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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两人心照不宣，没有再去特意说明什么，但他们确实在一起了。
他们一起度过了很好的大学三年，因为任顾没能到达本科线，所以在省会距离陈乔学校不远的地方上了一所专科。
三年后，任顾开始找工作，就业环境并不好，任顾找了半年才勉强找到一个专业对口的工作。可现今社会大学生一抓一把，任顾就算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却也没什么晋升空间，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公司里熬日子。
任顾不甘心，却对这样的现实无能为力，他开始变得焦虑，陈乔劝他要不再去考个专升本，然后和他一起读研，任顾却红着眼吼他，说陈乔不懂他的苦。
陈乔不敢再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不再如胶似漆。也许是陈乔忙着博士论文那段时间，他们渐行渐远，任顾学会了抽烟喝酒，陈乔不喜欢烟的味道，劝过他很多次，最后都是以争吵结束。
这段感情让两人越来越累，最后任顾家里打来电话时，他们两个人其实从心底都松了一口气，好像本来坚持不下去还在死撑的事情突然就有了借口放弃。
那时候，他们已经很少联系了，最多的时候两个月都没互发过消息。那天晚上任顾破天荒去陈乔学校接他下课，两人没吃晚饭，在陈乔校园里逛了一圈，走到一盏路灯下，坐在长凳上望着路灯下的飞蛾一次次冲向光。
任顾先开口了：“我准备考公了。”
陈乔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勉强笑道：“那很好啊。”
没听到陈乔问他要考哪里，任顾只好先坦白：“准备考老家的。”
听到这个答案，陈乔张了张嘴，没说话。
任顾点了根烟，想到陈乔不喜欢他抽烟，于是只在指间夹着看它燃烧，自顾自说下去：“我妈打电话说我爸老毛病犯了，医生讲让他不要再劳累。家里我妈一个人操办不来，我得回去帮她。”
陈乔低着头看任顾指间那一点星火，鼻子一酸，讲不出话。
任顾接着道：“这边的房价太贵，单靠这点工资，根本买不起房子。而且，这里的公务员太难考了。”
他说着竟然笑了一下，“你知道我的，最头疼考试了。”
陈乔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他吸了吸鼻子，声带哽咽：“嗯。”
任顾没看他，没忍住把烟放在唇齿间咬着，声音有点含糊，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照片发给我看了，长得挺好看的，眼睛很像你。”
他说着没忍住笑出声，只是那笑容怎么听都带着浓重的苦涩味道。
陈乔说不出话，他们得到了最好的八年时光，但其实最后这三年没有一刻他不在担心这个问题。
终于这一柄剑还是落了下来。
任顾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其实这几年我有很多次都想告诉别人，我们俩的关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一直没说，现在想想，可能心里就知道我们没办法走下去吧。”
陈乔很想反驳他，不是他们走不下去，是任顾，只有任顾走不下去。
任顾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两个人静默坐了片刻，任顾将烟掐灭，起身，目光最后眷恋地落在始终低着头的陈乔身上，“我走了。”
陈乔还是没动，只是眼泪模糊了视线。
“啪！”一双手突然出现在陈乔眼前打了个响指，陈乔从往事中回过神，抬头一看，就看见陆随风那张帅脸在距离自己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忍不住往后扬了下头，“你干嘛？”
陆随风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陈乔避开他的视线，怕他看出什么。
可陆随风看他一会儿，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上车吧。”
陈乔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陆随风停车的地方了。
陈乔打开后座车门，陆随风突然“啧”了一声，有些不高兴：“陈老师，您还真把我当您的司机了。”
陈乔看他一眼，又换到副驾。
这下陆随风满意了，笑眯眯坐到驾驶位。
学校确实离陈乔家很近，哪怕陆随风全程车速不超过四十码，十分钟后他们还是到了校门口。
有些意犹未尽，陆随风夸张地叹气：“难怪别人说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陈乔白他一眼，嘴上却客气道：“谢谢陆老板带我一程。”
陆随风看他开门下车，双眼眯起来，趴在方向盘和他摆手：“陈老师不客气，晚上陈老师几点下班，我顺路给您带回去。”
陈乔笑了一下，将陆随风的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哪好再麻烦陆老板，我可没那么大脸真当陆老板是我司机。”
