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野看着江见寒那一副颇为严肃的正经神色,莫名有了些不安之感。
这神色,他当然很熟悉。
以往每当江见寒认真钻研术法剑术时,总会露出这般严谨治学一般的模样来。
新婚之夜绝不能严谨治学,本该由激情而生的鱼水之欢,万不能与严谨二字沾上半点关系。
秦正野甚是焦急地试图打断江见寒。
秦正野:“师尊——”
江见寒恰在同时开口:“既要亲近,我想第一步,应当是相拥。”
秦正野止住了话头。
江见寒迟疑看他:“嗯?怎么了吗?”
秦正野也迟疑着摇了摇头。
至少这一回,江见寒的回答还没有太过离奇,他师尊看起来是在好好思考这件事的,他或许……应该也给师尊一些机会。
“合衣相拥总是疏离,是不是还得将衣服脱了?”江见寒又认真想了想,道,“相拥之后,自是亲吻,不过此事我却不擅长,应该说毫无经验,正野,我看你好像比较娴熟。”
秦正野的耳尖微微红了一些,有些支吾,匆忙摇头:“此事……此事我只与师尊时……略通……”
他答得混乱,江见寒倒还觉得没什么,认真与他点了点头,说:“那这几日要多研究研究 ”
秦正野清了清嗓子,移开目光。
江见寒又道:“我想想,赤身相拥长吻,而后也该有抚摸,再往后……唔,龙族交尾我知道,当初便听闻龙族之内雌龙稀少,所以常有雄龙作雌伏,此事呢?你知道吗?”
秦正野蹭的一下便脸红了。
“师……师尊……莫要再说了……”秦正野语无伦次,“我……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便好。”江见寒好像并无秦正野那般觉得此事窘迫难堪的想法,他甚是平淡点了点头,说,“龙族交尾,我只由书上看过,未曾目见,其实也不太清楚,龙与人更是稀奇,不知是否有异,不过我反正只以人形现世,人族之间如何做,我想你应当清楚。”
秦正野已连耳尖脖根都红透了,他自己想要江见寒说,可又没想到江见寒会一气说上这么多,床笫之事在他口中倒如吃饭喝水一般寻常,以至他总担心接下来江见寒便要在言语上与他探讨此事细节。
江见寒还没发觉异样,只是说:“我记得龙族之中,此事由体型相分,你比我高这么多……”
秦正野:“师尊!”
江见寒吓了一跳:“怎么了?!”
“挑……挑衣服比较重要。”秦正野满面通红,竭力维持着语调通顺,“不如先挑衣服吧。”
江见寒:“?”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方才不是秦正野 非要听他的想法吗?隔一会儿打断他便算了,怎么忽地又要去做其他事情了?
可秦正野已起了身,匆忙收起桌上数张纸页,闷着头便要往外走,江见寒自然只能跟上,在他身后极疑惑问:“你说要挑衣服?去何处挑衣服?”
不想他们方到院中,便撞见了江流观遣来唤他二人的仆役,打头第一句便是江流观嘱托,说准备了些许结契时可以穿的衣物,只不过还需挑选试穿,让二人留些时间,有空便过去。
此事正与秦正野的话语契合,秦正野恨不得立即随此人前往,江见寒也只好跟上,心中却还是困惑,只在秦正野身后问:“衣服这东西……不是红色的就好了吗?”
秦正野小声说:“恐怕不是。”
江见寒皱眉:“还能有不同?”
秦正野尚是面红,他如今连听江见寒说“穿衣”二字,心中都忍不了胡思乱想,只是面前尚有江流观派来为他二人领路之人,他不好意思再说,随意点了点头,便继续闷声跟着那人走。
江见寒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对。
他走得比秦正野略慢一些,在秦正野身后,抬眸便见秦正野尚还有些微微泛红的耳尖,可他想不出秦正野为何要如此,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说过什么过分之语,既然都要做了,怎么还能连提一提都害羞啊?
