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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永泽到底是几点起床的……？
手机屏幕熄灭。
“季永泽。”钟青夏闭上眼睛呼口气，抬起头再次睁开眼睛，目光变得凌厉地看着季永泽道，“这有沙发。”他用手指指着一旁沙发，“再有下次，睡沙发！不准跟我睡一起。”
季永泽：“下次？”
钟青夏：“……”
钟青夏：“没有下次！”
低头继续吃吃吃米粥……
四五分钟后，钟青夏再次抬头，看看衣冠齐楚的季永泽，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你是准备直接跟我去上班吗？”钟青夏问。
“嗯。”
“就穿这身西装……”
“不行吗？”
“不是……”
“需要换件衣服吗？”
“……”
或许是季永泽语调太平了，再按照过往的印象，钟青夏本以为季永泽第一句话是反问质疑，是表示“一定要穿西装”的意思，但季永泽第二句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钟青夏又见他低头，像在找什么东西般瞅着身上的衣服，忽然想到——他是以为我不满意他穿这身西装？
“不。你穿这身也行。”钟青夏唇角微微勾起，说道，“我们那里比较松弛，以后你可以就穿平时的衣服，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只要不暴露不邋遢就行，就像我现在穿的这种就可以。有的小姐姐还会穿jk、lo装来，穿汉服也可以……”钟青夏顿住，眼睛盯着季永泽，问道，“你应该知道，‘jk’、‘lo装’是什么意思吧？”
“知道。”
“那是什么意思？你说说看。就当面试了。”钟青夏笑道，“一般如果有想要来实习的，都还要通过我的面试呢。”
季永泽微微睁大眼睛。
回来了。
钟青夏现在对他露出的那种想要逗逗他又带点儿小骄傲的笑容，跟读研时一样……
回来了。
季永泽现在脑子里只有这三个字，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觉得熟悉的那个钟青夏回来了，还是此刻才由衷感到自己真的从异国他乡回来了，回到钟青夏身边了。
钟青夏能感觉出季永泽的情绪变化，但看不出季永泽此刻情绪到底有多激动，因为季永泽又在竭力克制自己。他没有忘记钟青夏提的问题，答道：“‘jk’是日本女高中生校服那种衣服，‘lo装’是lolita洋装。”
他声音沉稳，还是那样非常冷静的形象，配上他一身西装，端正的坐姿，仿佛真的在面试。
只不过这个环境……钟青夏看看乱乱的餐桌，还有自己面前的米粥……面试官边吃东西边面试也太不尊重人了！钟青夏放下勺子先不吃了，看着季永泽又问他：“那你知道‘vtb’是什么意思吗？”
“虚拟主播。”
“‘furry’是什么？”
“喜欢动物或者拟人化动物的一些人。”
“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我还担心你不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单词……”
钟青夏沉思片刻，似乎决定认真出难题了。他抬头：“你知道‘骨科’是什么意思吗？骨头的骨，科学的科。”
“有血缘关系的同辈人成为恋爱关系。”
“不愧是博士，连‘同辈’这个条件都没忘记……你知道‘同人’的意思吗？”
“再创作或者说二次创作，也有非正式商业的创作，主要是以共同爱好为圈子。”
“也是，这个词在《论语》还有现代文人那里也都有提到，意思有相近……OC你知道是什么吗？”
“Original Character，个人原创的ACGN角色。ACGN，Animation动画、Comic漫画、Game游戏、Novel小说。”
“……”
除了答了全称外还自己多答一个名词解释……还把每个字母都解释了一遍……
钟青夏低头，用手摸着下巴，又陷入苦思冥想中。
“那这些你知道吗？”钟青夏再次抬头，一手“啪”地拍到餐桌上，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略微提高声音道，“ABO是什么？BDSM或者说字母圈是什么？”
“……”
整个屋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季永泽终于……？果然答不上来了……
钟青夏正这样想，却见对面，季永泽的脸色阴沉下去，目光冰冷地射过来，问：“你……还要做字母圈的工作？”
“……没有没有！只不过这个也属于亚文化，所以考考你。”钟青夏忙道。
“这两个问题，我可以之后再回答吗？”季永泽视线落到钟青夏面前那碗米粥上，道，“你再不吃，就凉了。”他再抬起视线，看向钟青夏，“而且，会迟到。”
“……哦，好。”
钟青夏低下头，一勺一勺机械般地吃起来。
其实如果是正式面试，最多问五个名词就够了。只不过钟青夏没想到，季永泽这种连一些网络用语都不清楚的“老封建”，竟然能答出来这么多。这让他震惊的程度，不亚于他爸那种看上去保守传统严肃的中年人跟他聊这些……他忍不住就想多问问，看季永泽究竟还知道多少……
钟青夏察觉，季永泽仍在盯着自己。
勺子轻触瓷碗，在安静的屋内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们……咳咳。”钟青夏抬起头，先清清嗓子，再对上季永泽直射来的目光，鼓足气势，用硬朗的嗓音说道，“我作为负责人，需要给你这种新来的讲解一下。我们主要做亚文化，是在比较‘安全’的范围内做。字母题材我们不做。骨科也不做，骨科出版的话基本都会改成普通亲情。非骨科的耽美和百合，有的会改成友情，有的不改。总之，我们这边只要是能通过的项目，都是‘安全’的，这一点不用担心。”
