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非点头,“嗯。”
陈非开始转移话题,他问万仁峰:“当年你跟大哥大嫂走的时候,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那时你爸还劝我不要跟他们走。”
“我爸?”陈非很惊讶,这事他不知道。
“你爸是个好人,坚信做人就应该本分善良,但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做人不往上爬,白来世界一趟。”
万仁峰说着,拿起了烟,这次陈非主动给他点烟。
陈非不犯倔的时候还是挺乖的。
烟雾袅袅,万仁峰回忆道:“有件事我记得很清楚,我被体校退学后,没工作,没收入,老打架,你爸见我这样不是个事儿,给我找了份工作。”
陈非惊讶道:“你跟我爸的交集这么多啊?”
“多,他帮我很多,所以我记得他,但他应该不太记得我。”
“为什么?”
“因为他帮过的人实在太多了,他自己都记不全,我不是唯一一个;而帮过我的人寥寥无几,就那么几个,好记。”
万仁峰继续回忆往事:“那个工作是看守商场大门,非常无聊,旁边有两个大娘一直在聊天,我就听她们聊天,其中有一个大娘说,她家有个远房亲戚,非常发达,家里有几栋楼,甚至有几个商场也是他们的,另一个大娘问,那你怎么不攀点关系,也发达发达?第一个大娘就说,关系离得太远了,攀不上了。第一个大娘还说,亲戚家的孩子现在上高中,他们每隔几个月就要带孩子出国玩,另一个大娘立即皱着眉发牢骚,说上高中还不好好学习?还出国玩?以后高考可怎么办?高考竞争太大了。第一个大娘像看土狗一样看她,跟她说:‘高考?不高考!早就联系好了,大学去国外读,一年80万就够了!’”
陈非静静地听着。
万仁峰吸了一口烟,继续道:“我当时很疑惑,第一,家里几栋楼,住得过来吗?第二,她说一年80万就够了,什么叫‘就够了’?80万很少吗?要知道在那时候,80块钱对我来说都是一笔巨款。当时我就想啊,是不是这个世界还有许多风景我没看过,尤其是上面的风景,我一定要看一看。所以,我义无反顾地跟着大哥大嫂走了。”
80块钱是巨款,80万叫“就够了”,这两种情况是同时存在的,所处的阶层不同,对钱的认识就不同,没有什么对或不对,都是正常的。
认识到这两种情况同时存在不是难事,想从第一种情况变成第二种就很难了,但万仁峰做到了,靠吸别人的血。万仁峰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因为他发现了,这是社会规则。
对于一无所有但又想爬到高处看的人来说,想玩,就要充分适应社会规则。万仁峰是骄傲的,因为他能玩转规则。
万仁峰熄灭了烟,陈非去收拾碗筷。万仁峰看着陈非像小媳妇一样在厨房里忙活的背影,看了许久。
陈非回来后,万仁峰坐在沙发上,霸气地往后一靠,胳膊一伸,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非说:“我突然发现你挺贤惠。”
陈非脑海里冒出今天自己朝许平庚开枪的画面,心想:是吗?
万仁峰命令道:“坐过来。”
陈非乖乖坐了过去,万仁峰搂住他。
万仁峰问:“你今天这么顺从,是为了安慰我?”
“嗯。”陈非承认了。
万仁峰心中一动,叹气道:“你跟你爸一样,都心善。”
万仁峰吻了吻陈非,陈非没躲。
万仁峰的吻深入,陈非配合地把眼闭上。这是两人难得的一次温柔的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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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某高级会所。
这个会所走高档路线,包间的装修雅致有格调,没有用俗气的香氛,而是有专门的司香师现场调香。
这个地方时桐常来,大部分时候是谈生意,但这次却不是谈生意,坐在时桐对面的是林子川。
时桐请林子川喝茶,并笑眯眯地对林子川说:“怎么样,我请你喝的茶,比你在警局请我喝的洗抹布水好一万倍吧?”
“我对茶没研究,在我看来都一样。”林子川说,“再说,我们局里的茶不是什么洗抹布水,那也是用茶叶泡的,我每天都喝!”
时桐露出心疼的表情,怜悯道:“可怜啊,每天都喝抹布水。”
林子川懒得跟时桐争。
“找我什么事?”时桐问。
林子川正襟危坐,他目光落在时桐身上,问道:“两天前发生在天使医院停车场的枪击案,不知道时老板关注了没?”