好在再过片刻后,秦正野便恢复了寻常,倒也能正常与江见寒交谈说话了,只是仍避着江见寒的目光。
他们在一处大殿内见到了江流观,此地本是江流观与蓬洲内诸位长老议事之用,地方颇大,可如今地方内摆满了诸多衣箱,摆满了各色布料,还立起了几个衣架子,不知摆放了多少衣物,江见寒只往里看了一眼,便直接顿住脚步,毫不犹豫握住了秦正野的手腕,扯着秦正野便要逃跑。
秦正野的反应略慢了一些,他与江流观不太熟悉,显然还不知道江流观的可怕,可江见寒却是实打实与江流观做了那么多年兄弟,他很清楚自己只要跑得再慢半步,那今天接下来所有的时间,大概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可江见寒还是慢了一步。
几乎在他扭头那一瞬,这大殿的房门便已被关上了。
江流观坐在大殿之上,笑吟吟问:“你们来了?”
江见寒不太敢说话。
可他这位目盲的兄长并非是普通的瞎子,哪怕他看不到眼前一切,灵力也能感知到身边究竟有什么人出现。
他很清楚江见寒与秦正野就在他面前,同样也很清楚江见寒不愿怎么也不愿说话的原因。
“反正时间还长。”江流观依旧带着笑意,说,“待龙尊与师尊回来之前,先将这些衣服都试一遍吧。”
江见寒:“……”
第136章
待到龙尊与相澈回到蓬洲时,江见寒已被江流观迫着将所有衣物都试了一遍。
如今江流观正按着他挨个敲定大典流程,江见寒从未想过一个结契大典竟有如此复杂,哪怕他只负责点头,大多事项是秦正野与江流观在商量,他还是有些几近崩溃,只恨不得此事快些结束。
龙尊与相澈终于返回蓬洲,对江见寒来说,倒还像是救了他。
他们正在为这大典应当依八荒还是蓬洲风俗而定头疼,江见寒不喜欢蓬洲,可他又确实出身蓬洲,等他返回八荒之后,在宗门内说不定还要再有一次大典,两次或许该有不同,江流观似乎也更期望他们这一回能照着蓬洲的风俗来。
可相澈一带着龙尊进来,龙尊脱口便说:“路上我便想到了,还是按龙族的规矩来吧!”
秦正野:“不行!”
江见寒:“绝无可能。”
龙尊:“呃……”
龙尊无奈看向了身边的相澈。
相澈竟也带着几分兴奋,迫不及待代龙尊解释,道:“这是好事。”
江见寒执着:“我与龙族无关。”
“不不不,不需要全按龙族规矩,只需要龙族的灵契。”相澈说,“路上通讯不便,不好向你们解释,可这臭长虫将灵契如何施行都同我说过了,这可是好东西啊。”
龙尊生怕江见寒再拒绝,他接着相澈的话,抢着说:“龙族蜕生后才算是成年。”
江见寒挑眉:“与我何关?”
“与眷侣结成灵契后方能蜕生。”龙尊强调道,“蜕生之时,麟角新生。”
江见寒这才一怔,终于明白相澈与龙尊为何都强调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情了。
他被拔麟断角,龙形受损极重,只是他不愿承认自己龙族身份,从不在他人面前显露龙形,所以并不在意这种事,反正没有麟角也不影响他修行,除了秦正野外,他也不可能再让第二个人见着他的龙形了。
可是……
江见寒看了一眼他身边的秦正野。
不出他所想,秦正野听龙尊提及灵契功效,神色霎时明亮,已迫不及待问:“真能新生?”
“见寒情况特殊,他受阵法影响太深,就算蜕生,新蜕后的麟角应当也会有些异样。”
龙尊说道,“不过我未曾见受损如何,具体能恢复成什么样,我也很难说清。”
他这意思,大概是想看看江见寒的具体情况,好判断这所谓的灵契,究竟能让他恢复到什么程度。
江见寒却皱眉,他一点也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显露出那副模样,恢不恢复对他而言也并不重要,便还是冷着脸色,道:“……你不必知道。”
秦正野明白江见寒不快的缘由,他轻轻牵住江见寒的手,低声唤:“师尊……”
江见寒仍是攒眉:“不行。”
秦正野:“那……那能将结契时所用之契换成灵契吗。”
江见寒:“……”
秦正野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可怜兮兮道:“师尊……”
江见寒勉为其难:“……好吧。”
秦正野终于忍不住弯唇,笑吟吟道:“师尊对我最好了!”
