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梦点头,她知道并不知道这陶盒里放着什么东西,可是看奚芷凝小心的模样,她也知道这东西必定贵重,“小姐,我先将汤药的碗送到厨房,稍后我送我过去。”
兰梦端着碗离开,奚芷凝则坐在窗前看着院子了舞动这药草的木芍,听着她自言自语嬉闹,轻轻闭上眼眸。
难得的闲暇时光,难得的平静无波。
左丞相府。
雕栏玉砌,花枝繁茂,一条幽静的青石道蜿蜒直通小院。小道两旁树影掩映,在尽头是一汪碧水的池塘,微风拂过,绿色的荷叶迎风摇摆,绕过池塘,是一座别致的小院,两排精致的楼舍掩映在花草树木之中,别有一番情致。
小院尽头的房间里,坐着一位老者和年轻的公子。那老者约莫四十出头,身穿蓝绸长衫,身形消瘦却是天庭饱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坐姿气派,一举一动颇有文人雅风。老者正方的左侧的是那位年轻的公子,那公子模样清秀,身穿紫色暗绣花纹长衫,腰间一碧色的玉佩,那长衫一看便是质地不凡,玉佩更是色泽温润,他手持画扇立不慌不忙的扇动着,一双墨色的眸子却是闪动着隐晦的几分寒芒。
这老者正是当朝的左丞相水恒昌,而那年轻公子则是三皇子郝宏,左丞相妹妹水萱云,也就是德妃与当今圣上的儿子。
“舅舅,这事情需从长计议。如今军中看似无人领头,可实际上掌控住军权的却依旧是楚王旧部。你别看楚莲寒看似不管军中要务,可是……这京城之中,有哪位敢真的和他楚王府正面为敌。就连父皇,也是对楚王府安抚为主。”郝宏缓缓道。
“三皇子说的是。不过,若要成事,没有军权是决计不成。先皇后病故,太子身后的苏家虽然极力扶持,可毕竟少了皇后的支持,他在宫中行走也是步步艰难。你不见他频频对花府示好,为的不就是为了花任源是统领禁军和京城军事的人吗?皇上现身体不佳,对太子最近的明里暗里大肆招揽人行为也颇有不满,若三皇子能手握兵权,那将来……”说道这里,水恒昌的声音小了些,他站起身来,打量了下周边,见无人,便又接着道:“……若要将来一登大统,就必须先下手为强,掌控兵权。”
“舅舅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我多次试探,楚莲寒都不为所动,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的听不懂。你也知道,这些年楚莲寒在京城中是有名的纨绔子弟,我为了投其所好,送女人,送钱财,可无论送什么,最后都始终被他不着痕迹的化解了去。”郝宏叹息道。
“你也不要气馁,没有明白拒绝,那便是有可能。西楚近几年来和周边频有战事,东陵国和北宣国也蠢蠢欲动,三皇子若是能拉拢楚王府,让他为之效力,日后只要三皇子你有了战功,太子的实权便等同被架空,”
“今日是楚王的忌日,每年的这个时候,太子都会在落日亭设宴,邀请京城之中的权贵前往拜祭,只可惜楚莲寒这些年从不曾出现……你若是能邀他能来,则军中的那些楚王府旧部的老顽固也得看你几分薄面了……”水恒昌沉吟道。
郝宏神秘一笑,缓缓道:“也许,今日会有所不同呢?”
春尽风云起,桃红柳绿长。
一朝落成尘,心伤几曾识?
第104章 朝云易散浮生空,前路终可与谁同?
云丞相府,莲苑。
厢房熏着上好的檀香,房间古色古香,正午的阳光斜斜的从窗口落下,映照在精致优雅的莲花屏风上,凭添了一动态的美。
屏风后,一素衣女子对镜梳妆,大红雕荷花的首饰盒打开着,发簪和首饰凌乱的摆放在盒子中。
“哎……烦死了,这么素的颜色,怎么都不好看。”女子不耐烦地翻动了一下首饰盒里的首饰,看着菱花铜镜中的人影,眉心紧蹙,最后指间落在了一旁的眉笔上。
拿起眉笔轻轻勾勒了一笔,女子望了镜子一眼,似乎依旧不满,柳眉弯起,啪的一声扔下眉笔,怒道:
“你们怎么都不说句话,都哑巴了?”
