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欢抱着小婴儿,说道:“大哥,下午小月亮只吃了一点米糊糊,我现在抱去李嫂子那给她再喝一点奶。”
小婴儿的月份还小,赵景明也不知道几个月大才应该吃辅食,但是在这种地方,也不讲究那么多,“我们一起去,正好我买了一条鱼给李嫂子送过去。”
“好。”赵景欢直接应下。
鱼对于赵景欢来说,也是馋的,但她也知道李嫂子帮过他们家很多,送些给人家是理所应当的。
赵景明回来的时候买过一些羊奶,原本就是准备给这个小妹妹喝的,不过这会儿眼看着小妹饿的都要哭了,等处理好羊奶再放凉估计是来不及了,留着到半夜喝也行。
他喊来老三老四两兄弟去煮羊奶,两个男孩子相当听话的就开始了。
手脚利索。
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几个孩子都会干活,手脚都是勤快的,而且也听大哥的话。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赵景明也觉得养着几个小孩还挺不错的。
他接过小妹抱着,和赵景欢一起去了相隔不远的李嫂子家,“嫂子在家吗?”
赵景欢刚一进门就喊着。
“在呢在呢。”屋里传来一个声音。
紧接着一个面相温柔的妇人就走了出来,看到他们抱着孩子,还没等他们开口,就直接伸手过来抱:“哎哟,我们小月亮饿了是不是?来,咱们喝奶奶了。”
一边哄,妇人一边转身往屋里走,“你们坐,我先进去给小月亮喂奶。”
小月亮也不排斥,在妇人的怀里拱着。
赵景明和赵景欢正也要找个地方坐下,突然就看到这院门口一下子进来一个老婆子,那老婆子见了他们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了,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们又来干什么?自己没地方,偏要跑到别人家来?”
“马秀芳,马秀芳,你是不是又在屋里给那小崽子喂奶呢,自己生的孩子都不够吃,你还给外人喂。你……”
在这老婆子真正开骂之前,赵景明提高声音打断了她:“李奶奶,我们今天下午买了一条鱼,你看看要不要煮了给李嫂子吃。”
一旁的赵景欢连忙把手上捧着的用荷叶包裹着的鱼递了上来。
因为怕鱼腥气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串味了,赵景明买的时候特意让摊贩多包了几层。
扒开荷叶,那鱼还没死呢。
眼见着鱼,李老太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转瞬变了,家里可好久都没吃过肉了,她满是笑容慈祥的说道:“好好,我就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这鱼奶奶就收下了。”
话都还没说完,手已经忙不迭的把鱼给抢走了,生怕他们反悔似的。
收了鱼,李老太也就不骂了,颠颠的去厨房收拾鱼去了。
赵景明和赵景欢松了一口气。
他们家和李老太一家,关系着实不太好掰扯,细细算下来,李嫂子两口子帮了他们不少,而李老太则十分不喜他们。他们两家的孽缘还得追溯到十几年前。
赵景明五岁,赵景欢三岁。
因为赵父赵母天天在外,不想回来给两孩子做饭,但是出钱又舍不得,毕竟在外面吃饭可贵的多了,所以他们就商量着,把两个孩子让李家看管着,给些饭吃,每月他们给些银钱。李老太寻思着能赚钱挺好啊,她们自个在家还不是也要吃饭,随便给两小孩一口就行了,当即一拍大腿同意了。
但李老太是个尖酸刻薄,又爱占便宜的,看赵景明这年纪也能够做事了,她干脆就使唤赵景明去做她家里的活。
有一次赵父回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赵景明在帮李老太扫院子,赵父赵母两口子那哪是能吃亏的。
除了赌坊,就没有能让他们吃亏过的,必须得坑回来才行,两人当即就决定不给钱了。
等到月底李老太要钱时,两家才撕扯开。
我儿子帮你们家干活,你不给我钱就算了,你怎么还能要我给你们掏钱,之前说好的月钱就不给了。被两小孩白吃一个月,李老太哪里肯啊。
但赵父赵母那就是两无赖,完全油盐不进的,还反过来冲李老太要钱,把李老太给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
接下来李老太站在赵家的门口骂了一个多月,愣是没有把这个月钱给要回来。