江见寒:“……小事而已,你喜欢就好。”
十分想体验人间情爱却始终不得门而入的相澈轻轻吸了口气,低声嘟囔:“谈情说爱,就不能私下来吗……”
体验过人间情爱却被骗身骗心的龙尊很是惆怅:“年轻人感情好……是好事。”
只有什么也看不见又对情爱毫无兴趣的江流观很开心:“若能恢复,的确是好事。”
他虽因目盲,从未亲眼见过江见寒因阵法而成的模样,私下却也请相澈为他描述过救回江见寒时的境况。
此事他想起便觉心中隐隐作痛,他巴不得此事能够更改,便请龙尊细细与他们说了一遍他口中的灵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不过是结契大典上用于替换生契的一个仪式,其余部分他们如何做都行,龙尊并不打算干涉。
依照龙族之内的规矩,龙族寻着眷侣之后,会同对方立定灵契,灵契立定结合之时,龙族便会重新蜕生,自此方能算是龙族所言的成年,除此之外,灵契的功效,同生契也并无两样,或者该说是更进一步,算是同生共死。
江流观是觉得奇怪,也忍不住询问:“既有此方,以往您为何不曾提及。”
毕竟江见寒早因阵法而龙形有损,既然龙尊早知道能令他复原的法子,为何又迟迟不说,直到今日才提。
龙尊倒是略有些尴尬之色,小声道:“若他并无眷侣,也不结契,这法子是不会生效的啊……”
相澈像是知晓内情,他讪笑一声,先一步故意嘟囔着转开了话题,道:“关于这灵契,其实我比较在意另一件事。”
他修为高深,此时开口,自然所有人所有人都将注意移转到了他身上。
“龙族结契方算作成年。”相澈甚是感叹,“臭长虫,你不会还没成年吧。”
龙尊:“……”
相澈:“我看不会有人同你结灵契啊。”
龙尊:“你……”
相澈摸摸下巴:“你若未成年,我平日,该不会算是以大欺小吧?”
龙尊:“……”
眼看他二人又要因此吵起来,江见寒在心中忧虑不已的,确实另一件事。
龙尊未曾回来时,他本还未想起来这件事的。
可如今龙尊正在他面前,那此事便如同萦绕在他心头的阴云一般,怎么也消散不去,若不将此事弄清,这结契,他绝不会安心。
-
江见寒不打算在蓬洲蹉跎太多时日,他与秦正野结契的日子便定得极近,龙尊与相澈回来后不过几日,便到了结契之时。
江流观为他二人结契做足了准备,可这仪式,却只有他们几人参加。
江见寒其实并无多少同结契有关的实感,说要与秦正野结契,可却好像只有秦正野一人在激动,他的心情与往日一般,反倒还隐隐有些担忧。
他也不知自己这样究竟正不正常,可一看秦正野那按捺不住的兴奋模样,他不由便隐隐有些愧疚之意。
他总觉得在结契这么重要的事情上,他与秦正野的情绪并不相等,那对秦正野而言,此事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一些,更何况这几日他总心有踌躇,还有极重要的事情要与龙尊确认,只是这件事,他拖了这么多日,他竟也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大典开始之前,天色方亮时,他还是去寻了龙尊。
今日龙尊万般开心,毕竟江见寒同意让他参加结契大典,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承认了他二人的亲缘身份。
江见寒说有话才要与他说,他也乐呵呵地跟着江见寒走,到无人处,江见寒深吸了口气,道:“与您,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龙尊巴不得用力点头:“你不用与我客气!”
“你与他……”江见寒一顿,很是为难重新说,“龙族究竟是如何……”
不行,他还是说不出口。
龙尊好奇凑近一些:“怎么了?”
江见寒勉强道:“我师尊说,您当初是为了假龙蛋而闭门不出。”
龙尊:“……他胡扯!”
江见寒:“先前我真这么以为。”
龙尊:“我是忧心龙族不能繁衍,可……可龙族已经多年没有龙蛋了……”
江见寒恰好断续勉强挤出一句:“您……龙族……真的会有龙蛋吗?”
龙尊:“……”
龙尊好像忽而便明白江见寒究竟想要问些什么了。
他说不出懊恼,他不在江见寒身边,孩子也没有其他亲近龙族,竟在这种事情上忽视了对孩子的教育,但江见寒是在相澈身边长大的,怎么看起来……相澈也什么都没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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