“我最近忙,没看新闻。”时桐说。
时桐眼珠子一转,把手一摊,笑道:“怎么了?林警官特地跑来问我,不会是觉得跟我有关系吧?”
第194章 太高调
时桐不动声色地问:“莫非现场留下的子弹是当初坤有金走私的那批子弹?你来找我问线索?”
“痕检人员对子弹做了检查,不是坤有金那批货。”
时桐很小心,他没用自己家工厂的零件,而是让敏重去弄来别人工厂的零件给陈非,缅甸不止一家军工厂,那三枚子弹是别人工厂出厂的子弹,不过尽管是别人家出厂的,上面仍去掉了所有标识。
“既然不是,那你找我干什么?”时桐莫名其妙地看着林子川。
“你手里有枪吗?”林子川冷不丁地问。
时桐真诚地说:“没有,你可以去我家搜。”
“你在缅甸有。”
“我又没带来,我懂法。”
“哦,你家有个律师。两天前的早上你在哪里?”
“有位珠宝设计师来我这里挑选优质红宝石,用于他的珠宝设计,我跟他在一起。”
“你这个级别的老板,需要亲自陪同吗?让下面的人来不就可以了?”
“那不一样,这位珠宝设计师是华人设计师James陈,国际上最有名的珠宝设计师之一,我也想见一见这位名人啊。”
时桐笑眯眯的,全程气定神闲,他没什么好不淡定的,本来就不是他。时桐不打算供出陈非,一来他跟陈非属于利益交换,他供出陈非,陈非也会供出他;二来作为一个合格的生意人,时桐讲信誉。
“那个凶手在医院门口搞枪击,怎么逃走的啊?”时桐问。
“他开车撞开停车场的道闸杆逃的。”
“然后呢?逃到大路上后,没人拦他?”
“有,有热心市民开车追他,并试图围堵。”
“那是怎么逃走的?”
“他把车开上金沙大桥,撞破围栏,车子冲出大桥,掉进金沙河里。”
“那不就淹死了?”
“没有,他提前打开了车门,落水之后他推开车门出来,潜水逃了。”
“车子有车牌,能不能通过车牌查到主人?”
“车牌是假的。”
“嚯,这人有点牛逼。”时桐夸了一句,“他湿漉漉的上岸,就没人注意?”
“或许他在上岸地点放了干衣物,又或许有同夥接应。”
两人聊了一会后,林子川先走了。
“有任何线索,请第一时间联系我。”走之前,林子川对时桐说。
“好。”时桐一口答应。
时桐回到座位上,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在手机上打开了关于枪击案的报道。
时桐看了一会,就划掉了。
死者是许平庚,万仁峰的养子。时桐猜到开枪的是陈非,这人果然狠。
时桐不喜欢陈非,尤其不喜欢陈非在简疏文身边,倒不是吃醋,而是时桐早就看出陈非这人远比看起来的狠,他觉得陈非会连累简疏文。
很奇怪,陈非的外表是具有欺骗性的,他看起来像个沉默内敛的大学生,人畜无害,骗过了很多人,为什么只有时桐能透过他的外表看到他的另一面?
