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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岛效应(近代现代)——池总渣

时间:2025-03-30 09:44:03  作者:池总渣
  走出雅达古村,沿着牧道一路往上攀登,垂首往下看,能瞧见高山牧场上被积雪覆满的草地,这样冷的天气,仍有牦牛一头接一头地在草场边缘或站或走,像卧倒在天空与大地间的感叹号。
  山里的环境已经跟前几日完全不同了,不少树都被雪压断了,只剩下深色的枯枝,奋力地从雪堆里冒出一点痕迹。
  “天气也太好了吧,搞得昨天的暴风雪跟假的一样!”林知宵叹声道。
  黎因叮嘱道:“不要盯着雪看太久,小心雪盲。”
  梁皆:“放心吧师兄,我一直盯着林知宵脑袋看呢,不会雪盲的,就是容易视觉神经受损。”
  “闭嘴吧梁皆!”林知宵怒斥。
  雪地反射着太阳的光,林知宵那头红发极为瞩目,竟不知雪地和脑袋哪个更刺眼。
  黎因被逗得直笑,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闵珂扭头,隔着墨镜,黎因也不知对方是不是看向自己,不自觉地,他脸上的笑容就敛了起来。
  他们沿着小路而上,穿过一片松林,积雪将松针坠得直往下压,不时传来簌簌声响,皆是雪坠地的声音。
  黎因没忍住抬手碰了下松枝,积雪接触人的体温,像粉末一般散开,冰得黎因指尖瑟缩。
  出了松林,地势变得开阔,四周雪地像没有尽头的毯子,远处可见云台坡的轮廓,坡顶的雪在阳光下泛着白蓝色泽,一小簇雪雾沿着边缘碰射而出,就像深海鲸鱼呼吸时的喷气。
  风景甚美,就是空气变得稀薄,每一步都在耗费成倍体力。
  闵珂指了指远处一座木屋:“那是牧民的居点,一会我们在那解决午饭,马上就到云台坡了,再坚持一下。”
  木屋建立在一个相对平整的地段,屋子整体由原木搭建,墙壁上还能看到树的纹路,屋檐下悬挂着长长的冰柱。在进屋前,闵珂用手里的登山杖把冰柱一一敲落下来。
  屋内很简陋,一张靠墙的木床,发黄的毯子,早已冷透的灶膛。
  闵珂在角落放下背包,黎因则是走到灶膛边,发现旁边还有一小堆干柴。
  “这里还有柴火。”黎因道。
  闵珂在角落里翻出一个铁炉:“牧民偶尔会用这里当临时歇脚点,没人住,但东西不会带走,留一些给后来的人,是这里的规矩。”
  林知宵环顾四方,最后坐在那张木床上:“好有人情味的规矩。”
  闵珂来到灶膛旁,翻出两块剩下的木炭,加了点干柴,用打火机点燃火堆。
  梁皆跟林知宵挤在一块,说话时口中白雾弥漫:“真安静啊。”
  闵珂提起炉子,去外面装雪,回来后放在灶膛上烧开。
  火苗在炉膛里跳动,噼啪作响,不一会热气就从里面冒出,将屋子里的温度升高不少。
  林知宵搓着手:“这时候我的泡面又该出场了!有红烧有泡椒!通通只卖五块!先到先得!”
  闵珂拉开登山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保温壶、一个油纸包、装满馕饼的塑料袋,以及一些零碎调料。
  油纸包展开,竟然是腌制好的牛肉。
  林知宵的泡面瞬间失去了市场,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这么讲究啊?”
  闵珂没说话,只是拧开保温壶盖,装了杯酥油茶,第一杯先给黎因:“放心,不收钱。”
  黎因接过酥油茶,饮了一口,刚才进屋之前他就有点喘,大概是前几日生了病的缘故,让他在高原环境中有点虚弱。
  梁皆极有眼力见地取下挂在墙边的铁锅:“我出去把锅洗洗。”
  雪水洗好的锅,架在炉子上加热,闵珂放了一小块酥油,随后再撒进干辣椒和蒜末,瞬间一股辛香味在木屋蔓延开。
  腌制好的牛肉进了锅,发出滋滋声响,闵珂用一次性筷子翻炒几下,肉汁瞬间浸透整个锅底。
  林知宵闻着味,眯着眼:“天啦,托向导的福,在这地方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等这场行程结束以后,我一定给你写千字好评!”
  话音刚落,林知宵就见闵珂面色微变,就好像他说错了什么话。
  闵珂拿着筷子的手停顿许久,在肉险些被烤焦之前,他才翻了翻面,淡淡道:“是托你们师兄的福。”
  黎因坐在一旁,安静地喝酥油茶,没有加入话题的意思。
  林知宵配合道:“多亏师兄找到这么好的向导!”
  “你们什么时候走啊?”闵珂好似随口一问。
  林知宵:“采完云台坡,下一个点是蓝月湖,最后是斐达峰吧。”
  梁皆颔首:“蓝月湖和斐达峰是明天的任务,完成以后就能下山了。”
  林知宵:“后天能结束吗?”
