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阮就是担心这点,才必须要跟着。
虞商浓长的眉峰微蹙着,将要长开的五官越发显得锋利如刃,只需看人一眼,便轻易能将人割伤。
他没有说话,司机将保时捷默默地停在酒店前。
虞商上了车,车门紧闭,就这么开走了。
田阮伸出尔康手:“哎!”
路秋焰翻了一个白眼:“现在游乐园去不成,虞商也跑了。”
田阮愤愤地拿出手机打车:“我要向虞先生告状。”
毛七闪出来说:“夫人,我送你去。”
田阮面露惊喜:“怎么忘了还有毛哥,谢谢你啊。”
毛七身为虞家保安队队长,自然要知晓当家两位主人的行踪,才好及时汇报。他开着车,带夫人和“准少夫人”前往这边的分公司。
这边的分公司主营网媒广告,配合其他分公司的宣传,比如某个品牌珠宝推出时,这边的公司就要想办法搞到一线二线城市所有的大屏,投放广告。
而此分公司的大楼,正有一块超大的电子屏,里面正在循环播放虞家产业的珠宝、房产、化妆品等广告。
田阮惊讶地发现,自己常用的洗面奶和沐浴露,居然是“自家”的。
“分公司都这么气派?”田阮感叹。
“作为分公司的老板爷,你可以在里面横着走了。”路秋焰说。
田阮点头,走进大厅的玻璃门,穿过打卡机,面对笑容甜美的前台,说:“我是你们的老板爷。”
前台:“?对不起,请您再说一遍?”
田阮一身大街上随处可见的T恤长裤,头发没型,脸蛋白净,十足的学生气,“我说我是你们的老板爷。”
“……请稍等。”前台狐疑地拿起座机,拨通内线电话,小声地说,“徐助理,有个人说是老板的爷爷。”
徐助理在对面说:“老板的爷爷?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真的是老板的爷爷?他看上去很年轻。”
“有多年轻?”
“像高中生。”
徐助理深吸一口气:“这种骗子你也信?”
前台:“我知道了。”挂断电话,她对田阮说,“对不起,我们老板没有爷爷呢。”
田阮:“……”
路秋焰:“掐指一算,你爷爷现在打了个喷嚏。”
田阮幽幽地盯着前台,“咒老人家死会遭报应的哦。”
前台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进去。”
田阮直接给虞惊墨打了个电话,第一句就问:“虞先生,我是不是你的老板爷?”
虞惊墨听到的字不多不少,“嗯。”
“那我到了分公司,能不能上去?”
“自然能。”虞惊墨那边很安静,嗓音几乎有回音。
“那你来接我。”
“嗯。”
前台以为田阮在虚张声势,只是客气地笑着,并不说话。
田阮倒也没有怪责前台,说:“你反诈意识仍有改进之处。”
前台问:“哪里呢?”
“我这么年轻的,其实有可能当爷爷。”
“?”
田阮看向路秋焰,“如果你和虞商早早结婚生小宝宝的话。”
路秋焰额角青筋一跳:“我生,还是虞商生?”
田阮惊诧道:“男人不会生孩子的,又不是abo世界。”
“abo世界?”
“一种小说设定的世界观,在那个世界,男人也可以生孩子。
路秋焰恶寒道:“可怕。”
田阮:“……我觉得挺好,男人能生孩子,这样就男女平等了。”
路秋焰:“就算能生我也不生。”
“为什么?你和虞商的宝宝肯定很可爱、很聪明、很帅。”
路秋焰反问:“让你生一个可爱聪明还很帅的小孩,你愿意吗?”