没有什么原因,只能称之为直觉,时桐那敏锐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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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段时间,时桐带简疏文去看了一个展,这是设计天才、最有名的华人珠宝设计师James陈的艺术个展。
这次个展的主题是昆虫,James陈用各类彩色宝石设计出昆虫的造型,打造成不同的珠宝首饰,每一件的设计都独具匠心,让人眼前一亮。
时桐告诉简疏文:“这上面的宝石品类有很多种,光是红宝石就用了两个产地的,颜色较暗的是莫桑比克红宝石,颜色鲜艳的是缅甸红宝石,只有我们缅甸产的红宝石才有这么鲜亮的色彩。”
时桐带简疏文去见了James陈,James陈跟两人寒暄了几句后,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盒子,说这是时老板订的东西。
James陈的目光在简疏文身上瞄了好一会,又在时桐身上瞄了好一会,不知道为什么目光带笑。
个展结束后,两人上了车,时桐才把盒子扔给简疏文,让他打开。
简疏文打开了,里面躺着一对红宝石袖扣,情侣款。
时桐靠着座椅靠背,闭着眼,慢悠悠地说:“我隐约记得我是不是送过你一枚袖扣来着,被你毫无眼力见地扔回来了。”
简疏文笑着说:“那时候你怀疑我对你好是另有目的,还要把我介绍给周泊衍。我那次把你的礼物扔回去,不叫没有眼力见,叫气疯了。”
时桐“哧哧”笑道:“我从不信任没由来的好,没由来的好背后隐藏的代价只会更大。”
“我那不是没由来的好,我目的明确,我只想要你。”
说着,简疏文也拿出了一个盒子,他打开,里面是一对钻石对戒。
“我请人设计的,设计师是James陈。”简疏文说。
时桐愣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说:“难怪James陈刚才看看你又看看我,想笑又不笑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两人交换了礼物,没有什么浪漫的场景,也没有庄严的宣誓,两人相当放松,气氛十分随意。
“James陈很少接私订的,你认识他?”时桐问。
“我帮他打过几场官司,抄袭官司,都是别人抄他的作品,就这样认识了。那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在答诚工作,还没有认识你。”
“简大律师人脉还真广。”时桐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说。他看了一会,忽然说道:“不行,太闪了,过于高调。”
简疏文震惊:“你老戴个大大的翡翠牌子就不高调?”
时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想了想,若有所思道:“好像是哦……”
简疏文无语。
时桐眯着眼,忽然朝简疏文勾了勾手指,懒洋洋地说:“过来。”
简疏文凑了过去。
时桐在他的嘴唇上蜻蜓点水的一点,回头觉得不过瘾,又轻轻地再点了一下。
简疏文突然伸手在时桐的后脑勺上一摁,笑道:“时老板要亲就亲个痛快,别吊人胃口。”
简疏文欺身,将吻深入。
第195章 太唐突
吻着吻着,简疏文起了火。时桐瞄见,放肆地把手放了上去。
简疏文“哼”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边抽气边说道:“祖宗,这外面可到处都是人啊。”
这里是市中心,来往的行人多。
时桐饶有兴致地欣赏简疏文的表情,他把自己的唇贴在简疏文的唇上,轻声调笑道:“想什么呢?我用手帮你而已,动作又不大,别人看不到。”
时桐的手突然一紧,简疏文的身体猛的一绷。简疏文伸手抓住了时桐的肩膀,力度很大。
“别闹。”简疏文低声提醒,语气有些严肃。
时桐眨着他那双小鹿眼,故作天真道:“力度不对?太轻了还是太重了?”
时老板实际年龄不小了,因为阅历缘故心理年龄也挺大,但耐不住一张脸显小,装起一派天真来,还真像那么回事。简疏文看着那张脸,拿他没办法。
简疏文哀叹一声,说道:“太唐突了。”
“唐突是什么意思?我一外国人,又是文盲,听不懂。”
“你就装。”
“真不懂。”
“唐突是冒犯的意思。”简疏文身上都已经起了鸡皮疙瘩,但仍然还在耐心回答。
简疏文把身体往前一倾,凑到时桐耳边,苦笑道:“我的祖宗,咱们回家,回到家无论是你冒犯我还是我冒犯你,都随意。”
时桐把拿捏简疏文的那只手收了回来。
简疏文开车从没像今天这样快过。
回到家,门一关,简疏文将时桐背对着自己往门上一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覆了上去。
上衣没脱,只有裤子堆在地上。时桐“嗯”了一声,骂道:“还文化人呢,也这么猴急?”
“食色性也,孟子说的。”简疏文把下巴搭在时桐肩膀上,说:“在这事上哪有什么文化人和非文化人之分?都是畜生。”
“你骂你自己,别拉上我。”时桐说。
“偏要拉上你。”简疏文将时桐的脸转过来,重重地亲上他的嘴唇,继续车上那个吻。
吻在继续,别的动作也在继续。
食色性也。
事毕,简疏文抱着时桐躺在床上,忽然,简疏文想到了什么,他问时桐:“林子川是不是找过你?”
“是啊,走访问询,例行公事,没什么大事。”
简疏文手肘撑着床,支起上半身,对时桐说:“下次警察找你的时候,你把我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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