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然中途的时候看得不得劲,抱着也不太舒服,滑溜溜的,于是在年轻人走后,他便从背包里他搁置衣服的符箓里给娃娃拿了件自己的衣服将它裹住了。
当时和尚跟木桓看着翟然从背包里掏出来的衣服还哑然了片刻。
这准备就充足得过分了点吧,竟然还有人带衣服进场子的,属实不可思议。
因为娃娃的手脚被翟然压制住了,乱挥舞不得,只剩下个毛茸茸的脑袋贴在翟然胸口,所以老妪看到被藏得严实的娃娃时,对它身份虽疑惑,却没有特别好奇。
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乖巧笑着的翟然身上。
但被迫趴在翟然胸口前的娃娃,它手脚尽管不能再乱晃,它那颗小脑袋却仍旧不安分,不断扭来扭去的。
老妪没忍住,眼睛开始频频朝翟然胸口前看去,她怎么越看越感觉这年轻人抱着的是个小娃娃呢。
在娃娃脑袋又一次不安分的晃动时,看着老妪欲言又止,想问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翟然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这娃娃,就剩个能动的小脑袋了,还能给他搁这招人,怎么就不能乖一点呢。
既然已经被老妪察觉到了,翟然索性松了自己双手的力,没再继续压着娃娃的手脚。
娃娃只是个化形没多久的玉笋精,灵智刚开,跟正常小孩子没什么区别,所以它感受不到翟然这会儿对它表现出来的无奈,见自己小胳膊小腿能动了,它便弯了弯眼,又使劲扑腾起来。
真是,干脆它上天得了吧。
娃娃这一来劲,翟然是彻底拿它没办法了。
他能怎么办,只能由着它了呗。
反正这么活泼,见着老妪,恐怕也不会被她那笑吓着。
娃娃的折腾,让翟然抱得也不好受,于是他换回了原先半搂着娃娃屁股墩的抱法,然后娃娃一张可爱汪汪的脸就直接暴露在了老妪面前。
本来娃娃就好像是在这村里畅行的利器,他之前是为了它着想,一片好心,怕它被吓到,方将它小脑袋压在自己胸前,否则何苦去做对他不利的事呢。
至于如今,呵,说不定娃娃胆大着呢,他瞎操什么没必要的心。
懵懂的玉笋精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行为惹恼了它给自己找的食主,对方已经决定让它感受一下世界的残酷。
翟然想,无论后面遇到什么,他都不会再管这个小破娃娃会不会被吓到了。
左右被吓到也没关系,以后多吓吓,把胆子练大了就好。
老妪看着眼前的娃娃,面上闪过一瞬的震惊。
不过,许是老妪年岁大了,对娃娃这事已经看开,没村里人那么重的执念,所以她对娃娃起的情绪很快就归于平静。
而这会儿老妪仍旧还是笑着,但这个笑远没了之前的渗人之感,是个很正常的笑,
翟然看得都有点纳闷了。
这小破娃娃的待遇忒好了吧,早知道这样的话,他把娃娃压在胸口干嘛,应该赶紧让老妪看到娃娃才对。
翟然甚至有些丧心病狂的想,搞不好他们以后见到鬼了,鬼瞅着这娃娃都能给他们卖三分好,到时候把它往鬼面前一递,啧,那可真是美哉。
老妪这会儿看上去格外的慈眉善目,且比之前还要甚上几分,她盯着娃娃的脸,语气和悦的道,“你抱着的这小娃娃倒是挺俊的。”
虽然这只是自己捡到的娃娃,但一点儿不影响翟然臭不要脸的接下老妪的赞美。
“是挺俊的。”
老妪听到翟然接了她那话,脸上笑意更盛。
也不知是跟对方有了两分熟悉的缘故,还是因为手里抱着的娃娃,翟然突然觉得老妪身上的违和感也没那么重了。
“村里很多年没有娃娃了,也没听说过哪家小娘子有孕。”
“你们,是外面来的人吧。”
翟然点了点头,应了声,“对。”
“难怪哦。”
“你来村里,怎么还带着个娃娃,这做事哪能方便啊?”老妪嗔怪道,“尤其还是这么小的娃娃,稍微有个不妥,就容易生出闪失,你这当爹的,咋心这么大。”
对于老妪这话,翟然只尴尬的笑了笑,并未解释手里的娃娃并不是他亲生的。
这说出来怕是有得牵扯,还是别多生事端为好。
而知情的木桓跟和尚对娃娃的事也闭口不言,没在这种关头拆翟然的台。
自己这个年纪,也禁不住小孩儿折腾了,老妪深知自己情况,所以对抱娃娃这事没多大渴望,只含笑看着翟然手里的娃娃闹腾。
老妪看了会儿可劲熊扑腾的娃娃,又扫过翟然正隐隐发黑的脸,苍老的手指上抬,理了理她那头灰白的头发,方才问翟然他们,“你们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老妪腿脚不太方便,活动范围多数是在自家院子里,她已经许久没出去跟人走动了,对有人能上她这来,意外的同时,还有几分喜意的。
老妪不经常跟村里的人走动,导致她对外来人的了解并不多。
不过看着一帮大小伙,她感觉都是可爱的人。
在老妪眼里,哪怕是和尚那个年纪,都还算是个孩子,于是她态度愈发和缓起来。
翟然觑了左右两人一眼,见他们都憨憨的笑着,没个动静,心中无语了片刻,只能自己更加卖乖的说道,“婆婆,我们凑巧路过你家,便冒昧上门打扰了,我们主要想了解了解村里情况,以免不小心犯了村里的忌讳,您不介意的吧?”
