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唔！”
鲁琼怨念深重，她真的很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啊！
“倾然。”
东方韵唤了暮倾然一声，那挺直的身影震了震，像是一座轻颤的大山，抖落的是她日积月累的坚强，是对抗黑暗时的顽强。
她没有回头，好像害怕去看见，也因心中有怨怼，她无法面对东方韵。
“你辛苦了。”
东方韵心如明镜，暮倾然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经历了什么自己最是清楚。她知道暮倾然心里有怨，有恨，这些她都能理解，也不勉强暮倾然能够马上准备好跟自己好好说话。
暮倾然依旧沉默，然后便离开了，那背影显得落寞却又坚强。这下闵沁也顾不得捂住鲁琼的嘴了，马上跟了上去，拉住暮倾然的手，低声跟她说了些什么。
暮倾然点了点头，也拉住了闵沁的手，两人就这么携手走在山间的小道上。
“哈？又不等我？”
鲁琼看了一眼方小娜和东方韵，又看了一眼闵沁和暮倾然，怎么感觉自己现在很多余？
跟谁走好像都不太合适，她索性就坐在地上，假装自己是一棵树，什么都不管了。
虽然她很想问东方韵的身体情况，可是见暮倾然刚才的态度，简直让天气冷了几个度，她也慢慢地冷静下来。是自己太过着急了，不分场合地点，现在的她只想做个透明人，缓解刚才的尴尬。
“诶，那个人真的好奇怪。”
方小娜本以为会有什么感动的母女重逢，可是没有，暮倾然一如既往的无情，甚至都没有对东方韵说什么话。
“不怪她。”
东方韵说完后，又道：“抱我回去……你住的地方。”
“好，我们这就回去。”
方小娜实在有太多话要跟东方韵说了，她真的想跟东方韵一直一直待在一起，不想再分开了。
那种滋味就像皮和肉被硬生生分开一样，太痛了。
东方韵靠在方小娜的怀里，缓缓合上双眼，低声说了一句：“不要离开我了，小娜。”
你离开的那些年，我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我都想一一说给你听，但我不想有下次了。
**
书房内，熏香缭绕，那是清冽中带着沉稳的木质香味。暮倾然端坐着，呆呆地看着书桌上那个木雕，忍不住伸手拿过，指腹拂过，把玩。
她的一身傲骨，一身倔强，偏偏在看到东方韵的时候一点点崩塌，想念她对自己的软语低哄，想念她摸着自己的头说自己乖。
可惜，现在自己并不需要这些。
“老师。”
闵沁见暮倾然神色沉郁，想了想，马上拿出自己空间戒指里的绿豆糕：“你看，这是我之前买的，挺好吃的。”
暮倾然此时才回神，伸手拿过闵沁手上的绿豆糕，浅浅地咬了一口，随即笑道：“好吃，不过没你做的好吃。”
闵沁听着心里甜滋滋的，然后问：“老师，你是不是还无法面对你娘亲？”
“嗯。”
暮倾然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下去，闵沁也不再问了。而后，暮倾然又说：“甲栋五楼501房，诸葛和方小娜正在研究那具傀儡，你可以去看看，还有那管血还没研究，你也可以跟鲁琼开始研究。”
听暮倾然这么说，闵沁便知道她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应下后，便离开了。不过离开前她说晚上会做点好吃的，端去房间给她，暮倾然也答应了。
闵沁先是去了实验室，路上正好遇到还在骂骂咧咧的鲁琼，被鲁琼说了几句后，闵沁才说起从万凝月身上抽的那管血的事。鲁琼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个重要的研究，便拉着闵沁去研究，刚才被捂嘴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两人就又窝在了实验室里大半天，看到那血液检测的结果，两人都皱起了眉头：“这是一种很类似于巫毒的毒素，是活毒，如果不是用药物抑制毒素，加上老万的伴生灵传承自神兽朱雀的血脉，恐怕已经被毒素侵蚀了。”
闵沁当然知道活毒得可怕，这东西入了身体就千变万化，研究解药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它变化的速度。
“如果被这种毒素侵蚀，会怎么样？”
闵沁问，忙着低头写笔记的鲁琼便道：“难说，但很可能是御魔魔法的另一种切入口。”
“又或许里头这些浓厚的暗魔元素会直接让老万发疯，异变成野兽，死也不得体面。”
闵沁沉默，鲁琼这才说起了当时文……文……算了，就是那个狱长拿来的肉，也检测出这种毒素，只不过比起上次的，这次的暗魔元素更重一些。
这是绝对动了杀人念头的，换句话说，那具傀儡浑身上下都是杀人的本事。
