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恕听懂了:“这么说,你们是同乡?”
烟柳点点头:“我们虽是红牌,但与其他的红牌不同。我们是专门接待赵大人的贵客的,并且只负责传递情报,并不出卖肉身,之所以对外宣称是五人的新花样,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她们跪在一起,宠姬似乎是为了汲取勇气,紧紧握住烟柳的手,转而十指相扣。
“怎奈杜华竟然对烟柳见色起意,不过碍于她是赵大人的人,所以不敢下手。但是我知道,被那个畜生盯上的女人,鲜少有人能脱离虎口。因此我才暗中与烟柳定下一计,将取他性命的药偷偷交给烟柳,又故意在杜华面前坦白烟柳是我妹妹,希望他帮忙赎身。”
“杜华轻易答应,兴冲冲去鹊仙楼赎人,烟柳便趁机在他酒中放了药……”
宠姬一口气说完,决绝拜倒在地:“大人,前前后后都是我一人主导,烟柳被逼无奈,并非主谋。我迫于杜华的淫威憋闷许久,因此才含恨报复!”
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林山倦看得出,她不过是想袒护身后的烟柳。
这两人被卖出家乡,又偏偏卖到杜华这个变态手里,如今即便回乡,恐怕也是遭人唾骂,命运不会再好到哪儿去。
她的视线放在钥匙上:“你们先出去,我和她们谈谈其他的。”
白恕一愣,疑问还没说出来,就被齐圳拉着离开。
林山倦起身:“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一人一个,如实回答,我把钥匙给你们。”
她看向烟柳:“你为什么愿意相信她,帮她杀掉杜华。”
宠姬下意识朝烟柳递眼色,但烟柳垂下头,谁都没有看,只看着眼前的地面。
“我……香儿失踪的那年,人都说她死了,被淹死冲走了。我不相信,四处查探才知道,是有人把她带走了。我寻着门路主动联系上县令,就也跟着其他的女子一同入了京。”
宠姬显然并不知情,因为她此刻震惊得浑身发颤,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还有连林山倦都看得出的心疼。
“我知道这些女子都会被卖入京城,连番打听却都没有任何消息,于是我心灰意冷,以为她真的死了。”
“老鸨许是看中我有些小聪明,便叫我做了这特殊的红牌。我化名‘烟柳’,不过是她最爱烟柳,故而以此为名,追忆亡妻。”
宠姬一惊,下意识抓住她的手不许她再说,但烟柳摇摇头,无奈道。
“香儿,你我今生并无缘分,来世我若能做个能护得住你的男子,我们再相会吧。”
事情正如自己猜测的那样,其余的事情她们不说,林山倦也能猜得到。
宠姬原本打算借故索要烟柳,以“拷打”的名义将她接出逃走,可没想到老鸨居然报了案,因此无法脱身。
后来竟然赵宣都倒了,烟柳因祸得福趁乱离开,但两人却到处都找不到杜华小金库的钥匙,因此猜测一定是在他身上的玉佩里。
苦等五个月以为能要回尸体,却听说杜华已经草草埋葬了,所以才来索要遗物。
事情拨云见月,林山倦却觉得更加压抑。
在现代,同性相爱并不算稀奇,她虽不是其中一员,但也并不觉得反感。
可今日叫她真的遇见,她才体会到这类爱情的阻碍有多难。
放在现代都是最容易被否定的感情,在规矩重重的古代,两人想要相守的难度更是可想而知。
一个被卖出家乡,另一个竟然愿意为了寻找她以身涉险。
她无法让这样的深情厚谊终结在自己手中。
“这钥匙能打开的地方,藏了多少钱,可够你们逃亡在外?”
两人都愣在原地,林山倦干脆把钥匙放在宠姬手里。
“你们有你们的不易,杜华的死,是他应得的,与你们无关。这座宅子会被新的主人接手,如果你们有好的去处,就拿上钱走吧。”
烟柳激动得说不出话,林山倦已经越过她们:“如果能到安全的地方,可以来一封信到公主府,如果觉得麻烦,就不用寄了。”
她大步走出正厅,两人才反应过来,齐声叩头答谢。
林山倦脚步一顿,没再转头,径直离开。
第85章 今日大胆一试——把疏远的话说给本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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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今日大胆一试——把疏远的话说给本人听
齐圳和白恕等在外头,见林山倦出来,两人都支支吾吾互相推搡,明显的有话要说。
俩人使眼色使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林山倦忍无可忍,转过头看他们:“我很瞎吗?有什么话就说啊,在那儿瞪什么呢。”
白恕露出被抓包的讪笑:“老大,那两个人你想怎么处置?”
处置?