翟然说得诚恳,老妪在娃娃的滤镜下,又挺喜欢他们几个人的,哪会介意这事,所以她忙不迭的冲翟然摆了摆手,嘴里说道,“你们能到我这糟老婆子家里来,不嫌弃我,我哪能介意你们上门来啊。”
翟然以及和尚他们脸上都挂起了相似的营业招牌一样的笑,卖乖卖得格外自然。
翟然知道自己是因为有个师傅,并且时常在他面前卖乖,才能如此没下限,但他没明白为什么旁边的和尚跟木桓也能做得这么得心应手。
完全没有道理啊,翟然心下腹诽,莫非这俩人有跟他差不多的遭遇。
老妪扶着竹椅站了一会儿,然后笑呵呵的道,“你们先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屋里给你们拿几张凳子出来,给你们坐。”
就老妪这行动不便的样子,还去给他们端凳子,他们要是坐了那凳子不得被折煞住。
翟然面皮抽了抽,眉目微动,但这次没等他开口,旁边和尚先他一步回了话。
“不麻烦婆婆,我们站着就好,您不用这么客气。”
和尚这话虽然是他们三人共同的心声,但老妪明显不爱听。
她收起脸上笑容,语气不太好的道,“这怎么行,哪能让你们一直在这儿站着。”
“上门便是客。”
“我这主人家不能做这么不厚道的事,哪有这么待客的。”
这话让人如何接。
和尚嘴唇动了动,最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闭上了嘴。
这婆婆看上去是个忒能讲道理的,他要是还继续叭叭下去,指不定她又要说出什么来。
反正就是拿几张凳子而已。
婆婆这身体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吧。
但看着对方那走路极不灵便,时不时还晃一晃的腿,和尚又不敢相信了。
“婆婆,我跟你一起过去拿吧。”
关键时刻,还是翟然果断开了口,然后跟在老妪后面,真打算去帮忙拿凳子。
和尚讶异的看着翟然,接着他很快也反应过来,立马拽了拽木桓,同样表态道,“我们也去。”
被和尚拽了下衣角的木桓,有些茫然,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不就是去拿几张凳子,至于要这么多人跟着去嘛。
但既然和尚已经开口,哪怕木桓心里有疑问,他还是一起跟了过去。
然而面对翟然他们的殷勤,老妪却没直接应承。
她扭头面无表情的盯着翟然他们,因为上了年纪而显得浑浊的眼神阴森森的,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但老妪视线很快又停留在了好奇的娃娃身上,接着她脸上表情慢慢回暖,然后说了句好,便转过身,由着他们跟在了后面。
翟然跟和尚对老妪刚刚的变脸适应良好,这一茬却将木桓吓到了。
他不明白他们过去帮忙,该是好事来着,为什么婆婆表情这么恐怖。
可惜木桓的心里现在有再多疑问都不敢问出口,看着似乎心照不宣的翟然跟和尚两人,他只能在后面狠狠嫌弃了一把自己的智商。
就他这样的,没什么大能耐也就罢了,连大家都能看懂的事他都悟不透,他到底是从哪来的这么大勇气,独自一人跑来下场子的。
木桓在心里唏嘘了声,决定以后自己还是别单独下场子了。
蹭团里成员的顺风车下场子,做那条最咸的鱼不香嘛。
翟然他们三人跟在老妪后面,先是进了光线不太亮的堂屋。
屋子可能是只有老妪居住的缘故,虽然看上去很干净、整洁,但却始终充斥着一股散不去的老人味。
堂屋里只有一张椅子,老妪瞧了眼椅子,但她走得不是很稳的脚步没停,而是绕过摆放在中间的桌子,向屋子最里面走去。
那里有一道小门。
翟然扭头跟旁边的和尚对视一眼,然后露出个彼此都懂的意味深长的笑。
前面的老妪并不知道他们在后面的这些小动作,或者说在默许他们跟上来之后,她便已经不在意那么多了。
而此时老妪虽没回头看翟然他们,但在打开那道小门后,却声音低低的说了句,“跟上来吧。”
第39章
本来翟然他们以为婆婆要去的可能是密室之类的地方, 还纠结着是否直接跟上去,现在有了婆婆这句话,他们则没什么顾虑了。
而他们跟在婆婆后面从那道小门进去以后,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令他们顿时惊在了原地。
窄窄的一道门这下也被他们三人给完全堵住。
几步外的高架上挂着一盏灯,那是小屋里唯一的光源。
这个光源不是很亮, 却也让人勉强能够看清地上的东西。
这会儿, 站在高架上煤油灯旁边的老妪又显得诡谲起来,一张堆满皱纹的脸在橘黄色光的映照下, 鬼气森森。
