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露出马脚
穹艳羡地说:“将军出门打仗还随身带着一个厨子?好富裕的仗, 那岂不是打到哪里吃到哪里?”
“你这个人,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吃的……”
同为吃喝玩乐搭子的三月七无奈地点了一下他的脑门,又给列车组的老幺添了一杯满满当当的茶水。
“一天到晚吃这么多, 真不怕积食,学学景元将军,多喝茶,多散步,这才长得高……算了, 你还是别长高了,不然列车长又得重新装修大门了。”
丹恒若有所思:“天击将军手下的两位幕僚,我有所耳闻。听闻一位工于医术谋略,一位擅长隐匿暗杀, 各有所长, 配合绝佳, 不知道这位精通厨艺的是……”
“就是我的医士椒丘啦,他名字里带着葱姜蒜, 很好记的!”
飞霄的语气轻松熟谙,不像是在提起下属, 倒像在和众人分享自己的一位知心好友:
“椒丘出身于丹鼎司名家, 师从曜青的染指派, 学的是医食同源,既会做饭也会救人, 他常常说什么——‘不想当医士的厨子不是一个好的将军幕僚’……哈哈哈, 所以对他而言,要是能为几位做上一顿大餐, 我想椒大夫本人肯定不会拒绝的!”
她和两个列车组老饕兴致勃勃地聊起了视肉的五十种吃法。
眼见话题要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策马奔腾,怀炎老爷子摸了摸胡须, 重重地咳了一声,说:
“飞霄将军看上去颇有雅兴,可是联盟派你前来,除了质询景元之外,恐怕还有一件非同小可的任务吧?”
虽说在小事上不拘一节,但身居将军之位多年,飞霄向来在大事绝不马虎:
“我知炎老之意,曜青使节团此番前来罗浮,也是为了那幽囚狱下镇压的步离人战首,狐人的大敌,呼雷。我从未有过一刻忘记。”
她说起了具体缘由:“刚来罗浮之时,我就去问了十王司,可否下狱确认呼雷的关押事宜和生死情况,为后续转移这头孽物做准备。”
“但他们告诉我,因为近日抓到的丰饶偷渡民数量过多,牢房爆满,监狱人员调动频繁,经常出现墙面受损、逃犯越狱等特殊情况,这个时机选择开锁探监,恐怕不太妥当。”
“确实是个不可忽视的因素,我们都能充分理解,事关这头恶兽,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只是,曜青的狐人们……他们等得住吗?”
“他们不想等也得等,而且,根据判官们的基本观察,关押呼雷的牢底机关是完好无损的,说明那头怪物没有因为寿瘟祸祖的现世而挣脱囚笼。转移牢监一事,再往后推一推时日也无妨。”
飞霄站起身,甩了甩干净利落的高马尾,冲着众人一笑,尽显一方强者的自信洒脱:
“至于眼下,曜青会竭尽全力帮助罗浮攻克难关,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便使唤。”
罗浮的神策将军回应道:“飞霄将军此话客气,曜青使者已在为罗浮事务排忧解难,那位椒丘大夫日前正在丹鼎司与医士们一同研发【血狂蚀心丹】的解药,景元先在此谢过了。”
“我相信他的本事能耐,也不知道他的进展如何了?”
丹鼎司。
“椒丘先生如此眉头紧锁,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司鼎大人站在正冥思苦想对照药方的粉毛狐人身后,轻声问道。
椒丘从漫无边际的思绪里抽身,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灵砂小姐啊,称不上端倪,只是有了一点思路。”
个头不大的小龙女抱着药罐,哼哼哧哧地搬上比她脑袋还高的桌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白灰,替椒丘大夫回答说:
“医毒本一家,只不过我没学过用毒的法子,丘大夫可比我擅长多了,他那脑子精灵着呢,指不定又想出了鬼点子药方。”
眯眯眼狐人顿时露出受伤的表情:“龙女大人,您就是这么看我的?”
“我难道说错了?上次你给我科普的什么颠踬散,什么谷道热肠汤……噫,听得我尾巴上的鳞片都要竖起来了!要是不幸被你记上了仇,那人该有多惨呀。”
“龙女大人,您身份高贵,不宜学此等末术。但我和您不同,我是个随军打仗的医士,在战场上,无论手段多么卑鄙,只要能杀死敌人,亦或者在敌人手中活下来,就是值得推广的高明之法。”
童心未泯的衔药龙女不解的说:“可是,要是敌人也这么想,战争双方拼个你死我活,大家岂不就完蛋了?”
