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感觉整个人的魂回来了。
虽然升级过程中肯定还要有不少问题需要解决,不过有成方阳在,她基本不用再考虑些什么,可以放心去北欧。
出门前她特意回家吃了顿饭。
这些年她很少主动回家,刚回去时盛怀樱正在楼下打牌,见了她牌也不打了,嚷嚷着要回去给她炖鸡,牌友们纷纷嚷嚷着她赢了钱就走不地道,最终还是宋霁安被人笑眯眯按下作为接替。
整整五年,她的牌技依旧没有丝毫提升,被几位老太太打得溃不成军,等盛怀樱买完菜回来牌室捞她时她已经输了八/九/把了,一群老太太们笑得眼睛缝都找不到了,把钱压在手机下头,摆摆手示意放过她了。
但这一次还是有些不同的,宋霁安的心情不再忐忑,输了也没那么愧疚了,顶多盛怀樱的目光扫来时有些不好意思。
“这次输得有点多,”她主动承认道:“妈,你下午赢的,都被我输回去了,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啊?”盛怀樱冲她摆摆手,笑起来,“这群小老太太就是这样,被我赢了一下午,心里憋着口气呢。正好你来了,可不就欺负你小年轻,我们让着她们,你又不会算牌,她们都是拿这当职业的老江湖了,打不过很正常,以前盛迦也打不过,我都知道的,能让你上就不怕输。”
这还是盛怀樱第一次向宋霁安解释起其中的典故,宋霁安听得有些新奇,心底的那股愧疚也在她的话下消散了许多。
其实这种事,盛怀樱应该早早告知宋霁安的,只是上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是她们母女俩刚刚见面,盛怀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霁安,也怕这些小老百姓的家长里短让宋霁安不喜欢,于是便闭口不言。
可是随着这一小段时间,宋霁安打电话回家的次数多了,人也变得有点人气了之后,盛怀樱对待她的模样也跟着变了些——变得说话闲聊更随意。
宋霁安在这种说话氛围中感到了一丝轻松。
这是一种良性循环,或许再过一些时间,宋霁安可以彻底找到与盛怀樱的相处方式。
盛怀樱想着她们要出远门,朴实无华的母亲怕她们去国外吃不惯,特意做了些能长久保存的小零食给宋霁安捎上,里面有盛迦爱吃的也有宋霁安爱吃的,将背包装得满满当当。
宋霁安没好意思说她们只去半个月左右,带这些可能吃不完,只笑着收下了。
这一晚上,宋霁安直接睡在了这里,第二天早上客厅的早餐香气熏醒了她,这是她第二次在精神身体都没有陷入疲惫的情况下,没有用酒精就陷入梦乡,竟然意外的香甜。
她不知道这是否是因为心底禁锢了她许久的那座山有了松动的意思,还是因为她终于有了要好好生活做出改变的想法,但盛迦有一句话并没有说错——她的事无关外力,将她困住的是她自己。
哪怕她有了一丁半点想放过自己的意思,她状态的改变都会格外明显。
就像此刻,房间外的香气、窗外的阳光和鸟鸣、她睁眼就能看到的叶片,竟然都令她难得的感受到了一丝安宁。
直到盛怀樱的声音传来,“霁安,出来吃早饭啦。”
宋霁安应了一声,等她穿着睡衣走出房门时,便同正坐在餐桌边吃油条的盛迦对上了眼。
她微微一愣,“你怎么在这?”
“下午出发,妈说你在这里,我就直接过来了,”盛迦回答道。
宋霁安没有再问什么,她转头去了洗手间里洗漱。
盛迦这几天出现在她生活里的频率增加,令她诡异地习惯了,原本的抵触竟然也开始消散,盛迦这个人对她情绪上产生的影响不似两人再次见面时那样极端,也让她轻松了些许。
“早餐是盛迦买的,楼下最正宗的包子油条,”盛怀樱把她热好的皮蛋瘦肉粥端了上来,“你们等会就走吗?”
“是,我们早上十点的飞机。”宋霁安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从景江这边不能直飞挪威,需要转机才可以,她们的航行时间高达十八个小时。
两人吃过早餐之后便立即赶往机场,盛迦的车停在了机场停车场,她们卡着时间登机。
这一次盛迦买的是头等舱,她和宋霁安的位置并排,隔了一段距离,也让这段航行格外地安静,她们几乎不主动搭话。
宋霁安扭头看向窗外,雪白的云在她眼底,熟悉的城市离她越来越远,总令人有些不安。
或是太久没有做过冒险的事,这五年她的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除了殡仪馆没有任何的新鲜事,险些也要令她忘记自己以前是个满脑子都会被惊险刺激所吸引的人,巴不得生活不要那么风平浪静。
“宋霁安,”在落地挪威前,盛迦突然开口说了她们这段航行中的第一句话,“我们到了挪威之后要转车,在这之前都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一旦到了北部的岛屿,明后两天之内,孟叶冉和东臻她们都会抵达。”
她知道宋霁安说得其实没错,她连盛迦现在都能比较坦然地面对,又怎么会不想去面对孟叶冉她们呢?