  梁皆:“方澜不在,最快也是大后天吧。”
  林知宵叹声道:“感觉半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结束了。”
  梁皆:“是师兄来了快半个月,我们俩可没有。”
  他们俩闲聊时,黎因和闵珂一直没说话,直到牛肉完全变了色,闵珂才说了声:“肉好了。”
  吃过午饭后,一行人步行了二十分钟,终于抵达云台坡。
  黎因站在坡顶一块巨石旁,拿着地图和GPS设备,目光扫向四方:“这里应该可以开始了,这块区域植被分布有一定的规律,坡下灌木丛和这里的积雪边缘都值得采样。”
  说完,黎因走到一处低矮的杜鹃丛旁,拿出工具,手法娴熟地剪下叶子,又用镊子挖出一些根部的土壤样本,同时对一旁负责记录的林知宵道:“这里的土壤湿度很高,可能跟积雪融水有关。除了湿度数据,记得拍照的时候标清样本编号。”
  黎因的声音不疾不徐,茫茫荒野中,有种让人安定的平静。
  梁皆取出温湿度计,开始测量土壤水分,黎因定定地观察了手里的杜鹃花瓣一会:“有异色,像是变种的迹象,取花瓣和种子,做详细记录。”
  说完,黎因侧头吩咐林知宵记录相关的环境参数。
  一切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在这个领域,闵珂帮不上忙,直到黎因抬头望着远处的雪原:“再往那边走一些,坡地和森林交接植被会更多。”
  “我带你去。”闵珂适时开口。
  见黎因望来,闵珂顿了顿,补充道:“带你们去。”
  虽然团队少了一人,但黎因缜密的安排,细致的分工,让他们的采样进度并没有落后太多。
  周围除了风声和脚踩积雪声,一片静谧,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任务。
  天色一点点暗下,直至傍晚,采集已然到了尾声。
  黎因低头采集一片苔藓群落,专注太久,起来时难免头晕,他摸了摸脖子,下意识看向周围。
  林知宵和梁皆都在视野范围里,唯独没有那个穿着红色冲锋衣的身影。
  一开始黎因还以为闵珂是随便穿的衣服,后来发现,在一片雪白的无边荒野中,红色是最鲜明的指标,就像是必不可缺的指南针,往往也是红色的。
  黎因顺着不远处的山坡走了几步,拐过一块轟立的巨石,忽觉眼前一亮——红色的冲锋衣,在夕阳微红金黄的光线中,变得模糊,闵珂坐在一块巨石上,背对着他,手中夹着燃了一半的香烟。烟雾在冷空气中悄然升起,很快消散在昏黄暮色。
  他走近了些,发现闵珂没有看任何风景,而是轻轻闭着双眼,身体放松地前倾着,额发被风吹起,仿佛随时会消失在风里。
  离得近了,黎因才惊觉闵珂坐在一块凸起悬空的巨石上,底下是将近二十米的缓坡,像是坐在山崖边缘,他的双腿放松地垂在空中,那样肆意,又是那样危险。
  “你在这里做什么!”黎因出声后,才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大。
  闵珂睁开眼,眼底携着沉沉暮色,流转到黎因脸上。
  后知后觉地,黎因听到了轻微的流水声,他往下一看,发现最下方的坡道上,有条狭窄的溪流。
  “在图宜族的传说里,溪流能照映人的罪孽,流水越大,罪孽越轻。流水越小。罪孽越重。”闵珂目光带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轻声道。
  黎因再度发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干什么?”
  “祈祷。”闵珂冲黎因笑了笑,不紧不慢道,“还愿。”
  不等黎因再问,闵珂忽然单手撑着站了起来,碎石顺着他的足尖,滚下崖边,连个声音都发不出,就消失在视野。
  黎因险些心脏骤停,闵珂站在巨石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们什么时候走?”
  “你不是知道吗?”黎因缓了缓,才哑声道。
  闵珂点点头:“我知道,但我想亲口听你说。”
  黎因垂下眼,他的沉默显得风声更响,闵珂外套下摆在风里翻飞。
  像是自嘲,又像是喃喃自语,闵珂道:“阿荼罗,离开以后……你会想起我吗?”
