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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养(近代现代)——凉凉生

时间:2025-03-24 07:01:30  作者:凉凉生
  小少爷不怎么说话,基本说的那几句,都是喊他哥,问他累不累,要不要休息。声音也怪好听的。
  也不怪喻挽桑没认出来岑道州,岑道州自己买了声卡,改了声音。
  由于Pookie的帮助,一来二去,喻挽桑攒了不少钱。
  小少爷总在游戏里劝他,说:“哥哥,我听说你还在读书。你要不要继续回学校读书?我还给你钱,比你打游戏的钱还多。”
  喻挽桑总是不耐烦:“打游戏就打游戏,废什么话。”
  小少爷不敢再提这事儿,声音闷闷地说:“我知道了。”
  有时候,爸来家里看他,见完面,他把身上的钱分了一半给他,让他去还钱。爸的眼睛红了,说自己不要钱。
  “你要好好照顾妈妈,知不知道?爸这辈子没出息,对不起你们母子俩。”爸爸说,“我听你老师说,你不去上学了。你不能不读书,知不知道?是爸拖累了你们,你别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
  喻挽桑反讽道:“有你这样的爸,我还有前途吗?”
  爸爸沉默着,说不出话来。他的手很抖,因为在工地上干重活儿干多了,伤着了手。颤抖的手里捏着一把钱,塞到喻挽桑手上:“这个月生活费。”
  喻挽桑还是回到了学校。每天坐在他旁边的岑道州都在努力地学习,搞得他很烦。
  晚上,他抽空就和QQ上的小少爷聊天。小少爷乖乖地喊他哥哥,说哥哥最棒。
  他会和小少爷说他家里的事情,小少爷每次都会很及时地回复他。每天晚上收到小少爷的消息,就像是被施展了精灵魔法一样,睡得很好。
  有一次,他周末去网吧,看见了沈夏。网吧里嘈杂得很,他本来也没多在意,毕竟沈夏已经说过对他没意思了,他也不乐意去自讨没趣。
  结果他瞧见,沈夏电脑界面登录着QQ,而QQ的头像就是小少爷的。他的心一紧,赶紧给他的【甜心宝贝】发消息,沈夏的电脑弹出消息。
  沈夏正要去把弹窗关掉。
  喻挽桑抓着他的手问他:“是你加了我的QQ,每天都和我聊天?”
  沈夏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的视线穿过喻挽桑的左肩膀,看过去,只犹豫了几秒钟,他笑起来,说:“对,是我。”
  喻挽桑一时感动,将沈夏抱进怀里。
  沈夏却一把将他推开。
  喻挽桑见他一直盯着一个地方,还以为是老师来了,他还想要拉着沈夏跑掉。
  他回过头,却只看见沈夏望着的那个角落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件看着就昂贵到不行的外套和一桶刚泡好的康师傅牛肉面。上面还插了一根塑料叉子。
  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场景,喻挽桑却看了好几眼。
  他本来想要沈夏陪他打游戏,沈夏不愿意。
  恰好他尿意来袭,他推开椅子去厕所。在厕所门口,他看见岑道州在掉眼泪。
  一个都快成年的男人,蹲在厕所门口哭,哭得很伤心,像是丢掉了自己最珍贵财宝的小孩子。
  他走进厕所,没有搭理他。上完厕所,他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两听冰可乐。
  他拿着一瓶冰可乐塞到岑道州的手上:“哭什么?打游戏输了?还是考试考差了?”
  冰可乐上凝着水珠,跟岑道州的眼泪一样湿润。让喻挽桑心里特不是滋味。哭什么呢?有什么好哭的,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酒吧的厕所,弥漫着尿...骚..味。干拖把立在门口的条纹塑料桶里,周围的人进进出出,一个看起来还是小学生的男孩儿从厕所跑出来,撞倒了旁边的拖把。
  拖把倒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到岑道州身上。
  喻挽桑伸手截住:“你是笨蛋吗?不会躲的吗?”
  岑道州抬起头,擦干净眼泪,看着喻挽桑,不肯说话。他一直咬着嘴唇,好像一松开就会啜泣出声。
  周围的人古怪地看着他俩。
  喻挽桑脱了自己的校服罩在他脑袋上:“哭什么哭?不准哭!再哭我揍你!”
  他牵着岑道州的手,往网吧外面的巷子走。巷子旁边是一棵梧桐树,开着烂漫的紫色花朵。喻挽桑教岑道州喝可乐后打嗝:“你听我的,喝完可乐再打嗝,就不会再哭了。”
  岑道州捧着可乐,学着他的样子喝可乐。喻挽桑见他不哭了,又折身回网吧。岑道州忽然拉住他的手腕,从他身后抱住他,哭得很难过。
  眼泪濡湿了喻挽桑夏季的校服,他的后背感受到眼泪的温热。
  他转过头,手掌落在岑道州的肩膀上:“你究竟为什么要哭啊?”