可有的道理是这样,人的想法却并不一定是这样。
盛迦和宋霁安之间的矛盾在于她们之间存在着天然的冲突,盛迦做的事其实对宋霁安而言是可以接受的,也是她心底要求自己必须要偿还给盛迦的。但宋霁安哪怕知晓这一点,她依旧会在与盛迦重见的那一天爆发激烈的争吵,因为明白是一回事,心情能否调节又是另一回事。
孟叶冉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还同宋霁安认识了这么多年,在她选择参与进来这件事,并且帮助盛迦的那一刻起,她和宋霁安的矛盾实际上就会比盛迦与她更加难以调和,宋霁安完全有权不原谅孟叶冉。
但是以宋霁安的性格,她愿赌服输,她做不到去仇视孟叶冉,可也不一定多想见到孟叶冉。
若是以前,盛迦并不一定能想到这一点,现在她有了些不同,进入公司后看了更多的人,也了解了更多的人性,让她看待事情更加全面体贴些许。
当然,这样的分析最大的来源是她对宋霁安本身的了解。
无论是她还是宋霁安都不是什么完人,她们拥有自己的复杂情绪,宋霁安那天嘲讽一般说出那句话时恰恰代表她并不想见孟叶冉,否则她只会平静地说,那又怎么样?
这一次前往挪威是她在逼着自己面对过去的旧人,面对五年前的那场撕心裂肺。
“所以呢?”宋霁安偏过头,缓声问:“你想说,如果我不愿意面对孟叶冉现在还能走?”
宋霁安看穿了盛迦的想法,就如同盛迦看出了她并不那么平静的心态。
盛迦与她对视,心底的那点担忧突然消散了,她只笑了笑,“都上了我的贼船还想走?我是那种好心的人吗?”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遇到孟叶冉心里不舒服或者孟叶冉主动发疯的话,作为合作对象,我有义务帮助另一方解决这些不畅快,”她解释道。
宋霁安闻言眨了下眼,她没有立刻回应这句话,只指向正在快速下落的窗外,两人说话的功夫,她们已经从云层间坠落,机场大坪出现在了她们眼前。
“真的吗?那我提前谢谢你了。”
这是句很直白的话,没有掺杂任何嘲讽的情绪。
按照孟叶冉的性格,她只会当以前的事没有发生过,盛迦这趟行程捎上了宋霁安就代表了盛迦的态度,最近几天宋霁安很是去了解了一通关于孟家的情况,只能说孟叶冉这几年生活得挺水深火热,她已经不会轻易忤逆盛迦的意思了,场面上的尊重她起码会给宋霁安,也大概率不会说什么让宋霁安不舒服的话,唯一需要调节的是宋霁安自己的心态。
如果说她们都是有复杂情绪的人,那么在孟叶冉什么都不为,只为好玩的情况下同盛迦合作,只是想看看宋霁安的笑话并且等待盛迦将宋家搅得天翻地覆,孟叶冉或许就是那个完美切合一切常规情绪的人。
她不会因为成王败寇而产生多余的情绪。她输了她认不认宋霁安不清楚,毕竟孟叶冉没怎么输过,就连她嘴里说的对宋霁安这个别人家小孩的抱怨都是佯装的,她其实没对宋霁安产生过任何不满的情绪,甚至她对宋霁安的优秀还怀有几分欣赏;但她赢了,她一定会觉得对方没什么该抱怨的,技不如人而已。
这是每一个人都能说在嘴里的大道理,孟叶冉并不会为这些事的结果产生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本来她就是在其中看看乐子顺便捞一点利益而已。
但是宋霁安切切实实被她算计到了,她承认,她只要想想要见到孟叶冉就会有股火气蠢蠢欲动,可这股火气又令她觉得自己离变回一个情绪正常的人更近了一步,过去五年她无论是想起盛迦还是想起孟叶冉其实都淡淡的,顶多带点自嘲,那是她心底在逼迫自己不要去回顾伤口,远离痛苦,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去想就不会再受伤。
可现在她会有火气了,这才是属于正常人的情绪,没有丝毫理由,什么成王败寇,什么愿赌服输,在她经历这一切之后,她对孟叶冉怀有不喜和意见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
她抚摸着有力跳动的心脏时并不打算让这种火气积攒太久,实际上,在登上前往挪威的飞机时,她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处理自己和孟叶冉之间的事。
——趁她没准备,先揍她一顿吧。
打完一拳还没消气,那就再重重打一拳,既然盛迦说有义务帮合作对象解决这些不悦的情绪,那就更好了,那就让盛迦替她按住孟叶冉。
等落地奥斯陆国际机场时已经是凌晨了,寂静的灯光里有专人来带她们前往。
宋霁安坐在前行的车里,目光里却含着些许笑意。
第100章 那你可能是吃药吃出幻觉了。