闵沁这才知道当初还有这么一个故事，也没想到自己吃的那些肉片原来文璇都换过的，慕容婉月真是贼心不死，追着自己杀。
“我们去甲栋收集那傀儡身上的刀刃吧，看看还有其他什么毒，好研究一下对策。”
鲁琼碰到活毒还是会害怕的，这对炼药师和医师来说都是棘手的东西，也是一个难度很高的挑战。
“好。”
闵沁应下，两人便一起离开了实验室。路上，闵沁说起了自己对付那些傀儡的想法。
“你是说研究一种可以限制刻印的封印术？”
鲁琼觉得这方法是可行的，但是研究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封印术最主要是由咒文和阵文，然而魔法师如果要把解开刻印的图腾和咒文都刻入封印术中，这就加重了封印术的难度，技术含量就非常高了。
这很难完成，主要是操作起来难，所以命中率肯定低。
“是，理论上是可以，但我知道很难。”
闵沁本来是想找个时间跟方小娜讨论的，但是一直都没有时间，现在她又陪东方韵去了，自己也不想打扰她。
“知道就好，可以想想用其他办法代替。”
鲁琼认为把解咒的图腾和咒文刻入封印术操作难度太大，看看有没有什么工具可以辅助是更好的办法。
去到501楼，诸葛音不在，鲁琼和闵沁收集了还藏在傀儡身体里的刀刃后便又窝进了实验室里。
然而，黄昏的时候闵沁就走了，说是要给暮倾然做好吃的。
鲁琼心里羡慕啊，可是诸葛音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跟自己有得一比，她还是别做些什么来给自己吃才好，自己还要命。
**
方小娜把东方韵带回自己的住处后，小鹿是最兴奋的那个，知道东方韵就是方小娜经常提起的爱人，小鹿便对东方韵十分有好感，像个小孩子一样粘着。
东方韵也很喜欢小鹿，把她抱在怀里哄，方小娜都要吃醋了。
本来方小娜还想给东方韵弄些吃的，不过暮倾然看似无情，可是照顾人方面很是周到，方小娜才要出去，铠甲侍卫就送吃的来了。
“都是你爱吃的诶。”
方小娜看着端来的那些菜式，虽然清淡，可这都是东方韵爱吃的。
东方韵眼底含笑，夹起青菜放到嘴里，细嚼慢咽：“她还记得。”
“我也记得。”
方小娜嘟了嘟嘴，一脸委屈，东方韵笑了笑，摸了摸方小娜的脸：“连倾然的醋你也要吃。”
“明明她才是醋王。”
方小娜都不想说暮倾然，那占有欲强得可怕，有时候自己跟闵沁多说几句，她都会送过来一个冰冷的眼神，就是闵沁这个人傻乎乎，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东方韵哪来的底气说别人，她明明占有欲也很强，她女儿是随她的。
东方韵吃了口肉，这才幽幽问道：“小娜，你不介意么，我嫁给了暮禁。”
“不介意，我知道你有你的考量，即便那爱吃醋的家伙是你和暮禁的孩子，我也会好好待她的。”
说完，东方韵愣了愣，傻傻地看向方小娜：“你以为倾然是暮禁的孩子？”
此话一出，满室安静，小鹿也从东方韵的怀里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有些不知所措。
“你以为……我还真没手段对付暮禁了？”
东方韵又问了一句，这次的语气明显冷了下来，方小娜心里大觉不好，马上放下筷子，半跪在东方韵身边，拉着她的手：“我……我错了，是我傻，你一定有很多办法，是我多想了。”
只差刮自己耳光了，方小娜贼兮兮地偷瞅了一眼东方韵一眼，那人失笑道：“好了，快起来。”
方小娜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坐了回去，问：“那……那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醋王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应当是你的孩子啊。”
“她是我的孩子，也仅仅是我的孩子。”
东方韵说完后，方小娜愣住，这是什么意思，她不记得有什么魔法能够让人怀上孩子的，莫非东方韵在冰域把这个魔法研究出来了？
“那……那暮禁不知道吗？”
方小娜问，那个人阴暗的很，若是知道，不，他不可能知道，否则怎么可能还留着暮倾然。
“当然不知道。”
东方韵说完后，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发现空间戒指不在了，估计是被暮禁拿走了，还好她很多重要的东西并非放在这枚戒指中，大多都已经给了暮倾然。
“当初我思考了很久，要如何走到这一步，又要挑一个最尖锐的势力去击溃大祭司一派，暮家是最好的选择。”
东方韵说话时很平稳，有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安抚作用。