田阮被问住了,他以前肯定坚决说no,而和虞惊墨做久了,那么多子子孙孙在他身体里,也幻想过那么几个瞬间——
比如他为虞惊墨生了一排苹果大小的宝宝,大的叫鱼宝,老二叫甜宝,老三叫软宝,老四叫金银珠宝……
与其说那些是有生命的宝宝,不如说是玩偶。
田阮郑重地摇了摇头,他无法想象自己对一个有生命的宝宝负责的样子。但如果是虞商和路秋焰变成小宝宝,他倒是知道该怎么相处。
沉闷的皮鞋声传来,随即是清越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夫人。”
田阮乐颠颠地跑过去,“虞先生,我生宝宝……呸呸,我来了。”
虞惊墨:“?你要生宝宝?”看了眼青年平坦的小腹,“恐怕不行。”
“嘴瓢了。”
“要真想生,等以后科技发达再说。”
“……我才不想。”
虞惊墨牵起他手,周遭的人都低着头不敢看,“来。”
田阮招呼路秋焰:“我的朋友,我们一起参观。”
路秋焰有点不想过去,但想到虞商,还是不放心,臭着脸看这对夫夫旁若无人地秀恩爱。
直到大佬的身影进了顶楼专用电梯,前台才恍惚地抬起脸,“老板的爷爷也是老板的夫人,信息量好大……”
几百里外,可怜的虞老爷子接连打了不下三个喷嚏,一把干瘦的身体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吆喝:“我做梦梦到虞家的祖坟冒黑烟了,肯定有奸佞之人出现!”
空阔整洁的会议室,桌上摆着三只插着鲜花的花瓶,显然分公司老总专门为上司视察而准备的,茶食一应俱全。
虞惊墨坐在宽大的主位上,左手边是田阮,对面是罚站似的虞商。
路秋焰见虞商站着,这就溜出去,站门口总比站里面好——这个距离既可以旁听一家三口的会话,又可以摸鱼。
虞商往后门瞥了眼,分公司很安静,这一楼层都没有什么声音。
茶水从紫砂壶嘴滤出,橙红的茶汤倒在天青色的茶盏中,形成浓郁富饶的颜色。田阮端起来喝了口,品不出好坏,但他能品出眼下的情景有些坏。
虞惊墨昨晚便知道岳岚山来了,他原本等着虞商昨晚就对他说,结果还是今天早上传唤才来的。
少年人的心思不好猜,但虞惊墨知道,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好苗子,可能会被别人摘桃。生意可以亏空些,迟早能赚回来,但投在继承人身上的心血,是亏了就再也赚不回的。
“怎么想的?”虞惊墨喝口茶,嗓音淡淡。
虞商低眉敛目,诚实地说:“爸,我不知道。”
“你只有一个爸。”
“……是。”
“但血缘是切不断的。”
田阮插嘴:“血缘是切不断,但要说起来,我们大家都有血缘关系,因为我们都是炎黄的子孙。”
虞惊墨弯唇:“说的不错。”
虞商眉心微蹙,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就像回到了虞惊墨刚失忆那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时。
“如果你想认,可以认。”虞惊墨不动声色地说着反话,实则处置岳岚山的一百零八种方式都想出来了。
虞商摇摇头,“我不想。”
“那你想做什么?”虞惊墨尽力扮演一个慈父,询问自己儿子的意见,不显得那么独断专权。
田阮看着虞惊墨装。
虞惊墨捕捉到青年狡黠的目光,慈父的面孔有些龟裂,凤目低垂,冷意如冰,“夫人这是什么表情?”
田阮一秒破功:“啊?”
青年刚才还像一只机灵的小猫,现在双目圆睁像一只小白兔。虞惊墨抬手捏他软乎乎的脸蛋,“不许在肚子里腹诽我。”
田阮正襟危坐,打开虞惊墨的手,“我没有。”
虞商硬是等到对面打情骂俏停止,才说:“我什么都不想做,不想看,不想听。”说完却又隐隐懊恼,“但我这样,和他有什么区别。”
岳岚山逃避了一辈子,也辜负了一辈子。
虞商:“我不想像他那样。”
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虞惊墨淡淡望着自己一手培养的继承人,“你想,和不想,都是源于一个理由。和岳岚山见面吧。”
“爸……”
“和他做个了断。”
虞商捏紧手指,“嗯。”
田阮举手,“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虞商皱眉。
田阮:“我是你小爸,小爸也是爸。小爸和又懒又挫又不负责的亲生父亲的巅峰对决,由我来战,不值得虞先生亲自出马。”
虞惊墨啜饮一口茶:“记得给我直播。”
虞商:“……”
第187章
既然要去见岳岚山, 自然要提前做好准备。只用一晚,岳岚山这些年的资料便悉数调查清楚,交到田阮和虞商手里。
和原书中大差不差, 这么多年,岳岚山也没个正经工作, 都是靠吃女人的软饭伴大款来过活。女儿住院的医药费, 还要靠那些女老板的施舍。
这份资料到虞商手上的时候, 他的眉头瞬间蹙紧,目色冰冷。
田阮理解他的心情,自己的生母去世多少年, 生父就辗转花丛多少年,看上去小日子滋润得很,没有半点念旧, 那一段婚姻究竟算什么?