两家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李老太本身性子就刻薄,给的好处不多还会骂你小气的那种人,更别说在赵父赵母身上吃了大亏的,于是越发不待见赵景明他们,连带着后头出生的,赵家五个小孩她没一个喜欢。
可偏偏这样的李老太,生的儿子李大壮憨厚老实,对小孩十分容忍大度,娶回来的儿媳妇马秀芳同样是个心地善良的,看几个小孩人懂事听话,却可怜巴巴的,就忍不住多照顾几分。而心思奸滑的赵父赵母察觉到这一点之后,乐呵一笑,更加不管自个孩子了。
好在赵景明虽然年纪小,但也是懂事知礼的,尤其在李老太家的那两月,直接就被李老太给弄的学会了做家务。
照顾起自己和妹妹是没问题的。
而后头再出生的两弟弟,那就是轻车熟路了。
不过他也要上学,不全在家,所以李嫂子两口子还是帮的太多了。
这也就导致两孩子面对李老太的指桑骂槐,完全不好抵抗,给钱是给不起,以前几个小孩就是经常过来帮忙干干活,李嫂子实在推托不得,也只让他们做些简单的。
那厢李嫂子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性子温柔,也不好跟婆婆顶嘴,给小月亮喂了奶后出来,就到了他们身边,稍稍有些责备道:“来就来嘛,跟嫂子客气什么,你们爹娘都不在了,那银钱还不省着点用。”
她拿了一点碎银子悄着往赵景明的手里送:“快拿着,嫂子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小月亮要吃奶了,直接过来找嫂子就是。你们奶就是嘴巴厉害了点,说的再凶,她也不至于拿棍子打小孩子,你们就当听不到就是了。”
最后这一句说的时候,她神情有些促狭,可见也不是那种完全循规蹈矩的人。
逗的赵景明和赵景欢都忍不住齐齐笑了。
笑过后,赵景明没收那碎银子:“嫂子放心,我手里还有些银子,这鱼就当是我们孝敬你的,你和你大哥从小就照顾我们,送条鱼还不是理所当然的。”
说完也不等李嫂子再推辞,他直接说明了另一个来意:“嫂子,我来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对我爹娘之前做工的那户人家,可知道些这家的情况吗?”
“这是怎么了?”李嫂子被他这神情给弄的心一下提起。
到底是年长,比起孩子,李嫂子对环境的认知更要明白的多。
所以她也就更清楚,那些有钱人家,想要杀几个人是多么容易。
“你们爹娘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她蹙着眉头,不愿去想那家人连几个小孩子都不想放过。
赵景明摇摇头,没有细说:“我也不太清楚,但知道的多一点,总是好的,爹娘走了,我有些担忧,可能明天会带着他们离开这里。”
“什么!”李嫂子大惊。
一震沉默之后,她问道:“那你们准备去哪里?”
赵景明道:“我也不知道,先看看那家是什么情况吧。”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不想离开这座城的。
一方面是因为没钱,而另一方面,他们所在的江陵城非常非常的大,同时也是皇城,京都所在。如果不招惹上什么大麻烦,这里的治安其实对普通人是相当友好的,从他们几个小孩平平安安在这巷子安然长大也能看出这一点。
如果他们要跑去其他的大城,首先路费不够,他今天还刚花了不少,而他们几个小孩上路也并不安全,他自个十七岁,勉强算大人,但他也顾不住四个小孩子。更何况他也不会打架,要是遇上劫匪,那真就完蛋了。
这二妹赵景欢十五了,出落的正好,虽不说多漂亮,但也是个小美人,很容易会引人觊觎。
总而言之,他对跑路并不抱有大希望。
最好的,就是那家势力小,他们在江陵城另找个角落猫着,等他挣够五十两,兑换了点灵技能,能够修炼了,也就不用担心了。但如果势大,就算是路上危险,他们也得跑出江陵。
只是因为原主几个小孩对父母都心怀怨愤,从来不会主动去关注父母的工作,而赵父赵母经常不着家,也不跟他们说自己的事,所以赵景明对得罪的那家人具体如何并不了解。
这个李嫂子倒是知道,“那家人姓陈,原本听说还是个大家族,只可惜几十年前,那家的家主突然发狂,六亲不认,把家族里的人全杀了,只剩下现在陈家的这一家,当时出门在外,躲过了一劫。”
“回来的时候,这疯了的陈家家主,就已经被皇城护卫队给直接斩杀了。”
“剩下的这个陈家人,虽然有灵根,但是天赋并不好,他一共生了两房子嗣,陈大老爷和陈二老爷。你娘就是在陈大夫人身边做事的。”
听到突然发狂这四个字,赵景明心中一动,一下就想到了赵父赵母跑路的那晚,当时对方说陈家诬陷他们拿了个什么东西。
那几十年前发狂的陈家家主,该不会就和这个东西有关吧?