“暮禁对我觊觎已久，这正好是个机会，所以我就嫁了进暮家。”
东方韵说起这段经历时，依旧有些不愉快，可结果说明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而暮禁始终是被骗得最彻底的那个。
摊上黑魔法师，尤其是自己，是他运气不好。
“暮家当时正在崛起，而且势力强劲，有他们帮忙，定然能够把大祭司一派击溃，而事实证明，我的推断是对的，大祭司一派溃败了，但我也知道他们有些人逃了，包括那个慕容安……。”
东方韵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神透出浓烈的恨意。当年慕容安背叛圣女一派，投靠大祭司一派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冰域，而从那时候开始，东方韵就制定了让慕容安必死无疑的复仇计划。
方小娜没有说话，眼神沉了下来，想起当年最后一战，伙伴一个个死在自己之前，自己却苟活了这么久，实在愧疚难安。
“后来我又找到了他，迟是迟了些，但他死在了我的手上。”
东方韵说完后，放下了筷子，提起一些恶心的人，总让人食欲难振。
“至于暮禁，只需使点障眼的黑魔法，他便以为真与我同床了，这些年一直都是那么过来的，至于倾然……”
东方韵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外头，阳光洒在积雪之上，给人带来了希望，东方韵也不再叹气，扬起了一抹浅笑。
“你还记得当年遇到的那只天神兽吗？”
“记得！”
方小娜当然记得，她们刚来璃玉大陆，在冰域历练的时候就遇到这个传说中的天神兽，大魔法师级别的实力，差点把命留在雪林里，方小娜忘记不了。
传说中天神兽是百年一遇的魔兽，只在书上记载过，其实力堪比九十级大魔法师，是光能量的魔兽，雪林千万魔兽的王。当时方小娜和东方韵遇到她，本来还想试试自己的实力，奈何当时只有六十多级的她们根本打不过，侥幸逃走后这段记忆就成了难以忘怀的一段。
最令人难忘的，那是个人形魔兽，体态优美的女子，只是头上长了一根尖锐的角，长了翅膀，还有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她浑身都散发着彩色的光芒，像是浸染在云霞中的女神，方小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魔兽。
“天神兽其实是千年前受到诅咒的光能量魔法师，虽然变成魔兽却依旧保持着人的体态，我在得知你战死的消息后，大祭司一派的人来追击我，我安排其他人离开后，便悲憾地冲入了雪林之中，未曾想又遇见了她。”
那是自己的奇遇，东方韵现在说起来依旧觉得神奇，也证明自己依旧能有与命运斗争的力量。
“原来她能口吐人语，得知现在大陆的情况后，她表示自己无法离开雪林，也不想卷入纷争，因为她的寿元将尽，所以决定帮我一个忙，如果她能帮得上的话，那就为大陆尽最后一分力。”
东方韵当时是没有把天神兽的话放在心上的，可是当自己决定嫁给暮禁，拉拢暮家打击大祭司一派，她便又去了找天神兽，提出了一个荒谬的要求。
“我告诉她我要一个孩子。”
方小娜沉默，没想到事情竟是如此，曲折离奇得紧。
“而后，天神兽没有问原因，直接拔光了自己的生命源，孕育出一个孕神珠，让我有需要的时候就吞下，让她的性命以另一种形态延续，后来她就死了。”
东方韵还记得她倒下的那一刻，躯体瞬间化作了草木和润土，滋养了方圆十里的万物，好像她生存于世上，便是为了滋养生命而活。她曾问过天神兽，她为何会被诅咒，可答案却出乎意料，天神兽是自己诅咒自己的。
当年战火四起，天神兽的家人朋友爱人全都死在了战争中，她无法守护挚爱之人，最后便隐居在了雪林。她想守护雪林，守护雪林的生灵，远离尘世的斗争，便做了这个决定。
然而，遇到东方韵的时候，她决定放弃自己仅余的性命去帮助东方韵，填补当年无法守护挚爱之人的遗憾，作为交换，魔法师不得进入雪林猎杀魔兽。
东方韵遵守了承诺，嫁给暮禁的时候，她就提了这个条件，把雪林列为禁地，这个禁令，至今依旧有效。
“天神兽原为光属性大魔法师，而且在雪林已经有数百年时间，魔力纯净浓厚，所以倾然能诞生出顶级的伴生灵并非偶然。”
方小娜听完后，又道：“那你的修为怎么会倒退得这么厉害？”
怎么和自己一样，退到了六十五级？
“讨伐大祭司一派的时候受了伤，无法恢复了。”
东方韵说完后，叹了口气，可她随即又笑了：“不过无妨，我知道倾然很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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