女子身后的丫鬟婆媳瞬间跪倒一片,
齐刷刷道:“莲儿郡主,息怒。”
“息怒息怒,你们整天就知道说这些没用的!养着你们都不知道干什么吃的!看着就烦人!”水莲儿偏转身子,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群人,火气更重了。
跪在地上的人更上大气不敢出一声,有几个胆小的更上吓得身体发颤。她们没有忘了上个月就因为一个丫鬟在郡主化妆时候惹的她不高兴了,后来被打了五十大板,回去后没撑过去,最终送了小命。
正在此时,房间外走近一蓝衣丫鬟,看到她进房间,那群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媳明显松了一口气。
“郡主,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可别伤了身,到时候楚小王也知道会心疼的。”那丫鬟走进房间,放下端着的茶盏,柔声劝慰道。
“这素色衣衫太丑了。你看这奶白色,穿上去像个鬼一样,都不懂那个孔裟云怎么喜欢这个见鬼的颜色。”水莲儿抓起裙摆的一角,嫌弃道。
噗嗤。丫鬟掩嘴笑起来,打趣道:“我的好小姐,好郡主,你这形容可太精彩了。那孔裟云和郡主比起来,可不真有那么几分像鬼吗?”
水莲儿被这一打岔,也抿嘴笑了,道:“春云,就你贫嘴。”
“郡主,你暂时忍耐下,您不是想和楚小王爷留个好印象吗?今日是老王爷忌日,这素色的衣衫肯定能为小姐在楚小王爷心里留下好映像,加上郡主的容颜本来就美,这样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让人怜惜。”丫鬟春云上前,捡起起掉落在地上的眉笔,小声安慰道。
“郡主金枝玉叶,人又美貌,穿什么都好看。郡主稍安勿躁,让奴婢为郡主画眉吧。”春云笑道。
“哼,算你会说话。”水莲儿烦躁的心情被丫鬟春云的一番话浇灭了不少,她再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然后展颜一笑,露出梨涡,似乎瞧着镜子中的自己也顺眼了不少,微微抬起脖子,骄傲道:“春云丫头说的对,本郡主怎么样都是最美的。”
丫鬟春云见水莲儿怒气消散,她朝着身后跪在地上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如蒙大赦般的退了下去。
片刻后,梳妆打扮完毕,水莲儿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满意的点点头:“还是春云你手巧,知道怎么打扮。”
“小姐,那是因为你生的美,天身丽质,不然奴婢怎么样能打扮不出来。”春云笑着道。
“也是。”水莲儿高兴的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个圈,看了一眼天色道:“过了正午了,晚间太子会在落日亭设宴,你去备车,我要先去楚王府。”
春云点头道:“小姐,马车早就准备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水莲儿不解的问道。
“三皇子来府里了。”春云道。
“三哥,他怎么来了。”水莲儿脸色一喜,道:“他现在越来越忙,我都好久没见到三哥了。上次他答应给我找的白凤鸟羽毛做发簪,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小姐,三皇子如今在宫中深得皇上欢喜,被指派处理朝中事务,当然忙了。”春云嘴角含着一丝微笑,朦胧的烟波里荡漾着隐约的喜意。
“我去找三哥去。”水莲儿笑着道,说完就朝着房门外走去。
“郡主,郡主……三皇子在书房和老爷谈事情,现在不见客。”春云看着急匆匆向外走的水莲儿,心中一急,忙道。
“哎,又谈事情啊。那算了……我去楚王府。”水莲儿的脚步停顿了下来,转头过来吩咐春云道。
“这……”春云为难的看了水莲儿一眼,欲言又止。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水莲儿开始不耐烦起来,语气微冷。
“郡主,三皇子让奴婢告诉郡主,……今日日落前不得让郡主出府。”春云看了一眼脸色迅速阴沉下来的水莲儿,垂下了头来。
“好啊!我就说你干什么吞吞吐吐的,原来是有事情瞒着我!!你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我三哥的丫鬟?”水莲花袖口一甩,怒道:“我爱去哪里去哪里,谁也管不着。”
水莲儿说完,看也不看不看楞在原地的春云,转身就走。她虽然不满意春云,但是好歹春云跟着她很久,平日里还是很称心,所以尽管生气,倒是也没为难春云。而且她也猜楚不让她出府的事情,她多半是父亲的意思,否则春云这丫头怎么敢传话。多半是看她和三哥感情好,她父亲就借着三哥为由,不让她去楚王府。
想到这里,她心中府烦闷更甚。楚王府楚莲寒一直没有对她做出任何表示,而皇宫的下届选妃已经要开始了。若她不能为自己的归宿找到好去处,那入宫则是必然。从今日父亲对她去楚王府的态度就可以看出,父亲似乎是失望了。
父亲不会让她成为一颗没用的棋子,若是不能得到楚莲寒的明确表示,那她的去处就只能是那宫墙深深的皇宫后院。
“给我备车,我要去楚王府。”