椒丘神色微怔,而后自嘲地叹了一口气:“龙女大人教训的是。”
“我不过一介俗人,曾经妄想治疗战争,可最后却徒然发现——战争就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只要人心不死,它就一刻不会停止。”
白露心智懵懂,经历尚浅,显然理解不了他这一段轻飘飘话语下掩埋的万钧重量,只循着小孩子的下意识直觉又问:
“那你现在呢?你还这样想吗?”
“现在啊……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先治好飞霄,龙女大人应该已经见过她了吧?”
闻言,医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龙女耷拉下了脑袋,两只小胖手搁在身前交缠,连龙尾巴都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那位性格豪迈的女将军,我前几天给她把了脉,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复杂的病症,唯一能给出的方子,就是让她多吃吃好的,坚持下去,以后指不定哪天就能找到治愈的法子了……”
“所以啊,您看,正统的不行,我就只能兵行险招了。”
椒丘缓缓摇了摇头,两指捻起【血狂蚀心丹】的试验样品,意有所指道。
灵砂垂首思索:“椒丘先生,你……呼,妾身似乎有些明白了。”
“哈哈,同为医士,椒某也不刻意瞒着诸位。常言道,最熟悉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曜青常年与步离人交战,所以我一眼便能瞧出来,这丹药正是提取了步离人的血髓制作而成,服用者在毒发的同时,浑身实力也会暴增,如同步离人进入【月狂】状态。”
白露好奇地凑上去:“【月狂】?那是什么?”
“在步离人的神话传说里,【月狂】是长生主的恩赐,让它们可以尽情释放本能,变为喋血狷狂的野兽。然而,这对于身体更为孱弱的狐人,却是一道摆脱不了的死亡魔咒。我尝试了许多种方法试图解开它的秘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但越是失败,就越是证明了一点——我家将军的药引,极有可能就在步离人身上,尤其是那位战首……”
他及时止住了话头,通晓一些管理层内幕的灵砂却读懂了他话里的空白,心头百感交加:
“椒丘先生虽总说自己是个剑走偏锋的厨子,但我看着这一颗炽热的医者仁心倒一般无二。”
白露左右摆头,瞧了瞧笑容依旧的眯眯眼狐狸,又瞧了瞧无声抿唇的丹鼎司司鼎,不满地跺了跺脚:
“你们又在背着我说什么谜语呢?”
二人同时展现了大人间的默契,灵砂说:“抱歉,龙尊大人,这些与您并无瓜葛,我们实在不想把您牵扯进来。”
“什么叫并无瓜葛?治病救人是我的分内之事!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大小姐,你们要是不让我听,我就不听了。”
白露哼哼了一声,尾巴一扫,一溜烟钻进最里面的药房称药去了。
没过多久,潜心研究古书的灵砂听见门外有人唤她的名字,开门一看,几个云骑军抬着伤员守在门外,面带惊慌:
“灵砂大人!不好了!”
医士们连忙把正在担架上痛苦挣扎的几个云骑军抬进了医务室,白露听到了动静,哒哒哒跑出来,跳上椅子给人摸脉问诊,小脸蛋很快皱巴成了一团。
“这症状,是魔阴身发作了!不对呀,这位云骑将士的寿命明明还未到极限,怎么会这么快就发作?”
灵砂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同行的云骑急忙坦明身份:“我们是跟随彦卿大人和云璃大人一同查案的士兵,追踪公司药铺的指向线索,去了金人巷一座药材仓库。”
“我们奉命在那仓库搜查箱子,不多时便有一股恶臭的药味儿直冲鼻子,我们紧急退出,结果还是有一些弟兄们不幸中了招,彦卿大人于是让我们先把伤员送回来,他和云璃大人留在仓库。”
灵砂神色凝重:“此等毒物,恐怕和持明族的龙师和药王密传脱不开干系,你们可否通知了公司那边的人?”
“他们极力撇清关系,说这家仓库很早之前就荒废了。”
椒丘摩挲着下巴,睁开一对夺人心魄的锐利金眸,直言不讳道:“如果不出我所料,这应当是药王秘传曾经的据点之一。”
但他仍然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于是低下身子,伸手扒拉病人的眼皮。
却没想,身下之人突发一阵抽搐痉挛,数十道银杏藤条破肤而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凶悍的低吼,像野兽般抽身而起,直直咬向狐人的脖颈要害!
“小心!椒丘大夫!”