林山倦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难不成你想……收留她们?你俩不是经常出入鹊仙……”
“不不不不不不不!”白恕把自己的脑袋摇成一百八十度绝对灵敏度。
“我俩是觉得,她俩从乡下来,这一路上本就不易,如今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却……”
齐圳也跟着惋惜:“是啊,两个如花年纪的姑娘,竟然要给那个畜生陪葬。”
林山倦笑笑,转身上马,两人见了也赶忙跟上。
“什么就陪葬了,人家想要遗物,我们归还了,不就可以了,哪有其他的事了。”
白恕二人愣愣地对视一眼,也都秒懂,乐呵呵跟上去。
“是呀是呀,没有旁的事儿了。”
林山倦回头望望,杜府的门庭阴晦衰败,她们真该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马头才进清政司,宫里传旨的公公就带着口谕来了,命林山倦即刻进宫。
林山倦揉揉脑门——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祁照眠呢,怎么祁意礼又找上来了?难道是破案的赏赐?
唉,这赏赐别的不要,她倒是很想要几天的假,好好休息休息。
等她到了武英殿,祁意礼早已经等在椅子上,却并没有像上一次那般直接跑过来,反而坐姿拘谨,言辞也十分谨慎。
瞧见他飞速眨动的眼睛,林山倦心里直摆手:成,不用说了,你姐在屏风后边盯着你。
“参见陛下。”
“快起身,坐。”
祁意礼笑着瞧她:“朕听说爱卿为了查清案件,身受重伤,怎么不叫宫中御医诊治?”
林山倦摇摇头:“皮外伤,没什么的,陛下叫我来是?”
祁意礼朝小墩子点了下头,小墩子捧着一个折子过来交给她:“林司,这是陛下赏赐您的礼单。”
祁意礼瞧着她展开折子,得意道:“如果你还有什么喜欢的,就都告诉朕,朕都给你补上!”
珍珠五对,白银千两,丝绢百匹……
好家伙,这赏得还都是真金白银。
林山倦没什么不满意的,相反,自己迟早要走,这些东西赏了也是给祁照眠的,总归还是他们一家人的,所以没什么区别。
“臣谢陛下赏赐,唯独还有一件事,臣想多要几天假期。”
她不会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说辞,因此干脆有话直说,祁意礼欣赏她的直率,区区几天假,大手一挥也允了。
他刚要和林山倦约定哪一日来喝酒,猛地想起皇姐说过的事,又压着屁股坐好。
“那个,朕还听说……你最近与皇姐生疏,可有此事?”
林山倦抽了抽嘴角——好好好,你天天在太傅那儿上课,想不到听说的可不少,都是刚听说吧?
左右祁照眠就在这儿,她不妨直接表明态度,免得她总是撩拨。
若是长得一般,气质中等也就罢了。可祁照眠偏偏貌若天仙,气质出尘,这长此以往,她不弯都要被掰弯,那怎么行?到时候万一走不了了,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在这儿?
越想理由越充足,她干脆直言:“陛下你也知道,我和公主就是各取所需的假夫妻,虽然我确实想帮她完成愿望是真,但是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感情。我知道公主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会全力辅助她,至于感情这回事,强扭的瓜不甜。”
祁意礼的表情已经由震惊转为惊悚了,他不自觉地想看看皇姐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是不敢转头。
“啊……既、既是如此……”
屏风后的祁照眠也的确怒火中烧,她只不过是觉得如今天冷,清政司毕竟不比公主府,取暖的东西样样齐全,她又身上有伤,所以想让祁意礼暗示她回来住,不必整日躲在清政司。
结果呢?她倒是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各取所需,强扭的瓜不甜?
她霍地起身,走出屏风,与林山倦对视时并未瞧见她眼中有任何惊讶,想必是一早就知道自己在这儿。
这么说来,刚才那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久了不立规矩,她还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回府。”祁照眠冷冷丢下这两个字便径直往外走。
祁意礼在她身后探头探脑地朝林山倦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林山倦这会儿才想起害怕,缩着脖儿不敢和祁照眠对视。
可偏偏祁照眠并未忽略她,而是在她身前停顿一秒:“你也是。”
林山倦一抖,无奈起身,跟着祁照眠往回走。
马车内的空间更显逼仄,祁照眠一言不发靠在车壁上,虽然能感受到身边人的小心翼翼,但仍觉不快意。
其实林山倦说的都是实话,她们之间本就是如她所说的合作关系,可为何听她一次又一次强调这个,会觉得这么烦闷呢?
她尚且没想出头绪,前头忽然传来闹哄哄的响动,马蹄声渐渐清晰,一声嘶鸣响起,马车也猝然停住!