水莲儿来到侧府门外的马房,看了一眼房门前整理马车的马夫,道。
“郡主,老爷吩咐了,今日不让你出府。”马夫为难的看了一眼怒气满满的水莲儿,低声道。
“你个狗奴才,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让你去备车就去,你要不去,本郡主现在就打死你!”水莲儿踢了马夫一脚,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她一边说一边抽出随身携带的鞭子,不问青红皂白便朝着马夫挥过去。
“郡主……”马夫双手抱头,求饶道:“求郡主不要为难小的。”
“去不去,你去不去备车?!”水莲儿下手一次比一次狠,似乎心中的怒气借此发泄出来。
那马夫被打得手上全是红色的鞭痕,眼看若他不备车水莲儿是真的可能打死他,他最后不得不妥协,求饶道:“郡主饶命,小的这就去备车。”
“哼!贱骨头,不打不听话。”
水莲儿也累了,她收起鞭子,坐到马车里,吩咐道:“去楚王府。”
楚王府,书房。
书房的窗户大大的开着,窗台前放置着一支青瓷花瓶,正值春天,插着一支青竹,清风拂过,枝叶随风舞动,清雅宁静。窗台不远处,是一张梨花木的书桌,书桌旁立着一人,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锦衣上用浅墨色的丝线勾出一幅青竹,那青竹从腰间延伸到衣摆,一根墨色的腰带上缀着一翡翠玉佩,站立之间锦衣随着风微微摆动,有一种波光流动之感,更是为人平添了一份儒雅。
书桌上,放置着一个锦盒,锦盒旁是一封信,信封口已经被拆开,楚莲寒的眸光落在拆开的信纸上,神色复杂。
信上的字迹娟秀,笔迹温软之中透着刚劲,一如其人。
一张信纸,然,只有寥寥数语。
锦盒中之物为奚亦兴送于水莲儿郡主,望转交。
白玉凤明珠。今日落日前来落日亭。思之,莫忘。
“落日亭。”她低声喃喃。
楚莲寒的手抬起,打开书桌下的抽屉,抽屉中放满了请帖,各色各样的,然,当她随意的拿起一份请帖,细心的人便会惊讶的发现,这些请帖虽然样式不同,然请帖的又下角都印着同一金色的标记,太子府的印记。
每年太子都会在落日亭设宴,然,她一次都没有去。不去,并非不怀念父王,而是……不可去。
“母后,皇上一直觊觎楚王府的军权,认为楚王府和楚王旧部有关联,只要我在的一天,他就怕我手中握有他看不见的军权,所以……即便是我再想为父王祭祀,我也不可出席太子的宴会。太子宴会看似祭祀父王,实则是让我表态,是否支持他。若表态,则军中的那些楚王旧臣就会随我的脚步,站在太子身后。可如今皇上尚且身体健康,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现德妃受宠,她在一日,太子之位更是扑朔迷离,我若稍有不慎便是陷楚王府入水深火热,更对不住父王的那些追随者。”
楚莲寒清晰的昨日她是如此清晰的告诉母后对于太子设宴的决定,可今日,短短数语,却让她犹豫起来。仅仅是因为那人的一句话,还是因为白玉凤明珠?
“思之,莫忘。是忘我三思,不可忘记?还是在说……你思念我,想要见到我?”楚莲寒的手停在那最后的几个字迹上,神色复杂。沉默良久,她凝视着桌上的那张信纸,最后眼眸终是渐渐冷了下来。
“你,是太子的人吗?奚芷凝?还是镇国府是站在太子一方的?”楚莲寒抬手,挑起一丝灯芯,拿起桌上的信纸放入灯火上。片刻后,那张纸便烧成了灰烬。
“来人。”楚莲寒转身,走出房门。
话音刚落,一小厮躬身立于房门前来,恭敬问道:“小王爷有何吩咐?”
“将书桌上的锦盒送去左丞相府,交给水莲儿郡主,说是镇国府的奚亦兴送的。”
“是,小王爷。”小厮走进房间拿起锦盒,又迅速的离开。
小厮离开后,楚莲寒抬眼看了一眼天色,她回到书房,缓缓的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春风犹记初见时,桃粉柳绿杏花红。
朝云易散浮生空,前路终可与谁同?
第105章 暮色落日长亭,流光浮云掠影。
花府。
冬梅小心翼翼的端着茶盏走进厢房,她的步伐很慢,倒不是因为这茶水很烫怕烫伤了她,而是她怕打扰站立在窗前眺望远处天边的花蓉钰。
从清晨时分回到花府,花蓉钰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望着天际,她的目光冷凝,身子站的很直,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动摇那挺直的身姿,然而,冬梅却不懂为何看到那样的背影,她的心中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和孤寂。
镇国府昨夜发生了什么?冬梅很想问,可是她知道小姐不会说,她的询问根本得不到答案。她想,有时候,人无知的时候总比知道的时候幸福。就好像她现在,因为无知,所以她可以开心的笑,可以是无忌惮的做着事情,心无牵挂。
“小姐,喝口茶水吧。你昨夜回府后,就一直望着窗外。窗外有什么小姐放不下东西的吗?”冬梅走到花蓉钰身旁,放下茶盏,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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