第5章
不过赵景明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了,赵父赵母那晚说了,一觉醒来才发现身上多了个那东西,所以趁着人家要来找他去见主子的时候,两口子下意识觉得不妙,也没多想,找准机会就跑了。
这两人心里也是有数的,陈二夫人对他们有了怀疑,这估计就是宁肯错杀也不放过,只是怕引起陈大夫人怀疑,最后查出更多的事情来,才这么一弄,让陈大夫人自己亲自动手。
就他们这种下人的命,在人家主子眼里可算不得什么。
否管他们真的做没做,东西是在他们身上发现的,他们就脱不开干系。
人家顺手就把他们处置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再说了,他们又不是那种从小就在人家主子身边呆着的家生子,人家哪有那么信任他们的。
但两口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心道你们既然要陷害我,那这陷害的宝贝我可就一便带走了。虽然他们不一定能用上,但反正也不能便宜了你们。
赵景明估摸着,就算这确实是什么宝贝,但应该也不至于贵重到传家宝之类的程度,那陈二夫人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可是,这东西也不会太廉价,不是宝贝的话,陈大夫人哪会对身边的亲信直接下手,很可能那宝贝就是陈大夫人重要的。
陈二夫人在对搞陈大夫人事的时候,可不会心慈手软。
而且谁也不会想到,东西真能在赵父赵母两个普通人手里丢了啊。
赵家一家都是普通人,无法修炼,也不知道赵父跑路回来那天晚上是怎么想的,因为原主不肯走,他们把所有的事都给原主简单说了一遍,然后竟是把那东西给了原主。
但原主愤怒于父母跑路不准备带弟妹,和他们展开争吵,把那东西狠狠的往地上一砸,就没再注意了。
后面原主被打晕过去,也不知道那东西有没有被赵父赵母捡走。
本身连灵根都没有,再则还有系统在,所以赵景明此刻对于这所谓的宝贝虽然也有所好奇,但到底也没多急切。
按下心思,他继续听李嫂子说陈家的事。
“陈大夫人和陈二夫人两人之间似乎关系并不是很好。”
“陈大老爷没有灵根,但是陈大夫人有灵根,她是陈老太太的娘家侄女,生的儿子也是有灵根的,她在陈家很受重视。”
“而陈二老爷是有灵根的,陈二夫人也是同样,她原本只是一个商户的女儿,但她却同时还是宫里一个老太监的干女儿,听说挺受宠的,所以在陈家也不敢让人小瞧了。”
“其中二房生的孩子灵根比大房的等级要高。”
“除了这些,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都是听别人说的。”
江陵城非常的大,除了那些非常有名的大世家之类的,一般来说,像他们这些普通百姓,都不会那么清楚的知道对方家里的事情。但是陈家距离他们这片地区虽然也不近,可是也算不上太远。
原本没有人刻意去了解陈家,但是架不住她们这一片出了一个去陈家当下人的赵家两口子啊。
赵父赵母两口子都是厚脸皮不招人喜欢的,像是无赖一样的人物,还生性好赌,两口子经常结伴泡在赌坊里。像他们这种很有争议性的人物,在这一片儿几乎是人尽皆知的。所以在赵父赵母攀上了陈家之后,其他人平常下意识的都会对陈家的信息关注两分。
大家聊天的时候,也经常就会说到陈家。
这也是李嫂子会知道的这么多的原因。
“对了。”李嫂子补充道:“根据你娘经常炫耀的话来看,她在陈家似乎还挺受主子重视的。”
赵景明思索着,赵父赵母是在最近几年才进入赵家的,他们两个年纪也大了,自然是不可能跟在主家身边当丫鬟小厮伺候的,只是当个婆子罢了。
不过这两人却也是有点本事,赵母那嘴皮子利索着呢,要讨好主子估计也不是不行。
再加上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或许陈大夫人跟陈二夫人做对,两人还能跟着出一些主意,尤其赵父赵母的脑子干大事不行,但搞些刁钻的坏事还是可以的。从小到大,在赵景明的记忆中,只有这两占别人便宜的,还真没有人能让这两人真正吃亏过,这同流合污下,不受重视也就怪了。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猜测,他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嫂子,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和二妹就先回去了。”
“行。”李嫂子的目光充满担忧:“要是有什么要嫂子帮忙的事情,可千万不要跟嫂子客气。”
“好。”赵景明没有推辞,笑着应了下来。
出了李家的门,赵景欢的神色就担心起来了:“大哥,咱们家这是要出什么事吗?怎么突然就要搬家了?”
从小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还要找些活计来补贴家里,早早就接触到了外面生活的困苦,赵景欢没有那么多天真。
她已经意识到,父母跑路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赵景明点了下头,“回去后咱们全家在一起说一下这个事情。”
回到家里之后,赵景明就把另两个孩子喊了过来,他们一家五个人坐在了一起,这么严肃的氛围,平时很皮实的兄弟俩也乖乖坐好,不敢多闹腾。
赵景明开口道:“你们也知道爹娘已经跑路的事情,他们在陈家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大还是小也不确定。”赵景明是知道一切的,但他不会告诉几个小的,明面上他也不该知道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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