好在将军幕僚行军多年,经历炮火洗礼,警惕心和反应速度是常人所不能及,一个退步便躲开了魔阴身士卒的攻击,以手作刀,重重敲了一下对方的后脖颈,瞬间让发狂的病人昏昏倒地。
在场众人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药王秘传……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先前建木再度生发,云骑逮捕了不少主动暴露的药王残党,可没想到人是抓了不少,他们留下的祸害之物却还没拔除干净。”
“不只是药王秘传。”椒丘低声道。
他重新将人搬上病床,用专门对待魔阴身的束缚带捆紧病人的四肢。
“诸位别忘了,彦卿小友和云璃小姐他们一开始的调查目标,是龙师研发的【血狂蚀心丹】。而且我看这位云骑军士攻击我时,口腔分泌唾液,眼角爬上血丝,似乎有渴血的症状……掺杂着一丝步离人【月狂】的特征。”
白露胡乱抓了抓头发:“好讨厌!净给人添麻烦!要是让我碰见了那个幕后黑手,我一定要拿我的尾巴去狠狠抽他!”
灵砂好声安抚,余光看见方才还一脸沉思的狐人医士站了起来,抬脚迈向门外:
“不行,我还是不太放心彦卿和云璃的安全,请带路吧,我顺便去实地搜查一番。”
云骑军的行动力向来高,一路上开着高速星槎,带着狐人医士迅速来到了废弃仓库的门口。
刚走到大门,椒丘头顶的一对狐狸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室内有刀剑碰撞的声响。
他心道不好,上前用力推门,一阵漫天的灰尘扑面而来,里面更是噼里啪啦火星四射,同为自己人的两小将居然抡着武器互相打了起来。
两个小孩皆眼角泛红,凶光毕露,被药物调动起了狂性,沉入打打杀杀的幻境之中。
“彦卿小弟弟,你这罗浮的守擂剑士之名,也不过如此嘛。”
云璃使出了浑身的蛮力,重重一劈:“力道绵软无力,还不如我们朱明刚出生的小娃娃!看我用老铁把你拍下擂台,爷爷的宝剑奖品,最终一定是我的!”
“云璃小姐,切莫大言不惭!飞剑虽不比重剑力大,但长时间的损耗战下来,以你的体力能坚持多久?”
“反正比你站在擂台上的时间久!”
彦卿双眼发红,召唤出一圈弥漫着寒意的飞剑,像个愣头青一般大喊道:
“背负着守擂剑士之名,我不能输!”
一些材质腐朽的木箱和器皿都被四逸的锋芒剑气损坏了彻底,看得椒丘头疼不已。
“这两个小武痴,发狂打起架来怎么还这么多话?”
他果断扭头:“我不擅长战斗,貊泽,要不你来?”
一个头戴紫色兜帽的银发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就像一道沉默的黑色影子,悄无声息地接近。
他沉思片刻,拒绝了好友的提议:“我能阻止他们,但两人中至少一人得进丹鼎司的重症室走一趟。”
彦卿和云璃本身实力不俗,而影卫使的是潜伏刺杀的招数,一出手必定见血,两位是仙舟的少年英才,要是出了个好歹,貊泽不想给自家将军头上找麻烦。
“那该如何是好?要是让他们继续打到力竭,仓库怕是都得被拆完了。”
貊泽也在琢磨着,忽然眼神一沉,眨眼间消失在了原地。
不远处,墙后的偷窥者一个激灵,看见那道紫色人影不见了,转身拔腿就跑。
“站住,休想跑!”
精通潜行的杀手从阴影处闪现,从那人背后探出一只手臂,锋利的匕首抵在了脖前,只需轻轻一划,便能取下性命。
“老实交代,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貊泽刚想逼供,结果便见那人挤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浑身肌肉紧绷,袒露在外的皮肤如同干旱大地一般皲裂开来。
“砰!”
一个大活人竟然像是炸弹一样爆炸了。
貊泽躲过了对方的自杀式袭击,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等到椒丘跑来询问经过,他才出声:
“抱歉,我又把天聊死了。”
椒丘哭笑不得:“这不怪你,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不过照你的描述,倒是跟灵砂小姐透露的【血狂蚀心丹】的副作用一模一样。”
“难不成他就是混进来的丰饶民?可是从外表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这不是很显然吗,是有人帮他们伪造了身份和外表,让这一帮孽物安然行走在罗浮的闹市深巷中。”
两位幕僚转过身,对这道日夜萦绕在耳边的声线再熟悉不过。
“将军,好久不见,看来您和其他两位将军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嗯,我们谈的很愉快,把一大半的事情都解决了,现在该帮景元处理一下罗浮的内部事务了。对了,刚才在仓库里打架的两个小朋友,我把他们都打晕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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