谁知陈乔还是低估了陆随风的脸皮，闻言他不羞不恼，嘴角的笑容弧度都没变一下，“陈老师如果愿意，我倒是十分乐意当陈老师的专属司机。”
他特意在“专属”二字上放慢了语速，声音也低下去，仿佛这两个字有着特殊的含义，在他嘴边缓缓吐出，让陈乔一下子红了脸。
恼羞成怒甩上车门，陈乔忿忿走向学校，还能听见那人在身后放肆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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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保安还记得昨天来报道的陈老师，今天没有拦他，只是好意提醒他催下人事处帮他做个职工牌，回头进出方便。
陈乔记下了，谢过保安。
正要拿手机给文老师发消息，微信突然响了一下，陈乔拿出来一看是一条好友申请。点进去一看，一个全黑的头像看不出所以然，倒是验证消息那里大咧咧的写着三个字：陆随风。
陈乔回头看了一眼，陆随风竟然还没走，开着副驾的车窗，坐在车里拿着手机对陈乔摇了摇。
陈乔犹豫了一下，早上刚搭了顺风车，不好过河拆桥太快，还是同意了陆随风的申请。
原以为陆随风会发消息给他，不料他这次倒是沉得住气，一直到陈乔忙到午饭点，也没收到陆随风任何消息。
不过想想也是，陆随风好歹管着一家饭店，且生意不差，哪有那么多闲时间聊天。
果然，直到陈乔下午打卡下班，陆随风也没联系他，陈乔暗嗔，自己还真将那陆随风的话当了真。
那人一看就是个撩拨惯了的，恐怕他本人都不记得说过什么。
陈乔出校门等出租车无聊，拿着手机刷视频，学生许多都放假了，他们当老师的也清闲，下午五点不到就可以下班，四五点的夏天太阳还很高，陈乔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脑门被晒得发烫。
找了棵树站在阴影下接着等，这下倒不晒额头了，但凝固炙热的空气仍从四面八方扑向他，片刻就出了一身汗。
陈乔难耐地将衬衫扣子解开两颗，拎起领口扇了两下，感觉嘴巴里呼出的气息灼烫。
他看了眼时间，还差五分钟到五点半，他竟在路边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看见一辆出租车！
就在陈乔对山南交通感到绝望之际，右前方突然传来两声鸣笛声，陈乔下意识抬头眯眼看去，赫然正是他早上坐的那辆车。
陆随风开着窗冲他摆手。
此刻什么男男授受不亲全部抛诸脑后，陈乔再没觉得陆随风如此顺眼过，忙小跑两步过去，打开副驾车门坐进去。
车内空调开了没多大会儿，还带着一丝被蒸腾了一天的沉闷，陆随风将车窗全部打开，皱眉看他：“怎么出这么多汗？”
陈乔知道陆随风已是帮了自己很大的忙，可也许是陆随风关切的姿态太过自然，或许是他是在被夏天难耐的温度折磨的失了智，此时竟不知为何，不自觉就抱怨了出来：“拜托，我已经在外面站半个小时了。”
陆随风关心的自然，陈乔回答的委屈，仿佛他们不是初识，而是相处了许久的朋友。
但陆随风顾不上高兴陈乔对他态度的转变，反而眉间更是紧锁，他先是看了一眼时间，随后从车载冰箱拿出瓶水，用手心捂了一下才递过去：“慢点喝。”
陈乔接过水，虽是刚从冰箱拿出来，但并不过分冰凉，只比常温温度略低一些，陈乔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清爽的水顺着食道滑进胃里，终于缓解了那一分因热而造成的烦躁。
陈乔举了下水，“谢了。”
他方才虽然喝水喝的急，但也注意到陆随风在递给他水之前看手表的一个举动，眨了下眼，突然就想到上午同办公室的一位老师说的话。
那时他们正准备去吃午饭，出于礼貌办公室那两位老师去食堂之前叫了陈乔一声：“陈老师，下午再忙，一起去食堂吧？”
陈乔正愁于无法和两人相处，见两人先释放善意，自然乐得跟上，不过他也注意到那时不过方十一点半，于是好奇问道：“我听人事文老师说，我们十二点吃饭？”
同行老师好心解惑：“她说的是学期中，一般这种学期末，我们又没什么课，十一点半就可以下班了。”
“哦，对了。”那老师补充：“平时我们下班时间是五点半，不过学期末的一周，四点五十就可以打卡下班了。”
陈乔眨眨眼，又不自觉抿了下唇，偷偷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五点二十九。
陈乔立刻为自己方才暗自吐槽陆随风的事感到懊恼。
首先，陆随风和他不过是第二天相识，且他对陆随风态度并不好，可陆随风不但丝毫未与他计较，反而帮了自己很大忙。
反观他呢？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乔系上安全带，眼珠子转了一圈，不好意思开口。
陆随风没有解释他为何迟到，等车内温度降下来，关上车窗，“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陈乔更是羞愧，声音低了下去，“不怪你，是我们今天下班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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