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子还没来得及开口,钟的传讯便来了。
“席玉,速到青面峰来。”
*
席玉与沈槐忙不迭赶往青面峰,却见青面峰挤满了人。
见他们二人前来,看戏的众位弟子纷纷让出路来。
看清眼前的情形,沈槐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望向席玉。
江桉身上已经没一处好地方,身上烧焦的味道重得要死,瘫在地上已然站不起来。手脚上布满烧痕,连头发都烧焦不少。
沈槐将江桉上下打量个遍,能将他伤成这样的……
是阵。
沈槐瞥向在一旁气定神闲的白与宁,尝试替他开脱道:“你——你也找他切磋?”
白与宁不予置否。
江桉伤成这样,山下的江家已经派掌事人前来,正脸色阴沉与钟均交涉。
“宗主。”江桉垂下头,方才他被沈槐打的半死,身上的血还没干呢,转眼间就被从天而降的阵符给围住。
来势汹汹,每个都是死阵,在阵眼写上他的生辰,无法挣脱开来,元丹险些被直接废掉。
江桉在看清给自己下阵之人是白与宁时,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不顾身上的伤欲抬起剑和白与宁拼了。
可白与宁的阵千变万化,江桉被落在多个阵眼中毫无还手之力,要不是这阵仗实在是太大,将钟均引了出来,将江桉从阵中救了出来,怕是江桉会被活活困死在里面。
“小四你!”若不是钟均亲眼所见那阵仗,他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白与宁会做出这种事来。
钟均瞥向席玉,示意席玉快点管管。
席玉朝白与宁挥挥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方才还满身是刺的白与宁在见到席玉的瞬间再也控制不住,垂下发红的眸子磨磨蹭蹭往席玉身边蠕动。
席玉叹口气,将白与宁挡在身后,朝钟均道:“宗主,此事怕是有误会。”
第122章 对峙
“误会?你们云衔仙宗管这个叫误会?”严先生指向被伤得半死的江桉,气极反笑。
他在江家伺候了二十几年,也算是从小看着自家江小公子长大,自家小公子根正苗红,平日里单纯的要命,灵根极佳,十几岁踏上仙途,拜了第一丹修为师,谁不说他家小公子是个顶顶好的苗子。
殊不知今日他家小公子会被这般对待!
白与宁一把将席玉扯到身后,眸子一抬,冷冷望向严先生,“人是我打的,你拿我师兄撒什么气?”
事到如今,沈槐与席玉也不是傻子,怕是他们今日所说之事根本没有瞒过白与宁,如今将此事放到台面上,已是没了法子。
沈槐望向席玉:二师兄你别只说我,四师兄也是这般,收拾人非要放在明面上,根本就不懂变通。
严先生冷哼一声,“怎么?你们云衔仙宗做出这种事来,玉阙仙尊身为自家小公子的师尊,照看不上心,老夫还说不得?”
白与宁的目光直直与严先生对上,半透明的符纸上,金色符咒行云流水,正悬浮在白与宁掌心之上。
白与宁似笑非笑:“说不得。”
钟均一个头两个大,一边是确确实实被白与宁收拾了个半死的江桉与拒不让步的江家,一边是丝毫不知错处的自家小四。
钟均想不明白。
平日里小四确实是嚣张了些,连小时候拽师尊胡子的事也是没少干。
师尊最后收的这小四小五没一个乖乖听话的。
一个比一个能闯祸,只不过犯了错,初真人还未责问,沈槐就委屈巴巴的抹泪,拽拽初真人的袖口乖乖呢喃着再也不敢了,瞧得人心里软软的,哪里舍得责骂。
可白与宁就不一样了,明明做错了事,不过膝盖高的小东西,梗着脖子就是不服,还长着婴儿肥的脸上只写着几个字:我就没错!你能拿我怎样?
初真人也是霸道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被一个小豆丁气得眼前一黑,索性将连狗都嫌的白与宁丢给了最为省心的席玉。
从此天不怕地不怕的白与宁听见席玉的名字就吓得不行,往往谁也管不了的时候,席玉一个眼神震慑,白与宁就不得不委屈巴巴泪眼汪汪蹲在一旁抹泪,倒是让初真人看了多年的笑话。
钟均实在是不懂,自家小四自被席玉管着,也算是个有分寸的,江桉那孩子也是乖巧单纯得很,钟均实在是想不通。
沈槐轻咳一声,望向严先生道:“不知先生想如何?”