  黎因仍是不语,溪流的水声似乎变得更轻,更弱,几乎要消散在这片夕阳中。
  “不会吧。”闵珂的语气像是在陈述,又像是一种确认,仿佛早已接受了这个答案。
  说完,他踩着石头的边缘,在危险的跳跃中,稳稳落地。
  闵珂越过黎因:“你们野采结束了吗?该出发去营地了。”
  夕阳坠入漆黑的山群,天地陷进一片蓝灰,巨石的影子沉默地拉长,像一道无声的界线,分割着两个人的影子。
  直到——
  “错了。”
  黎因的声音不大,却比溪流、风声,一切自然的喧嚣都要强烈。
  直直地,无处躲藏的,砸进闵珂的世界。
 
 
第38章 
  “下次不要坐在这么高的地方,很危险。”
  说完,黎因越过闵珂,还有收尾工作尚未完成,他得尽快回到组员身边。
  林知宵听到踩雪声,抬起眼来,就见黎因步履匆忙归来,而他身后跟着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的向导。
  师兄蹲下整理植物样本,向导的视线便也跟着下移,就在林知宵认为向导盯着师兄有点太久时,向导低下头,笑了。
  像无意间窥见了某个秘密,林知宵有点恍然,又有点不明所以,直到梁皆拍了拍他,让他记录数据,他才收回看向那二人的目光。
  夜色渐浓,一轮明月至云边升起。
  云台坡的营地位于一片较为平坦的高地,中央有几块平整的大石头围成的天然炉灶。
  黎因带着梁皆和林知宵负责扎营,而闵珂则是四处搜罗可以用来生火的柴禾。
  把火生好后,闵珂用雪搓掉手上的灰,开始帮忙支帐篷。
  黎因正在跟梁皆闲聊,聊今日采集时的发现,进而将话题延伸发散。
  闵珂听了一会,捕捉到了好些词汇,听到“群落演替的阶段特征”、“伴胞与筛管的共生机制”,“种间竞争模型中的优势种参数调整”时,他只能茫然地眨着眼,然后举起手上的铁锤,将林知宵折腾了半天都没弄好的地钉一锤到底。
  身处高山的闵珂,仿佛无所不能。
  他知道在哪能够安全扎营,清楚什么雪层容易松软,知晓哪些是能够咀嚼的植物纤维,也能在冰天雪地里收集到足够的柴禾。
  但这些不足以令闵珂了解知悉黎因正在聊的事物。
  他听不懂。
  黎因同梁皆聊了一会,便觉得有些累,在高原上体力流失得极快。他扭过头,发现在他们边搭帐篷边聊天时,闵珂已经把另外两顶帐篷都给搭好了,林知宵半个身体都钻进去躺着,只露出一双脚在外面。
  而闵珂正叼着烟,用雪铲沿着帐篷迎风的那侧,垒起一圈低矮的雪墙。
  他单手拎着雪铲,仰头吐出香烟,见白雾在风中扭转哪个方向,他便朝那个方向继续拓宽雪墙。
  灶炉处浓烟滚滚,靠近了会温暖,过近又会被呛人的柴烟逼得无法呼吸,只能不近不远地僵持着,勉强吸取热意。
  黎因不敢靠近火堆,闵珂砌好雪墙后,随意地走了过去,用靴子踢了踢柴堆,让火焰集中些,随后从包里翻出一个黑色铁锅和支架,熟练地往这堆野火上一压,再往锅里加点雪,呛人烟雾肉眼可见地消散。
  而闵珂嘴里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他掐灭后,重新掏出根新的,正翻找打火机时,就听不知何时来到身旁的黎因问:“这是今天的第几根?”
  烟盒在闵珂掌心中发出细碎声响,他将香烟拿了下来,仔细地塞回烟盒里,然后冲黎因笑了笑:“疼啊。”
  黎因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望向闵珂。
  闵珂脸庞被跳动火光映得发红,鼻尖和嘴唇都是橘色调的,慢声地对黎因说:“阿荼罗,我疼。”
  黎因下意识偏过头,他的反应就像是他被火燎伤了,出于本能地躲避让他感到惊慌的事物,又或是某位人类。
  “你讨厌的话,我就不抽了。”闵珂声音很低,带着轻微笑意。
  黎因艰难地将脸转回去,依旧垂着眼:“止痛药带了吗?”
  “你不是不想我吃吗?”闵珂说。
  黎因眨眼的频率有些快了,像是呛人的柴火死灰复燃,熏到了眼睛:“如果实在不舒服,就吃点吧,止痛药不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使用的吗?”
  虽然闵珂使用药物的剂量和频率,实在有滥用的嫌疑。
  闵珂既没吃药,也没抽烟,而是望着黑色铁锅,说了句:“水开了。”
  林知宵带来的泡面终于发挥了作用,闵珂将吃剩的牦牛干和馕饼都泡了进去,煮出热气腾腾的一大锅泡面。
  四个大男人在寒风呼啸的野外,围着一个大铁锅,分着将泡面吃完。
  吃过饭后,时间已来到晚上八点,野外没什么信号,所幸天上的星星够亮,眼前火堆又实在温暖,闵珂还带了一壶酒,分给众人。
  谁也无法拒绝在寒冷的雪夜中,饮上一口让人浑身发烫的酒。
  林知宵喝了一口,被辣得舌头只吐,梁皆喝过后,面色骤变。
  黎因接过酒壶,浅尝而止,高纯度的酒精从口腔一路往下,迅速地将五脏六腑烧得发烫,尤其是黎因肤色极白,眼尾瞬间泛起红潮。
  闵珂正准备接过黎因手里的酒壶,对方却一抬手,没让他碰到,不仅如此,那双眼湿润上挑的眸,还不紧不慢地睨了他一眼:“身上有伤,还敢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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