驾车的马不安跃起,车厢剧烈抖动,林山倦下意识把祁照眠抱进怀里,一手扶着她的脑后警惕地看向外头。
祁照眠倒是对她的做法很意外——刚刚不是还言之凿凿说什么“逢场作戏各取所需”?怎么现在又把我抱得这么紧,如此紧张我?
她的手按在林山倦心口,后者的心跳稳健有力,她瞧见林山倦白嫩的颈子,和一点点锁骨,忽而很想拨开她的衣领,看看整片锁骨的风光。
她的手已经摸到衣领上,被林山倦察觉,以为她受了惊,便轻拍她的后脑。
“没事,好像是和别的马撞到了。”
林山倦的声音很轻,祁照眠忽然觉得这衣服……不太好意思拨,轻“嗯”一声收回手指,整个人也坐回原处。
车夫心知自己犯了大错,赶忙怒斥:“大胆!长公主的车驾你们也敢冲撞!”
第86章 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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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算账
听说是长公主的马车,对面骑马的副将赶忙下马请罪。
“殿下恕罪,臣是将军府的副将李畴!少将军的马脱了缰,臣怕它伤人,因此闹出事端冲撞了殿下,望殿下降罚!”
又是叶朗。
祁照眠烦不胜烦,人管不好就罢了,马都管不好。
“回府。”
她并未多说,一来是不想多做纠缠。二来也着实是闹市之上许多眼睛看着,如今正是和纪士寒博弈的时候,没必要与将军府交恶。
李畴见对方一点责怪都没有就直接离开,心里猜疑不定,叹了口气牵着马回去。
叶朗正在将军府门口徘徊着等信儿,远远见着李畴牵马回来,正要迎上去,叶溪从他身后出现。
“兄长叫李畴去外头遛马不成?”
叶朗一惊,赶忙拉住叶溪:“你怎么知道的?父帅可知道?”
叶溪摇摇头:“我去后院看马,见你的马不在,才找到这儿的,怎么,原来不是遛马?”
叶朗本身也对她毫无隐瞒,挠挠脸道:“今日照照出街,我叫李畴去冲撞她的车架,日后便可借着这件事和她说上几句话。”
叶溪听完都震惊住了:“什么?李畴去冲撞车驾?!兄长,长公主的脾性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她不愿意见你也是为了你们双方都好,你如今当街叫李畴去冲撞她,你疯了不成??”
叶朗把她拉住,李畴也恰好走到近前。
“少将军,殿下什么都没说,听我自报家门之后,只说了‘回府’就走了。”
叶朗一愣:“她没有责怪我?”
李畴摇摇头:“……没。一句话都没有。”
叶溪简直看不下去,把叶朗往身后一拉,吩咐李畴:“马牵回去,再跑出来,被父帅知道,谁都要受罚!”
李畴应声将马牵走,叶溪无奈地看着叶朗,拉着他往自己的院子走。
“你过来!”
叶朗黯然神伤地被她拉到院子里坐下,叶溪瞧着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叶朗半天才抬起头,眼中甚至泛起一圈泪:“溪儿,你说,我要如何才能挽回她的心呢?不然我休了你嫂嫂,我和她说……”
“兄长!”叶溪厉声制止他,“嫂嫂这么多年对你是如何贴心照料,这等话你怎么拿起来便说?真将她休了,你让嫂嫂如何过活?”
叶朗趴在桌子上:“可照照,她不愿做小。”
叶溪叹了口气:“兄长,殿下是根本不愿再和你有牵扯了,你怎么如此自欺欺人呢?”
叶朗猛地起身:“怎么会!我们青梅竹马十几年!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变了心?”
叶溪瞧着他:“十几年是不假,可你将她一人留在京城五年,再多的十几年,也被抵消了。”
叶朗不喜欢听这些,固执地起身:“不管怎么说,她嫁了个女驸马,就是在向我传达守身如玉的信号,我已经辜负她一次,绝不会辜负第二次!她一定有难言之隐的,她不怪我,何尝不是因为不忍心呢?”
叶溪简直想不到办法让叶朗清醒,也拉不住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愤愤离开。
“唉……可依我看,有林山倦那种品性的人陪在她身边,旁人怕都再难入她的眼了。”
……
另一边,马车进了公主府,林山倦先下车,然后主动抬起手臂准备给祁照眠扶。
但祁照眠并没有理会,扶着晓儿下了车,拉着脸往和阳殿走。
林山倦摸摸鼻子,人家没说自己可以自由活动的话,只能跟上去。
关了门,屋里只剩两人,祁照眠坐在凳子上,看着坐也不敢坐的林山倦,忽然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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