闻言严先生觑了沈槐一眼,冷哼一声道:“还请云清仙尊给我家小公子个说法,不然我江家定不会将此事轻轻揭过!”
白与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道:“你江家?你以为我做了此事,就真的在乎你们江家么?”
沈槐转头看向白与宁,见自家四师兄白与宁满脸都写着“你们江家算哪根葱又算哪根蒜”的神色,宗主师兄一脸生无可恋,而二师兄席玉一脸若有所思,现场紧张得要命。
沈槐下意识抬手去寻什么,抓了个空才想起自家小碧螺春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白与宁与席玉和沈槐这样被初真人顺手捡回来的不一样,他是白家家主扯着初真人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交到初真人手中的,出身人界望族。
修真界各个宗门流通的符纸绝大多数出自白家,所以他更加有恃无恐。
席玉扯了扯白与宁的袖口,冷脸道:“这事若是被你父亲知道了,岂不是要打死你?”
白与宁眨眨眼,反手抓住席玉的手攥在掌心,安抚道:“不会,他已经老了。”
沈槐在一旁听出了自家四师兄的话中之意:一把老骨头,还能打死我?
沈槐:不愧是你啊四师兄。
严先生被白与宁嚣张的态度气得脸红脖子粗,上前就要和白与宁理论理论。
吃了几颗回元丹缓回些许的江桉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严先生的手腕,将他拽了回来。
“公子你……”
江桉打断严先生的话,冷言道:“今日之事,根源在我,严先生不必再提。”
严先生纠结道:“可是家主那边如何交代过去?”
江桉捂住胸口,防止一口血喷出来。
“父亲那边我会去说,定不会使父亲迁怒于先生。”
严先生见江桉这么说,心里愤愤不平却也没了办法。
严先生狠狠瞪了白与宁一眼,真是的,他是从小教江桉的先生,自以为对自家公子的秉性了解的很,听话的很,随和得很,可眼前这个云清仙尊!嚣张又张扬,不讲理的很,一定是这个不讲理的欺负自家公子,而自家公子为了他们云衔仙宗的门面,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想到这里,严先生再也无法冷静,“公子!你不要这般委屈自己!”
“哎哎哎!”沈槐吊儿郎当的上前,一把揽过严先生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先生此言差矣,这其中最不委屈的,想必就是你家公子了。”
严先生睁大了眼睛,将头摇成拨浪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家公子那根正苗红——”
“严先生。”江桉冷脸唤道:到我这边来。”
严先生一把甩开沈槐的手,急忙上前搀扶着江桉,江桉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目光却紧紧跟随着席玉,见席玉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那双流转的眸中根本容不下自己一丝一毫。
江桉落寞的垂下眸子,严先生小心翼翼的搀着江桉,眉头紧锁道:“公子,你伤成这样,要不还是随我下山去,回江家休养吧。”
江桉不置可否,他靠着严先生的搀扶,一步一步朝着席玉靠近。
沈槐和白与宁皆眉头一跳,一左一右挡在席玉身前。
沈槐:“你过来做什么?”
白与宁:“不想死就滚。”
严先生眼中似要冒出火来,正想与沈槐二人争辩,一旁江桉充满祈求的声音传来:“师尊,弟子一会儿就回江家了,可否与师训单独说几句话?”
未等席玉说什么,沈槐和白与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行!”
江桉早就料到似的,苦笑一声:“师尊,弟子回去,怕是不能回来了,师尊就听弟子一言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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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副cp的线就差不多结束了,怕主cp线太过密集,情感不好过渡,不好代入,容易出戏,所以将副cp穿插进去,不喜欢的宝宝下章也可以跳过的!之后小二与小四的故事会在以后的番外里面出。
本文开头的时候,江桉是个好孩子,他开朗烂漫,没心没肺,一双鹿眼清亮极了,是个能一眼看透的孩子。
前世变成那般,小早认为不是很牵强,席玉这人,在修真界声望极高,连槐槐这样直性子的人,藏不住事的人都觉得席玉是这世间一块无瑕的美玉,所以江桉爱上席玉,是命中注定的事。
而在前世日复一日的时间里,足以让爱生忧,亦生怖。
在前世席玉重伤的时候,一个平日里高高在上根本无法接近的心上人,露出破绽可以任由摆布的时候,江桉心里那上不得台面的贪念就会被无限放大,最后害人害己。
第123章 可恨又可怜
席玉看着身前两个紧张兮兮的师弟,抬手挨个摸摸脑袋,安抚道:“我这好好的,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
江桉局促的望向席玉,一双水汪汪的鹿眼一如初见,席玉烦闷的捏捏眉心,他说不清道不明,为何当初在青面峰认下为徒的小弟子,短短两年间,一切都变了。
席玉叹口气,将身前两个毛茸茸的脑袋轻轻推开,席玉好笑的看着一脸戒备的沈槐,道:“小五,他如今没有错。”
没错,如今的江桉没有错,这一世的江桉没有错……
沈槐不甘心的撇撇嘴,站到一旁去。
席玉主动去牵白与宁的手,白与宁一怔,积攒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方才嚣张至极的人,顷刻间眼圈红了大片。
席玉紧紧握住白与宁颤抖的手,哄道:“我知道你都知道了,我们随后再说,可好?”
