声的哭声传来。
  喻挽桑说:“你不是说,能够让你哭的只能是我吗?我不允许你现在哭。”
  岑道州打开了一条门缝,伸手出去:“哥哥,纸……”
  喻挽桑递给他一包面巾纸,岑道州又把门锁上,开始擤鼻涕。
  等他整理好情绪后,他又打开一条门缝,伸手出去:“哥哥,手……”
  喻挽桑伸手过去,岑道州一个用力,就把他拽了进去。
  岑道州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兜帽特别大。他的脑袋被兜帽遮住,一双眼睛也被挡得厉害,下颔露出来,一张被咬过的嘴唇微微泛红。
  喻挽桑被他面朝着门板的方向往前推。这一层楼,下午没有课程了,所以厕所也没有其他人。岑道州伸手撩起喻挽桑的衣服,两只手也不隔着什么,就环住喻挽桑的腰:“哥哥,让我……抱一会儿。”
  喻挽桑没有挣扎。岑道州缓过来后,坚持要回岑家。在出租车上,喻挽桑把岑道州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哥会罩着你,要是你爸妈不要你,你就到我家里来。我养你。”
  “真的假的?哥哥这么好。”
  “真的,我养你一辈子。”
  岑道州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掉落在喻挽桑的肩颈上:“真好,那我真的可以成为哥哥家的孩子了。”
  他们到岑家,是晚上六点半。天已经黑了。
  客厅里坐着一个陌生女人,和一个看起来跟岑道州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只是男生更瘦弱,肤色也偏蜡黄,脸和岑妈妈有三四分相似,眉毛有一点像岑爸爸。
  岑爸爸坐在客厅,看起来很沉闷。他见岑道州跟着喻挽桑进来,便让保姆给这两个孩子上点心。在他们进来之前,客厅的茶几上就没有新鲜出炉的点心。
  “爸爸,我回来了。”岑道州想要坐到岑爸爸旁边,走到一半又顿住,坐在了稍微远一些的沙发上。
  知子莫若父,岑爸爸和儿子相处那么长时间,怎么会看不出来岑道州在难过。岑妈妈在厨房做晚饭,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客厅的两个孩子。
  “学校军训过得怎么样?那边山区发生大规模的山体滑坡,你妈前两天一直念叨你。”岑爸爸说。
  “我过得很好,没有受伤。”岑道州懂事地说。
  岑妈妈端着岑道州爱吃的饭菜到客厅,忙碌着:“你们父子两个聊完了没有?州州饿了吧?妈妈给你炒了几个菜,你今天多吃一点。”
  岑妈妈说着,就掉了眼泪,她忙用手背去擦。
  岑道州心里特别不好受,他走过去,抱了抱她:“妈妈,我没有事。哥哥都告诉我了,虽然我会难过会伤心,但你是我最好的妈妈,我不希望你难过伤心。”
  岑妈妈抱住他,哭得妆都花了。要知道,这个孩子她从小就宠着长大,她从小到大连骂几句都狠不下心,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带着亲子鉴定结果来找她,说岑道州不是她的孩子。
  这个她从婴儿时期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会不是自己的呢?
  客厅里的陌生女人突然开口:“州州,我是你妈妈,我叫徐惠。这是你弟弟,叫陆璨。”
  岑道州安慰好岑妈妈,才到徐惠旁边,很礼貌地说:“阿姨你好,我叫岑道州。”
  徐惠看起来很高兴,她对陆璨说:“瞧见没,要是当年你们两个没被抱错,现在你就该是这家里的小少爷。”
  陆璨眼睛亮晶晶的,他站起来,朝岑道州伸出手,结结巴巴地喊州州哥哥。
  岑道州看了一眼他的手,没有理会。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指责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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