“岳童”又算什么?
须臾, 虞商又恢复了一惯冷淡疏离的表情, 说:“我先去和老师打声招呼。”
今天夏令营结束, 大家启程回航, 来回的机票早就订好。田阮想了想说:“我去退个机票,两千五呢。”
虞商没说什么,自顾去找老师, 还要和奚钦谢堂燕交代一下。
田阮在夏令营群里问了机票的事,负责这方面的老师说可以退, 退完再给他转账。
汪玮奇:@田阮, 兄弟,去哪儿玩?带我。
同学甲:@田阮, 我要头等舱,转给我。
田阮:@同学甲, 可以,私聊我。
田阮:@汪玮奇,带不了。
同学乙:@田阮,我出三千买头等舱。
同学丙:我出四千。
同学甲:我出五千。
汪玮奇:我出两万。
田阮:两万成交。
其他人:真是有钱烧得慌。
路秋焰:我也出头等舱,19999,私我。
汪玮奇:……
几分钟后,路秋焰悠哉地拎着背包从电梯出来,落拓地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和田阮四目相对。
“我就知道你会留下。”田阮笑眯眯地挨近说。
路秋焰神色如常:“白赚一万多,他们果然人傻钱多。”
“你以前不也这样。”田阮随口说。
原书写了,路秋焰以前也是典型的贵公子行径,坐着劳斯莱斯路上遇到乞丐,随手就能撒下几万块钱接济。
和朋友们出国旅游,被偷了全部行李不会着急,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让亲爹秘书千里送钞票来。
至于换季的新衣服,那是一个店一个店地往家里搬,多到一天换两身,衣服一年四季也换不完。
用挥金如土来形容丝毫不为过。那时候路秋焰母亲是女强人,不怎么管他,亲爹更是只给钱不给爱。
后来家里破产,负债累累,养家的担子一下子落到路秋焰身上,从天堂到人间,疾苦全都体验了一回。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路秋焰没长歪也是奇迹了。
要是换作别的主角,多少来点黑化,每天都要龙傲天发誓:我命由我不由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路秋焰没这样,他很接地气地去打工了,最大金手指,就是打架从没输过。
“你怎么知道?”路秋焰狐疑地盯着田阮,他隐隐发觉,田阮知道的好像很多,“难不成你真的是个小神棍?”
田阮掐指一算:“你可能会给岳岚山一拳。”
路秋焰眉梢挑起,桀骜地说:“我偏要打破你这个小神棍的预言。”
田阮但笑不语,原书里可都写了,主角攻受一起去见岳岚山,岳岚山言辞激烈,主角受直接给了一拳,直接把岳岚山打得一个屁都不敢放。
之后“父子”感情彻底破裂,虞商见岳岚山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这次剧情提前了,也不知道路秋焰还会不会打岳岚山,田阮也只是说“可能”,没有“一定”。如果岳岚山没有挨打,他会失望的。
等了约莫半小时,虞商从会客厅的方向走来,看到路秋焰还在,问:“你不回去?”
路秋焰:“我把机票卖了,19999。”
虞商没关心是哪个傻子买的,“我和田阮有事,你重新订一张机票?”
田阮立马说:“路秋焰和我们一起,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拐走就不好了。”
路秋焰:“是啊,我才三岁。”
“……”
这么幽默的话,虞商都没有被逗笑,只是看傻子似的。
路秋焰站起来,有些烦躁地说:“你是来了一个爹,又不是死了一个爹,有什么好忧郁的。看你这样子就烦。”
虞商望着他,“走吧。”
路秋焰一拳打在棉花上,更烦了,他想,也许我真的会打那个渣爹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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