她语气生冷的对站在原地不动的翟然他们道,“凳子就在那呢, 你们去拿吧。”
看着这样的老妪,木桓咽了咽口水, 指尖使劲朝自己手心里掐去,才没让自己惧怕的喊出声。
他简直欲哭无泪,和尚为什么要把他一起拉来,让他留在院子里不好嘛。
虽然他一个人待在院子里, 时间久了,安安静静的氛围也会让他感到害怕,但那里至少有足够明亮的光线, 实在不行, 他还可以退出去。
怎么都不会有现在这么恐怖刺激啊。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擅长变脸, 昨晚那个向导老翁也是,开始好好的, 对他们和颜悦色,哪料下一刻就变得阴冷起来。
这个婆婆也是。
木桓脚肚子轻轻哆嗦起来,他一只手死死抓住旁边和尚紧实的手臂。
这时候的他已经顾不上想其它的了, 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赶紧出去。
这里太可怕了。
木桓的另一只手则往身后的小门摸了摸,然而令他绝望的是,那个能被婆婆轻易打开的门,现在不管他如何推,都推不开分毫。
老天,他为什么这么惨,这么倒霉,进了拜竹这个场子。
这时被吓住的木桓早忘了,自己之前还怎样的豪云壮志,仗着团里资源无限,精神治愈剂这东西可以随意获取,不仅想要在拜竹里浪一浪,还准备大干一场。
结果残酷的事实告诉他,光是拜竹这个场子里揭开的冰山一角,都不是他能承受得住的。
所以当初他怎么敢那么狂妄的呢。
唉,木桓一边轻轻抽气,一边悲催的想道,或许他们团里有股一脉相承的疯狂,又或者他同所有进来拜竹这个场子里的人一样,怀有几分侥幸心理,幻想着自己能成个幸运儿。
然而现实击溃了一切,教他明白何为妄想。
只是,这个结果未免太惨烈了些。
木桓眼神飘忽,根本不敢朝前看,他不是一个劲的盯那盏煤油灯,就是低头瞧自己的脚尖。
总之,将鸵鸟心理演绎得淋漓尽致。
面对婆婆再次变脸,和尚也有片刻的慌,感觉事情不太妙。
但由于身边木桓紧紧掐进他手臂肉里的手指,和尚愣是冷静了下来。
他一时竟说不上是不远处的老妪恐怖些,还是下死劲掐他的木桓更恐怖。
一个是心理上的恐怖,一个是身体上的恐怖,真要说起来,好像身体上的恐怖更要命一点。
和尚宽厚的手掌覆上木桓绷出青筋的手背,然后以不容人质疑的力量坚定的想将木桓抓着他手臂的那只手撕下去。
木桓哪能让和尚就这样将他撕开,处于极端慌乱下的他根本没想过自己这行为有多过分,于是更加用力的在和尚手臂上攀抓着。
木桓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但和尚却恼了,他眉间染上一层郁色,撕拉木桓的动作更加卖力。
这家伙,还没完没了,不知道抓人抓得生疼嘛。
吃痛的和尚在心里骂骂咧咧,如果不是形势不允许,他都想直接对着木桓破口大骂起来。
似是接收到了和尚扒拉开他的决心,木桓的注意力终于没继续集中在他身后推不开的小门上,而是面带惶恐的向和尚看去。
然后迎接他的则是和尚一个狰狞的笑脸,木桓可怜的直接遭遇二次暴击。
胸口处的小心脏怦怦的快速跳动着,木桓瞳孔骤缩,本来他还顽强执着的扒在和尚手臂上的仅存的两根倔强手指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了回去。
和尚这不会是被脏东西上身了吧。
木桓绝对想不到对方这是因为被他刚刚那不要命似的抓法抓出来的一张狰狞脸,他被和尚吓到哐当向旁边退了两三步,动静大得老妪都朝他看了过来。
一张阴森森的脸,一张万分狰狞的脸,后背抵在小门上的木桓在这两重夹击下,终于撑不住了,脚软得从门上缓缓滑落下去。
老天,谁来救救他?
木桓无声的张着嘴,呼吸急促,胸口下的那颗心脏仿佛跳起了霹雳舞,声音震动得跟打鼓的那种闷响差不多。
与和尚木桓关注的对象不同,翟然的注意则主要放在前面骨架四处散落的竹妹子上,结果木桓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翟然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撇头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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