  岑道州一句话都不肯说,只低声喊了句哥哥。
  现在想来,那天岑道州哭得如此伤心,不过是因为QQ账号被沈夏冒名顶替。
  -
  他们大四毕业那年的冬天,十二月,他们决定将婚礼放在这个月的圣诞节那天。
  宾客来了很多,岑妈妈忙得不歇脚。喻妈妈去厨房,给她煮了一碗饺子,让她抽空吃。喻挽桑在房间里,看岑道州的蓝色素描本。从初中就开始画的本子,已经很厚了。
  “要看新的吗?我有好几个同样封皮的本子,这是最早的那个。”岑道州蹲到衣柜前,探身去拿底下的箱子。箱子重,外壳是蓝色塑料的,印着一只蓝胖子。他打开箱子,拿出五本素描本,每一本,都有食指那么厚。
  “本来每个本子只有一厘米厚,”他伸手比划一个‘一厘米’,“我担心纸不够我画的,就去外面找人定制了厚的素描本。”
  他坐到床上,也不好好坐,而是把屁股挪过去,挨着喻挽桑:“这个本子你熟不熟悉?”
  喻挽桑端详着,没看出个所以然:“有什么说法。”
  “小时候,我和你一起在我家书房读书,叔叔出差回来,给你带回来一个蓝色封皮的本子。我想要和你用一样的本子,但是那个本子只有一个。当时网络购物还不是很流行的,叔叔很为难。”岑道州慢悠悠地说,他凑到岑道州的耳朵边上,轻轻地用手环住他,“你对叔叔说,你不要本子了,让他把本子给我。”
  “那件事啊……这都多早以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凡是跟你有关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我一生下来,从有记忆开始,我就和你认识了。我喜欢亲近你,喜欢把你当成我的一部分。妈妈说,我对你的这种感情已经不是简单的爱情了。”岑道州坦诚说,“昨天晚上,妈妈找我谈心。她问我,如果有一天我和你闹到要离婚的地步怎么办?”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不知道。我大概是会让你走的,你不爱我了,那我至少要让你从别的地方获得快乐和幸福。”
  “咦……你真伟大。”
  “那可不,”岑道州有点骄傲地说,“妈妈夸我懂事了。”
  婚礼仪式快开始,两个新郎不见了。岑妈妈着急地给喻挽桑打电话。电话打不通。喻挽桑被岑道州压在新房的床上,被亲了好一会儿。他不由得偏过头,拍拍他的肩膀:“够了,等婚礼仪式结束后再继续好吗?”
  岑道州嗯一声,又啄吻着他的下唇,碰了碰,再坐起来,帮他把西装扣子系好:“哥哥,我们今天结婚了。”
  “开心吗?”喻挽桑问他。
  “开心哇!我昨晚兴奋得没有睡着。”
  喻挽桑也用一种特别兴奋的语气说:“好巧哇,我也是!”
  他们乘车到达酒店,岑妈妈看见喻挽桑的嘴唇红得不像样子,又怪了岑道州一通:“结婚当天你都忍不了,让外人看了,像什么话。”
  喻妈妈爱袒护岑道州:“算了算了,孩子们互相喜欢是好事儿。今天是州州和我们家鱼鱼大喜的日子,我们这些做大人的,别扫兴了。”
  岑妈妈气得不行,像随时要炸开的在高压锅里的粥:“过了今天,我再收拾你。”
  岑道州拽了拽喻挽桑,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话:“你看,你还没进我家门,我妈就开始袒护你了。我都成要被收拾的那个了。”
  喻挽桑勾着他的左手无名指:“以后我袒护你。”
  “那就谢谢哥哥啦。”岑道州拉着喻挽桑走在最后面,趁着大人不注意,偷亲了一下喻挽桑。
  恰巧摄影师举着相机从里面出来,把他的小动作逮个正着。
  岑妈妈也跟着摄影师的动作回过头瞧他,一脸无奈,嘴角确实向上扬着,一派好心情的样子:“瞧你这出息。”
  众人大笑。岑道州脸红,再也不敢偷亲喻挽桑了。
  婚礼仪式结束,大家上新房来闹洞房。被子上洒满了花生红枣和桂圆。
  姜其柯也从国外回来了,现在在帮他爸爸打理家里的生意。
  婚房里挤满了人。姜其柯拎着一块小蛋糕,让喻挽桑蒙着眼,喂岑道州吃。岑道州不乐意让喻挽桑为难:“蒙我眼睛。”
  姜其柯说:“也行。”
  喻挽桑拿了带子,蒙住自己的眼睛:“我来吧,没事。”
  小蛋糕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喻挽桑喂得不对,他俩就得亲上。岑道州伸手抹掉喻挽桑脸颊上被弄上的蛋糕,低头去咬掉喻挽桑咬着的蛋糕。
  姜其柯直呼:“作弊,不算数,重新来。”
  文桦拉着他往外走,姜其柯的鞋子被拖掉一只,张泽帮他把鞋子踢出去。
  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法案刚颁布那年,众人涌上四桥街头。发生群体性斗殴事件,四桥被警方管控。
  他们那年在圣诞节的深夜,纷纷聚集在四桥的桥头,双双被雪染白了头。