“这个是你们负责的书吗？”季永泽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过来一本画集。
钟青夏看了看：“啊，这个是山风老师出的画集，主题就是幻想风的女孩们。”他笑起来，伸手翻了翻季永泽放到餐桌上的这本画集，“这本最后的成绩很不错，主要他也有流星、曼口木木等比较火的老师的人脉，而且听说他对象好像也很有资本……”
钟青夏声音渐渐没了，翻着画集的手也停下。
他有意无意地叹了口气，低声碎碎念：“啊，真是万恶的资本，如果我有钱就……不过，”他又恢复刚才的语调，“这个老师本身也很有实力，你看这些画就知道。如果画得很差，或者跟大众审美偏离得太远，不管怎么营销，成绩都是有限的。”
说了好多话……
钟青夏觉得嗓子又有些干哑了。对了，他起来后没喝水，洗漱完直接就来吃米粥，米粥这点儿汤完全不解渴……
季永泽递来了一杯水。
钟青夏愣了愣，边接过来边道：“谢谢。”
可能他是听出来我的声音，或者看到我在用手摸喉结吧——钟青夏把这杯水喝完，心想。
“我们目前有正在营销期的书，需要关注数据和读者那边的反馈。”钟青夏道，“你们主要跟我接下来，有耽美……”
钟青夏止住声音。
他慢慢地，看向季永泽的脸，似在观察季永泽的神色，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你可以吗？”
他不是很讨厌耽美小说吗？
“你为什么……你那个是什么课题？怎么会要来了解我的工作？”
现在想想，季永泽既然要做这方面课题，那他知道那些名词是什么意思，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那可是最基础的准备，一般论文开头会介绍概念定义……
最让人感到意外、不解的，应该是——他为什么要做这方面的课题？
第22章 第22章
“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吗？”钟青夏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季永泽反问。
“……”
“我也没说过我不喜欢你。”季永泽继续道。
“……”钟青夏攥紧拳头，看着季永泽道，“但是你给人的感觉……”
钟青夏的话音到这里，就断了。他与季永泽对视片刻，挪开视线，耸耸肩膀：“算了，不说这些了，再说就真的迟到了。”
他点了下手机屏幕，看到现在的时间是七点三十四分。
平时这个时间，他都还没起床呢。
“姚墨是要伪装成普通的实习生。”钟青夏再次抬眼，看向季永泽，说道，“你用真实身份，可能大家都会不自在，而且你也想要了解更自然更真实的状况吧？”钟青夏唇角也再次微微勾起，“给你想一个假身份吧。也是来实习的。说你是博士来实习，写论文……应该可以吧？博士来我们这里……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实习而已。”
“可以。”季永泽说，“听你的。”
“对了，我们之间也会互相叫对方老师，所以我就叫你‘季老师’了，正好你本来就是老师。有的年长的应该会叫你小季。我的话，因为你是实习生，但是你年龄又比我大，你可以就叫我‘钟老师’。”钟青夏眼神严肃起来，强调道，“绝对不要叫我‘夏老师’。”
“你跟别的实习生或新入职的，也会说这么多吗？”
季永泽忽然这么一问，钟青夏有些猝不及防，懵了懵：“……嗯？怎么……是觉得我啰嗦吗？”
“没有。觉得你很体贴。”
“……”
钟青夏慢慢低下头。
“是有很多人说我脾气好……”钟青夏抬手，手指屈起微微触着下唇，低声道，“可能因为我是新人的时候希望有人告诉我这些……”
季永泽知道，钟青夏喜欢被人照顾。
他刚参加工作时，有人照顾他吗？
有人会在他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一句一句告诉他该说什么话，手把手教他该怎么做吗？
季永泽只看到，他现在变成照顾别人的人了。
“我也知道，有新人会觉得我这种太多管闲事了……一些老员工也不喜欢我这种……”
钟青夏想起，研三时，自己也想过当老师，但韩晨说：“你不行。你性子太软了，不适合当老师，那些小孩会欺负你。”
一对一家教的对象，都是自身愿意学习的好学生，所以没被欺负。
不……按柯泉他男友说的话……在定价上好像已经被欺负了……
小孩……钟青夏又想起，昨晚，姚墨那所作所为……
昨天是喝醉了，正常状态下才不会被小孩欺负！
钟青夏愤怒地把最后一些已经有些凉的米粥喝完，“刷”地站起身去厨房刷碗。
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气势汹汹的季永泽：“……？”
季永泽站起来，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身后，微信语音通话的铃声响起。
是钟青夏的手机，还在餐桌上。
季永泽又拐回去，走到餐桌旁，看到钟青夏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是姚墨的名字和微信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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