奥斯陆国际机场只是行程的第一站,这一晚她们住在了机场附近的酒店,这片酒店归属于茱莉亚家族旗下,第二天酒店内的车将两人重新送回机场,这一次她们的目的地时特罗姆瑟的朗内斯机场。
这是挪威北面最大的港口,也是全世界最北面的城市之一,它位置位于北极圈以北350公里,被称为北极之门。
这座城市从上往下俯瞰,是一片盈盈的绿,但甫一落地,冷空气便扑面而来,特罗姆瑟到了夏季每天的温度也只有6-12摄氏度不等,有空姐在机舱内提醒乘客们更换更为保暖些的衣物,换上了提早准备的外套之后两人才走出机舱。
这是盛迦第一次来到北欧,但对于宋霁安而言,大概并不是,在真假千金的事尚未被挑明前,她来过许多次,不过大多是来这边研学或者跟着宋宁秋前来见重要的合作伙伴,对于特罗姆瑟的记忆她最深刻的大概是五六岁时宋宁秋太过忙碌,在幼儿园的特意寒假捎上她前往北欧来谈生意,那段时间她都窝在酒店里等她回来。
但是在寒假的末尾,宋宁秋生意结束后并没有直接带她回家,她们也飞来了这里,这个终年不冻港,随即她们坐上了码头的追鲸船,在那片极夜里和极光一同追逐海鲸翻涌的身影。
那是宋霁安第一次切实发现这个世界原来这么奇妙,她眼底的每一帧景象都仿佛从童话中走出,那时宋宁秋对她说:“霁安,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的美好与惊艳等待着你前去探索,不要停下你的脚步。”
这句话她记了整整十八年,后来又被她刻意地封存进了脑海深处,此刻故地重游,她微微怔愣,那些被她刻意忘记的记忆竟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破土而出。
“盛迦,好久不见。”
她的出神被一句字正腔圆的中文打破。
只见机场前正停着辆车,车边倚靠着一名女人,她烫着自然的小波浪卷,脸上有些雀斑,穿着高领毛衣和浅棕色皮衣,脚下的亮面马丁靴在太阳的照映下泛着细碎的光泽。
像百分之八十北欧自由行电影的女主角,但宋霁安认识她——奥普特家最有可能的继承人——希尔达。
她身边没有带别的人,走近两人时伸出手同盛迦相握。
盛迦抬眸看她,回应道:“我们上个月才刚刚见过。”
“这不是你们中国人最喜欢的客套吗?”希尔达笑了,“我以为你会给我个台阶或者也和我客套一二。”
“如果我也说一句好久不见——”盛迦说:“那就显得有点儿假了。”
“好吧好吧,我真是讨厌你这张嘴,”希尔达嘟囔着,把视线转向了宋霁安,扬了扬眉,她显然早已知晓了这次前来的客人有哪些,朝她伸出手后说道:“宋霁安小姐,你好。我是希尔达,您看起来比盛迦好相处许多。”
“如果不是知道你这是在奉承我,我会以为你在想离间我和盛迦的关系,让我们本来就不太牢固的关系,变得更加充满裂痕。”宋霁安握上了她的手,缓缓说:“不过正是因为知晓你在奉承我,所以我想说,我觉得你说得对。”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与希尔达的对视里多了点锋利。
希尔达显然有些诧异,她看向盛迦,发现盛迦眼底没有任何不悦——或者是有但她看不出,毕竟盛迦向来很会隐匿自己的情绪——可无论是哪一种,盛迦没有反驳打断宋霁安的话都代表了她并不觉得这样冒犯了自己。
希尔达明明记得,自己和盛迦谈合作时稍微有些过界,都会被对方直白点出,尽管那也是她在试探盛迦底线。
那时盛迦态度可没这么包容。
希尔达收起了自己态度中的些许轻视,作为一个完全了解五年前发生了什么甚至直接参与其中的人,她原本实在不觉得盛迦会同宋霁安和睦相处,因此哪怕知晓这一次与盛迦同行的是宋霁安她也并没有当一回事。
可现在看起来,情况并非如此。
显然盛迦对宋霁安的态度比她想象的要看重许多。
她收回自己的手,对宋霁安的语气多了点调侃,“或许我确实是想离间您和盛迦的关系呢?毕竟这样宋家和奥普特之间的谈判就少了一员大将。”
说罢,她打开了后排的车门,“两位,请上来吧,我们要去接下来的目的地了。”
来的是商务车,三人面对面坐在后排,司机很快就启动车辆。
“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岸边港口,”希尔达主动说道:“孟叶冉和东臻还要两日才能抵达挪威,到时候会直接坐我们家的私人飞机前往目的地。这两天我想着咱们几人不如直接上船玩玩,等她们过来。”
盛迦和宋霁安对视一眼,两人没有发表任何见解,只通通默认了她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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