“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白与宁心里乱得很,他轻车熟路到何清波去寻席玉,谁知道还未推门,便听到沈槐断断续续说什么“师兄失踪”的话,便索性在门口听了个全。
沈槐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不甚锋利还粘着铁锈的钝刀子,在他的心上反反复复的拉锯着。
那种绝望的窒息感压的他喘不上气来,他想起这段时间里,江桉总是变本加厉黏着席玉,有时候更是能呆到半夜,说什么丹药的药理还是搞混,实在分不清楚,可是他明明看看江桉给底下小师弟们耐心讲解的模样,哪里有什么不懂的模样……
白与宁实在控制不住,瞬间消失在何清波主殿,他是真的对江桉起了杀心,席玉甚至可以不爱他,可席玉不能出事。
白与宁知道席玉的性子,连那江桉已然半死不活,想来也不能对席玉做什么,这才勉勉强强的点头同意。
钟均将围在四周的弟子遣散,席玉向钟均借青面峰侧殿一用,一拂袖,二人皆消失在眼前。
沈槐和白与宁紧张兮兮的守在外面,一直一头雾水的钟均他不明白,席玉就算是为了救白与宁灵根有损,不能成剑修,可也不是等闲之辈,莫说江桉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就算江桉活蹦乱跳的,席玉收拾他怕是也跟玩似的,这一个两个怎么都紧张成这样?
不同于外面的紧张,侧殿里的席玉就放松得多。
“说吧。”席玉靠在软榻上,淡淡的望向正一脸局促的江桉。
江桉动了动唇,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
江桉本以为到了这个时候,他会有很多话与席玉说,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理不明白,他不知道从哪里说才好。
“师尊。”江桉嘶哑出声:“其实上次,你与小师叔的话我都听到了。”
上次沈槐让席玉小心江桉的时候,江桉就在附近,按理说他是听不见的,可他为了能再接近席玉一点儿,从江家带来压制蔽声咒的灵器,将他们的话听了个清楚。
席玉并不震惊,随即道:“然后呢?”
“我本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没想到师尊竟然这么早就发现了。”江桉苦笑一声:“那时候我便发誓,我这一世都不会给师尊困扰。”
“可是师尊,弟子总是会做噩梦。”
“那梦太荒诞了,太痛了,痛得弟子惊醒后心口还是止不住的疼。”
江桉捂住心口,泪顺着眼角滑下,“在梦里与师尊缠绵,亲密无间的明明是我,为何师尊像是瞧不见我一般,心心念念的只有四师叔。”
“日复一日间,师尊为何每次都会将弟子当成四师叔?师尊,弟子受不住了,弟子这几日根本睡不着,弟子想起那荒谬的梦就无法镇静。”
“可是弟子醒不过来,弟子受不住了师尊。”
闻言席玉手紧紧攥上杯盏,再也镇定不下来。
“师尊,那梦越来越真实,折磨得弟子这几日彻夜未眠,今日小师叔与四师叔的动作……”
江桉的心渐渐沉下去,怕是那一切,都不是梦,他真的对席玉做了那般过分的事。
可是,他又说不明白。
明明他也很苦,他日日夜夜被折磨,他听着席玉意识不甚清明,一遍一遍唤着旁人的时候,他心如刀绞,如堕魔窟。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死了心一般,将席玉扣在身边,满足又痛苦,可怜又可恨。
席玉看着眼前已然泪流满面的少年,他说不出什么来。
良久,席玉叹口气,随手甩了个储物袋在江桉手边,淡淡出声道:“你我师徒一场,我本就应该给你备些什么,可寻常东西,怕是你也不需要,这些丹药你带走吧,其中多半给了小五,剩下的也够你用个十年八年的。”
“下山吧,你父亲会给你安排好的,若是日后遇到什么难事,再来寻我。”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
前世的副cp线,折磨的是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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