  喻挽桑摘掉黑色的带子,拿了纸巾,帮岑道州擦掉脸上的奶油:“新婚快乐,亲爱的。”
  岑道州用脸颊去贴喻挽桑的手心,他轻轻地抱住喻挽桑,轻声说:“同乐。”
 
 
第76章 
  晚上九点多,岑道州跟喻挽桑从家里跑出来。岑道州开着喻挽桑的那辆比亚迪,一路冲到四桥。
  雪下得真大,路面也很滑。喻挽桑让他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商店门口停下,给自己买包烟。
  岑道州买完烟回来,矮身进车内。他手里拎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香烟和两盒套。喻挽桑现在看见这玩意儿就烦,于是把黑色塑料袋和套都丢到后车座去。
  “车内不准吸烟。”岑道州弱弱地反驳。
  喻挽桑递给他一个眼神。
  岑道州改口说:“我把车停到前边的停车场去,你在商店门口等我五分钟,我陪你一根。”
  喻挽桑于是下车。岑道州拿了自己的外套递给他,帮他把手套也给戴上。喻挽桑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不用戴,我不冷。”
  岑道州说:“戴上吧,我怕你冷了。”
  有一种冷,叫老公觉得你冷。
  喻挽桑轻笑一声,凑近他耳边,轻声说:“这么快就把自己代入到老公的角色了?对我管东管西的。”
  岑道州张了张嘴,嘴里哈出袅袅的一股白雾。因为车门开着,车内温度急剧下降。岑道州把伞给他:“我们今天结婚了。”
  “所以呢?”
  “我理所应当要把你照顾得更好,不管我是老公还是老婆,我都是你的结婚对象,这是我想要得到的权利也是我的义务。”
  喻挽桑好心情地将他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好心情地说:“谢谢小少爷的照顾。”
  岑道州开心地说:“客气客气,好说好说。嘿~”
  十点,四桥上已经没有人。他们从便利商店步行到四桥上。岑道州说:“哥,你说好的,要告诉我,关于你的秘密。”
  “知道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说吗?”喻挽桑问他。
  “气氛好?”
  喻挽桑把已经灭掉的烟头夹在手里,用了力气,烟头被夹得变形:“因为我在想,如果我把我的秘密说出来后,你要是怕了我,讨厌我,那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岑道州抓住他的手腕:“哥哥,你别和我开玩笑,我怕。”
  喻挽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从哪里和岑道州说起。他把上一世的种种,从他和岑道州因为沈夏闹掰,岑道州出国,再到自己和沈夏结婚,以及遇到地震的事情,一一讲明白。
  “在我原本的世界里,我该讨厌你、误会你、嫉妒你,你比我优秀百倍。然而即便如此,你还是对我好,在地震发生时,折返回来救我。在ICU病房里,你说,祝我新婚快乐。可是我看你躺在病床上,旁边的脸盆里,是你吐的血。我快乐不起来。”喻挽桑手肘杵在栏杆上。
  雪让栏杆看起来像是铺了一层毯子,柔软得像是给精灵入眠的床垫。
  岑道州伸手去握住喻挽桑的手:“你不是在开玩笑吗?”
  “没有,这是我最大的秘密。我知道再过几年,会发生一场大地震。知道你本来该出国留学,知道你的英文名字本来应该叫Pookie,但是这一世,我把你的名字给了捡回来的小猫。我有时候都会恶毒地想,Pookie这一次死了,是不是就相当于替你挡在了。我知道我这么想不对,可我真的希望就是这样。我还知道,你不喜欢钢琴,喜欢小提琴。知道你伤心难过了,会自己躲起来哭。”喻挽桑面对着他,像是在面对一堵随时会关掉的门,“我还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我还知道,上一世,你每次看见我跟沈夏在一起有亲密的动作,就会跑过来阻拦,过后你又会自己躲起来偷偷哭。”
  路灯照在两个人身上,让他们胸前的胸花,显得更漂亮更柔和。像是摄影镜头蒙上了一层欧根纱,阳光仿佛在身上闪耀着。
  “原来,我讨厌沈夏,不是没有道理的。”岑道州嘀咕,“我就说,我怎么一看到他就心里不舒服,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喻挽桑失笑:“你这算是什么结论,这一次,夏夏也没做什么事。我和他甚至没有加过私人联系方式。”
  “你喊他夏夏?”
  “以前总喊,喊了好多年,习惯了。我会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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